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殺生關白

「好好努力,幹得好,將來少不了你的好處啊!」
孫七郎認為,木下兄弟死了,需要有人取代他們的職務,希望秀吉從身邊武將中調人給他。他甚至指名道姓地要人,他要那位武勇雙全、名聞遐邇的池田監物。那種口氣就像是換一件甚麼物品似的。
只有福島正則視此事為笑柄,公然對孫七郎抱持輕蔑的態度。福島正則是秀吉為數不多的親戚之一,原名市松正則,是尾張國清洲一個箍桶匠的兒子。因與秀吉的亡父有著血緣關係,從小就養在羽柴家裏,充當兒小姓,在賤岳之戰立過功,現在當了頭領,統率三隊人馬。正則原本就是個鋒芒外露的人,被人認為有點狂妄,加上那種自認是秀吉至親的觀念過於強烈,致使他只會用一種嫉妒的目光看待孫七郎,並旁若無人地評論道:
這一點,秀吉麾下諸將也都看在眼裏。自然,一些諳於世故的將領就把孫七郎當成秀吉的代表看待。
家康又問一個熟知敵情的人。那人答道,他是秀吉的養子,今年十七歲,並且說,這位少年大將所用的武具珍奇得不可思議。
「是說我武藝不高,膽小怕死嗎?」
孫七郎想,兩位來者皆老於世故,肯定知道怎樣才能平息秀吉的怒氣,使他改變對自己的看法。
「請另派一名將領。」
怎知堀秀政當著眾人破口大罵:「久兵衛,你不是傳令兵,而是三好大將手下身負重任的將領啊!我看你準是貪生怕死才逃出來的吧!」
兩名信使仔細向孫七郎說明秀吉的真意。「我知道。」孫七郎大聲說道。讀懂這等程度信件的水準,這年輕人還是有的。然而,有一點孫七郎始終無法理解,那就是秀吉為甚麼發怒。孫七郎想,儘管信中有四、五處提到「用心」、「用心」,但其意恐怕是責備他武藝不高和膽小怕死吧!準是如此。秀吉對我孫七郎顯然是過分低估了,錯看了。這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那一仗後來稱為小牧.長久手之戰,時間是在秀吉控制了日本中部二十四國之後。秀吉為了乘勢征服盤踞東海方面的德川家康,親率大軍開進尾張。家康也不示弱,出動了故國三河的全部兵力,在尾張擺開陣勢,和大約三倍於己的秀吉軍對峙。參戰雙方互窺虛實,虎視眈眈卻又按兵不動。雙方都構築了堅固的野戰陣地,戰事陷入膠著。在這種場合,輕舉妄動恐怕就會吃虧。因此雙方都採取同樣的態勢,只等敵人膽敢動手便立即予以打擊。
從今以後決不再寬恕你。有時候我甚至想宰了你。但現在的我對你心生憐憫,決定給你寫這封信。如果你今後能夠改邪歸正,重新做人,我仍當極力栽培提拔你。
秀吉首先對孫七郎恬不知恥派來轉告口信的使者一柳市助(日後擔任伊豆守)大發雷霆。他甚至說:「我先斬了你,再hetubook.com.com叫孫七郎切腹自殺!」眼看著木下兄弟戰死而不救,自己一個人光著腳從戰場逃回來,甚至連名將森長可和池田勝入父子都因此戰死。犯下這樣的滔天大罪,居然還恬不知恥,剛逃回陣地就說要換人,這到底長的是顆甚麼心啊!
「不,不是這樣。」
孫七郎見此情景,早忘了身是大將,只覺得自己完全變成獵場上遭人圍捕的走獸。他正想奔到馬旁牽馬逃跑,忽見林子裏衝出幾名德川士兵,便趕緊掉轉方向。他漫無目標在那一帶亂跑,其間只下過一道命令,他連聲呼喊:「把久兵衛給我叫來!把久兵衛叫來!」久兵衛是這支後衛部隊的先鋒隊長田中吉政。吉政是近江出身,在好幾位大將手下擔任足輕,後為秀吉賞識,現任孫七郎部隊的隊將,頗有點名氣。在這場混亂中,唯有他率領的一隊人馬沒有潰逃,正在原地與敵人展開殊死搏鬥,好不容易才擋住攻勢。「到底有甚麼事啊?」吉政感到迷惑不解,一邊從防線上撤下來,回到孫七郎身邊,這時孫七郎對他大喊道:
這是一封名副其實的訓斥信,同一件事不厭其煩地反覆講述。在信中的第五段,秀吉用「頗靈巧而有小聰明」這句話評論孫七郎的性格。如果是一個堂堂正正受人敬重的少爺,被人說成「頗靈巧而有小聰明」準會生氣。然而從秀吉的角度看,話說到這個程度已經是對孫七郎最高限度的讚美之辭了。這封信接著寫道:
「這人還真有點怪!」家康頗覺不可思議,笑了出來。對他來說,最想知道的是敵將之強弱。先鋒池田勝入是天下聞名的虎將。中軍堀秀政身經百戰,武藝高強。森長可原是美濃國齋藤家的舊臣,號武藏守,後來跟隨織田信長南征北戰,縱橫馳騁,得了個「鬼武藏」的渾號。另外,由於他的胞弟蘭丸和力丸在京都本能寺為衛護織田信長奮勇抵抗、以身殉主,森家在世上很有名望。要使奇襲成功,必須打擊敵人弱點,上面這三人可一點也不弱。家康聽到孫七郎的裝束如此珍奇,便說:「此人定是個弱將。」
孫七郎秀次在元服之後,就在河內領得二萬石的封地。後來,他在舅舅秀吉的帶領下,十四、五歲就從軍出征。不消說,他從一開始就擔任獨當一面的大將。十六歲那年參與了征討伊勢瀧川一益的戰爭。
吉政被罵得面紅耳赤,悻悻然從堀秀政面前離去。他一邊離開戰場,心中暗忖:「這位三好大人肯定不會有多大出息。」
附帶一提,這位吉政後來經同鄉石田三成介紹,成了秀吉的直屬部下。秀吉對他的才幹頗為賞識,賜他十萬石封地。在日後的關原之戰中,吉政站在家康一邊。戰爭結束和-圖-書後,家康再賜他筑後柳川三十多萬石封地。
「是個甚麼樣的人物?」
你平日仗著是我秀吉的外甥,待人接物甚是粗魯。豈有此理!你應當有的是這樣的決心——讓人提起你就嘖嘖稱讚,覺得你真不愧是我秀吉的外甥。
這是家康第一次和秀次這個人打交道。
正因如此,我才賞識你,原本打算讓你接替我的職位。可像你目前這副德行,根本行不通。我甚至暗自思忖,或許這是老天不讓我秀吉留名後世,要我斷絕香火。我為此而深感惆悵。
而且這道命令也下得不對。目前這場混亂,要由後衛部隊全權負責,派人去叫遠在數里外的先鋒部隊,即便他們趕來救援,也形同自投羅網,再次成為敵人的餌食,在這道狹長山谷裏讓敵人各個擊破。基於上述兩個原因,吉政拒絕執行孫七郎的命令。然而孫七郎卻像瘋了似地狂叫:「你連主將命令也不聽嗎?我斬了你!」至此,吉政不得不單槍匹馬前去傳令。吉政快馬加鞭,猛趕了一個小時光景,終於趕上堀秀政,向他報告殿後軍總崩潰的情況。
游擊部隊很快組成。先鋒是池田勝入,中軍由森長可和堀秀政擔任,所選的將領都是從織田時代就以勇猛著稱的人物。殿後的是三好孫七郎秀次,他同時兼任全軍大將。總計二萬人的部隊,於天正十二年(一五八四)四月六日深夜,從尾張樂田的陣地出發。行軍第一天,部隊偷偷翻過物狂坂,通過家康陣地前方,行動順利,沒被對方發覺。直到第二天,四月七日,太陽開始西斜後家康才得到情報。那是家康早先安插在秀吉軍中,名叫服部平六的伊賀忍者,溜回家康陣地緊急報告的。
得到秀吉一隊人馬已經出動的消息,家康欣喜若狂。太陽下山後,家康開始有了動作。他的計策是:派遣一支部隊,同樣秘密行軍,尾隨敵人的游擊部隊。家康從小牧的大本營成功抽調九千人馬,全速夜行追上。夜深的時候,發現了敵人的後衛部隊。
就拿這一仗來說,我派木下兄弟助你,你卻見死不救。對此你原該深感內疚,不料你竟無動於衷,反而派一柳市助前來討池田監物。在別人面前你本該愛惜自己的面子,想不到你竟叫他向我另外要人。你的傳信人也是個十足蠢貨,我真想一刀砍死他。總之,你今後要深明事理。如能學好,讓人稱讚你不愧是我秀吉的外甥,就比甚麼都使我滿意。
「馬借我一下!」
「你這還算人嗎?!」
吉政看透了孫七郎,打完仗便離開他,當了浪人。
如此這般,此信反覆著重在訓斥這個主題。
意思是說,他不過是當農民的料。當有人稱孫七郎為「公子」時,正則總咧著嘴哈哈大笑。他到處散佈說:「那小子也算公子?不錯,穿戴的是公子的衣衫,可那是繡花枕頭,徒有其表。這種人就是在騾馬運輸隊當個趕腳的恐怕也難以勝和圖書任。」

東方發白,孫七郎的部隊起身了,對受圍一事渾然不覺。他們一邊吵吵嚷嚷地說話,一邊用著早飯。就在此時,家康的部隊發起全面猛攻。
然而孫七郎卻並不明白這些道理,他逃回之後就差人去見秀吉,要求:
「那小子果然是傻瓜嗎?」比起這次戰敗,孫七郎是傻瓜這件事更教秀吉心情黯淡。秀吉早就在思索一個問題:為甚麼準備託付自己事業的親屬,都是這樣一些低能兒呢?在他有限的幾個親人中,除了弟弟秀長,不是智力低下,就是生性頑劣。再看看妻子那邊的親戚,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中也沒甚麼像樣人才。原本以為孫七郎總還行,曾對他有某種期許,現在看來,對他的才幹是不好抱甚麼指望了。而從他那種殘忍的性格、草率的行動來看,縱使讓他接了班,恐怕也沒人會支持。秀吉完全瞭解,沒有人相挺,權力的寶座連一天也坐不住。然而秀吉卻沒有其他選擇,只有拚了老命,把這年輕人培養成具有一般人情操和心境的人,勉勉強強塑造成一個差強人意的接班人。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三好孫七郎。」一個下人回答說。
「是啊,這的確是個問題。我們覺得,從今以後,您的一舉一動還是按照左右老將吩咐去做,才是上策。」信使這麼對孫七郎說。
聽孫七郎這麼說,可兒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隨即回道:

「這位少爺將來要當統帥。」
戰爭結束前,秀吉一直把這件事壓下來沒處理。戰事告一段落後,有一天秀吉突然把秘書叫來,讓他準備好紙筆,彷彿孫七郎那張毛孔粗大的可憎面孔就在眼前似的,用一種訓斥的聲調開始口述。信一開始就進入本題,字裏行間充滿了「你這東西」的斥罵聲:
「這可是我下雨天要用的傘!」
說完便揚長而去。這是一句抱怨,意思是天下雨要用傘,退卻時得用馬,怎麼好隨便借人呢?可兒才藏早先是美濃齋藤的手下,後來到尾張投奔織田信長,是名久經戰陣的武將。目睹此種愚不可及的潰敗情景,想必是看透了自己的主子將來不會有甚麼作為了吧。事實上,此人後來辭官還鄉,成了福島正則的部下。
長久手之戰大敗以後,秀吉用外交手段孤立家康,繼而又與之和談,終於使他臣服,成為豐臣家的大名。對家康來說,這次戰役的勝利是他個人史上最光彩的一頁,成為他威望的象徵。正因如此,秀吉始終對他彬彬有禮,秀吉死後他更成了眾望所歸之人。如果孫七郎不打敗仗,而是秀吉取勝、家康戰敗甚至陣亡的話,那秀吉的禍根早在這時拔除了。這一點秀吉比任何人都清楚。
「快去向勝入和武藏告急,叫他們前來救援!」
這已經不是打仗,而是一場屠殺了。大部份士兵扔下手中的飯碗,連馬都來不及牽便隻身倉皇逃命。
背後講的這些壞話,雖然沒有傳進孫七郎的耳朵,但他覺得暗地裏似乎有這樣的議論。他自然而然地擺起架子,到頭來甚至對輔佐hetubook.com.com他的老將也傲慢無禮。這時他才十六歲。
舅舅秀吉每每這樣說。所謂「好處」,大概是指當秀吉的接班人吧。這敢情再恰當不過了。這位孫七郎可是世界上與秀吉血統最親的人。孫七郎的二弟小吉(秀勝)雖也一樣,然而不但智力稍差,更天生是個獨眼龍。三弟還是個孩童(此人後來名叫秀俊),且早已被秀吉的異父同母弟秀長領做養子,已經不能算在內了。總之,和秀吉有血緣關係的年輕人,只有他姊姊阿友所生的這三個。
孫七郎卻對信的用意不甚明白,他讀完來信之後,當即對來人說道:
孫七郎的後衛部隊就在此夜營。這是一處山坡地,東高西低,僅谷底有條南北向的通路,道路兩旁長滿了鬱鬱蒼蒼的樹林。從地形看來,恐怕只能說孫七郎是完全為了方便敵人襲擊才在這兒宿營。發動攻擊的家康更感意外的是,敵方好像連步哨都沒派,高處也不見設置瞭望哨,這就成了一場輕而易舉的戰鬥。家康下達殲滅敵人的命令,趁著夜色沉沉,他讓九千人馬全都潛伏進山林深處,把敵人圍了個水泄不通,然後等待攻擊的時機。
「敵方殿後的將領是誰?」
在座的是兩名信使,一個叫宮部善祥房,一個叫蜂須賀彥右衛門(原名小六)。孫七郎膚淺粗疏的理解能力使兩人目瞪口呆。他們沉默片刻後,開口說道:
「真拿他沒辦法!」
後衛部隊的潰敗立即波及前隊。先鋒隊長池田勝入和之助父子同時戰死,人稱名將的森長可也陷入重圍,遭敵人以火鎗擊中,落馬身亡。總之,這支游擊部隊可說是全軍覆沒。
白山林。
就家康看來,這名秀吉親屬似乎想用表面裝束掩飾自己的膽怯和無能。形成這樣的看法後,家康便把攻擊重點放在孫七郎率領的後衛部隊,方法是先圍起來再打。
然而,在作戰方面,因有輔佐他的諸將領一手包攬軍務,雖無大功,倒也沒有大錯。這個年輕人有過一次左右戰局——確切地說是左右歷史——的重大行動,那是在這之後的第二年、他十七歲的時候。

孫七郎早就有這樣的信念。更確切地說,他早就形成一種習慣,相信自己勇猛無敵。像唸經一般再三重複而形成的信念,給他的心靈包上一層薄膜,正是靠這層薄膜支撐,孫七郎才敢於騎在馬上充當一軍大將。這時,孫七郎心中暗忖:「秀吉不知道我勇猛。勝敗乃兵家常事,只打了一次敗仗不該受到如此責難。」但這些話畢竟不好說出口。他沉默良久,然後小聲詢問兩名信使:「我今後究竟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孫七郎手下隊將之一木下利直跳下馬來,把坐騎讓給孫七郎。他自己則徒步站定,並把指物拔下來插在地上,迎戰蜂擁而上的敵人,壯烈戰死。弟弟周防守利匡為了支援他,也同樣徒步戰死。孫七郎騎上馬後,頭也不回地落荒而逃,因此木下兄弟犧牲的事他當然不知道。
吉政前去傳令後,孫七郎的部隊已潰不成軍,所有人都四散奔逃。孫七郎也不例外,他邊逃邊動腦筋。唐冠頭盔,金色軍旗,鳥羽陣羽織,這些英雄豪傑的標誌全丟了,只顧隻身跑著。如此一來,敵人會把他看成一名普通士兵。值此同時,可兒才藏把印有剪竹圖案的指物稍稍倒向一側,一邊揚起鞭子催打千里駒,從孫七郎面前逃去。可兒是美濃人,善使長槍,幾乎無人能敵。秀吉為了培訓孫七郎,特意在他身邊配置了不少像可兒這樣能征善戰的武將。畢竟是久經沙場的人物,可兒就連逃跑也顯得十分熟練。「才藏,才藏!」孫七郎一邊緊追不放,一邊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對孫七郎來說,現在用不著可兒,要的只是他那匹千里駒。www.hetubook.com.com
秀吉慎之又慎,此時卻有兩個意想不到的人物前來獻策,他們是池田勝入和輝政父子。池田勝入是早先秀吉在織田信長手下時的老同僚。對以短短時間即取得天下的秀吉來說,這是一位不願得罪的人物。池田勝入求功心切,他獻計道:「家康的老巢三河空虛,可以馬上組織一支游擊部隊,秘密行軍,偷偷繞過家康防線,長驅直入奔襲三河,這樣家康肯定驚慌失措,棄守前線,調兵回救老巢。請允許我擔任這支游擊部隊的先鋒。」秀吉沒有同意。因為如果這事被家康發覺,必定招致失敗,給全軍帶來影響。第二天,勝入又向秀吉提出懇求。秀吉為了不使勝入離心離德,終於答應他,只是詳細交代了應該注意的事項。
「我向來就是勇猛的人啊!」
孫七郎秀次是個搜集迷,搜集是他畢生嗜好之一。近來他正熱心搜集著名武將的武具。舉個例子,他用做大將徽記的是一面金色大軍旗,原為戰死越前北庄、信長麾下首屈一指的勇將柴田勝家所有。他戴一頂仿照中國頭盔製作的唐冠,原為美濃出身、現屬秀吉手下的武將日根野備中守弘就所有,孫七郎死乞白賴地一再索取,才勉強到手。那件鳥羽製作的陣羽織則是木村常陸介的物品,木村是近江出身的豪傑,現任職秀吉軍中。這陣羽織本是木村的常用之物,招架不住孫七郎苦苦請求,不得不忍痛割愛。這真可說是集當代英雄豪傑的戰場裝束於一身。

只要你能洗心革面,哪一國都可以給你。但如果仍像現在這樣不明事理、愚蠢無知,縱然我這次饒你一命,將來仍要嚴懲,因為這關係到我的面子。我秀吉並不喜歡殺人,但像現在這樣派你去別國當大名,只會更丟我的臉。到時我不用別人,定要親自斬你。
聽了這番話,吉政當場傻眼。大將身邊明明有傳令兵,怎能把正在第一線抵抗敵軍的先鋒隊長叫回來,讓他去傳令呢?
「那小子充其量只有翻土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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