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鑽進我的耳膜。原本低垂著頭想閃避的我,不知不覺抬起頭來。
但是,即使能回到昨天的地點,也回不到昨天的時間點。一切都無法回復了。
我飢腸轆轆,卻沒有食欲。我彷彿變成了一個壓扁的空袋。胃裡明明是空的,我卻想吐,頻頻吞嚥唾液。
也就是所謂的「共同正犯」。
最棘手的是三季,這件事是她唆使的。據說,她如果在現場指使那些男人的話,就與他們同罪。
失了魂的我沒辦法做任何事,母親的同事和老師替我安排許多事。
3
母親身後第三天,當簡單的喪禮結束,我搭車準備回家時,將裝著母親骨灰的白木罈放在膝上。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事情大概也不會變成這樣。母親承受不了那件事的打擊。
這個想法像從天而降的鐵錘般將我打得一蹶不振。
那個……沒有意義的陷阱裡夾著指尖大小的螺。
風,呼嘯而過。
我因為坐著的關係,才會這麼認為。眼前這條橫向的路異常潔白,閃著金光。
但是,警方針對這一點提出尖銳的質問,我根本答不出來她在車上說了什麼。
她是兵頭三季。
我垂下眼睛,黑螞蟻在我坐著的溝蓋上忙碌地爬動。細如鐵絲的腳像機器般地動個不停,清晰的影子也顯得精力充沛。
這時我看見左邊有來車。
聽說母親剛開始一天的工作,才站起來便突然趴在桌上。
我一回神,發現自己坐在水泥溝渠的溝蓋上。這條小溝渠位於掘土挖成的路邊水溝的另一側。一整排溝蓋像座小橋,我就直接坐在上頭。
畢竟,我不可能自己跑來這裡。……水泥上到處沾著田土,呈米白色。或許是季節更迭前……插秧時,螺混在田土裡上了岸……還是哪個壞心人將螺塞進了水泥?
2
……因此,當加害人是好幾名男子時,應該就……不必主動提告。但這只是原則,據說實際提出告訴的還是比較多。
螺頭的部分像乾掉的蔥白,乾乾癟癟的。
她說「過來」和「站起來」。我很清楚她說過這兩句話,因為這是對我說的。
時間彷彿靜止了。我與三季之間隔著無數斜斜劃過的雨絲。我覺得甚至連雨絲也靜止了。
窗外陰陰的,只有微弱的光線照在一排如水族館般的大片玻璃窗上。
我關上雨窗。
我們在附近一家小餐廳開葷食,我向照顧我的人鞠躬道謝,然後回家。
我們走在不顯眼、微暗的側邊走道上,那裡有一間叫太平間的房間。
……明明離得很遠,我卻異常清楚地聽到「啪、啪」的振翅聲。
我從榻榻米上跳起來,因為雙腿麻痺而重心不穩,手撞到了牆壁,月曆掉在榻榻米上,圖釘也從牆上脫落,但我無暇撿起來。
……我將原本愛亂叫的餅乾訓練成不會叫,我讓牠與人親近……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餅乾應該會叫得更兇吧。牠說不定會對三季吠叫,狠狠地咬她。
但是,他們幾乎都出身「好人家」,世人會說:「他們不可能做出那種事。」
令我驚訝的是,她竟然可以泰然自若地www.hetubook•com.com隱瞞。畢竟,就算在心裡發誓不管警方再怎麼問,打死也不說,但最後卻不小心說溜嘴了。身為被害人的我就是這樣。
不過,毋庸置疑的是……三季將肉靠近餅乾的鼻尖。然後,她八成就像我現在這樣覆蓋住餅乾,然後勒緊牠的脖子。若不習慣和狗相處,要這麼做或許很困難。但是,兵頭三季就像摘野花一樣,動作自然且輕易地做到了。
但是三季處之泰然……那些男人就像被看不見的繩索操縱般,口徑一致地替她的話背書。
我一直維持相同的姿勢,不知過了多久,雙腿感到疼痛。我像是要虐待自己似的,故意不站起來。這時,屋外傳來聲響。我在雨中聽到從狗屋的方向傳來「咯嗒咯嗒」聲。
授課老師走向打開一條門縫的前門,小聲交談了一會兒。然後……老師回頭叫我的名字。
我總覺得自己帶著這種想法一起進了箱子,就像被囚禁在地底的一間小房間裡。
母親就躺在裡面。今天早上,一如往常送我出門上學的母親躺在床上,臉上覆蓋一塊白布。
彷彿……回到了起點般,隔天中午……我才被帶到昨晚遇到兵頭三季的那條……田埂。
我以為他們會威脅我不准報警!但無論他們對我說什麼,在我聽來都亂哄哄的。我只是不斷點頭,然後下車站在路上。
這條溝渠寬不到一公尺。若是插秧的季節,溝渠裡的水應該會多到溢出來。我明明看過那個景象,卻無法清楚地想起來。
兵頭三季快跑離開,彷彿那裡之前就沒半個人似的。她的身影消失後……我就像將臉靠在鐵欄杆上的囚犯般,從門縫往外瞧。我就這樣佇立在玄關的水泥地上。
……我回想。
……老師好像對前陣子發生在社團活動結束後回家路上的事件相當自責,所以才會親如家人地照顧我。
三季像男孩的眉毛霎時皺了起來,然後動了動嘴角。我……第一次看見她笑。
我感受到自體內滲出的疼痛,同時也感受到像螺絲釘從皮膚鑽進體內的痛楚。
我看看腳邊,地上有如鳥喙般突出的小石子,我撿起小石子。……明明只是個小動作,卻花了不少時間。
於是她發現倒在地上的腳踏車。
太陽從頭頂直射下來,有一股泥土的氣味。沒有風,稻禾也文風不動。說到動的東西,此時烏鴉在高空振翅而過,就像塊飛舞的黑布。
十月過了,十一月來臨,寒氣從天而降,籠罩整個城鎮。
現在溝渠裡只有一條淺淺的涓涓細流。
……我……現在回想起來,當時若是和母親搬到別處就好了。搬到一個看得到大海,但海水更清澈的更南方、更溫暖的地方……。
「友貴子!」
所以,我想他們應該無法抵賴,但是他們的父母卻聲稱,他們是經過我同意,才和我鬧著玩的。
接著,伴隨著聲響,餅乾……大聲地叫、瘋狂地叫。牠在向我求救,牠在呼喚我。
母親報了警,而警方也www.hetubook.com.com展開行動,只是沒有任何消息回報。所以,母親是真的動了肝火。
……真奇怪。
我號啕大哭……不停地哭。我被自己濃重的喘息嗆到了,我像是想吐出身體那樣地大叫。雨水從嘴巴灌入又滿了出來。
那裡只有一盞路燈,照著昏暗的街景深處。對面人家的絲柏籬笆隨風搖晃,上面的燈光照著葉片散出光芒,而葉子的背面則沒入黑暗中,呈現出明顯的立體感,彷彿無數根深綠色的手指在動著。在這樣的背景裡,我看到一把紫紅色的傘。突然「嗖」的一聲劃破天空,女用傘猛地被吹翻了。女孩像是要抓住飛走的鳥一樣用力抓著傘柄。她一邊抓著傘柄一邊回頭,正好與我四目相接。從她的方向看來,應該只看得到一條影子而已,但是她應該很清楚我從稍稍打開的門縫中偷看著她。
但是,按照她的說詞,事發順序卻與我說的相左。她說,當車子過來時,我為了閃避而掉進溝渠,弄髒了腳踏車和衣服。她認出我是她的國中同學,於是拜託同伴載我一程。
我覆蓋住餅乾、抱緊牠,難以承受的喪犬之痛,讓我放開牠,用手拍打地面,然後抓起濕淋淋的碎石子緊緊握在手裡。
我只好一直跟在淡綠色的身後。
過了許久,我才想到餅乾。
這件事也上了報,儘管只是小小的一篇報導,但是,這就足夠了。朋友知道了我的事,即使去學校,也不能再和從前一樣與大家聊天。他們不會尖酸刻薄地說我,但是客客氣氣的態度更令人難受。
這是鎮上的醫院,小時候母親曾帶我來過幾次。感冒變嚴重或長水泡時,我總是在候診室邊看圖畫書邊等著看病。那彷彿是前幾天的事。……但是,我卻不知道醫院後面有這種房間,就像在看一個熟知其五官的人的背影。
我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原來入棺之前必須讓母親的遺體暫時安置家中。於是我點了點頭。
我趕緊準備離開學校回家。老師開自己的車送我。駕駛座前,一個小小的棒球選手的吉祥物搖晃不已,那個棒球選手做出打擊的姿勢。
我對法律並不是知道得那麼詳細,當發生這種事時,女性被害人如果沒有提出告訴,就不構成犯罪。但是,若對方是好幾名男子時,則……是公訴罪。這個行為本身就是百分之百的犯罪。
那一天對我而言,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日子啊?莫非她知道那一天是母親的葬禮?這點我無從得知,也不想知道。
我將門打開五指寬的縫隙,看到一個跑向屋前馬路的女子背影。
車身閃閃發光,令人目眩。
我認為她不是人。我並不是罵她沒人性,而是兵頭三季本身令我感到有一股超乎常人所能做出的巨大惡意。這世上確實存在這種東西,它就像蛀牙那樣蛀蝕人類。
……跟我來。
不但如此,老師還陪我處理存摺和各種文件。父親葬在他長野出生鎮上的墓園。老師替我和那間寺廟聯絡,還要了戒名,決定先暫時在那裡替母親誦經。
我覺得自己像佈滿灰塵的「奇怪生物」。我一度想躲進身後的稻田中,但www•hetubook•com•com是身體動彈不得。
總之,他們嫌麻煩,於是把我趕下車。
即使面對的是再柔弱不過的幼童,也會生出一種「邪惡力量」無情狠心地摧毀他。
我想逃走,我現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4
……真奇怪……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沒想到這件事這麼快就成了「事件」。
螺動彈不得地懸在半空中,難不成牠就這樣眼巴巴地看著下方的流水逐漸乾涸死去嗎?
……不會吧?
1
但是……事情根本不是這樣。
我置身在一望無際的稻穗中,我……像是跌進了秋天作物收成的黃金谷裡。
溝蓋也是水泥做的。被太陽曬得溫溫的。
「……媽媽、媽媽、媽媽!」
計程車停在我面前。
後來餅乾不再亂叫了。當牠十分高興時,會在我身上摩蹭,舔我的手臂和臉,喉頭咕嚕咕嚕作響。不,即使是在牠小時候……一面亂跳一面使盡全力狂吠時,也不曾這樣瘋狂地叫。
這兩、三天,我沒心思照顧餅乾。只是敷衍地餵牠飼料,很少跟牠說話。我心想……牠是因此在抗議吧。但是雨下得太大了,沒辦法帶牠去散步。
計程車車窗搖了下來,母親從車子探出頭來。
秋天已經過了,班導「老爺爺」老師站在初冬的走廊上。他說:「聽說妳母親暈倒了。」
母親在鎮上一家小公司擔任行政工作,她公司的同事也在等我。那個人有著一副長臉和蓬亂的頭髮。
所以,有許多極為普通的……小生命……日復一日地……在水泥上明快地爬動。
我想解開餅乾脖子上的鐵絲,但是天色昏暗,而且像是被人搖晃般手指抖得厲害,怎麼也解不開。我如野獸般吼叫。
我不太清楚那是什麼螺……是田螺嗎?
我將石子的尖端對著螺,試著將牠挖出來。即使用手捏牠,感覺也不像生物,倒像化石。但是,從開口處一看,裡面確實有身體,並不是空殼。
三季不在現場,也沒有唆使那些男人。……她是這麼說的,而那些男人也同意她的說法。
我整個人覆蓋住牠猶有餘溫的柔軟身體,將臉貼在牠身上,嘴巴碰到比雨水更冷的鐵絲。鐵絲緊緊地纏住餅乾的脖子。
討厭啦……就在我這麼想時,車子開到了身旁,是一輛計程車。或許是我擋住了路,計程車突然減速。
這種說法很詭異吧?如果他們是基於好意載我,理當先送我回家吧?但是三季說她認為同伴當然會送我回家……所以她自己回家去,不清楚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我不曉得之後他們在車上有什麼樣的對話。
在最後一堂課時,有人輕輕敲了敲教室的前門。以前不曾這樣。
我覺得自己彷彿從遠方看著這一切,非常缺乏真實感。
我心裡這麼想……我決定充耳不聞。但是越想逃避,聲音就越清楚地傳進耳朵裡。明明雨滴打在屋頂和窗戶上,而且風呼呼地吹,但是「咯嗒咯嗒」聲卻像穿過人群而來的人般朝我撲來。
在牠嘴巴附近有一塊帶骨的生肉。我不知道餅乾是否想吃這塊肉。
我頓時怒火攻心。我的腳踩在m•hetubook•com•com拖鞋上,甚至沒有穿上。但是,那一瞬間……我連腳邊有什麼都無法思考。
我說出母親的名字,但是醫院人員並沒有告訴我病房號碼。
一般人自是不在話下……更何況當時三季才高二……應該會不小心說溜嘴。即使是簡單的筆錄,也會讓人感到很大的壓力。
結果,那些男人也說她當時不在現場。
停在門前的白色大車倒車貼近大門。彷彿用噴霧器噴水般,車身佈滿細小的雨滴。
在她說「過來」與「站起來」之間,我的腳踏車掉進滿是泥土的溝渠裡。
法律規定提告期間,對方可「要求被害人在這段期間內撤銷告訴」,這種交涉十分煩人。
我每走一步,心臟就像剛跑完短跑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樣。
……別讓我現在還得想這些事,拜託,讓我安靜。
……是餅乾在吵鬧。
如果是在車站前也就罷了,但是我坐在田埂上看起來想必很奇怪,絕不像蹺課跑來這裡玩。
她平日非常軟弱,所以我沒想到她會如此表現出自己的情緒,而她也絲毫不肯讓步。相較之下,我只是對被問到發生的事感到痛苦萬分。這件事無論她怎麼問,我都說不出口,而且不管我怎麼說,都表達不出實際內容的幾分之一。事情就是如此錯綜複雜。
他陪我一起四處向鄰居打招呼,並與葬儀社、寺廟聯繫。我連親近一點的親戚也沒有,要是我自己一個人肯定什麼事也辦不好。
心裡不斷反覆地想……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牠的肉看起來像是嚼過變硬的口香糖,大概……已經不行了吧,但是我將曬得乾乾的螺丟進下面的淺流裡,螺回到了水中。
螺的開口處貼在水泥上,就像被囚禁一樣。就算牠想出來也出不來,應該很痛苦吧。
一名身穿淺綠色行政制服的工作人員,立刻從後方並排的辦公桌和檔案櫃的房間走出來,對著我使眼色。
……妳先去,我馬上就過去。
「棉被能馬上鋪好吧?」老師問道。
三季說車一抵達男人家,她馬上就回家了。所以,後來的事……她一概不知。
這似乎是因為……事實會因主觀的認定而有不同。
頭頂上的白色日光燈,將榻榻米的縫隙照得一清二楚。我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渾身動彈不得。
我打開紙拉門,半拖著腳走到玄關,一腳踏進拖鞋,伸手轉開門上的鎖。當我拉開門閂時,感覺有人影從霧面玻璃外跑走。我頓時心生恐懼,趕緊將門閂閂上,但旋即又拉開。
……餅乾。
是因為三季那麼說,事情才變成這樣,這點應該毋庸置疑。我雖然沒聽到她說話,但是我看到了她的「眼神」——想要弄瘋我時的眼神。
兵頭三季就是這樣的人。
我一打開咯嗒咯嗒作響的玻璃門,便直接穿著襪子衝出濕漉漉的屋外,踩在碎石子上,餅乾的狗屋就在前面,但是我根本不用走到狗屋前。
太平間的後門開著,好讓運送遺體的車能直接開進來。
我……與其說是想離開這些男人……倒不如說想離開這群像是要讓我發瘋的機器般的人。
我心想……牠們昨天白天也和現在一樣地工作吧。
到此為止,我也…和圖書…但是……。
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犯人」是誰。他們肯定是兵頭三季的朋友,而那些男人彼此呼叫對方名字的聲音也在我耳邊迴繞不去。
第二天,母親在上午前往學校。遇到我的時候正是她向老師和同學詢問完昨天的情形在回家的路上。她沒有搭電車,而是搭計程車從學校走原路回家……然後,她便遇到我了。
疲倦就像蛋白緊緊包覆蛋黃般地籠罩著我。刺痛難當,但是沉悶的疲倦更勝於疼痛。
屋外傳來轟隆隆的雨聲。我將母親的骨灰罈與牌位放在葬儀社事先準備好的白色瓦楞紙箱做成的佛壇上。
醫院停車場停滿了車,似乎需要花一點時間才能找到停車位。
當那些男人無情地蹂躪我時,她的眼神一直……盯著我。所以,她一定是先回家一趟,假裝上床睡覺,之後再溜出來。
我像個人偶坐在後座。聽到一個人說:「沒有耶。」他們似乎找不到我掉進水溝的腳踏車。
甚至還會有惡作劇,令人聽到電話鈴聲就心生害怕,我甚至接到無聲電話。我認為那不是三季打的,我總覺得如果是她的話,會做出更殘忍的事。
我心想,大概是那件事有了進展。既然我都這麼想,全班同學大概也都這麼臆測吧。我面向走廊,感覺大家的視線如刀般刺得我隱隱作痛。
……不久,醫生趕來了,說是心臟出了問題。
對三季而言,這件事……非得親眼目睹不可。
到處都有一整排像橋的溝蓋。在我坐的旁邊直立著兩個溝蓋,不知為什麼,水泥板的邊緣嵌著金屬格子,看起來像細長的格子窗。那原本應該是排氣孔吧。但是,既然溝渠沒有全部加蓋,留著縫隙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聽說車子到了,男人倏地打開左右對開的門。從門到馬路之間鋪滿了紅磚,青草從縫隙搬了出來。不知何時下起毛毛雨,濡濕的磚頭與青草在烏雲密佈的天空下顯得特別鮮明美麗。
穿在我身上的衣服就像穿在假人身上一樣,沒什麼感覺。外套就像紙那般粗糙。
這時我已分不清躺在地上的是餅乾還是母親了。
之後的事,更加難以啟齒。
母親昨晚先打電話到學校。十一點多時,她叫計程車沿著我可能走的路開。
明明走路就可以回到家了,但是我一時卻動彈不得。
牠像個大布偶躺在地上,任由粗鐵絲般的雨水拍打。我跪了下來,用手摸著牠的身體。我不敢相信,這個沒有生命的物體竟然就是餅乾……居然真的是餅乾。
我的吼叫不知不覺變成了喊著媽媽。
老師這麼說。當我一個人從窗口探頭時,還不認為事情有多嚴重……或許是我不想面對吧。
三季的父母一口咬定,女兒按照規定的時間回家。她在回家的路上在附近一家營業到深夜的便利商店買東西。她手上有收據,而且收銀員也記得她去買過東西。
這種說詞聽在警方耳裡,應該會認為我有被害忘想症吧。而我所說的一切,或許會因此備受質疑。但我認為事實應該就是這樣。
在此之前,我們的祖先用兩隻腳走路,擁有智慧,自視為萬物之靈存活至今。世代傳承的基因遺傳至我們身上,並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