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兆南道:「難道就沒有人去看看麼?」
只聽碰然一聲,身子撞在一片堅硬之處,幸得他早已運氣護身,暗中戒備,這一摔雖是不輕,但人並未受傷。
這時,兩人都剛剛運氣調息完畢,一起拿起了寶劍準備動手擊打山壁。方兆南輕輕一拂陳玄霜秀髮,說道:「咱們再打一尺,如若仍難洞穿這石壁,那就不用再打了,唉!我把你帶到這九死一生的絕地之中,讓你忍受饑餓之苦,想來心中愧恨至極,如何能對得住陳老前輩在天之靈?」
那老樵子道:「山居人家,讓書之人不多,較有膽識之人都來找老夫相商,問那傳出的怪叫,究竟何物作祟。老夫雖然讀過幾天詩書,但所知有限,既難上通天文,下達地理,又不懂文王神卦……」
兩人相對沉思了良久,仍然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這等晝夜不分,難見天光的山腹之內,也無法分辨時間。兩人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那山壁已被打了兩尺多深,手中兩柄百煉精鋼的長劍,形體已變,地上堆滿了一大堆鐵沙。
那老嫗道:「小女乳名夢蓮,公子遇到她時,務必告訴她父母倚門相望,要她回來一次。」
方兆南原想這山壁不會超過兩尺,那知打了兩尺多深,仍然不見一點洞穿的跡象,口中雖然不言,但心中卻是甚為憂慮。萬一此望斷絕,兩人勢非被活活餓死在這山腹之中不可。
陳玄霜默然不言,暗暗想道:是啊,這地方決然不會有人來過,這道攔路牆壁,也不似經過人工築成。
這歎息聲雖然低微,但陳玄霜卻已被驚醒過來,霍然睜開星目,微微一笑,道:「南哥哥,你睡醒了麼?」
方兆南道:「是啊,而且這道石壁還不會很厚!」
陳玄霜道:「咱們這條岔道中倒是滿好的啊!既不覺陰寒侵肌,也無灼熱迫人。」
那老人似在籌思措詞,沉吟良久,才緩緩的說道:「這條陰風谷,只不過是一道數十里長短的死谷,卻經常吹出侵膚刺肌的寒風,但那谷頭盡處,卻是一片千尋絕壁,山峰綿連,也不知那陰寒之風,從何而來……」
方兆南笑道:「咱們坐下來養息一下體力,打通這一道攔路的石壁,就可生脫此險!」
他在急慮之中,這一掌用力甚大,一掌擊在壁上,除了重響那嗡嗡之聲外,忽覺那山壁似被自己這一掌震落了甚多沙子,不禁心中一動,暗道:如這山壁真是鐵鑄成的,如何能被我一掌擊落沙石下來,趕忙撿了幾粒,暗運指力一捏,只覺那落下的幾粒沙石,堅硬異常,而且也較一般石粒重些,仔細一瞧,那落下的幾粒沙石,竟是鐵沙。
陳玄霜卻在想著出了這山腹之後,不知是否還能和方兆南長相廝守,萬一個郎薄倖,此後何去何從?茫茫人世,想不出一個可信可托的親人……
陳玄霜更是嚇的啊喲一聲驚叫,雙臂一緊,牢牢抱住了方兆南身子不放,花容失色的說道:「嚇死我啦!咱們別再留在這裏,快些走吧!」
他心中雖有此想,但卻不敢說出口來,淡淡一笑,道:「鬼怪之說,只是傳言而已,那裏會真有此事……」話還未完,突然覺著腳下一麻,全身打了一個抖顫,不自覺的大喝一聲,跳了起來。
那老樵子搖頭歎道:「婦人之見,荒謬之論,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裏會有山魅出現,不知她被什麼野獸吃掉了。」
這等與世隔絕的山腹密洞之內,人跡罕到,方兆南雖然膽大,也不覺有些害怕,心中暗暗忖道:這地方實在有些奇怪,莫不是當真遇上鬼了不成!
這情景,忽然使他有些昏迷的神志,突然為之一清,暗暗忖道:這次冥嶽一戰,武林道數百精英,死傷殆盡,眼下逃出冥嶽之人,只我一個,這早傳凶訊的責任,是何等的重大,晚上一天半日,武林中就增多一分兇險。
這座山峰雖然陡峭,但方兆南此時功力,已非小可,手足並用速度甚快,不大工夫已爬上峰頂。
睜眼看時,只見陳玄霜微閉雙目,盤膝而坐,正在運氣調息,心中忽泛起甚大的愧咎,暗暗歎道:她不過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在這茫茫世界上,又把我視作她唯一的親人,我不但未能給她慰藉,使她快快樂樂的生活,反而帶著她跋涉關山,涉險冥嶽。如今又把她帶入這等生機渺渺的絕地中,但她卻沒有一點怨我恨我之心,此等情意,是何等的真摯,何等的感人……想到傷心之處,不禁黯然一歎。
那老樵子伸手遙指著里許外,一座淺山峰上,說道:「相公就暈迷在那座山峰上面,全身蜷伏在一座巨大山石之下。」
這股狂飇力道之猛,足以拔樹起鼎,耳際間只聽陳玄霜一聲尖厲的驚叫,但立時被狂風怒嘯掩去。
陳玄霜道:「他們兩人躲入的岔道,寒冷侵肌,想那火勢,決難衝過寒氣阻擋。」
方兆南道:「那陰風谷中就此三奇麼?」
方兆南道:「除了這兩樁之外,不知還有什麼奇怪之事?」
方兆南還未及向人招呼,那樵人已驚叫一聲,放下肩上木柴,急急地奔了過來,說道:「公子傷勢未癒,怎能隨便亂跑?唉!我那老伴也未免太不經心了!」
那老樵子長長歎息一聲,道:「至於那紅鱗耀目的雙尾怪物,決然非蛇,如果是蛇,也不會發出那鬼哭狼嚎般的難聽聲音。」
陳玄霜也似聽出了這聲音,不是山石所發,輕揚纖指,在壁上一彈,果然又是一陣輕微的嗡嗡之聲,低聲說道:「南哥哥,這山壁不是石頭啊!」
忽聞一陣羽翼劃空之聲,掠頂而過,抬頭望去,只見一隻蒼鷹緊緊追著一隻黃雀,那黃雀忽而振翼直升,忽而歛翼疾沉而下,左飛右旋,閃避那蒼鷹撲擊之勢。
說話之間,已進了大廳。那老嫗早已準備好食用之物,立時端出來招待方兆南。吃完飯後,話題重又轉到她女兒身上。她告訴了方兆南女兒的特徵,右手腕上有一個扣子大小的紫記,要方兆南日後遇到她時,告訴她回家一行。方兆南倒是很用心的把字字句句,都記在心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
,準備日後萬一遇上時,也好轉告於她。
竹籬旁倚著個策杖老嫗,她似正在等待著他們回來,一見方兆南立時抱怨說道:「你這孩子,滿身重傷,還要出去亂跑,快進去吃飯啦,麵都放冷了。」
方兆南道:「這個,一時之間我也無法決定,天下武林高手,大都埋身冥嶽,各大門派,決不會坐視不管,看來日後的武林局勢,還得一個時候混亂。」
方兆南道:「這山壁並非生鐵所鑄,乃是地下自然所含的鐵沙結成,這鐵沙雖然堅硬,但它究竟是散粒組成,不似生鐵聚成的那等堅牢,如若咱們慢慢用寶劍挖掘,不難把它打穿!」
方兆南道:「此事急如星火,我多養息一天,就多一分危急,兩位相救,在下日後再行答謝了。」也不待兩人再回話,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方兆南奇道:「老前輩瞧到什麼奇怪的景物,告訴晚輩一點,以廣晚輩的眼界!」
方兆南探頭向下望去,只見那道百丈深谷之中,果然寸草不生,甚至連一塊突出的山石,也難見到,兩面崖壁,都是光滑如削。
那老樵子立時搖搖頭,堅決的說道:「公子不用費心找她了,以那陰風的威勢來說,公子這條命能夠保得,已經是上天見憐,你那同行小妹,只怕早已被那陰風吹的屍骨無存了!」
那老樵子捋著鬍子笑道:「不敢,不敢,敝姓雲,草字金城。」
他內功已有深厚的基礎,此刻氣脈已暢,皮肉傷疼大減,行動逐漸靈活,翻越兩座山嶺,到了一處山勢異常險惡的所在。
方兆南經過這一陣仔細辨聲,已確定那澎湃怒嘯之聲,乃是強風呼號,奇怪的是呼嘯強風聽來就在左近,但自己卻毫無一點感覺。這使他幾乎要推翻了自己的聽覺。
方兆南道:「那就沒有辦法了,咱們只能盡到最大力量,於心無愧,也就是了。」
方兆南道:「如若此壁真是鋼鐵鑄成,咱們倒是增多了幾分生機!」
方兆南剛叫一聲:「霜師妹……」突然身子撞在山壁之上,一陣頭暈眼花,知覺頓失。
那老樵子面上泛現出驚恐之色,似是餘悸猶存的連聲說道:「怪物,怪物,深山大澤之中,當真是蟄伏有異物怪獸,無奇不有,如非老夫親目所見,縱是聽人說起,也難置信。」
他似是談出了興緻,手捻花白鬍鬚,搖頭晃腦的說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陰風谷第二宗奇異之處,就是除了那侵膚刺肌的陰風之力,還不時吹出灼傷鳥獸的熱風,有道是水火不容,但此谷卻冷熱交至,寧不使人歎為奇觀……」這老樵子大概是讀過幾天詩書,說到興頭上,哦吟朗誦,如唸經文。
方兆南道:「什麼事?」
方兆南只覺腦際靈光一閃,喜道:「咱們可能就要脫險了!」
當兩人重又落地之時,又復常態,並無怪異之感。
老樵子呵呵大笑了一陣,道:「相公這一問,只怕甚少有人能夠回答,據說那陰風是從一處地穴中吹出,不過這只是一種傳說,見過的人,卻少之又少。」
她臉上泛現著慈愛的光輝,眼睛中滿蘊著濡濡淚光,世界上大多數是慈愛善良的人,屬於冷酷殘忍的究竟不多。
他身上傷口雖然尚未長合,但都是皮肉之傷,以他那身內功,只一運氣,傷處疼苦立止,一面舉步走路,一面默查附近山勢,準備重來,酬報這兩位老人的恩義。他心中雖然想著早日趕往各大門派的根據之地,把冥嶽慘變經過,告訴各大門派中人,使他們早作準備,以免遭冥嶽中人暗襲,但一則山路不熟,二則潛意識中仍然想念著陳玄霜的安危,不知不覺間,又走到陰風谷中。
他緩緩舉起手來,摸摸自己的腦袋,只覺頭上包著很厚的紗布,背膝之處,都有些隱隱作痛。
方兆南看那老嫗滿臉悲苦,趕忙說道:「世間事,常有出人意料,也許令嬡真的還活在世上。」
陳玄霜柔婉一笑,依著他身旁坐了下來,說道:「快些說吧!我心裏急死了!」
原來這甬道並非直徑,方兆南被那疾猛無比的狂風,吹了起來,撞在轉彎的堅壁上,任他武功再高,也難抗拒這等大自然的驚世威力,何況變起倉促,人尚在驚愣之中,來不及運氣護身。
陳玄霜偏頭想了一下,道:「大概有一個多時辰吧……」她微一沉吟,深情的問道:「南哥哥,你剛才歎什麼氣?」
老樵子道:「這陰風谷有時也會吹出來灼傷人體的熱風,不過次數不多罷了,據說那熱風較這陰寒之風,更為可怕,不論鳥獸,只要被那熱風一吹,勢非活活燒死不可。」
陳玄霜突然一躍而起,道:「你想的雖然和我大相背逆,但我還是要依你心意去做。」舉手一掌,擊在石壁之上,但聞一陣嗡嗡之聲,由近而遠,逐漸散失,陳玄霜的強勁掌力,卻被擋了回來。
那老嫗喜道:「公子說的不錯,我那女兒,決沒有死,不是被山魅帶走,就是被路人抱去……」忽然歎息一聲,臉上的笑容也隨著歛失不見,悽涼的接道:「唉!我那女兒,如若現在我身邊,定已出落得如花似玉了。」
他仰臉長長吁一口氣,喃喃祈禱道:「霜師妹陰靈有知,請恕我無暇在此多留,傳達凶訊之後,定當重入那火山腹內,仔細查訪霜師妹的生死下落。」轉身躍下高峰,急奔而去。
他心中雖是悲苦,但想到陳玄霜武功,要強過自己甚多,自己既能留得性命,她自非絕無生機。
轉臉望去,只見一個年約五旬,身披藍布大褂,留有花白鬍鬚的樵人,肩負一擔柴薪而來。
方兆南緩緩轉動著目光望去,只見一個布衣老嫗,坐在一張竹椅之上,那竹椅旁榻而放,自己卻仰臥在榻上。
一股涼風吹來,傷口隱隱作痛,雖是皮肉之傷,但經他這一陣縱躍攀登,那本未長好的傷口,又裂開了很多,鮮血汨汨流出。他輕輕吁一口氣,四下望去,只見山勢綿連,一望無涯,這一峰在五里方圓內,最為突出,和_圖_書高出群山甚多。
練武之人,筋骨大都要比常人柔軟,這洞口雖是不大,但已足可容兩人通過。方兆南當先探頭出去,爬出洞壁,只感一腳踏空,身子直向下面摔去。
陳玄霜凝目看去,只見兩面都是山壁,中間是丈餘寬窄的甬道,極似幽深的山谷,只是上面不見天光。
方兆南急道:「老伯伯可否帶我到救我之處瞧瞧?」
方兆南只覺心中對她有著無比的愧咎,她愈是深情款款,笑語慰勸,愈覺著愧疚加深。
陳玄霜被他掌擊山壁,打亂了思潮,急急問道:「南哥哥,你在瞧什麼?」
陳玄霜忽然微微一笑道:「這道鐵壁,如若當真是鋼鐵鑄成,咱們就別想出去了!」
兩人談談笑笑,行速甚快,不知不覺間,已走出甚遠路程。
外面一片沉沉黑暗,難見景物,不知這洞外山谷,究有多深,他怕陳玄霜也和自己一般跌了下來,一面提氣,伸手向四面亂抓,一面高聲叫道:「霜師妹小心了,這洞外是一片懸崖洞谷……」
又轉過一個急彎,前路突然中斷,只見一座黑黝黝的石壁,攔住去路。
山風吹飄起他的衣袂,眼前山色景物,都變成一片模糊,周蕙瑛埋身抱犢崗,已使他腸轉百折,傷心千迴,曾幾何時,慘事重演,雖然尚未確定陳玄霜是生是死,但算來她生機甚小,因她如是隨自己同被勁風吹出山腹,留得命在,定會巡梭附近,找尋自己,除此之外,不是被撞的傷重而死,就是陷在山腹中沒有出來。
陳玄霜似是看出了他的憂慮,反而不時出言慰藉,低語淺笑,毫無愁苦之感。
那老樵子道:「公子喜愛山水常常出來遊走,也還罷了,但令妹乃一位女流之輩,難道她也極愛山水不成?」
方兆南忖道:這話倒是不錯,如若是蛇,決不會叫出那等尖厲之聲,驚動這附近人家。
他輕輕歎息一聲,耳際間恍似繚繞著陳玄霜那驚駭尖叫之聲,也不知她現在被那狂急的風勢吹落在何處……只覺一陣熱血沸騰,強忍著傷疼,挺身坐了起來,緩步向室外走去。
忽然間,狂嘯重起,兩面山壁都響起嗡嗡之聲,有如千軍萬馬,遙遙奔來,聲勢十分嚇人。方兆南不聞那狂嘯聲時,心中惘惘若失,但聽到這等嚇人的聲勢,不禁又有些驚怯,緩緩向後面退去,準備依靠在山壁之上,身子還未觸及山壁,那怒嘯之聲,已挾著無比的威勢吹到,方兆南只覺全身被那一股排山倒海的疾勁之力,吹了起來,不禁心頭大為震駭。
那老樵子回目望了方兆南,道:「老夫山居數十年,見過了甚多猛獸、毒蛇,自信這方面的鑒識之能不比人差,蜈蚣長到一丈,世所罕見,全身藍光閃閃,更非尋常,縱然真是蜈蚣,也是千年以上之物。」
那老樵子回頭望著方兆南,苦笑道:「我這老伴,有點瘋瘋癲癲,女兒三歲失踪,距今已十八寒暑,她還堅信她女兒未死,有一天會突然歸來,唉!這豈不是白日夢囈麼?」
方兆南暗暗想道:不過是條大蜈蚣罷了,以霜師妹的武功,遇上牠也對付得了。口中卻微笑說道:「就只有那一條大蜈蚣麼?」
方兆南道:「老媽媽有何指教?」
方兆南喜道:「當真麼?」舉劍猛力向壁上刺去,果覺阻力大減,一劍洞穿。
只聽那老樵子慈藹的聲音,重又在耳際響起道:「老漢有一事想他不明,公子何以會走入了這道陰風谷中?」
方兆南道:「不要緊,晚輩習過武功,這點皮肉之傷,還可忍受得住。」
方兆南道:「這山腹之中,深入地下,那裏有狂風吹來,但我們現下聽到的絕對是狂嘯的風聲……」
方兆南輕輕哦了一聲,問道:「不知那風力從那裏吹入此谷?」
方兆南忽然覺著眼前這位任性、倔強的少女,有些變了,變得無限的溫柔,楚楚可憐。
陳玄霜輕輕歎息一聲,說道:「南哥哥,咱們脫此險地之後,到那裏去呢?」
那老嫗和藹的笑道:「你傷的很重,已經在這裏睡了一天一夜啦,唉!年輕人身體強壯,換了我那老頭子傷成這樣,只怕早就不行了。」
老樵子道:「我們到時,那怪物正向谷底一座山洞中爬去,只見牠一條尾巴尚露在外面,那時明月在天,景物清晰可見,那怪物露出部份,在月光映射之下,泛現出耀人眼目的紅芒,看去更是清楚,看他閃動的紅光,似是兩條尾巴,如若說牠是條大蛇,世間那有兩條尾巴的蛇呢?」
方兆南本想說出心中感想之事,但話到口中,心中忽然一動,暗道:她對我用情已深,這番話說將出來,只怕又要引起她的誤會。當下隨口說道:「我想到葛氏兄弟,不知他們兩人怎麼樣……」
行至絕地,方兆南悶在胸中的疑團,卻突然開朗於胸,暗暗忖道:原來這甬道至此而斷,有前面一條石壁攔住去路,那狂嘯之聲,自然是無法破壁吹來,是故,只聞其聲,不覺吹來。
側耳聽去,那澎湃如潮的狂嘯之聲,已悄然不聞,兩人都為那奇異的震顫之力引起了驚駭,竟不知那狂嘯之聲何時停止。兩人似是都有著沉重的心事,良久時間,默然不語。
方兆南搖搖頭,道:「不是!這聲音不像激流澎湃之聲。」
那老樵子眼看方兆南逐漸被自己說服,而且泛現出喜悅之色,道:「幸好那雙尾怪物隱入洞中不久,那全身藍芒閃閃的怪物,也自行爬入洞中,以後就未再出現了。」
陳玄霜滿臉愕然之色,說道:「南哥哥,剛才我好像全身麻了一下!」
那老樵子點點頭,轉身走去,一面歎息著說道:「這條陰風谷可算是世間第一等奇異的地方,縱長雖只三四十里,但卻蘊著千奇百怪的變化,蔚然奇觀,瞧的人眼花繚亂……」
方兆南不見天光由那洞穿山壁中透射進來,心中已涼了一半,但他仍存萬一之想,暗自忖道:也許山腹之外,正值深夜,難見天光透入。拔出劍來,一陣猛刺橫削,那一片快被削通的山壁,砂屑紛紛,片刻被削了一個尺許見方的hetubook.com.com圓洞。
方兆南點頭笑道:「不錯,咱們休息一會,想法子打通這道石壁,就可以脫此險地了。」
方兆南隨口答道:「晚輩幼年酷愛山水,又學過幾年武功,自恃身體強健過人,常常遊玩於大山名川之中,想不到遊踪此地之時,誤入了那陰風谷中!」
這條岔道之中,溫度十分中和,既不冷,也不熱。
那樵人沉吟不語,但他禁不住方兆南苦苦相求,終於點頭說道:「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回去告訴老伴一聲,咱們再去。」挑起柴擔,趕回茅舍。
方兆南道:「為什麼?」
這條甬道,只不過三四尺寬,一眼之下就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前面是一道山壁。
方兆南看他神態莊肅,鄭重其事,暗道:我如和他爭論,勢非引起一場激辯不可。當下一笑不言。
方兆南歎道:「奇怪的是咱們既能聽到這等強勁的風聲,怎麼卻毫無一點感覺?」
只聽那老樵子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接道:「陰風谷實在是一處充滿著神秘的奇怪地方,縱長二三十里中,兩壁和谷底都如刀削剷平一般,但這條卻只有十丈直徑!唉!造物神奇,如果這條山谷,和其他山谷一般,由頭至尾,一道直徑,只怕對準這山谷正面的百里以內,難有草木飛鳥生存……」
他茫然啊了一聲,道:「老媽媽,這是什麼地方,我還活在世上麼?」
他滿口伯伯媽媽,叫的那樵人心花怒放,呵呵連聲的笑道:「你們年輕人,身體當真是強壯,我昨天救你時,你到處傷痕,滿身鮮血,唉!當時看去,復生之望甚是渺茫,想不到你今天竟然可以行動了。」
只覺一陣急風,撲了下來,還未來得及喝止,陳玄霜已落到了他的身側,笑道:「南哥哥,你沒摔著麼?」
方兆南道:「老伯伯可否列舉其中兩件,以廣在下的見聞。」
陳玄霜道:「如果這石壁之後,不是你想的那樣,怎麼辦?」
那老樵子道:「不不,那怪物只是形似蜈蚣而已,長約丈餘,全身閃動著藍色的光芒,移動之時,全身的藍芒就更顯得強烈,老夫回來遍查典籍,找不出是何等怪物!」
方兆南口中應著那老人之言,心中卻暗暗忖道:要想查出霜師妹的下落,看來非得冒險入谷一探究竟不可了,但此刻功力未復,只有先回這老人家中,養息兩天,待傷勢好轉一些,再下去查看不遲。心念一轉,低聲說道:「老伯伯,咱們回去吧!」
方兆南道:「不要緊,也不知這是一處什麼所在,剛才咱們聽得的狂嘯之聲,現在卻是一點也聽不到了。」
這是一所山草結成的茅屋,但室內卻打掃的十分乾淨,陽光從竹簾掩遮的窗門中透射進來。
方兆南道:「可是因為那風勢疾勁,難以抵擋?」
方兆南暗道:定是他們當時看花了眼,蜈蚣和蛇,都是山中常見之物,有何可畏之處。當下笑道:「也許是兩條蛇吧!」
方兆南霍然站起,道:「這是什麼聲音?」拔出長劍,疾向那石壁上面點去。
方兆南道:「這聲音極像大風吹過的聲音,那來的大風,就叫人費疑猜了!」
茅屋外是一座植滿花樹的小巧庭院,翠竹作籬,山風拂面,山居茅廬,給人別有一番清雅而出塵的感受。
那老樵子眼看方兆南和老伴談的興高采烈,也不再多管閒事,兩人又談了甚久,方兆南才起身辭出,回到自己養息的房中。
陳玄霜停下手瞧瞧手中寶劍,只見劍尖鋒刃之處,缺痕斑斑。不禁嗤的一笑,道:「南哥哥,咱們把這山壁打穿之時,只怕這兩柄寶劍也沒有用了!」
方兆南道:「晚輩記下了……」回身走了兩步,突然想到這一日來一直想著其他之事,連這對老夫婦的姓名,也忘記問了,趕忙又回身說道:「晚輩該死,尚未請教老伯伯的姓名。」
方兆南笑道:「蜈蚣也值得這樣可怕麼?」
那老樵子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之事,道:「對了,老漢還有一件事忘記相告公子。」
又行了丈許遠近,仍然覺不到有風吹來,但那呼呼響聲,卻是愈來愈近,尖嘯刺耳,驚心動魄。
老樵子道:「還有一條似蛇非蛇,似龍非龍的怪物,全身赤鱗如火……」
心念一轉,頓覺此望渺渺,回憶相處數月情義,不禁黯然神傷,兩行淚水滾滾而下。
方兆南掙扎著向前走了一段,心中忽然一動,暗道:山道崎嶇,我又滿身重傷,行動不易,這樣遼闊的大山中,如果茫無頭緒,那裏去找,該回去問問那位老嫗纔是。
這時日正當中,谷中景物清晰可見,但見那谷中怪石嶙峋,寸草不生,連一棵矮松、枯草也瞧不到。還有一宗奇怪之處,那谷中所有的山石,都是一片深紫的顏色,由上面向下望去,有如一片深紫色的地毯,不見一點其他的顏色。
方兆南道:「家父善營陶朱,積席甚豐,舍妹雖是女子,但因常和我在一起習武,故頗有男子漢豪俠之風……」
陳玄霜突然放開緊抱方兆南的雙臂,笑道:「要是咱們能夠永不分離,就是作鬼也是好的!」
方兆南稱謝一聲,接過竹杖,暗中運氣,緊隨那樵人身後,向前行去。
愈想心中愈覺不安,立時挺身而起,暗中運氣相試,覺著筋骨並未受傷,不必再行休養,匆匆離室,趕往廳中。
陳玄霜道:「既然能聽到風聲,定然離出這山腹之口,不會太遠了!」
深深的懷念,使他不自覺的沿著山谷向前走去,他期望能發現一些追索陳玄霜的跡痕。
陳玄霜本是異常聰明之人,口中啊了一聲,道:「你可說這石壁之外,是一道露天絕壑!」
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光,才從熟睡中醒了過來。
方兆南沉吟了一陣,道:「倒像銅、鐵之類鑄築的牆壁,只是這等火山腹內,那來的鐵鑄之壁,實在叫人費解?」
方兆南心急如焚,對兩人抱拳一揖,說道:「在下忽然想起了一件重大之事,特來向兩位告別!」
陳玄霜道:「為什麼?」
方兆南在用心思索著那奇異的震顫之力,由何而來?如何才能破和圖書開攔路堅壁?何以這石壁和其他之處截然不同,猶如用生鐵鑄成一般?還有食用之物,點滴全無,今後這段時光之中,何以耐受饑餓?
方兆南想掙扎著起來,卻被老嫗伸手攔住,說道:「你人剛剛醒來,不要亂動,還是躺著休息,我去替你煮碗麵來吃吧!」拿起靠在榻邊的竹杖,策杖緩步而去。
方兆南搖搖頭說道:「我借老媽媽下廚之機,偷溜出來,她怎麼能夠知道?老伯伯休要錯怪了人。」
走約十幾里路,那山谷忽然向南轉折過去,一道橫出的山壁,攔住了去路。
方兆南道:「依我推想,這山壁決然不會太厚,剛才咱們聽到那狂嘯之聲,分明是一種怒吼的風聲,如若這山壁很厚,只怕難以聽到……」他輕輕歎息一聲,接道:「師妹,也許咱們尚未挖穿山壁,已經餓的沒有氣力了,但咱們只有這一線生機,除此之外,別無可循之途!」
方兆南道:「咱們坐下來慢慢想吧!」當先盤膝坐下。
陳玄霜茫然答道:「面臨絕地,走都走不通了,怎麼就要脫險呢?」
方兆南笑道:「咱們有了一線生機啦!」
方兆南聽得微微一怔,輕輕歎息一聲,別過頭去,心中暗暗忖道:她對我這等情意,實是叫人感動,如若我們困死此地,倒也可省去日後甚多的煩惱。
那樵人沉吟一陣,道:「此去不下數里之遙,而且都是崎嶇的山道,你滿身重傷,如何能夠走得?」
兩人的功力都已十分深厚,兩劍此起彼落,鐵沙紛紛滾落,片刻之間,已打了三寸多深,兩尺方圓的一個壁穴。
方兆南道:「不知我睡了多久啦!」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道:「多謝老伯伯相救了,不知除了晚輩之外,還有其他受傷之人麼?」
陳玄霜抬起頭來,幽幽說道:「我想到咱們離開這山腹之後,不知還能不能常相廝守在一起,唉!這山腹中如要有食用之物,我們就不用出去啦!」
方兆南奇道:「老伯伯難道當真發現了什麼怪物麼?」
方兆南怔了一怔,笑道:「這一次招魂之宴,武林中大半精銳高手,盡都葬身絕命谷中,江湖上即將隨著發生慘變,這是一場千古浩劫,咱們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把這凶訊,傳達各派,免得他們臨時措手不及。」
陳玄霜道:「為什麼?」
正待轉身重返茅舍,忽聽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方兆南覺著那震顫的奇異力道,似是由地下傳了上來,冒著千險萬難,走到此地,無緣無故的再要退回去,如何能夠甘心,略一沉忖說道:「師妹不要害怕,咱們感到奇異震顫之力,決不是鬼……」
方兆南抱拳一揖道:「雲老伯高誼隆情,晚輩已深銘肺腑,在下就此告別了。」大步出門而去。
那老樵子道:「怎麼!公子還有同伴麼?」
方兆南道:「如是鋼鐵鑄成,這火山腹中,早已有人來過了……」忽然覺著身子一麻,嚇的縱身一躍而起。就在他躍起的同時,陳玄霜也似遇上了什麼驚變,緊隨著躍起身子。
那老樵子的為人,十分達觀,哈哈大笑,道:「我瞧你還是別想你那女兒了,別說她已不在人世,就算她真的還活在世上,事隔二十年也不會認識你了!」
那老樵子伸手指著一道深谷說道:「這道山谷,就是聞名全省的陰風谷了,經常有疾勁無比的陰風,從這谷中吹出,風勢之大,飛石拔樹,公子看看那谷中情形就可明白了。」
走了一段,那呼呼狂嘯之聲,響的更是強烈,有如狂濤激流,排山而下,單聽那威勢,已夠嚇人了。陳玄霜不自覺的被那股威勢所懾,放慢了腳步。
轉過了兩道陡急的彎子,耳際忽然響起了一種強勁呼呼之聲,有如海濤怒嘯一般。
陳玄霜奇道:「這山腹之內,那裏會吹來這樣強勁的大風呢?」
但聞陳玄霜嬌脆而又充滿著焦急的聲音,道:「南哥哥,你在那裏?」
兩人邊走邊談,不覺間已到那茅舍附近,老樵子看方兆南經過這一段山行之後,不但傷口沒有疼苦之感,而且更見靈活。
陳玄霜驚道:「糟啦!咱們遇上鬼了!」嬌軀一側,偎依在方兆南的懷中,臉上滿是驚怖之容。
陳玄霜婉然一笑,柔聲說道:「我現在很快樂,我爺爺把我交給了你,這一生我都不離開你啦,生死同命,福禍與共。」舉手一劍,直向那山壁山面刺去。
方兆南問道:「老伯伯相救晚輩,可就在此處麼?」
方兆南抬頭打量了山勢一眼,只見這道橫阻眼前的山峰,足有七八十丈高低,一峰突起,下臨深壑,看去更覺雄偉。他閉目調運一下真氣,縱身而起,手足並用的向那絕峰上面爬去。
方兆南道:「只要把這石壁打穿,縱然沒了兵刃,也不要緊。」
陳玄霜刺出一劍,擊落甚多鐵沙,側臉望著方兆南嫣然一笑,又是一劍刺去。方兆南也拔出背上寶劍向那鐵沙上刺去。
方兆南道:「那條岔道陰寒之氣,特別強烈,只怕也非人所能忍受!」
老樵子不住的晃著腦袋,接道:「有之,有之,每當月半之夜,朗月清光之下,陰風谷中常常出現團團藍焰,滿谷飛旋,隆隆之聲,如聞天鼓,此三奇也。」
陳玄霜道:「不是鬼是什麼?這地方又沒其他的人?」
那老樵子道:「一隻滿身發射著藍色光芒的奇大蜈蚣……」
陳玄霜道:「不知這山壁有多深多厚……」
那老樵子似是覺出了方兆南聽得不耐,不再搖頭晃腦,點頭說道:「老夫久經忖思,覺著應該去瞧瞧再說,當時天色還在深夜之中,我們帶了刀、槍等防身兵刃,趕到了陰風谷,借峰上樹木隱身,探頭向谷中望去,老夫雖是讀書之人,也幾乎嚇的暈了過去。」
只聽噹的一聲,有如金鐵相擊,又響起一陣嗡嗡之聲。
陳玄霜道:「不是水聲,是什麼?」
他忽然想起那山腹甬道中驚心動魄的呼嘯,那排山倒海的狂風,真有拔樹移山之力,憑自己一身武功,竟然難以站穩身子,日後對人談起,只怕人家也難予相信。
突然間,腦際間泛現一個新和圖書的念頭,暗暗忖道:這次赴約的武林精英,可以說全軍盡沒,冥嶽中人只怕要趁機而動,當今江湖上幾大門派,都還不知此事,毫無防備,萬一冥嶽中人乘勢派遣高手,分頭潛往各大門派的根據之地,暗施奇襲,一鼓作氣殲盡各大門派中人,武林中恐怕從此一蹶難振了……
只聽陳玄霜輕輕歎息一聲,道:「南哥哥,咱們得回頭走了,前面走不通啦!」
老樵子道:「此不過定期而現的奇觀,至於時限不定的奇異之事,更是匪夷所思了!」
方兆南道:「究竟是何等怪物?」
此人滿口咬文嚼字,聽得方兆南十分著急,忍不住接口問道:「老伯伯究竟去看過沒有?」
這時,那老樵子夫婦尚在談話,目睹方兆南匆匆而來,甚覺意外。
方兆南緩緩站起身來,道:「走吧!前面尚不知還要遇到些什麼兇險,也不知要幾時才能出此山腹甬道,重見天日。此地既無可食水果,又無飛鳥走獸,咱們多耽誤一點時間,就減少一分生機!」大步向前走去。
陳玄霜驚愕的說道:「南哥哥,你會游水麼?」
陳玄霜笑道:「要是很厚,咱們就聽不到風聲了!」
這時,兩人的腹中,都已甚感饑餓,但誰也不肯提出腹中饑餓之事。
那老樵子點頭答道:「除了那強大的風力之外,這谷中吹的風,也和別處不同,有如冰窖地獄吹出的寒風一般,冰冷刺骨,鳥獸難支,不說那強猛風力,單是陰寒之氣,就叫人難以忍受得了,偏偏就有諸多山彎,折來轉去,強大的風力,吃那橫生的山壁一擋,威力逐漸減少,待到出口之時,風威已消去很多,縱是如此,那風力也是夠強大了……」他臉上泛出一種見聞廣博的自得之色,拂髯一笑,又道:「那陰寒之氣連經小壁抵擋、折轉,也隨著風力減弱,出谷之後,那陰寒之氣,已不足加害鳥獸了!」
昏迷中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當他神智恢復,茫然睜開眼睛時,耳際聽得了一聲沉重的歎息,道:「可憐的孩子,你醒過來了?」
那老嫗急急站起身來,說道:「相公慢走一步,老身還有兩句話說。」
方兆南極目張望了一陣,不自禁落下了兩行淚水,黯然一歎,說道:「但願皇天保佑她,免罹慘禍才好……」
方兆南笑道:「怕什麼?這等地方,決不會生什麼毒蛇,蜈蚣之類。」
那老嫗驚道:「相公傷口還未長好,如何能上路,休息幾天再走不遲。」
陳玄霜牽起他一隻手,笑道:「不用想啦,咱們到前面瞧瞧去吧!」拉著他向前走去。
陳玄霜緊緊隨他身後,說道:「南哥哥,不論前面遇上什麼兇險,咱們可別走散了,唉!要是讓我一個人,走在這等黑暗如漆的甬道中,心裏定然會十分害怕!」
方兆南笑道:「就算真的是鬼,難道還能比那冥嶽嶽主厲害不成?」
他微一停頓,側目望了陳玄霜一眼,只見她低垂粉頰,默然不語,似有著沉重的心事,低聲問道:「霜師妹,你在想什麼?」
那老嫗入廚煮麵,庭院中悄然無人,方兆南一心想念著陳玄霜的安危,緩步出了籬門。抬頭看山色凝翠,耳際中小溪潺潺,這一處山居人家,似是風雅人士選居之地,景物甚是幽美。
陳玄霜想了一陣,忽然跳起腳來,笑道:「是啦,咱們快出這山腹了。」
方兆南道:「像是風聲。」
陳玄霜拔出了洞穿石壁的長劍,凝目向外瞧去,只見壁外一片黑暗,仍然不見一點天光,心中登時暗道:這石壁之外,也不知是什麼所在,既然不見天光,只怕尚未脫出山腹。
這一劍用足了她全身勁力,只覺阻力大減,全身不自主的向前一傾,直沒及劍柄之處,先是一怔,繼而喜道:「南哥哥,咱們打穿這山壁了!」
方兆南道:「不錯,晚輩有一位小妹同行……」
方兆南忖思了良久,想不出脫身之法,心中甚是煩惱,舉手一掌,向那山壁之上拍去。
陰風谷向南折轉之後,又成一條直徑,登高往下視,幽谷一線,日光照耀之下,那谷底深紫山石,閃閃生光。他極盡目光探看了一陣,暗暗歎道:霜師妹如果是和我一齊被那強猛狂風吹出山腹,以她的武功,受傷決不會比我更重,我被那老樵子救了起來,她何以不知去向?眼下已相隔數日之久,她如被那強猛的風力,和我一齊被吹出山腹,縱不遇救,人也該清醒過來了,如若不幸重傷死去,在這等深山惡谷之中,屍體也難以保存至今……
方兆南站起身來,長長吁一口氣,應道:「我在這裏……」
他開始考慮眼前的形勢,不知是去找陳玄霜呢,還是早些離開此地?沉忖良久,仍是難以決定。
那老樵子仰臉思索了一陣,道:「大概是三年前吧!那陰風谷中突然傳出一種鬼哭神嚎的怪叫之聲,其聲不但尖銳刺耳,而且悲切無比,靜夜之中,空谷傳音,聲達十里之外,一連兩日不絕,一些膽小人家,都說那谷中怨魂厲鬼太多,以錫箔紙錢,奠祭那些谷中亡魂,更有甚者,居家遷徙,遠走避禍。」
那老嫗怒道:「別家孩子為什麼不被野獸吃掉,單單吃了我的女兒?」
方兆南道:「是啊!我也感覺到全身一麻,這地方有些古怪!」
他經過了一番分析,已認定陳玄霜生機甚微,只覺胸中熱血沸驅,恨不得跳下懸崖,以身相殉。
那老嫗悽涼一笑,道:「可惜我那女兒,三歲之時,被山魅帶走,下落不明,如她還活在世上,怕不和你一樣大了……」
方兆南吃了一驚,急道:「究竟是蛇是龍?」
方兆南微微一笑,長揖拜謝道:「老媽媽這等關愛,在下日後,定當報答大恩!」
片刻之後,拿了一支竹杖而來,笑道:「你傷口都未長合,雖然習過武功,只怕行動起來,也不很方便,用這竹杖借點力吧!」
陳玄霜婉然一笑,道:「不論什麼事,我總是要聽你的話。」拔出背上寶劍,暗運功力,一劍刺向山壁。這一劍她用了七成勁力,寒芒到處,又響起一陣嗡嗡之聲,一片鐵沙,應手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