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祖征張繡,一朝引軍退,繡自追之。賈詡曰:「不可追也。」繡不從,果敗而還。詡謂繡曰:「促更追之,戰必勝。」繡收散卒,赴追太祖,戰果勝。還,問詡曰:「繡以精兵追退軍,而公曰必敗;退以敗卒擊勝兵,而公曰必克。皆如公之言,何其反而皆驗也。」詡曰:「此易知耳。軍勢百途,事不一也。將軍雖善用兵,非曹公敵也。魏軍新退,曹公必自斷其後,追兵雖精,將既不敵,彼士亦銳,故知必敗。曹公攻將軍無失策,力未盡而還,必和*圖*書國內有故也。既破將軍,必輕軍速進,留諸將斷後,諸將雖勇,亦非將軍敵也。故雖用敗兵而勝也。」繡乃服其能。
孫子曰:「陷之死地而後生,投之亡地而後存。」又曰:「雜於利而務可伸,雜於害而患可解。」何以明之?
諸將效首虜,畢賀,因問信曰:「兵法:『右背山陵,前左水澤。』今者將軍令臣等反背水陣,曰:『破趙會食。』臣等不服。然竟以勝,此何術也?」信曰:「此在兵法中,顧諸君不察耳。兵法hetubook.com•com不曰:『陷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夫處死地者,謂力均勢敵,以死地取勝可也。若以至弱當至強,投弱兵於死地,自貽陷矣。故孫臏曰:「兵恐,不可救。」又《經》曰:「大眾陷於害,然後能為勝敗。」是知死地之機,必用大眾矣。〕?且信非得素撫循士大夫也,所謂『驅市人而戰』,其勢非置之死地,使人人自為戰,今與之生地,皆走,寧尚可得而用之乎?」諸將曰:「善。非所及也。」
〔孫子曰:「兵和圖書甚陷則不懼,不得已則鬥。」是故,其兵不修而戒,不求而得,不約而親,不令而信。投之無往者,諸將之勇也。此之謂矣。〕
平旦,信建大將之旗鼓,鼓行出井陘口。趙開壁擊之,大戰良久。於是信與張耳棄旗鼓,走水上。水上軍開壁入之,復疾戰。趙空壁爭漢旗鼓,逐韓信、張耳。韓信、張耳已入水上軍。軍皆殊死戰,不可敗。信所出奇兵二千騎,共候趙空壁逐利,則馳入趙壁,皆拔趙幟,立漢赤幟兩千。趙軍不得信等,欲還歸壁,壁皆漢赤幟,而m•hetubook•com.com大驚〔太公曰:「夫兩陣之間,出俾陣矣。縱卒亂行者,所以為變。」此之謂矣。〕,以為漢皆已得趙主將矣,遂亂,遁走,趙將雖擊斬之,不能禁也〔孫子曰:「以治待亂,以靜待譁,此治心者。」夫眾心已亂,雖有良將,亦不能為之計矣。〕。於是漢兵夾擊,大破之,斬成安君泜水上,擒趙王歇。
漢將韓信攻趙,趙盛兵井陘口。信乃引兵未至井陘口三十里,止舍。夜半傳發,選輕騎二千人,持一赤幟,從間道萆山〔音蔽〕而望見趙軍。誡之曰:「趙見我和-圖-書
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趙壁,拔趙幟,立漢赤幟。」令其裨將傳餐,曰:「今日破趙會食。」諸將皆莫信,佯應曰:「諾。」信謂軍吏曰:「趙已先據便地為壁,且彼未見我大將旗鼓,未肯擊前行,恐吾至阻險而還。」信乃使萬人行出,倍水陣。趙軍望見,大笑之。〔太公曰:「智與眾同,非人師也;伎與眾同,非國士也。動莫神於不意,勝莫大於不識。」使趙軍識韓信之勢,安得敗哉?故笑之而敗也。〕
此利害之變,故曰:「陷之死地而後生,雜於害而患可解。」此之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