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吉郎一杯酒下肚,便醉醺醺地談論起天下形勢來。
「我需要女人。」
汝尊夫命,初返岐阜,今日復得相見,當賀喬遷之喜,此來所贈甚豐,孤目不暇接,其物之美,非筆墨所能盡述。
「長子高次,十二歲;另有兩位八歲和六歲的姑娘。」
「怎麼樣,名字不錯吧?脫毛鼠先生!」
世上再沒有比藤吉郎待女人更親切的了。瞧那態度和口吻,比對她父親高藤還敬重幾分。
藤吉郎板著一張在戰場上曬得黝黑的猴臉兒說。——束脩?高藤不解其意,露出一副驚詫的表情,藤吉郎立刻解釋道:
主公沒有生疑!
「他膝下無子,只有一女,年已二十。家計窘迫,恐怕嫁不出去了。」
「明白嗎?」
草深沒膝,房子傾斜,宛如妖怪,魔鬼麋集的荒塚。昔日官居五品的長門守,削髮為僧,法號道安的京極高吉,有氣無力地抬起眼皮,迎接藤吉郎。
「也有——還有誰?」
「有勞夫人,夫人辛苦!」
「京極高藤?就是那位足利義輝的近臣高藤嗎?」
「哼,瞧她那張面孔!」
「好極了!」
猴子出人意料地點點頭,顯得分外高興。實際上,他在其他事情上慶幸。
寧寧滿足了。
「主公是怎麼知道的?」
波野擔保說,這位藤吉郎夫人在王府的名聲不壞。第三天,信長去濃姬宮中時,波野跪在廊下,詢問信長可有閒暇,
「有件事求你。」
高藤不信,笑了笑,準備忘掉藤吉郎的這番話。可是,當他想起外界對猴子的評論,臉上的表情不禁嚴肅起來。織田信長的這位崛起的大臣曾鎮守過京城,經常和朝廷及室町的將軍接觸。據說不論善惡,一旦出口,一定兌現。世人認為:儘管此人嘻嘻哈哈,好說大話,但從不說謊。
寧寧天資聰穎,領會得快。在她的記憶中,織田氏得勢之前,斯波氏作為室町幕府的守護,長期統治尾張。斯波氏沒落之後,其主人仍被稱作「斯波公」,受到尾張人的尊敬。當時,信長的織田家不過是斯波家的家臣,足見其地位的尊貴。在北近江,京極氏的位置堪與斯波氏媲美。
「噢,也有那麼個人。」
藤吉郎也鬧不清楚,自己和高吉到底該由誰坐上坐。不管怎麼說,高吉過去是秀吉目前的領地北近江的大名,雖說半個世紀以前失去了領地,如今落到食不果腹的境地,但畢竟是受人尊敬的室町體制的舊貴族,其官職比自己高。就爵位和血統來說,高吉應該上坐。可是,過去是過去,如今信長砸爛了舊的權威和秩序,面前的大人是舊體制的破壞者。信長賜封的撿草鞋出身的藤吉郎,對舊貴族不必要的恭維,關係到主人信長的威望。於是,藤吉郎笑著說:
姑娘謝過禮物。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藤吉郎送人情也無半點兒疏漏,除了給高藤的,另為姑娘準備了一份厚禮。
「不敢,不敢。」
「如此說來——」
言畢,藤吉郎哈哈大笑,神經麻木的高吉多少感到這人不可思議的魅力。事情很快辦完了。當然不是壞事。秀吉要送給京極氏祿米。高吉對物質刺|激的反應已經相當遲鈍。聽到此事,眼皮眨巴了幾下,或許這就是高興的流露吧。
「阿風,阿真,醜八怪,母夜叉——哎喲,疼死了!」
高藤的心情不壞。
領主雄師百萬眾,
武士年輕多驍勇。
柴色號衣蔽天日,
凜凜大將好威風。
銀盔金甲絲絳紅,
山山水水綻笑容。
馬前一桿帥字旗,
黃金葫蘆空中擎。
空中擎,擎空中,
金光閃閃迎太平。
https://m•hetubook.com.com「據說其胞弟京極高藤居住在京都田幡堂後的陋室裡,境遇淒苦,如同庶民,忍受著世態的炎涼。」
信長走進濃姬房中,立刻令侍女筆墨伺候。
藤吉郎偕同寧寧一同看戲,寧寧依然不悅,始終沉默著不理猴子。其間,藤吉郎多次入廁,每當回來,必定大呼小叫地問:
「妾絕非爭風吃醋。」
汝嬋娟秀美,較之過去,愈見姱容,猶如十分佳麗,憑添二十分姿色。然藤吉郎仍不知足,著實可氣可恨!尋遍四方粉黛,彼脫毛鼠亦不可復得似汝之貌美者!
秀吉想,就是她!即使不是正宗,但京極氏總歸是京極氏。一問姑娘的名字,回說是叫「千代舞」。單憑名字,就夠可愛的了。
信長收住腳步,把頭扭向波野:「講!」波野急忙回話,不時地學著寧寧的腔調,從頭至尾、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一遍。
「什麼事?」
秀吉著力強調了「京極」兩個字,京極氏是室町幕府的大名,世代鎮守近江,譜系可追溯到鐮倉時代。作為武門貴族,門第顯赫,在京畿一帶無人可比。後來,家道中落,世襲的江北領地被淺井氏掠去。
三日後,此信送到長濱城寧寧手上,寧寧笑得前仰後合,立刻讓侍女去前廳,請藤吉郎速至內宅。藤吉郎不知何事,匆匆趕到後院。
「蠻有意思的庇護呀!」
「京極大人,老家來人啦!」
「高藤膝下——」
「猢猻真是好事!」
近些日子,藤吉郎一直為京極氏的事擔心,儘管京極氏沒有勢力,然而畢竟是統治近江數百年的豪族。自己把其女兒收作側室,強化了和京極氏的關係,信長會不會懷疑自己企圖獨立?為此,寧寧離開長濱後,藤吉郎立刻給信長寫了一封信,努力給主子一種夫妻拌嘴的印象。此計果然獲得成功。寧寧不可怕,可怕的是信長。
內城的主建築是一座三層樓閣,飛簷直指江北天空,石頭城牆倒映在湖水裡,使人感到一個嶄新的時代即將誕生在琵琶湖的東北岸邊。
藤吉郎欲拽下她的手,寧寧死死地摀住,企圖掙脫他,兩人終於扭打在一起。藤吉郎一閃,寧寧仰面跌倒在地板上,於是大聲喊:
中軍第一隊由軍師由竹中半兵衛統率;第二隊由寧寧的弟弟淺野彌兵衛長政統率;藤吉郎身邊有紅黃二隊;一柳市助,尾張甚左衛門,中西彌五作,大鹽金右衛門,神子田半左衛門,小野木清二郎,柳彌三左衛門等催馬護在秀吉左右,馬前一桿大旗,旗上的金葫蘆映在陽光下燦爛奪目。
不幾日,甚助回近江覆命,稟報說:京極家的老主人高吉隱居在京都京極三條附近的老宅院裡。
寧寧捂著耳朵說:
「還不明白嗎?我不是收側室,而是庇護京極氏!」
「脫毛鼠先生!」
不久,為增援長秀進攻本願寺,藤吉郎奉命離開近江,領兵向大阪進發。人馬行至京都,日頭尚高,藤吉郎即令士兵宿營,自己則尋到京極家,拜訪老主人高吉。因事先已派人通m.hetubook.com.com知過,高吉打開門等在家中。
「有無同宗?」
高吉欲請藤吉郎上坐。
「不愧名門閨秀,果然不俗——」
「啊!」
數日後,藤吉郎回到近江,長濱外郭已竣工七八成。藤吉郎令小谷城以及江北的商業中心:萁浦市、平方市、川道市的商人全部遷到長濱,並給每條街道起了名字,諸如大手町,鐵匠鋪町,槍炮町,郡王町,伊都町,大谷市庭等。
高藤正欲講話,紙門開了,一個服飾艷麗的姑娘蹲在門口。
是夜,寧寧在橫山城內宅緊逼藤吉郎,譴責其娶二夫人。
「是古城址,京極氏的支城!」
如果對方是絕色佳人,寧寧也就默認了。然而京極氏姿色平平,丈夫只因京極氏門第高貴而冷落自己,怎能不刺傷寧寧的自尊心?
「主公您都知道了?」
「這是老夫的小女!」
「慚愧,慚愧!」
寧寧掃了一眼面前的一大群女兒,因為當初已有精神準備,才勉強忍住沒有發火,但她惟獨容不下京極氏這位二夫人。
「是的,大人。」
「割得不錯吧?我小時候為人所使,這是我的本行。割草的娃子,而今成為江北大名,世道滄桑,變幻莫測呀!」
「倘若美貌,倒也罷了。」
「不是在橫山城已經有個叫茂代的女人了嗎?」
「京極是名門,雖然江北一帶對我這個新領主不無畏懼之心,但是心底裡卻仰慕京極氏,敬之若神!」
由於藤吉郎出身卑微,因而嚮往名門女子。這種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理智上的理解並不能使寧寧控制住沸騰的感情。此事本身就意味作為正室的自己受到侮辱,就等於說自己出身卑賤。
「務必請主公責罰我家老爺!」
「猢猻來過信了。」
大名出身的信長,無法理解猴子嚮往貴門千金的心情。
內心的喜悅使藤吉郎跪在寧寧面前,額頭碰到榻榻咪上。
寧寧為參加入城慶典,由岐阜來到橫山城。這兒是中間站,在城內,藤吉郎把自己帶來近江的女人交給寧寧,她們都歸夫人管理。有的為僕,有的在內宅管事,地位隨其父的爵位而定。直到這時,寧寧才知道其中有個「京極氏」。她不是小妾,而是堂堂正正的二夫人。
「難啊!」
「我不是在聽著麼!」
「四面是湖,猶如大海。」
此話不假,寧寧暗自打定主意,去主公那兒告他!只有主公才能收緊韁繩管得了藤吉郎。如果不讓主公好好教訓他一頓,將來越發得意忘形,誰知道他會放蕩到什麼地步!
秀吉被讓進一室,室內沒有榻榻咪,無處可坐,地板到處是窟窿,黃鼠狼隨時都可能從地板下面鑽出來。儘管如此,高藤仍然身著禮服迎出來,客人則只穿一件坎肩。藤吉郎當下喚過家將,把禮品抬進來。
「如此厚禮,老朽受之有愧。」
藤吉郎還帶來了廚師。他們借京極家的廚房,用自備的材料烹製起菜餚來。
「我不聽!」
藤吉郎也強硬起來,終於氣勢洶洶地說。假如京極氏有成年男子,他會奏請主公收做客卿,只要盡心,將來還可以封其為大名。可是很遺憾,年齡上合適的只有女兒。
「主公要作什麼?」
秀吉正想看看姑娘的相貌,姑娘抬起頭來了。只見她,雙眉濃而長,皮膚細而白。
「不,她——」
這人實在無恥!早已到處畜妾,睡女人,使寧寧吃醋都來不及。
「男孩可以加官晉爵,若是女子,只有收作側室!」猴子頓了頓又吼和-圖-書道,「我說的不對嗎——而且,寧寧你是羽柴的元配夫人,不管是什麼樣的側室或女人,決不讓她們輕視寧寧,我也不冷落你。不僅今生今世,來生轉世也不變心!」藤吉郎斬釘截鐵地說。
沿途,北近江各鄉前來觀看的百姓塞滿了道路,所經村寨翩翩起舞,以示慶祝。諸事愛熱鬧的藤吉郎事先讓人作歌,廣為教唱,人們敲著木桶,合著拍子,圍成圓圈,邊唱邊舞,其歌曰:
對呀長濱的景色,藤吉郎不知道描繪過多少次。每當提起,總是喜形於色,百說不厭。同是北近江,剛剛滅亡的淺井氏的小谷城山勢險峻,冬秀雪深,不適合作常駐城,而長濱則氣候溫暖,地處陸路,湖上交通的要衝。
「妾在為其他事發笑,和大人無關!」
啟程時,藤吉郎再三討好寧寧:
「像尾張的斯波氏嗎?」
去岐阜不過是隔宿的路程,翌晨,寧寧到達府邸,拜謁了信長夫婦。午後,她求見了濃姬的老侍女波野,傾吐了對丈夫藤吉郎的哀怨。
「你現在還要女人嗎?」
「哪裡哪裡,些許束脩,謹請笑納。」
猴子像洩了氣的皮球,心中暗想,八歲、六歲能作什麼用?然而,這人從不放棄希望,繼而問道:
信中寫道:
我一定要得到這個女人(否則,又何必出生入死地奮鬥到今天呢?下賤的女人只不過是一具肉體,深閨中的佳麗則具有門第等不可思議的光明,這是出身寒門的猢猻近於信仰的審美意識。他摟著這個女人,就等於抱住了高貴的門第和血統,和這個女人結合就等於和這個家族結合,等於給自己飛黃騰達鋪平道路。
要鋪氈,必須先割掉院子裡的雜草,秀吉親自操起鐮刀,彎腰刷刷地割起來。一邊割,一邊笑瞇瞇地對門坎上的老貴族說:
藤吉郎非常不快。等看過信長的信,也只好自認晦氣。
「近江長濱是個什麼去處?」
「啟稟主公,奴婢有事稟告。」
寧寧突然大聲喊。一邊喊,一邊想:王爺形容得太妙啦!猴子本來就稀薄的頭髮被頭盔磨得禿了頂。寧寧盯盯地看著他,越看越覺得自己的丈夫像隻掉光毛的禿老鼠!
「現在更需要。」
護送寧寧的隊伍很長,僕人肩上的貨擔絕大部分是獻給信長的禮品。
「愣在那兒幹什麼!把夫人抬進去,服下安神散,讓她休息!」
「多麼荒涼的院子喲!」
隊伍出橫山城正門,來到山下石田村,藤吉郎新收下的侍童石田佐吉三成就出生在這兒。由村子到長濱是一馬平川,約有十里路程,先鋒由蜂須賀小六率領,藤吉郎胞弟羽柴小一郎秀長殿後。昨晚鬧得天翻地覆的寧寧坐在一頂花團錦簇的轎子裡統領女眷,側室千代舞乘轎隨其後,其他女人均打扮得花枝招展,徒步而行。
藤吉郎騎在寧寧身上,使勁摀住她的嘴。寧寧掙扎著,仍然再喊,侍女們看到這般光景,一個個驚得呆若木雞。藤吉郎如在戰場上命令士卒一樣,回頭喊道:
濃姬問,信長只是說:
在大阪,結束了兩個月戰事的藤吉郎把軍務移交給丹羽長秀,班師回近江養兵。途中,藤吉郎令其弟小一郎領兵先回,自己則和京極氏的千金洞房花燭,共度良宵。
寧寧再三叮囑,由於過於絮叨,波野忍不住笑出聲來。
「豈敢,豈敢。」
「我是長濱筑前守。」
藤吉郎在近江,聽說京極氏還有嫡傳子孫,而且家中有正當妙齡的千金。他回到近江,立即派橋本甚助進京尋找京極氏的下落。https://www.hetubook.com.com
至此,信長筆鋒一轉,盛讚寧寧的容貌。
藤吉郎的手蠕動在寧寧豐腴的身體上,像頑童纏著大人要糖吃似的,甜甜的說。寧寧愣住了。
「您說什麼?是喝醉了說笑話吧?」
「給猢猻的婆娘寫信!」
「夫人放心,一定不負厚托。」
天正二年新春伊始,信長十萬火急把猴子召回岐阜。公事已畢,回歸私宅。當晚,猴子對夫人說:
「是她,要的就是她!」
「您還笑呢!姥姥真是狠心腸。請姥姥務必替寧寧回稟主公!」
藤吉郎解釋說,近江人始終和織田為敵,雖經多年廝殺,最後終於被武力征服。但是心裡是否服從自己,目前仍然是個未知數。今後,欲讓近江人心服就需要特殊手段,所以才要京極氏。比起羽柴秀吉,北近江的人更尊崇上代領主淺井氏;比起淺井氏,古老的京極氏又更具有神聖的權威。藤吉郎庇護了世人仰慕的京極氏,這樣,近江人就會認為新領主仁慈高尚,把千代舞接進城中,是出自深謀遠慮的。
日後,汝盡可雍容大度,恰恰和悅,以盡夫人之責,斷不可起忌妒之心。切切!
「幹什麼?」
寧寧又氣憤,又好笑,儘管一味討好自己,可是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泡在京極氏房中,那個河豚夫人到底哪點兒好呢?
「要女人?」
「老爺庇護京極氏的苦心,妾明白。可是又何必把京極氏的女兒收做側室?」
藤吉郎由正門入新城,當即在商戶區十字路中出榜安民;長濱居民盡免賦稅和差役。市民大樂,於城中演戲祝賀。
說罷,放聲大笑,然後又道:
波野頻頻點頭,深表同情,設身處地地聽寧寧訴苦。寧寧欲通過波野報告信長。
藤吉郎害怕信長生疑,不敢請京中名伶。北近江有土戲子,長濱城外山階村有孫氏,千王淺井郡馬渡村的小德,伊香郡森本村的舞人等,在北近江頗有名氣,均被藤吉郎請到城中。
「寧寧喲!」
「你不聽也得聽!」
「寧寧,你要在這兒等些日子。」
寧寧憤憤地說,據剛才所見,京極氏的相貌絕對不如自己,僅皮膚略白些,顴骨突出,兩隻眼睛滾圓,活像一條河豚魚。
藤吉郎情緒激昂地說,活像信長教熱心的傳教士,「等天下太平之日,我要奏請織田大人,讓出本人的一部分領地,為京極家恢復官爵。」
藤吉郎抽出摺扇,在空中一揮,運足力氣發聲喊,眾人合著號子,哼唷哼唷地穿過走廊,把寧寧抬進臥室。
適返長濱,自思何以回贈,只緣汝物甚佳,無有過者,故此番作罷,復來時遣之。
主人高藤面無表情,只是目光裡透出驚訝。此人五十歲上下,身材瘦小,與胞兄高吉相比,眼神裡仍舊保持著幾分精明和生氣。高藤意識到,由於自己的房子和用具不適合舉行大禮,所以藤吉郎才特意避開室町式的煩瑣禮節,以表示對自己的體諒和好意。高藤自然感謝藤吉郎,從而產生了好感。
不多時,藤吉郎辭別了京極高藤。
信長笑了。
高藤介紹說。藤吉郎禮貌地轉向姑娘,鄭重地說:
寧寧性格直爽,想說的一定要說出來,否則,決不罷休。
「寧寧,休往邪處想!」
猴子從床上跳起來,右邊的大腿早已被擰紫了。新領主捂著大腿,故意跌倒在地板上。不管怎樣,既然定都長濱,藤吉郎必須把所有交往過的女人統統接進新城,交給寧寧管理。和圖書因此,眼下不得不坦白地告訴寧寧。此事,不論寧寧如何責罪,都是必須處理的「事務性工作」。長濱竣工後,寧寧作為江北最尊貴的夫人,必須統領內眷隨新領主列隊入城。
秀吉心中讚歎,迅速觀察著姑娘烏黑發亮的頭髮,豐腴的雙肩,想像著衣服裹著的胴體。
藤吉郎已是近江二十萬石的大名,和過去到處貪食不同,作為大名,必須充實內宅。寧寧也有這個責任。由於她沒有為藤吉郎生下後嗣,照理說,她應該主動勸猴子另娶側室才是。側室自然要處在正房寧寧的管轄之下。
「寧寧,老爺給你賠禮了。」
「其子女呢?」
翌日進城。
侍女們圍上來,藤吉郎伸手捉住寧寧的腳,寧寧哪肯就範,手腳一個勁兒撲騰。好在人多,終於把寧寧抬起來。
「那女人是什麼京極氏的女兒吧?」
「好勒,走!」
「主公要處罰筑前守嗎?」
波野心頭一驚,其實信長何止知道,連寧寧叫她「河豚夫人」也很清楚。
「治理近江需要她!」
信長大悅,愈發感到藤吉郎可愛,連夫妻吵架都讓他來調解。當然,藤吉郎早就預見,這樣一來,反而能使信長更加寵愛自己。
在長濱城竣工之前,她要留在岐阜。這個精力充沛,而又親切的漢子為自己的老婆取過一張大紙,畫下圖,詳詳細細地指點給寧寧,哪兒哪兒已經完工。
「為了那一天,大人就應該祝我武運亨通!」
「夫人請看!」藤吉郎大聲說:「城角瞭望樓一旦竣工,我就入城。當然,夫人也要一起,著綺羅裹霞帔,率領女眷入城!」
寧寧前腳剛走,藤吉郎即派人給信長送信。信使趕在寧寧前頭,到了岐阜。信中,藤吉郎詼諧地記述了夫婦吵架的始末,「請主公可憐藤吉郎,萬萬不可聽寧寧胡言。」結尾處敦請信長好好處置寧寧的醋勁。
「不久,織田大人定可奪得天下。」
高藤惶恐地說。
「拜託了,多多拜託了。」
「煩死了,煩死了!明天我不參加慶典!」
藤吉郎在被窩裡用手指戳戳寧寧。有件事,他有求於寧寧,
聲音響徹四周,嚇得戲子們不由停下來,武士們低下頭,只顧竊笑。這一手蠻靈,寧寧忍俊不禁,終於露出苦澀的笑容。不過她也不甘示弱,一字一頓地提醒猴子:
猴子的眼梢已感到灼人的光彩,心跳不由得加快。
「哎呀呀,大人如此多慮,藤吉郎也不知所措了。大人儘管放心,藤吉郎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藤吉郎欲為京極氏辯護,話到嘴邊又嚥回去,和寧寧爭論京極氏的美醜,有什麼用!
「好,我來為他們了結此案。」
「何必拘泥,你我沒有上下,在院子裡鋪塊毛氈。」
藤吉郎精神大振,說:
藤吉郎扮了鬼臉,雙手合什,像跳盂蘭盆舞,手忙腳亂地央求寧寧。實際上,他還有個請求,不過,他沒有說。說出來,寧寧會真的大動肝火。
寧寧肩頭一聳,連珠炮地追問道:
入城十天後,寧寧打點行裝,奔美濃岐阜。公開的理由自然不是因吃醋去告丈夫,而是向信長及夫人濃姬報告入城的情況和謝恩。
「請收我作個學生,足下自鐮倉幕府以來,世代為近江大名。我新領北近江,在治國安邦方面,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老朽問一句,這可是當真?」
「寧寧,你消氣了嗎?」
藤吉郎辭別高吉,穿過陽光和煦的京城大街,來到因幡堂的京極高藤家,推開柴門走進去。為使對方不致於拘謹,藤吉郎不拘禮節地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