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絳雪道:「第二樁呢?」
梅絳雪一沉真氣,落著實地,登時感覺到一股奇異的熱流,由地上傳達全身,酸麻難耐,但她死志已決,提聚真氣,凝立不動,任由地上衝出的神奇熱流,傳達全身。
葛煒微微一笑,追了過去,說道:「這石室中究竟有什麼災害,人在室中會非死不可呢?」
忖思之間,只見葛煒關好了兩扇石門,又緩步走了回來,盤膝在梅絳雪對面坐下。
那瘋瘋癲癲的言陵甫,似是被那地上衝出的神秘力量,燒的亂蹦亂跳,生似一個赤著雙足的人,行走在烙鐵之上,腳一著地,立時就跳了起來。
言陵甫回身抱拳道:「小兄弟一番相救之恩,在下當深銘肺腑,終身不忘。」顯然,他的神志恢復甚早,對葛煒相救之事,記憶甚詳。
青雲道長目注那燃書的火焰,逐漸高張,除了梅絳雪分出的五本之外,大部存書都將付之一炬,精神忽然一懈,長長歎息一聲,道:「燒的好,雖然未能一起燒光,但總算去了大部禍害……」打了幾個踉蹌,跌到地上。
葛煒看她嗔怒之間,別有一番嬌態,大為神往,微微一笑,道:「一個人長的好看,不論喜笑怒罵,都別有一番動人的風韻。」
葛煒嘆道:「我如怕死,也不會留這石室中陪你了,唉!只有兩樁心事,使我死的有些不安。」
穿過了一條甬道,又回羅玄存放遺物的石室。
梅絳雪一皺眉頭,伸手指著石室一側木案上的存書,說道:「羅仙師遺物,在那裏了,你去取吧!」
葛煒道:「第二樁心事,倒和姑娘有關,我看過你的愁苦、怒罵,無不別具風韻,但卻沒有看過你的笑容,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兩人的身上,都已被鮮血浸濕,想見適才兩人搏鬥之兇險,猛惡,彼此都受了數處劍傷。
梅絳雪緩緩睜開了一雙星目,掙脫了葛煒的懷抱,冷冷的說道:「你抱著我幹什麼?」
言陵甫突然大喝一聲,捨了青雲道長,疾向梅絳雪撲了過去。
梅絳雪嬌軀疾閃,避開一擊,冷冷的說道:「你此刻已然身在血池中,還要什麼血池圖。」
只聽言陵甫痛苦的吼叫之聲,響澈石室,震耳欲聾。
梅絳雪道:「離開血池,找一個隱密的地方,去練武功。」
那知言陵甫一著地,竟是毫無異樣之感,拍向石門的一掌,亦被石壁擋了回來,原來那石門,只可由外向內推,外面卻有堅壁所阻,推它不動。
兩人杖來劍往,倏忽之間,已經相交了十三四招,言陵甫一心求得羅玄遺書,不顧大病初癒後體力未復,竭盡所能,揮杖猛擊。
梅絳雪芳心一震,道:「你跟著我幹什麼?」
石三公首先警覺,霍然睜開雙目,欠身而起,抱拳說道:「不出在下所料,姑娘果然無恙。」
那長劍支地,閉目養息的紅衣少女,突然一睜雙目,道:「三師妹,你當真要聽他的話,燒去羅玄這存書麼?」
梅絳雪搖頭歎道:「你為那失去的『血池圖』急的得了瘋癲之症,一世英名盡付流水,大病初癒,仍然念念不忘此物,唉!」
青雲道長接下他十幾杖後,身上劍傷受到了激劇的震動,傷口破裂,鮮血泉湧而出。他似是自知已難再撐多久,不顧劍傷劇疼,全力揮劍反擊過去。
耿震正待答話,忽聽方兆南大聲叫道:「梅姑娘。」
葛煒奇道:「羅玄的遺書,不都已被你焚毀了麼?」
梅絳雪道:「什麼心事?」
梅絳雪原沒有料到他竟不肯閃避,硬受一掌,看掌勢打的如此利害,想他定然惱怒,出手反擊,那知事情竟然大出了梅絳雪意料之外,葛煒不但不出手反擊,反而滿臉笑意,遠坐在數尺之外,說道:「姑娘如此厭惡於我,在下不再相擾就是。」
放眼看去,只見青雲道長和那紅衣少女相對而立,平劍護胸,對峙不動。
葛煒右手一揚,打出一記無影神拳。言陵甫驟不及防,吃那無形勁力一撞,斜裏向一側退去。
梅絳雪道:「何止不假,而且是千真萬確。」
梅絳雪接道:「只https://www.hetubook.com.com問你想不想要,管它可不可惜。」
陳玄霜嬌身一顫,內力反聚,氣血直衝而上,頭一暈眩,頓時昏了過去。
葛煒借勢倒躍而退,一腳踏在一塊突出的石塊之上,那地上泛起的奇異力量,立時斷絕,但那石塊甚小,僅可容下一隻腳踏上一半。
這時,石三公、耿震等,都已圍攏上來,眼看著梅絳雪燃火燒書,心中疼惜異常。
梅絳雪也不理她,緩緩轉身而去。
梅絳雪看他舉動如常,瘋癲之症,似已痊癒,心中大是驚奇,暗道:「天地間事,當真是無奇不有,想不到這石室中的奇異力量,竟然能療治好他的瘋癲之症,這也算是異數了。」
梅絳雪道:「不要說啦,你也分一本吧!」目光掃了四周一眼,道:「還有那個想要。」
言陵甫拜了兩拜,站起身子,肅然說道:「乃在下師父羅玄遺像。」
梅絳雪冷笑一聲,嬌軀一閃,避過長劍,巧快絕倫的欺身而上,素手一揮,啪的一掌,擊在那紅衣少女手腕之上。
言陵甫道:「老夫要依圖索驥,尋找在下師父的遺物。」
那石壁上的神奇力量,似是更為強烈,梅絳雪一撞上石壁之後,立時香汗淋漓,秀眉緊顰,似是在強忍著無比的痛苦。
梅絳雪怔了一怔,怒道:「你這人如此輕薄……」站起身子走到另一處壁角盤膝坐下。
梅絳雪隨手抓了一本黃絹封皮的書,丟了過去,道:「你想要,你就留下一本瞧瞧吧!」
葛煒搖頭說道:「在下只望能終生相隨姑娘,心願已足。」
陳玄霜突然尖聲叫道:「你不會好好的說話麼,嬌聲嗲氣的幹什麼?哼!賤骨頭。」
葛煒微微一笑,隨在梅絳雪身後而行。
葛煒道:「第一樁心事,我在死亡之前,未能和我兄弟說幾句話,見上最後一面,有負作兄長的友愛之情。」
梅絳雪咯咯大笑一陣,回頭對葛煒、石三公等說道:「你們那一個喜歡羅玄的遺物,儘管去取……」
長劍應聲而落,梅絳雪頭也不轉的向那存書走去,伸手從懷中取出火摺子,撿過一本紅絹封皮的書,燒了起來。
葛煒追了上去,說道:「你不肯笑給我看,那也算了,何苦生這麼大的氣呢?」
只聽啪的一聲,一掌正打在葛煒的臉上,打的葛煒一連向後退了三步,半頰紅腫,指痕宛然。
青雲道長雖受劍傷,但他功力,並未失去,言陵甫懸空接劍,先已吃虧,劍杖相觸,言陵甫前衝之勢頓然受阻,被震落實地。
葛煒心中大為不滿,急行兩步,追到了梅絳雪的身後,說道:「姑娘,你這般對待他們,他們反而記恨你,何不索性把他們殺了呢?」
只見石三公、曹燕飛和童叟耿震,盤膝坐在石道之中,閉目運息。原來三人正在依照梅絳雪傳授的口訣,療治傷脈。
梅絳雪回頭望了葛煒一眼,欲言又止,加快腳步向前行去。她似是深諳血池的出入之路,放腿而行,迅快異常。
梅絳雪反手一掌拍了出去,口中怒道:「滾開去,別走近我。」
正待回身不顧而去,忽見方兆南重又睜開了微閉的雙目,高聲說道:「梅姑娘,我求你作一件事,好麼?」
梅絳雪道:「自然是當真了。」
陳玄霜背起方兆南,行了幾步,突然停下,高聲叫道:「血池既無可資留戀之處,你又為什麼不肯離開呢?」
他心中打著如意的算盤,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詭詐的笑意。
只見陳玄霜頭上的汗水如雨,全身的衣履盡濕,方兆南面色慘白,身軀不停的抖顫,心知兩人已同時陷入了危惡之境,陳玄霜功力不夠,任性強行,妄圖打通方兆南的生死玄關,那知竟然把他全身氣血一起逼入內腑,激發傷勢,造成危局,本身也因力將盡,體能不支,岌岌可危。
梅絳雪道:「那是一種異常神秘的力量,只怕當今之世,也沒有人能夠解得那神秘力量的來源,武功再高,也無法和這力量抗衝,你還是走了的好。」
這時,葛煒似是已和_圖_書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一切都聽憑梅絳雪的擺佈,也不多問,緊隨在梅絳雪身後行去。
垂死的心情,使她想到了很多從未想到過的事情,她害怕葛煒當真的陪她等候那自然災害帶給人的死亡,少年男女,相對而坐,死於一室之中,這情景難免要出閒言風語,但她又不願葛煒真的離去,她難耐從容待死前那份寂寞……
梅絳雪人已走回到石室門口,聽得陳玄霜的話後,突然又停了下來。
葛煒一直不敢再抬頭望她一眼,應了一聲,靜站不動。
言陵甫腳落實地,略一調息,立時揮杖向青雲道長攻去。
葛煒悽苦一笑,道:「執鞭墮鐙,聽憑使喚。」
梅絳雪一顰秀眉,道:「瞧著我幹什麼?」走到石室一角,盤膝坐了下去。
她愈想愈覺心中紊亂,慌忙運氣調息,收攝心神。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候,突覺全身一麻,本能的一躍而起。睜眼看去,只見葛煒也跳了起來。
葛煒只頓覺臉上一熱,急急垂下頭去。語聲突然沉默下來,可聽到彼此間的步履之聲。
葛煒目送三人背影離去,緩步走到梅絳雪的身側,瞪著一雙眼睛,望著她勻紅的嫩臉,一語不發。
葛煒已挨了一記耳光,知她落掌奇重,趕忙鬆了梅絳雪,倒躍而退,他已暗中算好那磁瓶距離,起落之間,剛好一足落著在瓶上。
梅絳雪答非所問的接道:「這血池之中,已無可留戀之物、留戀之事,咱們也要走了。」
只聽梅絳雪長長吁一口氣,道:「你復元的這等神速,倒是出了我意料之外……」微微一頓,指著方兆南接道:「他身上的劇毒已除,再經一陣調養,當可慢慢復元,血池中羅玄存物已毀,再無可留戀之物,右面一條通道,是出這血池的密徑,逢彎右轉,即可安然而出,你快些帶著他走吧!」
梅絳雪霍然睜開雙目,只見葛煒瞪著一雙圓大的眼睛,凝望著自己,當下冷笑一聲,道:「你害怕,快滾出去,誰要你留這裏了。」
言陵甫一伸手,道:「拿來,還了我的血池圖,咱們昔年結下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陳玄霜緩緩站起了身子,暗中運氣相試,覺出武功並未失去。
陳玄霜舉起左手,用衣袖擦拭一下汗水,道:「方師兄,你不能說話。」
葛煒是已被熱流燒的難再忍耐,飛身一躍,落在梅絳雪的身側,說道:「姑娘,咱們就要死了。」
葛煒腳下微一加力,躍落到梅絳雪的身側,探手一把,把她抱了起來。
石三公微一沉吟,道:「在下倒無得書的雄心,只是覺到這等賓貴之物,如若一旦毀去,實在是太可惜了……」
言陵甫這次不再閃避,竹杖一揮,架開一劍。
曹燕飛道:「姑娘,本座也想見識見識羅玄的筆跡……」梅絳雪道:「好吧!也給你一本。」
青雲道長忽然一睜雙目,揮臂一劍掃了出去。
低頭看時,只見梅絳雪雙目微閉,汗水漸落,顯然,痛苦已消,只是她暈穴被點,昏昏如睡。
曹燕飛,童叟耿震齊齊站起身來,三人相互望了兩眼,隨在梅絳雪身後走去。
他剛剛行近木案,那紅衣少女突然一睜雙目,喝道:「住手!」揚腕一劍,疾刺過去。言陵甫陡然倒躍而退,避開了一劍。
言陵甫已然神志全復,不待葛煒話完,立時正容接道:「老夫為人,一向恩怨分明,一絲不苟,救命大恩,豈可忘去……」目光一轉,投注到梅絳雪的身上,接道:「此室之中,既有仙師羅玄的雕像,血池之說,自是不假……」
石三公輕輕咳了一聲,道:「耿兄,咱們要怎麼辦?」
全身白衣的梅絳雪,肅然站在兩人身前,石三公、青雲道長等,都已蹤影不見,只有葛煒一人站在她的身後。
梅絳雪忽然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道:「那些存書,雖也是羅玄手著,但都是些無關緊要之學,他一生來,真正體會出的上乘武功,並未在那存書之中。」
言陵甫抬頭打量了兩人一眼,突然縱身一躍而起,直向葛煒衝去。
劍風似輪,寒hetubook.com•com芒點點,果然把言陵甫迫的疾向後面退去,借勢一收長劍,高聲說道:「曹道友、石、耿兩位老前輩,貧道全身連受了九處劍傷,心力已感不支,只怕十合之內,要傷在這人竹杖之下……」疾揚長劍,封開了言陵甫攻來的一杖,刷刷反擊二劍,又把言陵甫迫退了兩步,接道:「這羅玄遺書,關係著今後武林中正邪消長之機,如若所得非人,非同小可,這位紅衣姑娘,和貧道硬拚,鬧的兩敗俱傷,三位不論那個出手,都不難取得此室中的羅玄存書……」
言陵甫縱聲大笑,道:「老夫如若能得了恩師遺物,不出十年,不但可盡復失去的英名,而且當今武林之上,再想找上一個敵手,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了。」
葛煒一腿站的酸麻,縱身一跳,換一隻腿,那知落足過重,磁瓶碎裂,瓶中丹丸,滿地亂滾。
陳玄霜冷哼一聲,道:「不知好歹,我雖欠你一番恩情,但你卻是我最恨的人……」轉身急向外奔去。
她一連喝問數聲,無人接口。
梅絳雪冷冷的望他一眼也不理他。
葛煒大聲喝道:「能得一睹姑娘笑容,死而何憾,活罪難受,我要先走一步了……」舉起右掌,正待自點要穴,忽覺強大之力,直撞身上,身不由己的向梅絳雪衝了過去。
言陵甫喜道:「好極,好極……」
梅絳雪呆呆的站了良久,不聞方兆南再說話,暗暗歎息一聲,忖道:這般人個個心貪羅玄遺書,妄想求得武功真訣,練成天下第一高手,那就讓他們自相殘殺,盡死於此算了,方郎既對我毫無情意,又一直不肯相認我是他們方家之人,我何苦再多管他的閒事?
梅絳雪似是已發覺葛煒對她相注之情,立時臉色一變,冷冷說道:「你這人心術不正。」
這時,瘋瘋癲癲的言陵甫,已然被那地上升起奇異力量,燒的滿室亂跳,有如熱鍋上的螞蟻,處境甚是悽涼,慘不忍睹,葛煒雖有救他之心,但那磁瓶太小,僅可容一足踏立,懷抱一個梅絳雪,已經有些力不勝任,那還有餘力救他,只好硬下心腸,視作無睹。
梅絳雪看了一陣,突然出手一指,點了方兆南的「百匯」要穴,一掌拍在陳玄霜背心之上。
葛煒道:「當真麼?」
言陵甫似已是驚弓之鳥,大喝一聲,突然疾躍而起,直向那石門衝去,腳尖一點實地,隨著推出了一掌,準備一掌震開石門,借腳尖一點之力,穿出室外。
葛煒累的雙臂酸麻,救了她的性命,不但未得她一句相謝之言,反遭冷語諷刺,不禁微微一怔。
陳玄霜忽然泛升起一縷慚愧之色,說道:「你對我一番情意,我會記在心中,日後自會報答於你。」
耿震眼看石三公得一本秘笈,大是眼紅,重重咳了一聲,道:「姑娘,在下久聞羅玄之名,可惜緣慳一面,甚想瞧瞧他手錄遺書,也可聊慰仰慕之心。」
梅絳雪冷哼一聲,道:「好吧!你也不用討還血池圖了,我帶你去羅玄老前輩遺物存放之處就是。」
梅絳雪暗暗忖道:古語說螻蟻尚且貪生,看來這道理真不錯,此人適才當著石三公等人之面,堅持要留這石室之中,言詞間何等豪壯,此刻卻又自行離去!
梅絳雪秀眉一聳,冷冷說道:「你人已在血池之中,還要的什麼血池圖。」
梅絳雪怒道:「你胡說什麼?惹得我火起來,先殺了你。」
梅絳雪道:「羅玄遺下了甚多武功,我都沒有學會,要找一個清靜之處,把它練成,唉!他在遺囑之上,留下很多件事,要人去辦,誰學了他的武功,誰就要執行他的遺囑……」
言陵甫大喝一聲,站了起來,說道:「老夫也要一本。」梅絳雪隨手抓了一本,投了過去。
陳玄霜卻坐在石室一角,伸出右掌,抵在方兆南的背心之上,滿臉汗水滾滾,有如不勝負荷。
他大病初癒,元氣未復,如何能擋得葛煒全力一擊,斜退了四五步,仍然拿不住樁,終於一跤跌倒地上。
言陵甫回顧了石三公等一眼,大步衝入石室,直向那存書之hetubook.com•com處奔去。
石三公,耿震,曹燕飛都不禁為之震動,齊齊舉步追了過去。
梅絳雪如受人重重一擊般,嬌軀突然一顫,緩緩回過身來,說道:「你還記著我麼?」
他像是神志恢復,默望了葛煒一陣,又緩緩閉上雙目,動也不動一下。
葛煒怔了一怔,道:「要到那裏?」
葛煒緩緩轉過身子,直向石門走去。
言陵甫經過那一陣奇異力量的衝燒之後,神志忽然清醒過來,目光環掃了一周,突然對那三個長髯道人拜了下去。
葛煒頭上汗水如珠,滾滾而下,臉色蒼白,氣喘如牛,但他雙目之中,卻流露出無限的渴望之情,凝注在梅絳雪的臉上。
梅絳雪暗暗歎息一聲,忖道:這人對我這這般鍾情,真與同生共死,那是比方兆南對我好的多了,可惜我已和方兆南對月締盟,結作夫婦,今世生作方家人,死為方家鬼,如何再能對他人生出惜憐情愛?
一縷憐惜之情,泛上了梅絳雪的心頭,暗暗忖道:再過上片刻工夫,我們都將被這地上泛起的奇異熱流,生生燒死,笑一下給他瞧瞧,打什麼緊,強行運氣,展眉一笑。
梅絳雪呆了一呆,道:「你這人沒有出息。」轉身向前走去。
梅絳雪頭也未回,仍然緩步向前走去。
言陵甫竹杖攻勢,突轉凌厲,迫斷了青雲道之言。
梅絳雪冷然喝道:「不要動我。」一掌拍了出去。
梅絳雪冷冷說道:「這不干你事,用不著費心。」
梅絳雪眼看存書盡燃,緩步對著方兆南走了過去。
梅絳雪道:「你也想要麼?」隨手抓了一本,投給耿震。
葛煒道:「練什麼武功。」
正當她心事紛至沓來之際,忽聽葛煒長長歎一口氣,道:「可惜一個人一生之中,只能死去一次,無法把死亡的味道留諸後世,轉告他人。」
梅絳雪道:「好吧!你要自尋死路,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拉開石門,大步向外行去。
梅絳雪略一沉忖,道:「好吧!」邁步走了過去。
紅衣少女身子一搖,突然舉手一劍,刺了過去。
梅絳雪素腕揮動,輕輕一推葛煒的身子,希望能把他撞來之勢穩住,卻不料她也被那地上傳出的奇異力量,燒的全身酸麻,沒有了半點氣力,吃葛煒一撞,竟也向一側滑撞過去,碰的一聲,撞在山壁上。
言陵甫微微一怔,道:「你帶老夫前去瞧瞧再說。」
梅絳雪道:「活著有什麼好!」大步向前走去。
當她甦醒之後,景物已然大變。只見自己斜靠在一堵石壁之上,方兆南仍然緊閉著雙目,似是沉睡未醒,聽他呼吸均勻,似已渡過危境。
葛煒看她笑容如花,婉艷動人,不由瞧的一呆。
石三公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拱手說道:「姑娘,這羅玄存書雖可為惡,但亦可為善,全在得書的人心念之間,你如把它燒去,豈不有負了羅玄一生的心血?」
石三公愣了一愣,道:「好物人人見愛,何況絕學秘錄,在下想倒是想,只是……」
抬頭看去,只見梅絳雪閉目而坐,滿臉汗水如雨,但她耐性堅強,仍然不躍起呼叫,葛煒略一猶豫,看準她幾處暈穴,一躍而上,揮手點了她的穴道,再探手猛力一拉,抱入懷中,倒躍落在磁瓶之上。
石三公望了望那存書,又回頭望了望梅絳雪,心中暗暗忖道:看眼下之人,個個都成了強弩之末,如若梅絳雪帶著葛煒走去,我和耿震聯手出擊,不難一舉盡殲石室中人,這羅玄遺物,豈不為我兩人所得,然後再依照梅絳雪相授的口訣,療好受傷的脈穴,再出血池,爭霸武林,當今之世,還能有幾人能和我抗拒……
但聞言陵甫喝叫之聲,愈來愈高,滿室躍飛,汗落如雨。
石三公接住拋來之書,又是一呆,暗道:這丫頭的性格,當真叫人難以猜測。
足足等了有一頓飯工夫之久,梅絳雪才走了回來,說道:「咱們走吧!」
那紅衣少女道:「三師妹,咱們同門一場,無情有義……」
低頭看去,只見右腳之下,竟然是一個裝滿丹藥的磁瓶。
梅絳雪一反冷漠的常www•hetubook.com•com
態,微微一笑,說道:「你可是想要一本瞧瞧麼?」
原來言陵甫滿室亂蹦亂叫,一下撞在葛煒身上。
梅絳雪道:「你先別高興,羅玄遺物存放之處,雲集了甚多高手,只怕你遺物未得,反倒賠上了一條老命。」
言陵甫避開一劍之後,立時凝立不動,暗中運氣相試,自覺出武功未失時,才飛身一躍,避開那紅衣少女,又向那書案之上飛去。
只見言陵甫急急衝了過來,砰的一拳,直向梅絳雪迎面劈擊過去,口中大聲嚷道:「快還我的血池圖來!」
葛煒仰臉大笑,道:「恭喜言老前輩,你那瘋癲之症,完全好了?」
梅絳雪暗道:哼!那有這等沒有志氣的丈夫,對自己妻子說話,也是滿口請啊求啊的。口中卻柔聲應道:「什麼事?」她早生憐愛之心,這一句話柔媚悅耳,動聽至極。
葛煒暗暗忖道:如若不是你身上帶那裝滿丹丸的磁瓶,使我有一點立足之地,只怕我也早被這地下泛升而起的熱流,活活燒死了,世間事因果報應,循環輪轉,真不知是你救了我,還是我救了你。想到感慨之處,長歎一聲,道:「你不用謝我了……」
葛煒輕輕咳了一聲,道:「言老前輩,這三座身著道裝的雕像是誰?」
只見言陵甫移動了兩下腳步,道:「奇怪呀,那神奇的力量,怎麼沒有了啊?」
葛煒忍不住提起右腳,也在地上一點,果然,那神奇的力量,已然消失不見,趕忙拍開了梅絳雪身上被點的暈穴。
葛煒心懷愧咎,一直不敢抬頭,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突然聽得梅絳雪的聲音,傳入耳際,道:「你站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東西,咱們就走。」
她冷肅一笑,又道:「青雲道長和我二師姐,都已劇戰受傷,有如強弩之末,縱然有心護書,亦是心力不逮。言陵甫瘋病初癒,難耐久戰……」目光緩緩由石三公、曹燕飛、耿震臉上掃過,道:「你們三人武功雖高,可惜傷脈未癒,雖經我傳了口訣,但時間尚短,如經劇戰,勢將發作。那位黑衣姑娘,正圖以內力打通她師兄的生死玄關,以解他被傷脈穴和腹中劇毒,自不量力,已然成騎虎難下之勢,最終的結局,必然是力盡而死,還害她師兄相偕隨亡……」目光一轉,凝注到葛煒的身上,道:「眼下之人,只有你是得到那羅玄遺物之人。」
葛煒不自主的跳了幾下,道:「梅姑娘,你笑一下給我瞧瞧好麼?」那神奇的熱流,愈來愈強,感受之人,不自禁全身抖顫,這幾句說的十分艱苦,一字一頓。
葛煒淡然一笑,不退反進,伸手向言陵甫抓了過去,言陵甫跳衝過來,勢道看去猛惡,其實來勢毫無衝勁,竟被葛煒一把抓住。
言陵甫筋力漸疲,跌倒地上,但他胸中難過,伸手到處亂抓,抓起了兩粒丹丸,隨手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葛煒看他手腿揮動,愈來愈緩,似是已無力抗拒那神奇的力量,面臨死亡邊緣,心中大生不忍之感,暗道:「這磁瓶破裂之後,站立反覺舒適甚多?我如把這磁瓶碎片分開,或可容兩足站立,那時再救言陵甫,當非難事。」心念一轉,一躍而起,右腳離地之時,故意用力一撥,果然把那碎裂的瓶片,撥出了幾片,分落雙足之上,右臂挾著梅絳雪,高聲喝道:「言老前輩,你還能動麼?只要你能滾到我的身側,我就有辦法救你了。」
葛煒雙手平伸,就這般端著兩人,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光,只覺二臂酸痛愈來愈是利害,只好緩緩把言陵甫向地上放去。
她雖存必死之志,耐受痛苦之力,堅逾常人,但那地上傳出的神奇力量,十分怪異,傳入人饋,奇酸奇麻,全身各處,無不隨著那傳入的熱流顫抖,顰眉微笑,全身抖動不息。
梅絳雪秀眉聳動,閃掠過一抹殺機,正待反唇相譏,忽聽方兆南長歎一聲,接道:「梅姑娘,你把羅玄的遺書燒了吧!」
梅絳雪道:「我騙你做什麼?」
梅絳雪忽然感覺到芳心中一陣跳動,慌忙閉上雙目,但她波動的心神,卻無法立刻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