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淀殿母子

且元的應和之聲越來越含糊,淀殿和侍女間卻起了一陣嘈雜的議論聲,有人甚至高興得歡呼起來。然而,在場眾人最不相信且元這番允諾的,正是他自己。
由於兩人往來十分頻繁,談話內容特別細緻,感情也很融洽,以至於使人產生上述猥褻的猜測。
淀殿心裏尋思道。她不明白三成這話是甚麼意思,便招手讓旁邊的大藏卿局湊到跟前,叫她在耳邊做說明。
大坂和伏見的市民有不少性急的開始搬運家財疏散了。大街小巷都傳聞:
家康前去拜謁。
「聽人傳說,江戶內大臣(家康)似乎想奪取秀賴公子的天下呢。」
「我代替秀賴殿下質問你!你到底是家康的家臣還是我們家的家臣?」
「你是想嚇唬我嗎?」
聽了這話,她也沒怎麼表示關心,只說了句:
「真是如此嗎?」
「治部少輔(三成)這人可不能輕饒!」
家康讓豐臣家全體僕從,包括伙伕,都徹底認知此一事實。不久之後,當家康離開大坂回根據地江戶時,只派了一名代理人前往知會秀賴,本人並未親自辭行。
「辛苦了。」
他用這番話避免大坂城陷入無謂的混亂,從而也給淀殿眾人吃了粒定心丸。
「聽說,各大名之間好像有點甚麼不和是吧。」
「要不,有可能成為像岐阜中納言(織田信秀)的人。」
「噯,我說你呀,怎麼老這樣啊?你東市正老兄在說甚麼呀?」
「伙食費?」
「請東市正(且元)大人輔佐秀賴殿下!」
當家康在大坂城西之丸論功行賞,把秀吉時代的大名配置徹底改造成以家康為中心之後,儘管仍與秀賴同住在大坂城裏,卻不再前往本丸向秀賴請安了。
「岐阜中納言是誰啊?」
趁著淀殿等人龜縮的當兒,家康在大坂城西之丸論功行賞,過程中乘勢把豐臣家領地砍去大半。
且元跪伏在地,為了不讓人看見那不知所措的窘態,他的頭低垂在榻榻米上,臉緊貼住榻榻米邊,暗暗思量對策。這件事家康當然通知過他,不僅如此,連新規定的領地地契和帳目也都準備好了,只是他一直猶豫著該不該告訴淀殿母子。倘若他們知道情況,這位態度高傲又不通世情的女人,說不定會精神失常,惹出甚麼亂子呢。
很久之後——在石田三成被家康免去奉行職務、離開大坂假裝隱退到居城近江佐和山城的前後——她才知道這件事。她對時局就只有這麼膚淺的認識,連世間傳說和她關係密切的石田三成她也沒怎麼接觸,而且對他既無興趣也不關心。只是侍女大藏卿局告訴她:
「天下本來是岐阜中納言大人的。」
「事情好像有點蹊蹺呢。」
經過這場戰爭,天下形勢發生根本性變化。家康從戰場上率領著備戰大軍向西挺進,經過近江進入京都,又下大坂,住進大坂城西之丸小天守閣,做為臨時政務所。本丸的天守閣裏現正住著秀賴。
「噢!」
淀殿聽他講著,時而感到倦怠,時而不明白他的意思。石田三成這個人不懂得如何對女人說話,他缺乏這方面的才能https://m.hetubook•com•com
本多正信對他口授道。當時且元還一本正經地問:
且元一直如此想。這與其說是他臉皮厚、自作主張,不如說是軟弱無能和膽小怕事的表現。可是,如今這位淀殿好像知道事實了。
且元好不容易從牙縫裏擠出幾句話,表示這就是戰爭。由於在關原之戰吃了敗仗,石田三成被綁著遊街之後砍掉腦袋,安國寺惠瓊以及小西行長也落到同樣下場。既然如此,發佈軍令的秀賴殿下之罪過,恕小人直言,自然就……說到這裏,淀殿開口打斷他的話:
但這畢竟只是制度。隨著秀吉去世,他的親信實質上已喪失力量。秀吉活著的當兒,各地諸侯不免懼怕他們;秀吉既然死了,原有一切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法力,也就隨之雲消霧散了。
「是這麼個意思。」
淀殿像是被這番話吸引住了似的,不由得向前挪動一下跪坐著的膝蓋。
「確實是這樣嗎?」
關於這件事他心裏這麼思索著。不過,且元胡謅的謊言可不是自創,他沒那種本領當場編造出「內府設想」暫管天下的故事。這是從家康的軍師本多佐渡守正信那裏聽來的。
「這兩人之間會不會有甚麼曖昧啊!」
「這是何等無知啊!」
家康甚感滿意,他心裏準是這麼想的:
他以豐臣家首席大老的身分向秀賴如此報告。
「是嗎?」
「讓他們照舊做著昨夜的殘夢,以為秀賴還是個執掌天下的人物,這也不壞嘛。」
「也許他們不會發覺吧。」
秀賴由乳母陪著坐在大廳上位,微微抬起那張膚色白皙而圓呼呼的臉蛋,聽這位肥胖的老人報告。
家康任命他擔任秀賴的師傅兼豐臣家家老,同時從豐臣家的直轄領地割出一片土地賞給且元,把他的封地增加到一萬八千石,卻完全沒先跟淀殿商量。對淀殿來說,片桐且元本是個關係生疏之人,簡直可說是外人,如今卻是家康任命的家老,僅此一點就覺得裏面有鬼,自然和他親近不起來。這些且都不管,現在除了向這位且元打聽,別無他途。
「叫淀的那位,畢竟是婦道人家,得寬寬她的心,請你對她這樣說吧。」
「石田治部少輔大人的後台聽說是淀殿呢!」
秀吉留下的遺產中,被砍到只剩一座大坂城和攝津、河內、和泉三國(大阪府),共計六十五萬七千四百石領地。可以說秀賴已經跌落到大名的地位——而且封地面積比加賀的前田家還少呢。
「胡說八道!」
「今天的內府可不是從前的內府,已是執掌天下的人了。」
淀殿終於不耐煩地插嘴問道。三成愣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見他側頭沉吟半晌,最後覺得,既然如此,除了採取恐嚇戰術再沒別的辦法了。
且元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吞吞吐吐講出現在只剩下六十五萬七千四百石封地這個無可奈何的事實。
「德川大人不會虧待我們。只要我們保持緘默,看來不會出甚麼事。」
「這成何體統呀!」
「你剛才講的想必是當真吧。」
https://www.hetubook.com.com康在關原大捷之後,立即差人急馳大坂,說道:
「關原事件似乎不是出於石田治部少輔個人的策劃。倘若今後調查出他與甚麼人有重大的合謀,無論多麼尊貴的身分,都不予寬恕。」
這是在秀吉晚年吃足苦頭的諸侯們的一致心聲。既然不能對秀吉本人抱有仇恨,他們便詛咒起這些側近。
「瞎說!」
淀殿開門見山問道。
他跑到如今已削髮為尼的北政所那裏請求庇護。北政所認為他言之有理,特地私下取得首席大老家康允諾,保護他們。家康對豐臣家內部的糾紛暗自高興,認為這是天賜良機。不如說,他倒想暗暗地搧它幾把風。
幸好,在執政官石田三成之上還有個上級機關,代表是德川家康。北政所和身邊侍女都認為,必須依仗家康的力量才能壓住淀殿母子代理人的勢頭。秀吉死後,北政所與家康迅速接近,有一段時間朝中甚至紛紛議論:
「是,是這麼回事。」
「如果這麼說不合適,也可以認為是養育秀賴殿下的費用。」
其中態度最堅決的當數秀吉的正室北政所和她身邊的侍女了。在她們眼裏,石田三成似乎不是執掌天下行政的長官,不過是秀吉身邊的私人秘書,甚至可以說僅是淀殿個人利益的代理人而已。秀吉死後,豐臣家的中心自然轉到幼童秀賴和他母親這邊,而三成正是他們的代理人。如果這樣的情形聽之任之,從今以後,他們會比秀吉活著時更加弄權,作威作福,這是勢所必然的事。
照淀殿看來,秀次是因為大逆不道才受到那樣的懲罰,秀賴殿下甚麼時候為非作歹過呢?
三成侃侃而談,他以對政局的豐富知識和鋒芒畢露的理論,述說家康正如何以巧妙的手段,妄圖篡奪豐臣家的政權。
諸侯之中也有人私下議論道。但是,當年秀吉料理完故主信長的喪事之後,沒有讓這位秀信繼承織田家六百萬石封地的霸主地位,而是巧妙地率領織田家的大名,平定各方敵人,把自己的領地擴展到一千萬石以上,然後奏請朝廷,由朝廷任命為關白。當上關白之後,地位便高於織田家了。而且所謂關白乃位極人臣,代替天皇總管日本國的政治,既然如此,故主信長的子孫在日本國宗主天皇的權威面前,也理所當然成為秀吉的臣屬了。根據這樣的理論,秀吉在世人毫無覺察的情況下,如日融雪似地逐漸併吞織田政權,並把織田家的子孫完全納入麾下,成了隸屬自己的大名。而且,據說這位織田秀信居然對秀吉十分敬慕,宛若親生父親。
「我要向您稟報一件內府(家康)的密謀。」
當時從朝鮮凱旋歸來的將領,對於作戰期間中央對他們戰功給予的評價,大多甚是不滿。他們認為造成這種不公的罪魁禍首,是秀吉的側近石田三成。加藤清正等七位大名,甚至計劃回國之後立即在大坂、伏見擺開陣勢,誅滅三成。石田派自然也有防備,由於這個緣故,大坂和伏見城下群情騷然。
「微臣已在美濃的關原順利將叛逆之徒https://www.hetubook•com•com剿滅盡淨。」
淀殿依然不肯相信。但是謹慎起見,她把片桐且元叫了來。且元是由秀吉從小撫養栽培大的近江人,早在秀吉升任近江長濱城城主時就擔任小姓。在賤岳一役中,他與加藤清正、福島正則等幾個小姓英勇作戰,衝破敵人陣地,立下大功,此即著名的「七本槍」故事。後來,他不像清正和正則受秀吉器重,未能當上大名。原因大概是,在秀吉看來,且元既不懂用兵方略,又缺乏政治計謀,才幹平平,只有為人誠實這個優點。不過秀吉到了晚年,一方面考慮到秀賴的前途,這才又重視起自己一手養大的且元身為家臣的作用,給了他一萬多石封地。儘管身分仍是低微,這麼一來且元總算成為大名。秀吉又賜他「隨時可以拜謁秀賴的資格」。秀吉之所以沒有給他更高的職位,多半是因為早已任命前田利家為秀賴的師傅,任命德川家康代秀賴掌管政務之故吧。然而利家早在關原戰前病故,家康又在關原之後如上所述成了號令天下之人,總而言之,豐臣家已經沒有家老了。
秀吉過世後,側近掌權的局面理應結束,政治性朋黨也該解散了。朋黨的領袖是石田三成。
「有些深奧的大道理我也弄不明白。照你看來,中納言殿下(秀賴)將來會怎麼樣呢?」
淀殿聽後,先是喊了一聲,也不知是驚或怒,跪伏在榻榻米上的且元不明白是甚麼意思。但緊接而來的一句話,且元聽來倍覺刺耳。
她是說要征討那十惡不赦的內府。三成跪叩在地,他要的就這麼一句話。餘下的就是起草一份按有秀賴印章的軍令,對四方大名發佈動員令,讓他們集結到大坂來就行了。
舉個例子:家康把豐臣家直屬領地中的堺和博多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裏。以往這兩大對外貿易港的鉅額貿易關稅金銀都是流入豐臣家庫房,現在卻全部流向江戶。如果家康有意在秀賴長大成人後把政權歸還豐臣家,理應把這些金銀存進大坂城的金庫以供秀賴將來使用。從這麼一件淺顯的事情即可看出家康的真意何在。按理說,淀殿和她的侍女是應該懂的。
這期間,淀殿卻像個呆子似的,一無所知。
「這話不知該不該說,但依我看,中納言殿下有朝一日怕會落到和秀次閣下同樣的下場吧。」
這場糾紛終於發展成一場席捲天下的大動亂。
慶長五年(一六〇〇)九月十五日,以三成為首、由各地大名組成的大軍,開上美濃的關原,與家康率領的軍隊對陣,雙方激戰了約莫五個小時。
家康得勝後,一進大坂城就把且元叫了來:
且元應和著說,聲音低得就像說給自己聽似的。要是把這六十五萬石封地解釋成撫養秀賴成人所需的經費,可就是一筆綽綽有餘的巨款了。
「這麼一來,事情就好辦了。」
他借別人之口在大坂城內散佈這樣的話。「尊貴的身分」自然包括秀賴母子在內。這使淀殿嚇得心驚膽戰,她暗暗擔心會不會像從前的秀次和其妻妾子女那樣,在三条河原被活活刺死。自此之後,淀https://m•hetubook.com•com殿害怕得罪家康,便不再允許近身侍女對家康作任何批評。
且元想道。他認定這些人反正也不會知道。幸虧秀賴年紀幼小,淀殿的活動範圍又侷限在大坂城本丸這塊小天地裏,沒必要知道豐臣家的新情況,即便知道了她也無能為力。
「是的。」
然而淀殿她們卻沒有發覺。
「內府總不至於……」
「岐阜中納言」指的是正三位中納言織田秀信。秀信是信長的嫡孫,織田家的合法繼承人,從秀吉那裏受封織田家前代以來的居城岐阜城十三萬三千石的領地。此人二十上下,長得眉清目秀,不僅貌似祖父,平素喜歡穿綢著緞,講究闊氣,炫耀排場的脾性也像祖父,卻完全沒有繼承到祖父的才幹,是個平庸的年輕人,唯一的長處是性格開朗。
且元慌忙答道。一會兒後他又鎮靜下來,換了一個說法。這個臉色蒼白、身材矮小的人說:「這個是給殿下的伙食費啊。」「這個」指的是六十五萬多石封地。
家康剛一講完,秀賴就點頭這麼說表示慰勞。接見之前,老臣片桐且元事先教導秀賴,內府到來後該如此這般說。秀賴年紀太小,壓根兒沒能懂得如今結束了甚麼、又開始了甚麼。
本多正信邊說邊繼續大笑。本多這麼笑,究竟是意味著「不用再問,當然是內府的真意嘍」,還是「你我不都是執行這條計策的同夥嗎,事到如今再提這個怪問題可不好辦哪」?憑且元的這點智力實在難以辨別,而且他也不敢再往下問了。派了這麼個智力低下的漢子當豐臣家總管,大概也是家康的計謀吧。
「我們得仰仗北政所。」
「不過……」
「小的不敢。」
但是,當前述那位退隱佐和山的石田三成悄悄離開根據地,秘密來到大坂城府衙中之後,一向高枕無憂的淀殿,才發覺自己正捲入前途莫測的風雲中。三成面對面坐在淀殿下手,對她說道:
「東市正,秀賴殿下的領地有多少石啊?」
說這話時,且元猛盯著正信的眼睛。正信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
淀殿本人既無官位又沒權力,但因膝上坐著公子秀賴,世人於是開始覺得她是個強有力的人物。就連加藤清正都聽信這種市井謠傳,他認為:
三成心中暗想。出人意料,這位淀殿全然不知道秀次之所以被處決是出自政治因素,而非品行上的罪過。三成接著又講了另一種前途。
淀殿身邊的人,尤其是大藏卿局,不由得責難家康翻臉不認人,然而聲音卻小到怕被別的侍女聽見,只在淀殿耳邊咕噥了一句:
總而言之,織田家不過是豐臣家的一介大名而已。
「小的為甚麼要說假話呢?」
「要打起來了!」
「不至於吧。」
「豐臣政權所有弊病的根源全在他們身上。」
「關原事件是石田治部少輔為了實現個人野心而挑起的,與秀賴母子沒有任何關係。這情況本人十分清楚,因此並不怪罪。」
總之,關原戰後,家康已把原來隸屬豐臣家的大名全握在自己手中,豐臣家的武裝力www.hetubook•com•com量被消滅了。
「啊,那個……」
「不可能!」
「內府說過,」且元解釋說,如果再讓這位年幼的主公擁有從前那麼大的直轄領地,就會出現第二個乃至第三個治部少(三成)。如此一來不僅天下大亂,而且最終會危及豐臣家的利益。對此,內府經過深思熟慮,才忍痛將主公的領地削減到六十五萬石,倒也是為豐臣家著想。
「可以出兵討伐他啊!」
按淀殿的說法,肯定是且元把豐臣家全部出賣給家康,否則如此嚴重的事態——秀賴的地位不知何時竟一落千丈跌成大名——不是早就應該和我們商量一番嗎!
「按你這麼說,江戶內大臣講過,等秀賴殿下長大成人,要把天下歸還給秀賴殿下嘍。」
淀殿這麼說,大藏卿局也這麼相信。但是家康一進大坂城立刻改變態度,轉而語出威脅了。
「大坂城裏那幾個女人,現在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了。」
但事態早已發生巨變。家康住進大坂城西之丸後一直賴著不走,他以豐臣家大老和秀賴保護者的身分,整天忙著沒收或削減反抗自己而在關原之戰戰敗後的大名領地,並分封給加入己方的大名。這期間,豐臣家的大名,正如從前對秀吉那樣,都上西之丸覲見家康。就連住在京都、堺的公卿、門跡、富商、僧侶等都遠道前來祝賀,熱鬧的情景自非秀賴母子居住的本丸所能比擬。
對於名為家康的這位五十來歲胖漢,除了覺得他相貌溫和,淀殿別無其他瞭解,她自然不相信這會是真的。更何況,對事物的理解水準使她覺得這不可能。僅僅是關八州之主的家康,怎膽敢與擁有天下諸侯的豐臣家對抗呢?
但是,石田三成敗了。
「這個男人還真能說呀!」
淀殿怒斥道。即便從三成所在的下座仰視,也能看到她氣得臉色蒼白,上半身激烈顫動。不一會兒,只見乳母大藏卿跪行走向淀殿,像對待小女孩似地拉過她的手,輕按在自己掌中,幫她暖手。秀賴淪落成一個大名,這怎能允許?
最初,淀殿對於在關原之戰吃了敗仗一事反應頗為遲鈍,以為只是石田三成及其黨羽的力量凋落了。這方面,怕也與家康使的計謀有關。
但是,看到淀殿和身邊侍女愚昧無知到如此地步,連這樣的且元也不由得感到既可歎又可憐。看來她們根本就弄不清該相信甚麼、該懷疑甚麼。
然而,無論是側近掌權也好,朋黨也罷,都在制度上保留了下來。秀吉通過遺囑,命令重新改組豐臣家的管理體制:德川家康代秀賴執掌行政事務,前田利家則擔當豐臣家的保護人,以這兩人為最高統率,成立一個包括二人在內、由五位大老組成的最高決策機構,這便是所謂的「五大老」;其下設置「三中老」,做為調停機關;再下又設有石田三成等人組成的「五奉行」,做為豐臣政權事實上的執行機關。已故秀吉的親信勢力,在進入新時代後,因而得以在制度上留存。
待淀殿身邊的侍女聽到人們議論紛紛時,家康早已回到江戶。她們是如此粗心大意,在這之前,竟渾然不覺豐臣家的領地只剩那麼一點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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