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幽冥之卷
十五

王頎哭道:「我等受都督大恩,那日在出師門竟戰不過胡淵那小子,累得都督受奸人所害,末將無用……末將對不起都督!」
那老頭走了過來,低聲道:「鄧都督,請節哀。」
田續緩緩踱至鄧忠身後,一把攫住他的頭髮,獰笑道:「你不過是個靠父親餘蔭升官的小子,論單打獨鬥,你豈是我對手?」
鄧艾緩緩走開幾步,嘆道:「賈充究竟是智是愚?我計已敗,不能再補矣,收容我只會自取禍害,他派人救我,究竟是以利計,或是以義計?」鄧艾尋思半晌,回過身來,對那老頭道:「我本道你家主人見我失勢便不會容我,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的性命乃賈大人所賜,當知恩圖報,賈大人特派汝等長百、逐日兩營前來救我,我又何能拒絕?」
那光頭退開一步,拱手道:「都督承讓了。」說罷手中長劍一揮,鮮血湧現,鄧艾已是身首分離。
「將軍,且放過小兒。」
說是遲那是快,一支羽箭自後方飛來,正好貫穿田續手掌,田續大叫一聲,刀落於地,他捧著右手,轉過身來怒喝道:「誰?是誰?」話沒說完,右腿一痛,竟又中一箭,來箭之快之準,田續竟是連閃避的機會都沒有。
鄧艾坐在鄧忠之側,二人對看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大口地喘著氣。旁邊一名士兵打開水壺,灌了口水,鄧忠轉過頭去看著那壺,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大伙歇一下。」那領頭的隊長大聲吆喝著,一眾三十餘人聞言,當下找了一塊大石陰涼處,坐下暫歇。
鄧忠道:「似你這等人,一輩子也做不上將軍。」
王頎道:「都督所言甚是,我等不敢專殺姜維之功,已命人將姜維屍首縫合,葬於成都北門旁。」
這路不會比陰平更險,枷鎖也不會比兵器糧餉更沉,但入蜀銳氣已不復在,鄧艾每踏出一步,膝蓋便酸軟一分。
還不到一刻,那隊押解的士兵已被屠殺殆盡,領兵將領策馬在亂石堆間繞了兩圈,確定再無活口,方才翻身下馬,奔到鄧艾面前跪下,道:「都督,恕王頎來遲,害都督受苦如此,王頎萬死莫」王頎看著鄧艾滿是傷痕的雙足,不禁落下淚來。
鄧艾呼了口氣,沒有理會他,他撕下衣襬,將斷指傷口裏上,然後走至鄧忠屍體旁,將鄧忠首級安放回頸上,輕輕理了理那散亂的頭髮,淚水從眼角淌出。
那光頭乘在馬上,笑著看那老頭走了幾步,忽然間笑容一斂,從腰間抽出配劍,將那老頭頭顱給砍了下來!
鄧艾身上扛著沉重的枷鎖,一步一步踩在艱險的蜀道上,他的後頸已磨破了皮,腳上的傷口發膿潰爛,鮮血劃過他的腳踝,落在滿地的尖石上。
那光頭點頭道:「正是,都督果然料事如神。」
鄧艾側過頭來,道:「王頎,為將者切忌言過其實,我與姜伯約交過手,論武藝,他遠在我之上,汝等三人要殺他,若非是他馬前失蹄,便是他身染惡疾。」
和圖書鄧艾笑道:「這會兒倒換你來教訓老子了……賈充氣狹,知我計敗,又豈會容我等?只怕殺手已在道上,要殺我等滅口了。」
那士兵怒道:「我便是要你說一聲將軍,怎麼,叫不出口?」
那士兵大怒,一掌摑在鄧忠臉上,道:「媽的,你不過憑是父祖之便,才當上將軍,你自以為比我強多少?叫不叫?叫不叫?」說著又一掌摑去。
鄧艾深吸了口氣,道:「可惜你不明白,那是能者之道,似你這等膿包,只有待宰的份。」
「我殺人子何止千萬?天理循環,今日忠兒之死,也只是我的報應罷了」鄧艾拭去淚水,轉過身來,紅腫的雙眼盯住那老頭,問道:「你等是賈公閭之人?」
「說得不錯,卻不知你命硬不硬,打不打得死?」一個聲音從高處傳來,那士兵一驚,只見大石上一騎逆光而立,手上一柄大刀直砍過來,那士兵轉身要逃,那騎士雙腳一夾馬腹,馬匹凌空躍起,那騎士手中大刀一揮,已將兩名士兵腦袋砍下。
王頎臉上一紅,尷尬道:「都督果然英明,姜維與我等作戰時,面色鐵青,手不能握劍……我將姜維腹部剖開,見其膽囊已結石,大如雞卵,料想這正是病源所在。」
鄧艾道:「你回去轉告那癆病鬼,我兩次栽在他手上,五體投地……但要別再派豬狗殺人,豬狗只能在泥堆中打滾,不配取我性命!」
鄧艾雙眼凝視遠方,緩緩地道:「是該好好葬他……那日在出師門旁,我曾見到姜伯約,他神情落寞,但雙眼依舊炯炯,絕非一敗軍之將的模樣,我知道必定尚有計謀……他甘冒毀譽蟄居鍾會之下,功未成而身先死,卻不知往後悠悠青史,要怎麼為他下評注了。」
一名將領翻身下馬,走到鄧艾面前,伸出只有四根指頭的左手,冷笑道:「鄧士載,你可想過也有今天?」
山風驟起,吹得滿山松柏沙沙作響,鄧忠、王頎等人立在松針之中,無人發一語,鄧艾搖了搖頭,續道:「唉……我與姜伯約交戰數十載,只以為天下之士,非彼即我,再無他人矣!想不到……天意渺渺,我等也不過是草芥之輩,他先我一步死於成都,我也落難於此,唉……」
鄧忠拍了拍鄧艾的背脊,勸道:「爹何出此喪志之言?文王有羑里之困,韓信有跨下之辱,爹一時失算被擒,又算得了什麼?爹不是常教我『天下無不敗之戰,卻無先言敗之勝戰』?如今我等前途仍闊,爹又豈可半途而廢?賈充手上既有十萬大軍,我等只需與他會合,這天下豈又逃得出父親的掌心?」
那日午後,牽弘與楊欣大軍方才趕到此地,只見亂石間已是一片火海,無數的人屍、馬屍盡陷於火燄之中,傳出陣陣焦味。關於鄧艾的一切,隨著火燄消逝,不復有人明白。
鄧艾道:「嘿,賈家部曲皆著黑衣,以赤巾為首,我與你家主人共謀,這事又怎會不知?『長弓等m.hetubook.com.com身,百步穿楊』,你等當是賈家『長百營』。」
田續走了過來,扣住鄧艾咽喉,道:「沙場便是如此,你殺我兒,我殺你父,為將者,便是要冷血無情,這豈不是你教我的?」說著手上大刀一揮,又割去了鄧艾右手中指。
「阿黃、阿茂,別鬧了,這是要犯,打死了你等可擔不起啊!」那隊長擔心事態嚴重,高聲喝道。
鄧忠啞著嗓子道:「你連個校尉都不是,何敢稱將軍?」
鄧艾左手悄悄移到背後,掌中已多了一枚箭矢,他又問道:「長百營那老頭不同意你殺我,你便將之殺盡?」
那光頭策馬在屍堆中來來回回地跑了一會兒,方來到鄧艾面前,拱手道:「都督,逐日營拜見了。」他的嗓音沙啞,說話便如鴨叫一般。
鄧艾被押在地上,抬起頭,冷然道:「嘿,沒有,我怎麼也沒想過,竟會死在田續你這人渣之手。」
鄧艾嘆道:「蜀中無人,姜維既兼籌謀,又須衝鋒,其心力勞頓,只有比諸葛亮更甚,其膽大如雞卵,卻如今才發作,也算是天意。」
「媽的,田續,有本事你就和小爺單打獨鬥,休傷我父親!」鄧忠被兩名士兵押著,在一旁大聲喊叫。
「嘿,」那士兵走到鄧忠面前,笑道:「小將軍,走了那麼多路,您想必也渴了,想喝水?」鄧忠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那老頭詫道:「都督怎知?」
王頎點頭道:「鍾會、姜維共謀造反,我等趁亂脫困,已將亂事平定。」當下將鍾會如何拘禁諸將、胡淵等如何率兵攻成都、鍾會如何又將姜維等蜀漢兵將釋出、他等又如何於錦江畔擊殺姜維等事說了一回,又道:「牽弘、楊欣已率大軍前來迎都督,如今鍾會、姜維俱死,成都各軍多以我等為首,都督應速回成都主持大局,待局勢一定,這蜀中便是您一人獨霸了。」
這一下事出突然,田續軍均亂了手腳,朝四處逃避,但見一支一支的箭仍不斷自山坡松林中射出,箭勢不急不密,卻是支支精準,田續軍位處低處,四處又無甚掩蔽之處,只聽得慘呼之聲不斷,百餘名士兵逐一被射倒在亂石之間;一名士兵辛苦攀上大石,朝另一面躍下,只見三枚羽箭同時射至,他人尚在空中,已沒了氣息。鄧艾倚在大石旁,卻是一箭也沒近身。
「媽的,」那士兵大怒,將水壺收起,從背囊中取出一塊饅頭,道:「小將軍,您定是餓了,我便餵你吃些東西吧,好好吃啊,別噎著了!」說著便撕下饅頭,硬塞進鄧忠嘴裡。
蜀道難,入蜀難,出蜀更難。
「哈,還是老人家比較明世事,」那士兵笑道:「你再說一次。」
「隊長,這小子命硬得緊,打不死的。」那士兵道,一拳又往鄧忠腹部打來,鄧忠蜷曲在地上,痛得連胃液都吐了出來。
鄧艾見愛子慘死,心下大慟,狂喝道:「天殺的田續,你殺我兒,我必報仇!……媽的……」悶哼一聲,右手小指已和*圖*書被割下。
那老頭拱手道:「主公日前聞都督被擒,頗覺憂心,特命我等前來營救……主公有命,務必救得都督性命,請都督前往長安,一同主持大局。」
田續知情況不妙,趕緊伏下以求掩護,但那箭勢綿密不停,竟沒給田續絲毫機會,他雙膝方屈下,頭、胸、腹已連中數箭,可憐田續連放箭者都沒見到,已向前撲倒,死得不明不白。
田續仰天大笑,道:「隨你如何辱罵,鄧艾,我奉監軍之命前來殺你,你服是不服?」
鄧艾轉過頭去,沒有說話。
那老頭頷首道:「主公道,他雖手握大軍,但非成大事之才,若要取天下,還須都督主持,盼都督仍記當初誓盟,前往共同謀事,勿枉我家主公一片苦心。」
鄧艾倚在大石上,從地上拾起一個水壺,一邊喝水一邊看著遠方的動靜。那老頭走到那光頭旁,拉住了他的韁繩,那光頭見到自己人似乎很開心,滿臉笑容,彎下身來同那老頭說了些話,那老頭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用力地搖了搖頭,似是不同意對方所言,那光頭從懷中取出一張青絹,又說了些話,那老頭仍是搖頭不從,又頂了對方幾句;只聽得兩人聲音越來越大,到後來竟是吵了起來,鄧艾朦朧間聽到什麼「小姐」、「賈家」等字眼,卻絲毫不得其意。兩人吵了一會兒,那光頭似是答應妥協,他點了點頭,拍拍那老頭的肩膀,坐直身子,那老頭則滿面通紅,又向那光頭大聲說了幾句,然後轉身便向鄧艾這兒走來。
鄧艾道:「你家主人確實這麼說?」
那光頭一笑,彎下身來,在鄧艾耳邊說了幾句,鄧艾聽罷,大笑道:「哈哈哈……那日在潛龍池畔,北地王妃咒我將死於女子之手,果然不虛!果然不虛!想不到天命有常,我鄧艾一生殺人無數,今日得此報應,也是罪有應得!」說罷將水壺與箭矢擲在地上,大笑不止。
鄧忠在旁咕嚕咕嚕地灌著水,聽到這裡,也不禁興奮道:「是啊,爹,這可是天助我等,現在鍾會、姜維俱死,我等便可續行前計,先回成都整頓大軍,再北上與賈充會合,則大事抵定,萬無一失。」
他一生作戰,從未流淚,但如今眼見愛子慘死,卻令他痛徹心扉。
「將軍,且放過小兒吧。」鄧艾輕輕地道。
「聽到沒?聽到沒?咱們鄧大都督也要稱我『將軍』,哈哈,爽快!」說著含了一口水,吐在鄧忠面上,道:「看在你父面子上,賞你一口水,你能喝多少便喝多少,可別怪我了。」說著走到鄧艾身邊,笑道:「鄧大都督,你為這小子叫我一聲將軍,定是委屈,我便也賞你口水,讓你開心一下。」當下也含了口水,便要往鄧艾面上噴去。
田續笑道:「我又何必多惹麻煩?現下我吃定你了,何必再自找麻煩?」鄧忠「呸」地一聲一口唾沫吐在田續臉上,田續笑了笑,緩緩抹去那唾沫,忽地抽刀一揮,將鄧忠頭顱割下,回頭喝「動手!」和*圖*書
鄧忠搖頭道:「賈公閭頗重仁義,應不至於如此絕情。」
那失去首級的身軀緩緩癱倒在亂石之間,與其他屍首一般模樣,但鄧艾那豪邁的笑聲卻仍盤旋在山林間,迴盪不止。
「怎麼,想喝水?」那士兵側過臉來,似笑非笑地看著鄧忠。
田續舉刀指著鄧艾的咽喉,冷笑道:「鄧艾,本來我要慢慢折磨你,但你有本事,惹怒了我,我便賞你一個痛快,去見你兒子吧!」說著便舉刀揮下。
這一下事出突然,長百營眾人還不及反應,只聽那光頭大聲呼喝,逐日營諸騎已是策馬揚鞭,望長百營眾殺了過來,雙方人數雖相差不多,但近戰之下飛羽營根本不是對手,幾名弓手擎弓要射,但尚未上箭,快馬已奔至跟前,只聞亂石之間慘呼聲不斷,「長弓等身,百步穿楊」的長百營轉瞬間已全軍覆沒。
兩名士兵助鄧艾脫去肩上的枷鎖,鄧艾俯身扶起王頎,道:「大家都是兄弟,何出此言?」
鄧忠從口中吐出一口瘀血,道:「待下輩子再叫吧。」
鄧艾一笑,正要再說,忽聽見南面有馬蹄聲,一隊人馬約百來騎,正向此處馳來,觀其衣著正是鄧艾故軍。王頎見狀大喜,道:「都督,這定是楊欣等人來了,我且上前迎接。」當下向那隊人馬跑去,用力地揮著手。
鄧艾對兒子所說的話置若恍聞,他闔上雙眼,低頭沉思半晌,忽然問道:「你說姜維乃死於汝等三人之手?」
鄧忠嘴裡本是乾澀,此下被硬塞入饅頭,立刻噎住,大聲嘔吐起來,那士兵卻不讓鄧忠將口中之物吐出,反是硬塞硬擠,將整個饅頭都塞了進去。鄧忠伏在地上大力咳著,顯得痛苦異常。
鄧艾定了定情緒,問道:「你家主人派你等前來何事?」
田續冷笑道:「死到臨頭,嘴上猶不放鬆……鄧艾,那日在陰平道上,你刈我一指,我深感大恩,如今我便十倍奉還……來人,給我將他十根指頭全割下來!」兩名士兵上前,將鄧艾雙手扣在大石上,鄧艾用力掙扎,怎奈傷疲交加,掙之不開。
但此一呼喝已是太遲,那隊人馬直衝過來,竟似沒看到王頎一般,王頎大聲呼叫,轉瞬已被淹沒在千萬鐵蹄之下。那隊人馬已抽出兵刃,大聲呼嘯,向王頎餘軍殺來;鄧艾將鄧忠推開,跳起身來,從地上拾起一把長槍,向上一格,擋下了當先兩名騎兵的衝殺,只見另外五、六騎又殺了上來,鄧艾揮舞長槍,企圖將馬上騎兵打落,但鄧艾連日苦行,食水不足,早已累得乏力,一名騎兵張手一挾,已將他手上長槍奪過,另一名士兵跳下馬來,照著鄧艾後項用力一擊,鄧艾只覺頭昏眼花,雙腿酸軟,被那士兵給壓倒在地。
待約莫一一炷香的時間,田續軍已是全滅,箭勢亦歇緩,山林間恢復一片寂靜;又過一會兒,坡上松林微微搖晃,百餘名弓手緩緩自林中步出,走下坡來;只見這批弓手持七尺大弓,身穿黑衣,頭上斗笠壓低遮住半張臉,顯https://www.hetubook.com.com得頗為神秘。當先一人乃是個瘦小老頭,臂上繫了一條紅帶。他走到鄧艾面前,道:「鄧都督,尚無恙否?」
「逐電追風,日行千里,」鄧艾手上仍拿著水壺,冷冷地看著眼前之人,道:「你等是來殺我的?」
鄧艾拍了拍王頎的肩,道:「往事已矣,便無須再論……總算天不亡我鄧士載,要我重獲自由。」鄧艾稍稍一頓,轉頭問王頎道:「你等今日既能來救我,可是成都內有變?」
鄧艾道:「那老頭說他也是奉賈充之命而來,難道你家主人故意要汝等自相殘殺?」
那老頭一愣,道:「只有我等長百營前來,何來逐日營?」忽聽得身後傳來馬匹嘶鳴聲,一回頭,只見山道上一隊人馬正朝此行來。那隊人馬亦是人人身著黑衣,領隊者乃是個中年漢子,頭上沒半根頭髮,左臂上同樣繫了條紅帶。那老頭看了半晌,惑道:「主公明明只派我等前來,怎麼逐日營也來了,難道是主公憂我等不成,派他們來接應?」當下與鄧艾一拱手,道:「都督,小的先失陪一會兒。」說罷轉身便往那光頭走去。
那老頭躬身道:「都督博學多聞,小的拜服。」
那士兵被這麼一撞,一口水全吐在另一名士兵身上,那士兵怒道:「媽的,小鬼,敢撞你爺爺!」說著一腳便往鄧忠腿上踹去,另一名士兵亦是發怒,上前一起毆打鄧忠。
那士兵打開水壺,湊到鄧忠面前,道:「叫我聲『將軍』我便餵你喝水。」
那光頭又點了點頭,道:「我奉命而來,有擋我者,一律翦除,自家人亦不例外。」
漢魏之時,養士之風盛行,凡世家大族者,多養有部曲千餘,以彰顯家族之力。鍾會門下有楊針、劉信、鍾偃等能人為其爪牙,賈充為當朝第一人,其門下亦養有長百、銳氣、逐日三營,各擅勝場,以為私軍之用。
「有敵來襲,全軍戒備!」那隊長大聲呼喊。只聽得殺聲震天,馬鳴蕭蕭,數十騎從大石後躍出,直往押解隊伍中衝來。士兵們本都還坐在地上,多是連兵刃都還沒來得及拔,便已喪在敵軍鐵蹄之下,那隊長見形勢不對,轉身要逃,領兵將領策馬從後追來,拔出馬刀,將他頭顱斬下。
王頎所帶來的其他士兵亦是促不及防,多人趕忙往自己座騎奔去,但尚未上馬,早已死於敵人刀槍之下。那隊人馬訓練有素,交互往來奔馳數趟,已將數十名士兵殺盡。
鄧忠看著遠處飄揚的「鄧」字大旗,笑道:「來得可真快,我等悶了這幾日,總算可以一吐怨氣了,可惜師纂已死,否則我定要……」忽然聽鄧艾大聲叫道:「王頎當心!那不是楊欣……」
鄧忠掙扎地爬了起來,一頭撞在那士兵腰際,叫道:「休辱我父!」
王頎答道:「正是,死於我等三人之手……姜維死前勇猛無比,連殺師纂、馬應等六將,但終不敵我與牽弘、楊欣聯手,遭我開膛剖腹而死。」其言談之間顯得頗為得意。
鄧忠咬牙道:「有種就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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