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睡覺的井原醒來看到她,不禁大吃一驚。
除此之外,警方並沒從阿民身上找到其他跟那個事件有關的線索。
那些妓院的經營者日以繼夜地湧向老闆夫婦暫時棲身的住處,不斷逼迫老闆改變想法。
阿民的死亡時間,推測是在被發現的前一天晚間約八點到十點之間。就跟冬實推測的一樣,正是大家在宴會廳裡大吃大喝的那段時間。
那是昭和二年的六月……「福壽」開張後的第三年。
桔梗進入福壽以後,並沒有對阿民或市太郎夫婦露出過懷疑的神色。
瀧子為了換衣服而打開自己帶來的包袱。包袱裡除了那件褐色夏季洋裝外,還有幾件白色內衣。
一提到孩子,市太郎和多惠就沒轍了。陽太郎和多代子都是資質優秀的孩子,他們頭腦聰明,學業成績也是全學年的第一名。
酒瓶裡早已加入了氰化鉀。也就是永井交給牡丹,而牡丹又忘在廚房的那包氰化鉀。美津當場中毒身亡。
為了應付幸枝,阿民只得想出一條計謀。她先跟市太郎夫婦商議好,把幸枝請到「福壽」來當妓|女,她自己則假裝只是妓院的鴇母。
市太郎曾因日俄戰爭到過滿州,之後,他一直對那片遼闊的土地懷著夢想。
然而,東京大地震之後沒多久,轉機卻降臨到這對夫婦的頭上。
從浴室回到房間時,仰面躺在被褥上的井原正在向她招手。
妓院這一行確實好賺。多惠打出的經營方針是:不搞薄利多銷、以美妓如雲、高格調取勝。更幸運的是,這些都剛好符合嫖客的喜好,「福壽」因此成為真金町數一數二的妓院。
因為做為一名店裡的伙計,當然應該在向巡警報告之前,先去報告阿民。
半晌,牡丹突然低聲問道:
五年很快地過去了。
她不只身上有病,就連腦袋也開始出了問題。
「接下來要說的是,今年十月發生的妓|女小椿和嫖客井原卓造被殺的事件。」
市太郎生病之後,病況越來越嚴重,他每天都在怨嘆夢想和現實的差距,也在悔恨自己犯下的深重罪孽。
井原沒有立刻回答市太郎,因為他覺得事關重大,自己不便多言。但市太郎卻以為井原不願對自己伸出援手,所以沒過多久,他就上吊自殺了。
而老闆娘的死亡時間,推測大約是在被發現前不久,也就是被發現前三十分鐘左右。而插在她胸膛上的那把匕首,則是她過世的丈夫留下的遺物。
要是不趁這機會殺掉瀧子,恐怕以後再也等不到機會了,老闆娘想。
「你們打算一輩子都當這種連飯都吃不飽的農夫嗎?」阿民繼續設法說服市太郎夫婦。「你們不為孩子們著想嗎?」
阿民和市太郎夫婦打算以共同經營的方式開一家妓院。
於是他假扮嫖客來到「福壽」。
第二天晚上,夫妻倆把陽太郎和多代子送到朋友家過和*圖*書
夜,再和阿民三人聯手行凶殺人。
再順著阿民事先備好的梯子回到一樓,把梯子藏好之後,裝出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回到自己房間。——事件發生的當時,一切都照著她們的計劃順利進行。
老闆這次把半數以上的財產都帶來了,其中還包括銀行存摺等。目前沒有人知道他們躲在這兒,即使殺了他們,也不會有人知道。
大約過了一個月之後,幸枝終於病倒了。她整天嚷著身上各處疼痛,身體也覺得疲倦無力。
或許只能說是鬼迷心竅吧。市太郎和多惠終究無法抗拒阿民提出的甜美的誘惑。
等到幸枝一死,阿民雖然在名義上還是鴇母,但她卻毫不遮掩地開始胡亂揮霍,整天只顧吃喝玩樂。
老闆娘抓住時機,拿出預藏的菜刀向井原的胸膛用力刺下去。
而另一方面,老闆娘除了留下兩封遺書之外,還留下一個裝著牙齒的小盒子,以及藤堂瀧子的包袱裡丟失的褐色夏季洋裝和三件內衣。
不料就在這時,他手下的眼線卻在淺草六區被人殺死,死者身上搜出來的那張寫著聚會地點的便條,也落到了「特高」的手裡。
這也正是那三個人心底期待的結果。
於是三個人一起來到橫濱的真金町,在這兒買了一棟附帶家具的半倒樓房。
阿民的死因正是氰化鉀中毒。
市太郎覺得這對夫婦的為人不錯,給人留下良好的印象,所以就很高興的答應他們。又過了四天。
她一面全身發抖一面走下樓梯,轉頭便向阿民的房間奔去。
井原和市太郎是在橫濱一家居酒屋認識的。
就在這時,有人告訴他們:「我有個好地方!」此人就是以前在妓院當過老鴇的阿民。
「案情發展至此,還有一個人,他也知道市太郎、多惠和阿民三人之間的秘密。」
信封上寫著「陽太郎、多代子」和「店裡的同仁們」的兩封遺書,警察都毫不客氣地拿走了。而遺書的真正收信人,也就是陽太郎、多代子,以及店裡的妓|女與伙計們,都是等到事件調查告一段落之後,才得知書信的內容。
這麼冷的天,難道是忘了關門?
她在電話裡表示,自己即將化妝成妓|女前往滿州,出發之前會先經過「福壽」,請妓院先幫她準備一筆錢。很明顯的,她是在向老闆娘進行勒索。
不過跟被人敲詐比起來,老闆娘更害怕自己的罪行被人發現。她跟阿民商議之後決定,兩人一起把井原除掉。而為了掩人耳目,故意讓人認為這是嫖客與妓|女的殉情事件,她們決定利用美津完成計劃。
當時,東京的市中心因為震災而瀕於毀滅狀態,可是上坂村卻沒受到什麼重大損害。
甚至還有人帶著流氓一起來脅迫他們。
聽到這番話,老闆娘終於和圖書明白,不論她再怎麼努力掙扎,也永遠無法逃出這個地獄。不過阿民後來什麼也沒做。她不但沒有寫信,連那個裝著牙齒的小盒,也一直放在自己的房間。
老闆娘很技巧地躲開了。
事件發生過後兩天。
後來阿民發現了多惠的打算,竟又做出另一件驚人的事。
走進廁所的時候,阿春還是昏昏沉沉的,所以什麼也沒注意到,等她從廁所走出來的時候,才看到老闆娘房間的紙門打開著。
「福壽」的老闆夫婦秋元市太郎和多惠,原本是橫濱市都筑郡字上坂村(現在的橫濱市綠區)的農民。家裡很窮,幾乎只能靠飲水度日。
震災後大約過了一個月,十月裡的一天,一個女人來到市太郎和多惠的家裡。
乾脆不告而別吧。這念頭不知在多惠心底浮現過多少回。
為了逃避自責自怨的心境,有一天,市太郎終於把自己的罪行告訴井原,並向井原請教自己該如何是好。
這對夫婦是吉原中型妓院「滿喜樓」的經營者。
老闆夫婦感到生命安全受到威脅,決定找個地方躲起來。
刑警滿臉凝重地乾咳一聲說道:
他原本就是個善良的男人。
但也因為如此,原本企圖偽裝成自殺的事件,後來卻被警察當做謀殺案進行調查。
原本就很好色的井原覺得老闆娘的提議也很有趣,迫不及待地想跟她完成好事。
「你自己一個人逃走是不行的。我會把這副具有特徵的牙齒和信一起交給別人,而且我會拜託那人,如果你逃走了,或是打算對我做什麼的話,就叫那人馬上把信和牙齒拿去交給警察。」
「那我們怎麼辦呢?」
「你要求的數目我當然會付給你。不過在那之前,先跟我親熱一下嘛。我已獨守空閨好長一段日子了。你看我這麼一打扮,還是很誘人的,不是嗎?」
但對那擁有共同秘密的三個人來說,幸枝卻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必須趁她還在「福壽」這個密閉空間裡,早點把她解決掉才好。
老闆又說,他想趁這次機會,銷毀妓|女們的賣身契,讓大家都恢復自由之身。
三個人開始在幸枝的飯菜裡摻入少量水銀之類的毒物。
這個女人叫阿民,她在市太郎還是小孩的時候,就離開村子到東京。
兩具屍體的發現者都是丫鬟阿春。
阿民突然向市太郎夫婦提出一個恐怖的想法:殺掉「滿喜樓」的老闆夫婦,強佔他們的財產。
她毫不猶豫地緊跟在瀧子身後走進浴室。
不巧的是,幸枝原本就知道「滿喜樓」老闆夫婦是被阿民帶到外地,當她看到阿民突然變得出手大方時,不免感到懷疑,再三向阿民追問和圖書。
當時主張廢娼論的人士不但慶幸吉原燒毀了,同時也在推動反對吉原重建的運動。而在這緊要關頭,老闆卻提出解放妓|女的想法,等於是背叛往日的同業。
因為當時的妓|女都害怕被強制住院,所以不願輕易到醫院去。
而老闆娘和阿民為她準備的,則是一瓶摻了氰化鉀的彈珠汽水。
就在這時,一直被囚禁在儲藏室裡的幸枝病死了。聽到這個消息,市太郎不只身體越來越糟,連精神也越來越衰弱,最後終於在中庭上吊自殺。
五年前市太郎的犯罪告白,現在變成了井原敲詐老闆娘的工具。
井原跟夥伴組成「天滿團」,將要實現自己創建滿州國的夢想。
正好就在這時,市太郎也得了胸腔的疾病。
巡警把大家召集到宴會廳,向眾人公開兩封遺書的內容。
當初她說要把牙齒跟信「交給別人」,只是說說而已。不過老闆娘當然無法窺知她的心思。
——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懲罰!
市太郎夫婦因為聽說吉原的災情特別慘重,再說阿民過世的父母跟他們也是親戚,便好心收留了阿民。
多惠雖說擁有老闆娘的地位,但從前犯下的大罪,卻把她跟阿民緊緊拴在一起,她的地位其實跟奴隸沒什麼分別。
井原當時在一位學者家裡當寄宿的助手,但他心中懷有革命大志,並把滿州設定為自己的舞台。
而映入眼簾的,是趴在一片血海當中的老闆娘。
在這種情況下,井原覺得自己動身前往滿州之前,必須盡量多弄點錢才行。
「關於這件事,老闆娘在遺書裡寫得很清楚。」
漸漸地,幸枝飯菜裡的毒物份量越加越多。
放在枕邊的二合酒瓶是她自己拿到房間裡去的,而毒藥則被混在瓶中的酒裡。
如果沒有孩子的話,當時我也打算跟著一起去死算了……老闆娘在遺書裡記述著自己的痛苦心情。
「來!把這個喝了,心情放輕鬆點。」
清晨五點左右,阿春起來上廁所。
「我先去清洗一下。」
刑警結束了說明,抬頭掃視一圈之後向大家問道:
兩三天後,阿民出門去。她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帶來了另一對夫婦。
這個人就是「天滿團」的井原卓造。
至於那個原本別在衣服上的胸針,或許是老闆娘從浴室走回二樓的路上掉落下來,然後不知被誰撿到,丟到中庭裡,最後又被阿卷撿去。
「有什麼問題嗎?」
而上述這段從前的經歷,也就是老闆娘自稱「過去犯下的大罪」。
市太郎不禁暗地裡生出這種想法。
所以就由阿民負責教唆美津,她還幫著美津換上井原的衣服,並讓她躲在儲藏室。
聽到阿民的提議,市太郎當然立刻拒絕。多可怕的想法啊!他聽和*圖*書了全身不住地顫抖。但阿民卻不肯放棄。
誰知阿民的房裡也有一具屍體。
阿民提議大家一起來開一家妓院,因為她一路走來,當過妓|女,也當過老鴇,這麼多年下來,她知道天下沒有比妓院更好賺的行業了。
給「店裡的同仁們」那封信比較長,信裡向大家承認,最近一連串的事件都是老闆娘跟阿民兩個人犯下的罪行。由於院裡有些伙計不識字,刑警便將遺書內容修改得更為簡單易懂,並以說明方式向大家介紹了遺書的內容。按照刑警的說明,遺書內容大致如下:
之後,她迅速脫下染著血跡的打掛,並從窗口跳上屋頂。
一轉眼,三個人就弄到將近一萬元的巨款。
阿民把裝在牛奶瓶裡的酒交給美津。美津毫不懷疑地一口喝乾瓶中的酒。
於是幸枝進「福壽」來當妓|女,花名叫做桔梗。
阿春嚇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跟以前在美津的屋裡發現井原卓造的屍體時比起來,阿春這次受到的震驚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這是在玩什麼把戲?」
因為她要讓別人看到自己假扮美津的身影。
因為老闆當初是繼承父業,才會從事這個行業,其實他從一開始,就對妓院這一行抱持著疑問。
上述這些物品都被整齊地排列在書桌上。
當時是昭和元年,也就是市太郎去世前半年的事情。
老闆娘為了讓瀧子放心,先拿出現金給她看,然後送上彈珠汽水。瀧子接過汽水喝下去,當場中毒身亡。
只是他們夫婦現在不想再繼續經營妓院。
刑警用說書似的語氣繼續說下去。
四個月之後的十二月,「福壽」突然接到井原的情婦藤堂瀧子打來的電話。
酒瓶旁邊的白色紙包裡裝的是氰化鉀。經警方調查得知,那個紙包正是牡丹遺失的物品。
「凡是借款還沒還清的,從現在起一筆勾消……也就是說,現在大家都是自由之身。另外,遺書信封裡還附有一本存摺。存摺裡的錢將平均分給所有的妓|女和伙計。我想不久之後,會有人把錢交給你們的代表吧。」
「只要花點時間休息一陣子就會好的,你暫時可以不用接客啦。」
然而,從市太郎在世的時候起,院裡的實際掌權者始終是阿民。
趁著「滿喜樓」老闆夫婦熟睡時,三人用鐮刀和菜刀砍死他們,把屍體埋在深山。第二天,孩子們回到家,父母向他們解釋說,客人已經回家了。
他倒是不嫌麻煩地經常去看醫生,只是病情完全不見好轉。
老闆娘拿出包袱裡的物品,丟下包袱布,悄悄離開浴室。因為她打算仔細搜查一下那些物品,萬一留下任何記載著那個秘密的文件就糟了。
地震時的火災造成的損害最為嚴重,所以住宅和店鋪密集的市中心地帶的損失非常慘重。而對於鄉村來說,地震至多只把房屋震倒而已。
說著,老闆夫婦一起低頭向市太郎夫婦行禮。
一想到老天爺在懲罰自己,他m.hetubook.com.com就覺得自己的罪孽深重得令他無法承擔。
樓房馬上拆掉進行重建,店名就決定叫做「福壽」。
阿民一個人偷偷跑到上坂村,把「滿喜樓」老闆的屍骨挖了出來,然後從已變成白骨的屍體上取下那排牙齒,帶回妓院。
誰知這時卻突然有個女人找上門,她以前在「滿喜樓」當過妓|女,名叫幸枝——也就是後來的桔梗。
看見市太郎和多惠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老闆夫婦主動向他們說明自己前來的理由。
「因為發生了這些事,想求您讓我們在這兒躲上十天左右,我想那些人應該就會放棄吧。」老闆說,「當然我們也帶了一份大禮向您致謝。」
阿春一面納悶一面走向門邊。
包袱裡的物品一目了然,只有一件夏季洋裝和幾件內衣,根本沒有任何書信,也沒有後來警察追查的七萬元巨款。
給陽太郎和多代子的那封信寫得很短,主要是以做母親的立場,向兩個孩子懺悔自己犯下的大罪,希望他們能夠堅強的活下去。
「滿喜樓」的解放雖給幸枝帶來了自由,但她身上卻背負著養活全家的重擔。
不久,瀧子果然如約來到「福壽」。
不久,「天滿團」的成員遭到警方逮捕,井原和他的情婦藤堂瀧子都成了逃犯。
兩個人認識後聊起了滿州,彼此談得很投機。
阿民的父母是市太郎的遠房親戚,但他們早已離開人世。
就連警察也相信了那封遺書,以為美津是為了逃亡而殺了井原,然後自己服毒身亡。但事件並沒因此而結束。
酒瓶上檢測出冬實和阿民的指紋。因為是冬實把酒裝進瓶裡,然後交給阿民,所以瓶上有她的指紋並不奇怪。
接著,老闆娘頭戴島田髻假髮,身穿美津的打掛,走進美津的房間。
阿春放聲大哭起來。巡警聽到聲音,立刻趕到。大家這才發現兩人的死訊。
老富翁捐贈的七萬元巨款也已到手。
阿民原本在吉原當老鴇,現在因為地震,妓院被燒掉了。阿民向兩人請求說:能否讓她在這兒待幾天。
三個人裝出一副好心的模樣,告訴幸枝不必再去上班。於是幸枝沒到醫院去看病,只是整天躺著休息。
她因為衣服沾了湯汁而表示想到浴室清洗的時候,老闆娘正在暗中偷看。
一天,幸枝在真金町隨意閒逛,剛好在路上碰到忙著張羅「福壽」開張事宜的阿民。
瀧子似乎對一切了然於心。
「眼看事已至此,阿民只好自殺,做為證物的氰化鉀和那排牙齒則被她留下來當做遺書,後來老闆娘發現這件事,也緊隨其後,跟著一起自殺了。」
眾人一臉茫然,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滿喜樓」在這次震災中跟其他妓院一樣,也被燒毀。不過他們比其他妓院早一步,已經開始動工重建。
好在他手裡還有些錢,因此想用這筆錢當資金,重新開創其他比較腳踏實地的買賣。然而,其他妓院經營者聽說他的計劃之後,都非常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