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窮人迫於生計,都上山跟隨張嘉祥幹這種沒本生意,因而張嘉祥的部下愈來愈多,幾年下來,已增到幾千人了。
清朝大將向榮率領八旗兵駐守於南京城外,稱「江南大營」,張國樑便在江南大營中,擔任向榮的左右手。
咸豐八年二月,張國樑更奪回南京郊外的秣陵關、雨花臺,重建江南大營。
但兇手還沒找到,高要縣城裡卻又發生另一樁大事。
張嘉祥到城裡各個富翁家商量拜託,希望這些有錢人慷慨解囊,但是沒有幾個富人捨得在不相干的飢民身上破費。
鎮壓進剿的清軍屢戰屢敗,太平天國的勢力卻愈來愈大,到清文宗咸豐三年時,太平天國竟攻陷南京,並以南京為國都,稱天京。
鄉民知道之後,對丫環的母親說:「縣太爺不肯主持公道,妳為何不往上告到知府去呢?」
當時,張嘉祥看到鄉里大飢,許多人活活餓死,便把家產變賣濟助災民。可是飢民從四面八方擁來,不久便吃光了張嘉祥的產業。
有一天,李某為了一點點小事,把一個丫環活活打死,丫環的母親到縣衙裡伸冤,知縣卻因收了李某的紅包,不肯主持公道,丫環的母親悲傷慟哭,知縣卻判她「藐視法庭」加以責打。
大盜點了點頭,舉杯一飲而盡。
等張玉良來到杭州時,李秀成卻以驚人的速度撤離杭州回師南京,乘張國樑不備,集中精銳猛撲江南大營。
這天傍晚,土財主李火旺正摟著眾妾飲酒作樂,忽然闖進一名強盜,把刀架在李某的脖子上,一一細數李某的罪狀,打算殺了他。
十八歲生日那天,張榮木便讓他獨立門戶,主掌他父親留下的龐大家業。
高要縣城裡有個土財主李火旺,一hetubook•com•com向仗著財勢橫行鄉里。
「這個傢伙就是魚肉鄉里的李火旺,他不只虐殺丫環,還行賄知縣想逍遙法外。知縣是我殺的。今天我特地把李某交給知府大人,大人如果處決了這個惡棍,相信所有鄉民都會額首稱慶,否則的話,恐怕連大人也難以善終,請大人三思。」
鄉民把樹皮草根吃盡了,只得挖觀音土吃,這種白色的有點像甘藷粉的泥土,把飢民肚皮填滿了,卻也因不能消化而奪走一條條性命。
而搶來的錢財,留一小半在山寨裡,大半全拿來濟助貧民,也算用之有方了。
有錢的富豪之家,早屯積了十年也吃不完的米糧,卻任穀子在米倉裡爛掉,也不肯拿出來救活貧民。
在揚州則有滿籍大將琦善統率的八旗兵駐守,號稱「江北大營」。
當時的兩廣巡撫為勞崇光,他知道這件事後,主動下令將張嘉祥押送到廣州,親自訊問。
糧行裡也窖藏有米,但是價錢貴得像珍珠一樣。
大盜拱手作別,土豪殷勤地送到門口。忽然從門旁衝出好幾十人,一擁而上,把他綑住。
同年七月,向榮在丹陽病死,清廷派江南提督和春繼任欽差大臣,從安徽前往丹陽,統領張國樑所指揮的原江南大營的軍隊繼續和太平軍作戰。
清廷不再設江北大營,令江南大營的欽差大臣和春,兼轄江北清軍。
勞崇光問出真相後,把土豪繩之以法,告訴張嘉祥說:「以你這樣的才幹,應該率領幾萬名將士在戰場立大功的,寄身於山林裡,實在太委屈你了,你願意為國效勞嗎?」
大盜說:「真照你這樣做,倒也算回饋社會了,我且拭目以待。如果你只是耍花招,拖延時間找機會,那我告訴你,你是難逃一死。」說完後轉身正待離去和圖書
。
李秀成在咸豐十年二月,率領一支精兵由廣德、泗安突襲浙江,一直攻到杭州,僅花三天的時間,就攻陷了杭州城。
由咸豐八年二月直至咸豐十年閏三月,張國樑率領的清軍就把南京城圍得滴水不漏,城中的太平軍岌岌可危。
道光三十年,洪秀全以宗教迷信作號召,把大批飢民組織起來,在廣西桂平縣金田村起事,建立太平天國,以反清復明為口號,企圖推翻清朝政府。
張嘉祥感念勞崇光知遇之恩,便決心從軍報國。他回去之後,將部眾全數解散,願意回鄉務農的每人送一大筆路費,願意殺敵報國的隨他從軍入伍。
張國樑戰死時才三十八歲,他的敗亡固然是由於太平天國中人才輩出,氣勢正盛,更重要的是因為清廷不放心把軍權全部交給一個漢人,而先後派欽差大臣向榮、和春來控制兵餉大權橫加制肘。張國樑在處處受制的情形下,奮戰十年,功敗垂成,終於為國捐軀,死得實在可惜。
這年,張國樑才二十七、八歲。
大盜滿臉懊惱後悔莫及,被押入斗室之中。
張國樑在半路上因傷重不支投河而死,和春在逃到常州後,嘔血身亡;至此太平天國的聲勢再振,局勢頓時改觀。
張員外指的是高要縣城裡的張嘉祥,年紀輕輕的不過十八、九歲,因為經商的父親早死,留下偌大一筆資產,所以成了縣城裡最年輕的富翁。
勞崇光把張嘉祥推薦給周文忠,周又忠愛其才幹,勸勵備至,替他取名國樑,以勉其為國之棟樑。
羅知府正忙著派人調查這案外案之時,忽然有個人押著土豪闖進衙門說:
這得感謝他的叔叔張榮木。
羅知府驚愕良久,才開口:
張嘉祥四處碰壁,又氣又急,便率領他的同黨在深夜時,以黑巾蒙首幹m.hetubook•com•com起連偷帶搶的勾當,再拿偷來、搶來的錢濟助在垂死邊緣掙扎的飢民。
羅筱庭很欽佩張嘉祥的膽識,打算收押土豪放了張某;一轉念,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不可以枉法縱盜,只得下令左右將土豪和張嘉祥一同押入大牢中。
「原來大俠是怪我殺死丫環卻不肯承認這件事嗎?這事我早已知道自己錯了,正打算明天到衙門裡去自首。但是,我年紀也不小了,實在不願意那樣難看地死在刀斧之下,我打算出一百萬兩銀子,作為救濟災民的賑災金和國家軍餉,希望能換得我一條老命。您是江湖豪傑,我這樣做,您必會玉成此事?」
富翁們被搶之後,紛紛向官府告狀,官府派出捕快四面緝捕,張嘉祥知道縣城裡待不住了,便率領自願隨行的百餘名徒眾,逃到高要縣城北邊的鼎湖山中,據險為寨佔山為王。
張嘉祥天生就喜歡行俠仗義,從前經商之餘,就時常跟鄉里的幫派少年在一起,舞刀弄棍練習武藝,自己當家後,更日夜與這些人為伍,做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替天行道伸張正義的事。因為他有錢也有膽識,便成了這一幫人的首腦。
但是,腐朽的八旗兵並非太平軍的敵手,咸豐六年,太平軍先攻陷江北大營,隨即集中全力進攻江南大營,在同年五月將江南大營擊潰;擔任總兵的張國樑保衛欽差大臣向榮突圍逃往丹陽。
苦主便到府衙去告狀,知縣聞訊大為驚恐,跟幕僚商量對策後,跟知府大人羅筱庭報告,說是當初丫環打算謀財害命,未果弄巧成拙,把自己給害死了,她母親詐財未遂,才捏造罪名越級告狀。
「你是誰,竟敢殺了知縣?」
張嘉祥長得溫文儒雅,有點兒像漢朝初年的張良——雖然張良長得什麼樣也沒人看見過,只和圖書是根據《史記》上的描繪。
土豪家人驚惶失措,趕緊向官府報案。
這樣血氣未定的年紀,這樣英俊文雅、這樣的有錢,三樣資產組合,居然沒有讓張嘉祥偏離正道,相反的,年紀輕輕的張嘉祥卻是一個嫉惡如仇、慷慨好施、見義勇為的英雄好漢,一點也沒有富家子弟、公子哥兒吃喝嫖賭、遊手好閒的頹廢氣息。
天剛亮,土豪吩咐家丁,正欲把大盜押解送官,指為丫環同黨,忽然上千名強盜打進門來,把土豪捉住,救出大盜,並將土豪的家財席捲而去。
太平軍雖曾從各地趕來救援,卻始終無法突破清軍重圍。
張嘉祥父親去世後,張榮木便肩負起教導姪兒的責任,從十四、五歲起便帶著跟他出外經商,歷練人情世故和做人做事的道理,張嘉祥雖然不喜歡做生意,卻也累積了超過他年齡的閱歷和一顆懂事的心。
李某嚇得面如土色,好半天才定過神來說:
「城裡的張員外,明天一大早要施粥,大家趕快進城去吃粥吧!」
咸豐七年五月,江南提督張國樑由丹陽攻下太平軍佔領的溧水、句容。
像及時雨一般的好消息,在飢民間流傳開來,大家相互扶持掙扎著往城裡走,生怕走慢就會被身後虎視眈眈的死神追上似的。
「我是鼎湖山中的盜首張嘉祥。」
張國樑在這一年多的幾十次大小戰役中,每戰都詳細籌劃,身先士卒,表現了他傑出的作戰才能,威名聞於天下。
不吃馬上就得餓死,吃了還可以多活幾天,飲酖止渴的愚行充滿了多少無奈和悲哀。
死屍相枕路旁,觸目皆是,無人收埋,任成羣的野狗拖食或屍朽。
土豪說:「大俠且留步,我今天既然決定痛改前非,心裡頭十分舒暢,大俠遠道而來,應該喝一杯再走,一則慶祝我的重新作人和-圖-書,二來也為國家社會慶賀。」
十一月間,張國樑攻下鎮江,瓜洲。
和春、張國樑聽說太平軍進攻杭州馬上計議,以杭州是清軍糧餉的策源地,不能被太平軍佔有,便分出圍困南京城三分之一的兵力,交給提督張玉良,趕去救援杭州。
土豪獰笑說:「你這個毛頭臭小子想在太歲爺頭上動土,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今天時候已晚,明天一早把你送交官府,好好拷問一番,看你這惡棍還神氣個屁。」
雙方苦戰了八天八夜,江南大營的三百多座營壘全被踏平,張國樑、和春身受重傷,逃往常州。
張國樑昇任江南提督。
(全書完)
清宣宗道光二十年春,廣東省大飢。
張嘉祥雖然幹的是綠林買賣,卻謹守盜亦有道的原則。他約束手下,劫掠官商不得殺人,財貨要留下十分之一,好讓人作旅費回家或東山再起的資本。
張國樑死後被清廷追忠武,而他的未盡之志,後來則由曾國藩勉力達成;曾國藩能夠成功,主要是因為他比張國樑多讀了幾十年書,在做人處世上更為練達,才能夠突破各種束縛和困境,從幾番挫敗中,贏得最後的勝利。曾國藩、張國樑兩人,雖然一成一敗,但是十八歲為盜魁,二十八歲折節從軍,三十八歲就為國捐軀的張國樑,卻引起後人更多的嘆惋和懷念。
咸豐八年秋,張國樑率兵渡江,克復揚州和儀徵。
正當知府大人猶豫不決之際,卻傳來知縣遇刺而死的消息,羅知府趕緊派人緝兇,事情的演變更複雜了。
太平軍忠王李秀成是個軍政兼長、智勇雙全的豪傑,他為了紓解南京城所受的威脅,便想出了另闢戰場、牽制清軍的計策。
羅知府打算開棺檢查丫環屍體,知縣卻說:「已開棺驗過一次了,如果一再開棺,驚擾死者恐招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