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末世
第十八章 六十六號密令

他敲下密碼,取消飛往參議會辦公大樓的預定航線,接著抓住操縱桿,急轉俯衝,一口氣橫越幾條空中車道。
他拿起通訊器下令:「執行。」
「成了不法之徒……」她喃喃道:「現在是什麼狀況?」
桌面的光滑木材是奧德朗特產的克林恩木,色澤呈酒紅,漩渦狀的茶色花紋羅列其中——
臂鎧的掌心處出現一道全像投影:一名斗篷男子。
洞壁在水位線以上的部分布滿缺口;歐比王查看其中幾處,最後來到一個帶有微弱氣流的洞口前,裡頭散發一種獨特的難聞氣味——讓他深刻想起龍騎獸欄。他熄滅光劍,豎起耳朵,聽見微弱的隆隆聲,可能是遠處車輪或反重力車輛駛過砂岩的響—還有一種聲音?是氣動號角?也可能是一頭心神不寧的龍騎……無論如何,這條路似乎是正確的方向。
熱淚流過她的潔白雙頰,她投入他的懷中。「我等你,安納金,永遠等你。回到我身邊,我的愛人——我的生命。回到我身邊。」
不,不是絕地。
塵歸塵,土歸土。
「分離派的首腦們躲在穆斯塔法,我現在要去處理他們。」
秘匣裡是一支加密通訊器,只有一個頻道,為最高統帥預留。
戰機的通訊系統將所有的回覆頻率檢查一遍。
在女主人臥室的落地窗旁,C-3PO正忙著為放在展示架上的一座原作雕像撣灰,這是藝術家塔卡諾爾的作品。3PO突然停下來,用手上的靜電布擦擦自己的視覺感光器。一架綠色的絕地星際戰機停在下方的露臺,機上那臺宇航技工機器人——是R2-D2?
歐比王有些驚奇地眨眨眼。他到現在還沒完全習慣原力指引的方式,但也欣然接受。他沉思皺眉,沿著蹤跡走過一小段距離,拐過一個彎道,來到隧道盡頭的小型停機坪。
每個全像網中繼站在每個頻道播放這個信號。這個信號意味著戰爭已結束,絕地議會命令所有絕地即刻返回聖殿。
「是的。倖存絕地很可能遵守召集令,自投羅網而遭到殺害。」
他讓悲痛占據心靈片刻,不是因為一頭高貴的野獸喪命,而是因為他還沒來得及感激她這個朋友的相助。
貝爾爬進車內時,快艇向上爬升,飛進一條擁擠車道。他的臉色蒼白如塑紙,雙手劇烈顫抖,幾乎打不開通訊器。
四名複製兵靠攏,擋住他的去路。「抱歉,長官,任何人都不得入內。」「我是議員——」
「好吧,大人。」
肯諾比搖搖頭,疲憊輕笑。「咱們走吧。你應該注意到了,我的確給你留了幾具機器人……」
「我們可能永遠不會知道。」
指節彎曲,皮膚磨破,皺起的黑痂沾染塵土,滲出紅血——
除了科洛桑。
我絕對把她當朋友。
他為這些瑰寶付出的代價,是無辜者的鮮血。
「所有絕地都被勒令立即投降。」他說:「反抗者……正在被處理。」
「也許你該讓我親眼確認。」
「抱歉,我不能說,長官。」
「別擔心,我不會讓妳受到任何傷害。」「我?」
位於第十層,在登陸型指揮艦的啟梯旁的觀察站上,複製軍指揮官柯迪以電子雙筒望遠鏡觀察坑內戰況。雖然幾公尺外的機器人控制中心已被夷平,但分離軍自那卜戰役後學到教訓,新一代戰鬥機器人配備箱密的自主激發器,在中央控制信號中斷時自動開啟,下達一系列標準作戰指令。
「噓。別這麼大聲!」
他抬起頭,用柺杖戳戳歐比王的小腿。「尤其是我們心中的黑暗,年輕人。絕望屬於黑暗面。」
他可能是全銀河系僅存的絕地。
「有趣。」貝爾還不敢抱太大期望。「有生命徵象嗎?」
安納金想必與魅使、艾占、薩耶西和奇特一同殯落,連同聖殿。
這個簡單的真理讓他清醒過來。就連絕望也是一種依戀:緊抓滴苦而不鬆手。
「我聽說一些非常可怕的傳聞——他們說,政府要流放我們——流放所有機器人,你能想像嗎?」
歐比王、龍騎與交戰中的五臺毀滅者機器人消失在一團火球之中,刺眼光芒在一瞬間讓猶它堡星的恆星都黯然失色。
她盯著他,彷彿根本不認識他。「你告訴他了。」
R2發出呼呼的尖叫聲:「情況不太對勁,各項係數無法取得平衡。」
慢慢地,漸漸地,歐比王.肯諾比想起絕地真諦。
「是的。」他說:「我們也許是最後的絕地。但如果不是?」
「說真的。」他自言自語:「內建式超空間引擎對星際戰機來說確實有用,為什麼我們沒有?」
「處理他們?」她嘴角下垂。「就像處理絕地那樣?」
真是的,這個年輕人的行為舉止怎麼變成這樣?
他也放下這份情緒。
「絕地議會現在休會,長官。」
「時候到了。」全像開口:「執行六十六號密令。」
這讓他更愛她。
他還是個孩子,看來不過十歲,揮舞的光劍劍刃幾乎與他身高等長。室內飛來更和圖書多槍火,整整一個排的複製兵衝向起降臺。男孩身中數槍,最後被密集火力打成蜂窩,倒在由他手刃的士兵屍體之間。貝爾急忙後退,加快腳步。
貝爾把快艇停在離甲板入口幾公尺之處,跳下車。一小隊複製兵站在敞開的門邊,濃煙從他們身後的大廳湧向門外。
「就算我們是最後的絕地,我們的職責依然沒變。」尤達雙手拄著吉默木杖,下巴播在手背上,回顧九百年人生中的每一天。「只要有一個絕地還活著,武士團能延續下去。我們的每一口氣都得拿來對抗黑暗。」
寶佳躍起,在半空中扭身;爆炸的衝擊,連續的爆炸,把他們倆推離岩坑的側塑……
「別聽說什麼都照單全收。」
此刻發生的一切,才是複製人之戰爆發的目的、存在的原因。複製人之戰從開始的那一天起,就是西斯的復仇。
他低頭對她微笑。「妳說得彷彿我已經離開似的。」
「我知道,3PO。」她說:「我和你一樣。」
歐比王重燃光劍,小心翼翼退回大洞穴,看到一個巢穴,裡面都是胖呼呼又黏糊糊的洞穴怪獸的幼獸,牠們衝著他又撲又叫,他謹慎繞過,心不在焉地想著「以為所有幼崽都很可愛的那些人真該多出門見見世面」。
通訊器沒出現任何全像投影,而是發出一個聲音信號——一串持續加速的嗶鳴。
早在育嬰院第一次醒來前,柯迪已為這一刻受過訓練。他應聲道:「遵命,大人。」
「我不知道。安納金不再跟我說話。」
「廢話,沒人喜歡跟啞巴說話。」
他輸入座標,準備一口氣跳往首都附近,以便直接收到科洛桑發出的信號,這時通訊器忽然傳來一陣雜音。他迅速瞥一眼,確認了頻率:絕地的頻道。
他按下通訊器的語音鍵,深吸一口氣。
「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嗎,夫人?」
全像投影消失。柯迪將通訊器塞回秘匣,皺眉望向歐比王所在之處——他駕著龍騎,為眾生福祉勇赴沙場。
兩顆液態寶石,難以言喻的珍貴——因為這是為他掉的淚。他贏得這兩顆寶石,正如他贏得她,贏得她懷著的孩子。
「我是說。」歐比王答覆:「我們必須返回科洛桑。」
這場戰爭是無法抗拒的誘餌。戰火遍布遙遠的星球,屬於「其他人」的星球,參戰的都是消耗性的傀儡。整場戰爭無論結局,對西斯來說都是雙贏。
「現在是非常時期。」他說:「我們與誰來往,都會被放大檢視。」
歐比王駕著葛里維斯的星際戰機,呼嘯衝出大氣層,在警戎號的戰機起飛攔截前已經跳入超空間,速度快得令重力井發出轟鳴。遠離猶它堡星系後,他跳出超空間,設定新航線後再次跳躍。幾次隨機跳躍後,他已置身於星系之間的深層太空。
安納金之死戳痛他的心。
他的快艇傾斜車身,揚長而去。
他回頭,看到艾米達拉議員正在哭泣。
「全銀河系各處都發生了伏擊。」
兩萬五千年的歷史,毀於一旦。
「大人,我建議你別去——」
第一條標準作戰指令顯然是「看到黑影就開槍」。
「聽著,中士,我是銀河共和國議員。」貝爾隨口瞎掰:「我正趕著去見絕地議會——」
車轍旁邊,是一頭龍歐奔跑時留下的外張爪痕。
船長快速敬禮。「立刻前往,大人。」
堡城戰火鼎沸。
肯諾比點頭,接著對坐騎說了幾句。巨獸躍過柯迪頭頂,衝向戰場。
不是尾聲,而是顛峰。複製人之戰將在幾小時後結束,紐特.剛雷將從穆斯塔法星的分離軍秘密碼堡發出一條加密信號,同時關閉銀河系內每一臺戰鬥機器人。
她仰起頭,目光忽然變得堅定。「我受到懷疑?」
「安納金——」
所有的孩子們……
「請重複。」歐比王說:「我已鎖定你的信號。請重複。」
「你必須控制住自己,你還是絕地!」
「那我們可以離開,不是嗎?」她的堅定目光融化,轉為溫柔的乞求。「我們可以雕開這個星球,去一個我們能長相廝守的地方——安全的地方。」
百分之七十八的強光由頭盔的偏光鏡過濾,柯迪的視覺因此及時恢復,清楚看到龍騎的屍塊和機器人的扭曲殘骸如雨點般灑入坑底的海口。
「我會小心行事。」貝爾一拉換縱桿,將快艇轉向聖殿頂部的寬敞起降臺。「說到小心行事,船長,命令所有值班船員登上坦地夫號,預熱引擎。我有種不祥預感。」www.hetubook.com.com
「歐嘉納議員!」歐比王驚呼,大鬆一口氣。「不,我沒受傷——但是我一點也不好。我需要幫助。我的複製軍發動兵變,我僥倖脫身!」
機器人也乖乖照辦。
「是的,長官。」複製兵中士喀啷一聲舉起DC-15步槍,貝爾眨眨眼,看著抵在自己面前的漆黑槍口,近得宛如情人接吻。「你該離開了,長官。」
葛里維斯的星際戰機仍在原地,連同葛里維斯的遺骸。
「安納金——他們是你的親人——」
一位矮小異族人坐在對側的桌邊。與對方的蒼老絲眼對視時,歐比王額抖得更厲害,因為那人粗糙的皺褶皮膚和白髮是他最早的記憶,又讓他想起今天喪命的朋友們。
「因為妳跟我在一起,因為我說妳是清白的。」
堡城的一半已化為廢墟,另一半則是由機械兵、複數兵和猶它堡族龍騎兵組成的混戰。就在柯迪指揮官心想「如果現在有一、兩個絕地在身邊該有多好」的時候,一頭數嘆重的龍騎從天而降,重重落在指揮艦的頂部,起降臺的甲板隨之凹陷。
「什麼?他的信標?為什麼?」
「緊急代碼九一三。」說完,他等候一段時間。
雜訊轉成一束藍光雷射,漸漸顯現出模糊人像,是個高瘦的人類,一頭黑髮,留著優雅的山羊鬍。「肯諾比大師?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貝爾搖頭。「去卡須克。我們無從得知是否有任何絕地在這次事件中生還——不過如果要我賭一個,我賭尤達。」
他呼出自己的整個生命。
「是的,長官。」藏於鎧甲內部的秘匣突然傳來無聲震動,柯迪皺眉。「你先請,將軍,我們就在後頭。」
安提利斯下達相關命令。不久後,掃描員傳來報告,所發現的物體似乎是某種逃生艙。「不是共和國的型號,大人——等等,資料庫傳來資料——」
複製人開火,絕地殞命。
座艙罩彈開,坐在裡頭的絕地果然是安納金.天行者。看著安納金主人爬下座艙,3PO的視覺感光器突然捕捉到一些數據,而且莫名觸發了規避威脅的防禦程序。「噢。」他茫然道,緊抓自己的能源核心。「噢,我總覺得不對勁……」
「太危險。」議員立即反駁:「整個星球都是一個圈套——」
一名鎧甲繪有指揮官塗色的複製兵從濃煙中走出,指向貝爾.歐嘉納,下令道:
「那都是過去的事。」
「是的,大人,居然無人攔阻。白卜庭議長手下的複製兵似乎也一頭霧水——彷彿不太確定那裡誰說了算。」
他自己或許也能得到答案。R2-D2不是C-3PO喜歡的那種口若懸河的健談類型,不過這個小機器人就是有辦法捲入各種麻煩……
歐比王毫無預科。
他清空心靈,找回澄淨。內心洗澈,原力復明。他坐起身,對尤達點點頭。
歐比王低頭看他。
他透過原力送出一項提議:別被氣味和外表朦騙,那些飄來飄去的小球其實不是麥著耐鋼外殼的一團電線,而是善良的侄獸之神從天上送給「胖呼呼又黏糊糊的洞穴怪獸」的鮮美點心。
她點點頭,回頭仰望,丈夫的戰機逐漸變成黯淡光點。
淡棕色的袖口邊緣破損染黑,一些硬塊黏在上頭,那是某個將軍死時灑出的體液。
她終於抬頭,滿懷恐懼地看著他。
胖呼呼又黏糊糊的洞穴侄獸立即張開足以吞下一整頭班薩獸的血盆大口,在半空中咬住一架探索機器人,帶著無比滿足的神情把它嚼成碎片。第二架搜索機器人發出一串驚恐的嗶嗶聲,匆匆逃進黑暗深處,怪獸狂追在後。
坦地夫四號以靜音模式穿過卡須克星系,這裡依然是作戰區域,安提利斯船長甚至不敢冒險進行例行掃描,因為這麼做很容易被分離軍偵測、追蹤而來。
「向SER發布警報。」他命令:「絕地聖殿失火了!」
「是,尤達大師。」他盯著指節上的硬痴,強忍顫意。「是的,我們是絕地。但如果我們是最後的絕地?」
「妳得跟妳在參議會內的那些……朋友……保持距離,佩咪,這種時候必須避免跟叛徒沾上邊。」
連同他的所見所為,朋友和敵人,夢想、希望和恐懼。
不久,洞內黑暗被猶它堡路燈的白光驅逐。歐比王發現自己站在一條主幹道的支道上,但這條路顯然沒什麼人經過,路面沙層厚如沙灘。事質上,他能清楚認出最後一輛駛過這條路的車輔所留下的車轍。
戰機的導航系統計算當前位置,他輸入一串密碼,將絕地通訊器和戰機系統連線。
全銀河系,不同角落,同一時刻。
噢,歐比王心想,難怪有味道。
而且,安提利m.hetubook.com.com斯擔心的不只是分離軍。
「白卜庭已經和我談過妳的事,妳沒有嫌疑,只要不再……和不恰當的人來往。」
機器人的探照燈照亮某物——顯然也吵醒對方——那是某種巨大的兩棲生物,彷彿龍騎的近親;牠睡眼惺忪地看著機器人,抬起反光的溼滑腦袋,頭顱尺寸媲美星際戰機。
「你有沒有聯紧上其他伴存者?」
她搖頭。
「你說什麼?那不可能。現場為何沒有救火船?」
柯迪抬頭看看龍騎,再望向騎士。「肯諾比將軍。」他開口:「很高興有你共襄盛舉。」
曙光悄俏掃過銀河城。倒錐形的巨大濃煙飄向空中,頂部遭天風抹亂,清晨的手指在這一處塗上玫瑰光輝。
貝爾從船首的觀景窗向外凝視,二十萬公里外的卡須克星只是一塊渺小的綠盤。「你測出航線了嗎?」
他只走幾百公尺,就看見探照燈的熾白光束貫穿前方的黑暗。他收起光劍,擠進一條又深又窄的裂縫後,一對搜索機器人從空中飄過。
他等待時心跳沉重。「絕地請回話。這裡是歐比王.肯諾比,發布九一三號緊急狀況。」他試圖忽絡腦子裡的細微聲音:他可能是這個區域僅存的絕地。
C-3PO才剛祝朋友好運、提醒對方保持警覺,安納金主人就擦身而過,爬進座艙,啟動引擎,升空而去,帶著R2-D2飛往天知道什麼地方——八成又是什麼恐怖的異族星球,無窮無盡的危險——不問一聲就拖著忠誠的機器人穿越銀河系,從沒想過當事人作何感想……
「只管照做。」
「我跟你說了:所有係數就是兜不攏。」
再見,我的朋友。
冰冷鹹水讓歐比王頓時徹底清醒。他懸浮於全然漆黑中,不知道自己在水下多深、甚至分不清上下左右。他的肺臟梗塞,有一半被海水填滿。但他沒驚慌失措,甚至不怎麼擔心,反而有點慶幸,因為他發現,在半昏迷的墜落中,自己一直緊抓光劍不放。
他打開快艇通訊器。「安提利斯!」
他憑觸覺把光劍扣回腰帶,接著施展一項小小的絕地技能——平時是用來抑制驟發的咳嗽——壓縮膈膜,盡量擠出肺中積水。他從多功能腰帶取下呼吸器,連同留作急用的小型壓縮空氣繼。
她甚至沒轉頭看他。「不,謝謝你,3PO。」
「他本來就知道。」
「大致測出,大人。它似乎在行星軌道的正切線上,正在朝星系外飛去。」
「沒錯,但我們有安——啊……」
「什麼事過去了?我做的事?還是民主制度?」
自「外環星區包圍戰」以來,柯迪在肯諾比手下執行過十幾次任務,清楚知道——而且不摻任何感情因素——想殺掉這位謙遜的絕地大師多麼困難,也不打算冒任何風險。
他搖搖頭。「很多絕地被殺。」
參議會辦公大樓的地下停機坪,貝爾.歐嘉納一臉陰沉地登上坦地夫四號。安提利斯船長在骸梯頂端迎接。貝爾向身後點個頭,幾個紅袍身影在出入口站崗。「參議會船隻什麼時候開始由紅袍衛兵守衛?」
柯迪咧嘴笑。「這是命令嗎,長官?」
「我愛妳。」他說:「我很快回來。等我。」
「不只是他們,有些議員也是共犯。」
「柯迪指揮官。」絕地大師點頭,環顧周圍戰況。「你向科洛桑彙報葛里維斯的死訊沒有?」
「大人?」
因為在科洛桑,六十六號密令已經執行。
兩條平行的寬痕,被挑起的沙塵夾雜其中:是一輛帶齒的輪車。
一接獲命令,士兵們紛紛掉轉T-21重型爆能槍的槍口,或是以肩射式導彈鎖定目標,或是將質子榴彈發射器調整到精確仰角。
「我怎麼會沒有嫌疑?」
經過難以判斷的一段時間後,歐比王感覺腦袋和肩膀浮出無光海面。他取下光劍,舉過頭頂,在藍光照映下發現自己身處一座巨大洞穴。他高舉光劍,收起呼吸器,側身游過海流,找到一塊外露的礁石,粗糙得足以當作施力點。他攀住礁石,把自己拖離水面。
「你說得對。沒人比你更搞不清楚狀況。」
「情況比我預料得更糟,還比你聽說的嚴重。派人去找白卜庭議——不,你親自帶五個人去太空港,我知道那裡至少還有一艘絕地飛船,薩耶西.丁昨天深夜駕駛『鋒銳螺旋號』歸港,我要你把他的定位信標愉來。」
他瞪著海口中的洶湧波帝。
這把武器輕輕飄進歐比王掌中,他向複製人低頭微笑;柯迪相當確定這位絕地大師有點臉紅。「沒必要跟……呃,安納金提起這件事,對吧,柯迪?」
貝爾狂奔。
「不。」
「開火。」眾砲齊發。
不過艦體本身沒有任何損傷。這艘質德蘇級登陸艦堪稱飛行堡壘,而是艘用作指揮中心的登陸艦更是加裝三倍的裝甲、內部減震器和慣性消除裝置,這些配備對一艘小型護衛艦來說都綽綽有餘,足以保護船上精密的指揮及控制設備。
歐比王認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個信號,每個絕地都認得:這是絕地聖殿的召集令。
絕地武士團的人力分散至銀河系各處,無論男女、無論種族,都是孤單一人,身旁只有自己率領的複製軍。戰爭向原力傾注黑暗,阻礙絕地感知的烏雲因而加深。而且複製人心無惡意,不懷僧恨,沒有一絲邪念能讓絕地有所警覺,只是奉命行事。
「我們不用再躲躲藏藏,佩咪。妳還不明白?我不再是絕地。絕地不復存在,只有我。」
一名士兵抬手示意,要走近的貝爾停下。「別擔心,長官,這裡的一切都在控制之下。」
「回奧德朗嗎,大人?」
「安提利斯!歐嘉納呼叫安提利斯。回話,船長!」
絕地大師用外袍袖口擦擦臉上的塵土和血汙,可惜袖口燒焦,使臉抹得更黑。
「抱歉,我不能說,長官。」「聖殿遭到襲擊?」
一團爆能槍火突然撕裂濃煙,散向室外晨光。貝爾目瞪口呆,看著一名絕地不知從哪殺出,把複製人砍得七零八落。
「這一點很快就會改變,很快,我們都會知道現在誰說了算。」貝爾嚴峻道:「凖備起飛。」
絕地末日。
他開始打顫。
貝爾.歐嘉納來回看著兩位絕地大師,皺起眉心。「你們在說什麼?」
「緊急代碼九一三。這裡是歐比王.肯諾比。重複,緊急代碼九一三。是否有任何絕地收到?」
連同武士團。
「我當時在場,佩咪,那一切都是真的。」
「這是一項重要任務,我要結束這場戰爭。」她扭頭移開視線。「你一個人去?」
「佩咪——」
「別留下任何目擊者。殺了他。」
柯迪從鎧甲取出通訊器,接通線路。
他沒嘗試游水,而是靜靜懸於無盡黑夜。他放鬆身體,調整呼吸,順從水流的引導。
柯迪板著臉,啟動通訊器。「看來砲火大多打在蜥蜴身上。派出搜索機器人,全數出動。」
歐比王垂下頭,向原力默禱,願所有受害者都能安息。
「哼,很好笑。噓——那是什麼聲音?」
複製軍指揮官啪的一聲立正站好,俐落敬禮。「已按命令執行,長官。呃,長官?」
「他們怎麼可能都是叛徒——?」
「我們當然不知道。」C-3PO嘆道:「也恐怕永遠不會知道。」
「我們把那些孩子帶離他們的家鄉。」歐比王逼自己坐在原位,但內心的痛苦令他坐立不安,轉為陣陣顫抖。「我們答應過他們的家——」
六十六號密令是複製人之戰的顛峰。
「啊,啊,的確。」
顯然,連這裡的岩石禿鷲也對他沒胃口。
他在槍林彈雨中撲至平臺,從快艇底下滾到車身另一側,抓住駕駛座車門,一腿勾住車尾鰭片,以車身為掩護,塞進鑰匙重啟自動駕駛系統。複製兵衝向他,持續開火。
「但是——我曾反對戰爭,反對白卜庭的緊急處置權,我公開聲稱他是『民主的威脅』!」
灰燼。
「聽著,我就在聖殿上空。我要下去看看怎麼回事。」
議員坐下,心煩意亂地靠在露臺上一張優美典雅的小桌邊,安納金主人站在她身旁。「他好像——在說什麽叛亂—絕地武士團試圖推翻共和國!噢,我的天啊。魅使.雲度刺殺白卜庭議長未遂!他是說真的?」
「啊,這個,的確。今天真……累人。」他揮手示意堡城,「不過咱們還有一場仗得打。」
欺騙。他仰慕的絕地大師們、他視為好友的絕地武士們悉數滅絕,連同他對魁剛許下的誓言。
尤達皺起綠皮眉頭,兩眼炯炯有神。「聖殿信標。」
他朝在場的另一人望去時,顫意加劇,那人的政客打扮讓他想起道遙法外的慕後黑手。
「他們是叛徒。妳才是我的親人,妳和我們的孩子。」
柯迪命令五個連隊派出一批重武器操作兵,呈弧形散布於岩坑城市的三個樓層。
歐比王行走許久,時而攀爬、時而滑行,時而跳過障礙。
他微笑以對。
「既然你這麼說……」貝爾舉起雙手後退。「好吧,我走。」
「那麼,我猜你會帑要這東西。」柯迪掏出一把光劍,由他的部下在坑道裡給獲。「我猜是你掉的,長官。」
這不是令人激動的顛峰,不是史詩的壯烈顛峰,而是恰恰相反。複製人之戰從頭到尾都不是史詩之戰,目的向來不在於此。
「對我有點信心,親愛的。」
他只能愣在原地。「我覺得好無助……」
安提利斯搖頭:「我不知道,大人。我總覺得白卜庭不想讓某些議員離開首都。」貝爾點點頭。「感謝原力,我不是其中一個,起碼現在還不是。你拿到信標了嗎?」
「歐比王呢?」
複製軍的步兵舉起爆能槍,飛行員將ARC-170戰機掉頭咬住絕地戰機的尾巴,裝甲兵的全地形斥候載具掉轉砲口,懸浮戰車的砲塔無聲扭轉。
黎明前的幾小時裡,艾米達拉議員一直呆望城中,盯著從絕地聖殿升起的滾滾濃煙。現在,終於,她或許能得到一些答案。
「我認www.hetubook.com.com為我們可以冒險掃描一下。集中掃描光束。」
貝爾.歐嘉納終於露出今天的第一抹笑容。「安提利斯船長?」
歐比王相當確信,目前處境算是緊急情況。
在坦地夫四號的小型會議室,四壁簡樸得毫無特徵,抓不住他的注意力;盯著空白牆面,他不禁思緒飄散……
所有的夢想。所有的諾言。
貝爾.歐嘉納並不是喜歡出口成髒的類型,但坐在快艇駕駛座上,瞥見濃煙的來源時,他吐出的髒話會讓科瑞利亞碼頭工人也為之汗顏。
「你還好吧,長官?你看來有點狼狽。」
嗯,這下應該有意思。
出於某種原因,寶佳就是知道……那頭龍騎知道歐比王毫無防備,因此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保護騎士。
柯迪是複製人,會忠實執行命令,毫無猶豫,絕不懊悔。但他也是人,也會悶悶不樂地念念有詞:「就不能在我把該死的光劍還給他之前發來命令……?」
他的專機船長立刻回話:「什麼事,大人?」
她眨眨眼,隨即朝臥室門口衝去。
他繼續等候。
看來我不只是她的騎士,歐比王拋開空氣罐,把呼吸器咬在嘴裡。還是她的朋友。
「我只是想說,我們不知道真相。」
「我們在這兒就能長相廝守。」他說:「妳在這裡很安全,我確保了妳的安全。」
他來到戰機所在,問道:「R2,你還好嗎?發生了什麼事?」宇航技工嗶鳴幾聲,C-3PO的自動翻譯器解讀:「都沒人告訴我發生什麼事。」
她無助地搖頭,眼眶湧出兩滴淚珠。他用機械手為她拭淚,黑手套的指尖在曙光下閃閃發光。
「只有一位。」奧德朗議員沉重道:「鎖定我的方位。他在等你。」
「是的,大人,我們已獲悉此事。參議會緊急應幾中心已宣布進入戒搬狀態,聖殿已被封鎖。據說絕地發動叛亂。」
掃描員對螢幕皺眉。「是……武技族的逃生艙,大人。這不合邏輯。武技族為何從自己的母星卡須克發射逃生艙、飛向外星系?」
「沒時間解釋。帶上信標,在坦地夫號上跟我會合。我們要離開首都。」他回頭凝視翻騰於絕地聖殿上空的巨大煙柱。
「安納金——你聽起來好像在威脅我……」
是個男孩。
「但是……歐比王怎麼會牽扯到這種事上?」
「控制之下?SER隊伍呢?軍隊來這兒做什麼?」
「但是……」她望向交織夜空的車流。「你確定嗎?這聽起來實在……難以置信……」
「你不可能比我更搞不清楚狀況。」
他握住她的手,她沒避開。「還有妳,還有我們的孩子。」
他丟下靜電布,拖著腳步盡快來到臥室門口。「夫人。」他對站在大窗前的艾米達拉議員呼喊:「露臺上,有架絕地戰機……」他結巴道:「停泊。夫人。」
「來杯水?」
他記得……
他靠向椅背,雙手掩面,從掌縫間吸進一樓空氣。隨著吸氣,他吸進痛苦、內疚與自責;隨著呼氣,它們都被帶走,憑空消失。
「安全。」她抽手,苦悶重複道:「只要白卜庭不改變心意。」她抽回的手顎抖不止。
「安提利斯收到,大人。」
只下達一次的命令如波紋般傳向各地的複製軍指揮官,卡須克星、菲魯齊亞星、馬茲土星、特爾羅格星,每一條前線,每一座軍事基地,每一間醫院和復健中心,銀河系之中的每一間太空港酒館。
C-3PO無助地搖搖頭。「雲度大師怎麼可能行刺?他的禮儀舉止可是無懈可擊。」
歐比王只能盯著這些東西,否則就會開始渾身顫抖。
「趁還來得及的時候。」
所謂的奉命行事,也包括六十六號密令。
「我不知道細節,大人,SER只告訴我們這些。」
她看來深受打擊,臉色蒼白而恐懼。
安納金的滅絕。
「死要見屍。」
絕地在參戰的那瞬間已經慘敗。
歐比王懷疑,這個信號真正代表的是:在猶它堡星發生的兵變絕非孤立事件。
但悲痛是一種依戀,歐比王讓這份情感從自己的生命中飄離。
複製人之戰,是完美的絕地陷阱。
「我。」他糾正自己:「對付圈套,自有辦法……」
柯迪顯然還沒放棄。
寶佳用自己的龐然身軀替歐比王擋下來自部下的砲火。
「也許來點吃的?」
「有——呃,也許有……這個讀數真的很怪……」掃描員聳肩。「我不確定,大人。不管裡頭是什麼生物,肯定不是武技族……」
C-3PO挪步跟上,穿過敞開的房門,遠遠繞過那對就是莫名其妙喜歡擁抱的男女。
「那個信號又出現了,大人。哎呀,稍等,我把它找回來。」安提利斯撥弄信標控制器。「該死。」他嘀咕:「難道這東西不用原力就沒辦法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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