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納金主人,我們實在不該在這裡過夜,」過了一會兒,機器人做出評論:「這片野外相當危險。」
「呃,哈囉。」安納金擠出笑臉。
這就是安納金耍的小小詭計。他知道自己只要拿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瓦頭就會據為已有,不管是他的公關機器人還是賽艇。因此他刻意讓賽艇看來只是一團破爛,以各種巧妙方式遮掩其價值,讓它看起來不可能上路,只是個幼稚的計畫、小男孩的夢想。
塔斯肯匪徒昏迷時,機器人們讓他平躺在地,檢查傷勢。壓在大石底下的腿骨幾處碎裂,安納金能透過撕裂的衣物看到傷勢,但他不清楚塔斯肯族的生理構造,不知道該如何療傷,因此他用快艇急救箱裡的速乾型夾板固定住這條腿,沒再動它。
小隊穿過中央平原,爬過一座緩坡,來到賽瑞克谷地,這是一座淺而開闊的映谷,將沙海邊緣的莫斯比克高山截為兩段。快艇慢慢駛過峽谷,機器人們在車尾形成閃亮隊伍,從陽光來到陰影中。溫度下降幾度,峭壁的背風面寂靜無聲。安納金警覺地環顧四周,跟所有摩斯艾斯巴居民一樣明白沙漠的危險,雖然他還是認為這裡在某些方面比城市安全。
待售貨物裡沒有浮空滑橇,安納金因此指示新買的機器人排成一隊,跟在快艇後方,讓C─3PO在後座盯著它們,朝摩斯艾斯巴出發,現在才剛過正午。這支小小隊伍構成奇特景象:快艇在前帶路,懸於沙地,慢速龜爬,幾臺機器人跟在後頭,以關節肢體穩穩跟上。
「你要是換不回一個浮空滑橇,就押著機器人走回來。」瓦頭來回飛舞,化為藍色糊影。「如果它們連這點路也走不了,我留著也沒用。Peedunkel!你可千萬別被人抓走!別丟我的臉!」
有朝一日,等他完成這一切時,母子倆將不再是奴隸,將獲得自由。
倒地的塔斯肯突然蠕動,縮回一條胳膊,撐起身子,抬起纒著布的腦袋,以不透明的護目鏡直視安納金。男孩不禁後退。塔斯肯只是瞪他幾秒,看清楚他是誰、在做什麼後,腦袋再次下垂。
「我只是想去看看,就這樣。」男孩重複。
安納金對這支民族尚無明確概念。相關傳聞雖然令人不寒而慄,但他的人生經驗告訴他任何故事都有兩面,而且大多傳言都是單方面。塔斯肯族狂野不羈的本性、無拘無束的生活、屬於一個人人平等的團體,這些都對他有莫大吸引力。
他看到爪娃族恭候多時,他們巨大的「沙漠爬蟲」運輸車停在陡坡的陰影中,打算拿來交易的機器人們在運輸車的絃梯盡頭排成一隊。安納金在靠近穿著長袍的小個子附近停定快艇,從中爬出。爪娃族的發光黃眼藏在兜帽陰影下,保持警覺。他啟動公關機器人的電源,命令它跟上。它乖乖跟隨時,他慢慢走過待售機器人隊伍前,刻意仔細逐一檢查。
沒反應。
瓦頭拚命震動小翅膀,懸浮於空,藍臉湊近安納金。「把我需要的東西帶回來,小子!別搞了!」
安納金突然意識到這名塔斯肯在害怕,他能從對方的說話方式和坐姿感覺出來。
塔斯肯匪徒沒反應。
「他好像不太喜歡我們。」C─3PO評論。
他向東行駛大約兩小時,來到沙海邊緣。和爪娃族的會面正在準備中,瓦頭昨天已經透過通訊器做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安排。爪娃族將在莫喬特陡坡等候,那是在沙海中央的一片岩石地帶。男孩戴好護目鏡、手套和頭盔,催下油門,在正午熱氣下疾速前衝。
安納金試了十幾種方式破冰,但是塔斯肯匪徒絲毫不予理會,他的視線只動過一次——望向男孩斜放在身後岩石邊的爆能獵槍。
無須告知,安納金也已經看出真相。一名塔斯肯匪徒倒在地上,被峭壁旁的一堆碎石半埋。雖然相隔一段距離,沙漠族的外貌和服裝依然獨特可辨。寬鬆的棕黃衣物,厚重的皮革手套和長靴,彈藥帶和腰帶,頭上纏著布,臉戴護目鏡和呼吸面罩,一支雙柄爆能長槍落在伸出的胳臂一公尺遠之處。帩壁上有一道新劃的痕跡,顯然他是從上面摔落。這名匪徒可能原本躲在上頭,腳下岩石突然鬆動,他摔下時被埋在石堆裡。
機器人照做,以塔斯肯的母語說了半天,對方依然拒絕回應,只是繼續盯著男孩。C─3PO嘮叨許久後,塔斯肯終於瞥它一眼,吼出一個字眼,做為答覆。
安納金.天行者也是天不怕地不怕。
「真是筆好買賣,安納金主人,」C─3PO興奮道,以唯一一隻眼睛看著貨物。「在下向您祝賀!我認為那些爪娃族今天學到修痛教訓!您真是露了一手,讓他們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殺價!說真的,光是那臺維修機器人的價值就超過……」
「噢,這個嘛,這是很艱難的決定。」C─3PO思索。
「但我們不能丟下他,不是嗎?」
安納金皺眉。母親也會叫他趕緊離開這裡嗎?她如果在場,會怎麼說?
但不知道為什麼,安納金感覺不到塔斯肯有這種意圖。塔斯肯一動也不動,沒表現出想動手的意思,只是坐在原地,以沙漠裝束裹身,頭巾遮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賽艇競速和遇見老飛行員之後過了一個多星期,瓦頭把安納金叫進發霉的舊貨鋪裡,要他駕駛一輛快綎去沙海和爪娃族交易。以拾荒維生的爪娃族有一批機器人供拍賣或交換,其中一些是維修型機器人。瓦頭雖然不願花錢,但如果能透過以物易物的方式換貨,他絕不錯過做筆好買賣的機會。安納金幫瓦頭做過幾筆交易,這個托達里亞族也知道這孩子是個中好手。
談話的嘗試就此結束。男孩和塔斯肯面對面默默坐著,彼此的臉龐反映火光,周遭沙漠一片黑暗。安納金不禁好奇,如果塔斯肯打算動手,自己該如何應付。雖然這個可能性很低,但這名男子魁梧強悍,如果能碰到男孩,就能輕易壓制對方,還能奪回爆能獵槍,對男孩為所欲為。
又有三個機器人被帶出來,安納金又花點時間檢查,C─3PO站在一旁。這些機器人相當不錯,爪娃族不急於將它們出手,除非能換到理想的金錢和貨物。安納金和爪娃族頭目爭論許久,彼此的身高體重相差無幾。
交易結束時,安納金把帶來的貨物裡交出超過一半的數量,換到兩臺狀態良好的維修機器人,三臺還能用的多功能機器人,還有一臺很快就能修好的報廢超空間引擎轉換器。他原本能再多換兩、三臺機器人,但剩下的選擇都沒多少價值,不值得拿瓦頭的貨物去換;就算換回去,瓦頭也會立刻明白這麼做不值得。
C─3PO滔滔不和_圖_書絕,自顧自的改變話題,沒要求任何回應,只希望能繼續說下去。安納金懷疑它是不是因為長期關機而產生某種官能上的多嘴症。公關機器人是出了名的個性古怪。
塔斯肯匪徒四肢攤開,俯臥在地,雙臂扠於身側,頭歪向一邊,下半身幾乎都埋在碎石堆裡,一條腿被一塊大石壓住。安納金慢慢湊近那支爆能獵槍,彎腰撿起,它龐大又笨重,使用這種槍的人看來必須體格強壯而且受過訓練。他注意到槍托上的怪異花紋——或許是部落標記。他聽說過塔斯肯是部落民族。
「3PO,」他回頭呼喊:「把其他機器人帶過來。」
安納金停下快艇,爬出座艙。
陽光臨至龐大的莫斯比克高山時,C─3PO對他囉嗦個不停,來回舞動骨架般的金屬胳膊。
C─3PO照做。「您希望我列舉它們的功能和設計上的特點嗎,安納金主人?」它歪起腦袋,熱心詢問。
安納金用力嚥口水。眾多塔斯肯匪徒已將他徹底包圍,靜止的身影映襯於地平線的朦朧晨光。他想拔腿逃跑,但立刻意識到這麼做多麼愚蠢。他全然無助,只能聽候發落。
安納金專心聆聽,該點頭時就點頭,這是他多年來學到的訣竅。現在才上午十點多,時間充裕。他和爪娃族多次交易過,知道如何應付、避免被他們占便宜。
一道帶有喉音的咕噥聲從他們中間傳來,所有匪徒轉身望去。透過人群中的口,安納金勉強看到一個人被抬走,就是自己搭救的塔斯肯,正在對族人說話。其他塔斯肯猶豫片刻,接著慢慢後退。
他突然把視線移向右方,注意到某個東西顯得突兀。乍看之下,那只是沙地和岩石中的一團輪廓和色彩,幾乎被陰影掩蓋,但他仔細觀察後恍然大悟。他將快艇猛然轉向,機器人隊伍因此位於車身側面。
他這時醒來,被一種清楚的危機感從睡夢中喚醒。他彈跳坐起,困惑又恐懼的盯著周圍,照明裝置的燃料已經耗盡。在黎明前的微弱銀光中,他發現自己面對睡夢中面目模糊的沙漠族。
轉眼間,他們悉數離開。
他離開快艇,走向倒地的塔斯肯。3PO持續警告他不該這麼做。說真的,他雖然不確定公關機器人的看法是否正確,但他的好奇心戰勝恐懼。只是看一眼也不會怎樣吧?他的男孩個性顯現出來,控制理智。他想告訴朋友們自己近距離看過沙漠族,想告訴他們沙漠族究竟是什麼模樣。
「你渴嗎?」男孩問。
他終於再次開口,男孩立刻轉頭看著C─3PO。「他想知道您打算拿他怎麼辦,安納金主人。」機器人翻譯。
應該吧?
男孩走出門口,準備開車上路時自付:瓦頭對安納金.天行者只知一二。想當個成功的奴隸,訣竅之一就是知道主人不知道的事,並在時機恰當時利用這種優勢。安納金在賽艇競速頗有天分,而且擅長拆卸組裝、改善機械的性能,但對他最有利的是他的獨特感知力,他能通過性情、行為和話語的變化取得情報。他能理解其他生物,產生密切關係,感覺對方在想什麼,甚至在對方行動前未卜先知。這點在他和爪娃族打交道時幫了大忙,讓他在代表瓦頭交易時取得優勢。
他行動格外小心,還有些害怕,但他從沒近距離見過塔斯肯匪徒,雖然他常聽說他們的故事。塔斯肯
hetubook•com•com族是過著隱居生活的凶猛遊牧民族,將沙漠據為已有,靠掠奪冒失闖入他們領地者為生。他們或者步行,或者騎乘從荒野抓來的野生班薩獸,隨心所欲遊蕩,洗劫偏遠的住戶和驛站,襲擊商隊,偷竊貨物和設備,對任何人都不放過,甚至偶爾掠奪赫特族。摩斯艾斯巴的居民雖然本身也惡名昭彰,但對沙漠族還是深惡痛絕。
他坐下來,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天色開始轉暗,幫助這個塔斯肯人花了太多時間,他不可能在天黑前回到摩斯艾斯巴。他能在天黑時抵達沙海邊緣,但這就得丟下這個塔斯肯獨自一人。安納金皺眉。想到天黑後在沙漠遊蕩的野獸,丟下他還不如將他活埋。
「你覺得他會沒事嗎?」他問C─3PO。
「用塔斯肯語跟他說幾句。」安納金終於命令C─3PO。
「……這個地區開始形成貿易中心時,羅迪亞族和赫特族的比例是四比一,雖然當時赫特族顯然是統治者,羅迪亞族寧可躲在家裡,也絕對不想出門冒險嘗試徒勞無功的長途飛行……」
安納金任憑機器人喋喋不休,基本上充耳不聞;既然最辛苦的部分已經結束,他樂於讓腦子放空。機器人隊伍雖然拖慢速度,他們還是能在下午三點前抵達沙海邊緣,在天黑前回到摩斯艾斯巴。他還有時間把C─3PO悄悄送回房裡,再把買來的機器人和沒出手的貨物送到瓦頭那裡。或許這能讓他再次贏得托達里亞族的寵愛,瓦頭一定會對超空間轉換器滿意,這種東西在當地相當稀有,如果能修好——安納金對此信心十足——將比今天換到的所有商品更有價值。
他感覺寒意沿脊椎爬過。
安納金回頭看著塔斯肯,一頭霧水。「告訴他,我沒打算拿他怎樣,」他說:「我只是想幫他療傷。」
「當然不行!」
他已經把快艇和其他機器人安置在照明裝置後方峭壁的背風處,避免被路人發現,只留下C─3PO作伴。男孩和機器人彼此依偎坐在照明裝置的一邊,塔斯肯睡在另一邊。
他昨晚才給了它一個編號,選擇「3」這個數字是因為它是他和母親這個小家庭裡的第三個成員。
他瞪著塔斯肯匪徒。在夜間的凝重寂靜中,他感覺自己的信心宛如風中落葉。
如果他在這個浩瀚無垠的宇宙中最親近之人突然被奪走,他還能有多勇敢?當然,那種事永遠不會發生,不可能發生。
C─3PO緊張得揮舞兩臂。「恕在下抗議,安納金主人,這麼做太不明智。如果我判斷正確,我必須告訴您,我已經算出來了,準確度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七,我們前方是……」
「他居然——他叫我閉嘴!」
「安納金主人,您做什麼?」C─3PO焦躁抗議,以獨眼盯著安納金。「摩斯艾斯巴是在峽谷下方,不是穿過這裡的——天啊!那該不會是……?主人,我們這下更應該立即右轉——」
「我們該回家去。」他低語,開始迅速行動。
但如果發生?
他凝視遮掩塔斯肯雙眼的不透明護目鏡,思索這件事。他平時認為沒什麼事能讓自己害怕,認為自己勇敢得永遠不知恐懼。
他終究入睡,夢見怪景。夢境不斷變換,突如其來,故事和意義各異,他在夢中擁有不同身分。他是絕地和圖書武士,對抗某個黑暗虛幻、無法辨識之物。他是一艘星際飛船的飛行員,駛入超空間,橫越眾多星系。他是一支大軍的威武指揮官,率領艦隊和軍隊回到塔圖因,釋放當地奴隸。母親正在等他,微笑向他伸手。他想擁抱她時,她卻消失無蹤。
「我們也沒辦法帶他一起走。」
C─3PO以塔斯肯語轉達。男子聆聽,毫無反應,也沒再說話。
男孩靜坐一段時間,看著熟睡中的搭斯肯,凝視許久,因此當塔斯肯終於翻身醒來時,他來不及反應,不禁嚇一跳。塔斯肯匪徒挪動身子,急促吐氣,以單臂撐身,查看自身,再望向男孩。男孩沒動,也沒說話。塔斯肯瞪他許久,接著慢慢放鬆,換成坐姿,把受傷的腿伸於身前。
如果她出了什麼事?如果她遭遇災禍,他無力阻止?
如果他失去她?
「我恐怕缺乏必要的醫學訓練和知識,無從判斷,安納金主人,」C─3PO歪頭道:「我完全相信您已經盡力了。」男孩若有所思地點頭。
C─3PO邊走邊大聲抗議,把新購的機器人聚在一起,帶到男孩所站之處。安納金指示機器人們清理較小的石塊,接著組裝一支槓桿,利用快艇的重量讓大石稍微傾斜,足以將壓在底下的人拖出。塔斯肯清醒片刻,旋即又失去意識。安納金吩咐機器人們搜尋現場是否還有其他武器,也把爆能獵槍遠遠拿開。
他常常考慮這件事,不是因為母親的鼓勵,也不是因為他有理由相信這可能成真,只是因為他在內心深處相信這一切必定會發生。
「告訴我哪幾個最好就行了!」安納金低聲嘶吼。他忘了C─3PO畢竟是個公關機器人,雖然知識淵博,但在思考方式上還是不同於它侍奉的人類。「哪幾個,3PO?」他重複:「從左到右,說出它們的排位。」
但對安納金.天行者來說,這是他的人生計畫的第一步。他要做出史上最快的賽艇,贏得每場比賽,接著做出一架星際戰機,駕著它飛離塔圖因,去其他世界。他要帶著母親,尋找新家。他要成為史上最偉大的飛行員,駕駛所有主流飛船,讓母親以他為榮。
塔斯肯匪徒又抬起頭,盯著他。安納金回視,能感覺到對方眼裡的痛苦、心中的絕望,因為那人被無助的壓在石頭下,武器和自由都被剝奪。
「安納金主人,我認為這麼做不妥!」C─3PO尖銳警告。
安納金.天行者愣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知道瓦頭會怎麼說,知道大夥會怎麼說——離開這裡!快!他把爆能獵槍放下,這裡不關他的事。他後退一步,又一步。
「安納金主人,我們該怎麼辦?」C─3PO怨嘆。
「噢,這個嘛,安納金主人,我很榮幸回答,但我無意冒犯您的專業權威,因為我自己的專業知識十分貧乏,雖然我確實熟悉大約五千一百種型號的機器人,五千多種不同的内部處理器和十倍於那數量的晶片,還有——」
安納金瞥向空蕩的谷底、崎嶇不平的高聳峭壁,再望向星光漸退的明亮天空。他聆聽深沉寂靜,感到無比孤單又脆弱。
看到爪娃族頭目走近,安納金揮手要它閉嘴。來回討慣還價時,安納金大致明白爪娃族能做出多大讓步,他們的機器人商品暗藏多少問題,他們多麼想要他帶來的貨物。他確定他們最好的幾臺機器人藏在運輸車裡,因為旁邊www.hetubook.com.com一個爪娃族不小心說溜嘴,被C─3PO聽見。爪娃族頭目對那名族人憤怒尖叫,但為時已晚。
「安納金主人,他們走了!噢,我們真幸運還活著!謝天謝地,他們沒傷害您!」安納金爬起身,到處都是塔斯肯匪徒的腳印。他迅速環顧四周,快艇和從爪娃族那裡換來的機器人們好端端待在突起的岩石下,但那支塔斯肯爆能獵槍已不見蹤影。
男子瘸了一腿,手無寸鐵,命運由安納金定奪。男孩明白塔斯肯的恐懼,但還是感到訝異。恐懼似乎不符合他們的個性,沙漠族應該天不怕地不怕。況且,安納金也不怕塔斯肯族;他或許該怕,但就是不怕。
安納金還有幾個秘密瞞著瓦頭,第一個是他在臥室工作檯上組裝的公關機器人,它的功能已相當強大,雖然渾身缺乏外殼,而且只有一隻眼睛,但能站能走,智能和溝通處理器都正常運作。安納金相信這個機器人足以執行任務,他這次要帶它同行。公關機器人能聽懂爪娃族的獨特語言,而安納金對這種話言只是一知半解。有它同行,安納金就能知道爪娃族是不是背著他耍什麼花樣。瓦頭不知道他的機器人組裝到什麼程度,帶著機器人遠行沙海時更不可能被瓦頭發現。
「老天!」機器人驚呼。
開著快艇穿過摩斯艾斯巴的街道時,他思索這件事。公關機器人坐在後座,一動也不動,因尚無外殼而形似骨架,安納金為了駕車而關掉了它的電力系統。安納金想著日後要做的事,要去的地方,要進行的冒險,要享受的成功,還有一定要實現的夢想。在塔圖因的陽光下,他駛離城市,沙地高溫形成熱浪,快艇的金屬表面反射的光芒宛如白火。
「我知道。」安納金打斷機器人的話:「我只是想看看。」
但在他從不向人展示的內心最深處,他知道這是自欺欺人。他或許從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但有時非常擔心母親的遭遇。
「他說什麼?」男孩興奮詢問。
查看完畢後,他把隨行機器人拉到一旁。「哪幾個最好,C─3PO?」他問。
瓦頭交給安納金的貨物裡包括爪娃族垂涎已久、難以取得的發動機和導航系統零件,瓦頭也願意拿這些東西換取所需的機器人。男孩得在中午駕駛快艇去沙海和爪娃族會面,進行交易,在日落時回來,不能繞路,不得閒逛。瓦頭還沒原諒他輸掉比賽、撞壞最好的賽艇,也不忘提醒他這一點。
第二個,也更重要的秘密是,他正在組裝的一輛賽艇。他已經忙了快兩年,四處尋找瑣碎零件,在奴隸宿舍後方的公共垃圾場裡用一塊舊帆布遮掩組裝。他的母親遷就他,知道他就是喜歡把東西拆拆裝裝,覺得護他在閒暇時忙於這項計畫也無傷大雅,而瓦頭對這輛賽艇則一無所知。
因此他指示機器人們從快艇拿出一座小型照明裝置。暮色降臨時,他打開照明燈,裝上一包長效型燃料,確保它能燃燒一整夜。他接著拿出一包過期的乾燥食物,心不在焉的嚼著,同時盯著熟睡的塔斯肯。母親一定會很擔心,瓦頭一定會發脾氣,但他們倆都知道他能幹又可靠,會等到天亮才對他的失蹤做出行動。他希望到那時候,自己已經在回家的路上。
他也夢見沙漠族。他們在夢境尾聲時出現,人數不多,手持爆能獵槍和加菲長棍,嚴陣以待,默默打量他,彷彿考慮如何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