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末世
第二十章 光明與黑暗

「沒錯,安納金,我也不希望如此。」歐比王邊說邊疾跑衝刺,高高跳起再俯衝落下,化劍為槍。
「分離派領導層已悉數滅絕,我的師父。」
安納金抓向鬆軟黑砂,但如此掙扎只讓他滑得更遠。秒石本身已極度熾熱,他挖入砂中的耐鋼手指因此被燒去手套,他的衣袍也開始悶燒。
私人恩怨。
放下他的希望、他的恐懼、他對絕地武士團的責任、他對魁剛的承諾、他對安納金的失職。
安納金還在空中時,被燒灼截斷的兩條小腿正滾落懸崖。歐比王回到防守姿勢,這個動作將安納金的左臂從手肘以上順勢斬斷。他向後一退,讓安納金跌落在地。
「你……」
參議會競技場裡,又狀閃電從西斯手中射出,被絕地以手勢折向別處,將紅袍衛兵們震得昏厥。
他轉身走離。
彷彿他依然恐懼……
艾米達拉議員顯然沒把肯諾比大師視為危險的不法之徒……
原力中,他是光明之泉。
光明和黑暗的互擊出現轉折點。
歐比王嘆息,取出佩劍,斜握身前。「那麼,我會做我該做的。」
安納金踢向上層建築的牆面,藉助反作用力盪出長長一道弧線,橫越沸騰湖面。
「白卜庭說得對,最親密的對象往往最讓人難以看清。我太愛妳了,佩咪。」他將一手握成拳頭,她無法呼吸。
「光達大師……如果咱們以後無法再相見——」
「歐比王……?」
歐比王未曾回頭。
這不是西斯與絕地的對決,不是光明與黑暗、善與惡的對決,與責任、哲學、宗教、道德無關。
但不能離得太遠;如果肯諾比大師想開事,C-3PO得在適當位置發出警報,以便泰弗隊長和警衛隊趕到現場。
他沒聽她說話,沒看她的臉,而是望向她肩後。
「沒什麽事會發生,沒什麼事能發生。就讓白卜庭自封皇帝吧,隨便他。髒事隨他去做,那些血腥殘忍的壓迫,好讓銀河系永遠統一——聯合起來反抗他。他會讓自己成為歷史上最受痛恨之人。等時機成熟,我們就推翻他——」
沒有——
「已經在船上,閣下,但她傷得不輕。」
歐比王只剩一計可施,只有一次成功的機會——
過了一會兒,他開始奔跑。
雖然規避威脅的附屬程式瀕臨超載,雖然他真正想做的只是找個舒適的陰暗房間躲起來,自我關機,等這一切結束——最好是覆以裝甲的小房間,能從裡面反鎖,或被焊死(他在這方面不是很講究)——但他發現自己還是躡手躡腳地走下舷梯,暴露在極其駭人的熔岩雨和燃燒的火山灰之中。
尤達在黑暗中睜眼。
整個絕地武士團衝鋒向前,以自身為武器,將西斯震倒在地。
「我怎麼會有危險,師父?」
這是安納金與歐比王的對決。
注意到肯諾比大師突然露出一副打算把自己拆成零件的表情,他急忙閉嘴。或許他不該這麼快就讓這位絕地進來。
C-3PO從艙門邊小心翼翼探頭出來。
「安納金……」恐懼把她的聲音壓擠得如耳語般細小、脆弱又年幼。「——你做了什麼?」
「安納金?」
「她得留下。」
「佩咪,妳必須幫我。」肯諾比大師說:「我必須找到安納金,必須阻止他。」
競技場底部位於下方一百公尺之處,遍地都是戰鬥中被摧毀的活動艙和尖銳金屬。綠色小怪物墜落時,在高處的勝利黑影終於變回白卜庭:極為衰老、極為疲懲的男子,靠在活動講臺的護欄邊喘氣。
畢竟用在葛里維斯身上的時候效果甚好……
歐比王撿起安納金的光劍,也舉起自己的劍,掂掂兩把劍的重量。安納金是以歐比王的佩劍為基礎來設計自己的光劍,雙劍如此相似。
C-3PO還來不及構思彬彬有禮的提問,她接著道:「通知泰弗隊長,要他準備好我的星際小艇。」
墜向深淵。
歐比王在空中轉身,在原力的協助下輕盈著陸。他用光劍發動奎蛇般的迅捷一刺,破壞平臺的導航系統,如此一來,只需改變重心,就能改變平臺的行進方向,飄回河岸。
「什麼?」
「我太愛妳而看不清妳!看不清妳是什麼樣的人!」
複製兵四下散開。他則住一名軍官。「你,通知穿梭機棚,告訴他們我在路上。預熱我的座機,做好起飛準備。」
放下雙劍。
C-3PO再走幾步,終於看到這臺小小的宇航技工機器人,正在用機械臂揪住議員的衣物,將她拖過起降臺。「R2!快住手!你會傷到她!」
他瞥向窗外的鏡面閃光,他認得那艘船。危險或許是指被狂吻至死吧……
絕地大師低語:「我很遺憾,佩咪。如果我有別的選擇……」
歐比王跑上舷梯,來到小艇的駕駛室,發動引擎。議長的穿梭機朝起降臺迴旋而來時,這艘鏡面拋光的流線型小艇已直衝星空。
在職業政治家的府上擔任三年管家,C-3PO學會別多嘴,因此沒提醒議員某件事:安納金主人昨天才跟她說過他要去穆斯塔法。C-3PO清楚知道議員這是選擇性失憶。
「求求你別說了——安納金,求求你,住口,我聽不下去……」
在動力管道的繃索上,兩人劈砍、招架、格擋,劍光朦朧,速度更勝以往。熔岩炸彈砸落地面,隆隆作響,燃燒碎石飛散而出,燒焦他們的衣袍。濃煙遮天蔽日,現在,僅有的光源就是來自下方的地獄熔岩,以及他們自己的劍刃。能量閃爍,劈啪作響。
「即使是黑暗面的一小部分,也強大得遠超出你們這些狂妄絕地的想像。你生活在光明中,未曾目睹黑暗面的奧義。」黑影張開雙臂,衣袖化為黑翼。
聽到這句話,議員似乎終究體力不支,雙膝一軟,肯諾比大師不得不接住她,扶她到沙發上。在人體生理學方面,肯諾比大師顯然比C-3PO略懂;C-3PO的感光器並不是沒有捕捉到艾米達拉議員這幾個月來身形輪廓的持續愛化,但完全看不僮其中意義。
「但危險確實存在。多留意。」
「力量造成的缺陷就是傲慢。」
她的回答更加輕柔,C-3PO的聽覺感測器只能勉強聽見。
「肯諾比大師!」C-3PO早已得到詳細指示,知道該如何應對不請自來的絕地逃犯。
「休想!」
安納金跟上。
「你知道誰來毀滅你,這已足夠。」
她拿起總是戴在脖子上的吊墜,皮繩由澤巴獸皮製成。
他抓著斗篷下緣充當滑翔冀,讓原力指引自己飄離大會堂中心;他身形矮小,不至於觸發自動防禦圈內的武和*圖*書器,但他落向的那輛敞篷快艇如果偏離曲線航路,離大會堂多靠近一公尺,就會被立即擊落。
用途卻截然不同。
他或許蒼老,但視力無礙。他掃視下方殘骸,沒看到屍體。
流線型小艇在起降臺停定。他花些時間換上安納金.天行者的臉孔:他讓安納金.天行者的愛意流遍全身,讓安納金.天行者的歡喜笑容來到腎遷,讓安納金.天行者的青春能量為步伐帶來歡欣活力,他越過滿地屍塊,朝門口小跑而去。
他把長袍披在雙肩上。
在他下方,達斯.維達渾身起火。
通訊器響起。
轉折點的出現,是隨著戰鬥從議長的公共辦公室轉移到巨大的議長主講臺上。主講墨被液壓升降機抬升到一百多公尺高的耐鋼塔頂端,戰鬥如雷射光點在參議會競技場的廣袤空間內閃耀。一座座活動講臺被原力和主講臺控制器的指令扯離環形牆壁,化為戰錘、攻城槌和砲彈,激烈交火,轟鳴如雷,彷佛呼應參議會為銀河系誕生新皇帝所發出的歡呼。
「妳跟他說了我在哪?」
他抽動一根手指,透過原力,反轉安納金機械手內電子驅動器的極住。
西斯有所改變。西斯成長了,適應了,在各方面投入長達千年的苦心研究,不只鑽研原力,也鑽研絕地學識,就是為這一天做準備。西斯已自我改造,求新求變。
歐比王轉身招架,劍刃卻沒碰到安納金的劍刃,而是碰到他的一邊膝蓋,接著另一邊。
他終於看到真相。
他沒有說:謀殺幼徒?我?太扯了吧。
「這場戰爭從頭到尾都不是共和國對抗分離派,而是白卜庭與絕地為敵。我們打輸了,其餘都只是演戲。」
「這不是憐憫。」歐比王憂傷道:「而是對生命的尊敬,甚至包括你的生命,對以前那個你的尊敬。」他嘆道:「也是對你該成為的那個人的遺憾。」
一道銀光從外頭一閃而過,吸引達斯.維達的視線,彷彿一塊優美的曲面鏡片盪過煙霧和火山灰,反映熾熱熔岩的光芒。他單膝跪地,繼續向師父報告,同時觀察全像投影後方的室外景象。
「我恨你!」他尖叫。
影像傾斜頭部,笑容瞬間轉為怒容。「維達領主——我感覺到原力之中的紛擾。你可能有危險。」
然而,就是原力指引他來到這個位置,而原力未曾背叛他。在下方,懸於火河上的幾公尺高,是一座巨大而笨重的舊式反重力平臺,噏嗡作響,載著機器人和設備,朝一座採集廠飛去。它的程式不夠精密,不知道採集歡即將瓦解。
在這一刹那,他知道這番領悟承載著銀河系的希望。但他如果在此戰死,希望就會隨之泯滅。
「我給你一次機會,歐比王。念在往日交情上,你走吧。」
安納金丟下光劍,用機械手抓著峭壁邊緣,但手勁太大,抓碎河岸,整個人跌落黑砂。他被斬斷的雙腿和左曹滾入下方的熔岩,在突然上騰的鮮紅火焰中化為灰燼。
肯諾此大師又說一聲「我很遺憾」,轉身離去。
「原力確實與我同在。也願原力與你同在,年輕的歐比王。」
歐比王低下頭。「再見,老友。」
他的答覆彷彿猛獸撲在獵物身上時的咆哮。「你休想從我身邊奪走她!」她想尖叫,想乞求,想哀號:不,安納金,對不起!對不起……我愛你……但緊鎖的喉嚨扼殺了腦海中的真實想法,眼前世界由紅轉黑。
滿懷尊嚴,滿懷感激,毫無恐懼,毫無憤怒,尤達走向戰場。
黑暗力量沿安納金的雙手釋放。
他明確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增長。他已經達到他「師父」的水平;等白卜庭和他分享達斯.普雷格斯的發現後,彼此的關係很快就會突然……轉髮。
世界蒙上一層紅紗。她抓向自己的咽喉,卻摸不到任何令她窒息之物。
「哎呀,尤達大師,好個驚喜!歡迎!」黑影的低沉嗓音散發期待。「容我第一個祝你帝國日快樂!」
片刻沉默。
耐鋼手指彈開,劍柄脫落。
萬物終有一死。
「我會的,我的師父。謝謝。」影像消失。
「噓,噓,沒事了。」他輕撫她的頭髮,直到她的顫意漸止。他捧起她的下巴,輕輕抬起她的臉,要她看著他的眼睛。「妳永遠不用為我擔心。妳不明白嗎?沒人能傷害我,也沒人會傷害我們。」
小怪物在半空中時,黑影釋放閃電,正中目標。小怪物被電擊震回,撞上主講臺後墜向下方。
看來尤達失手,可能已死。
銀河參議會的大會堂是一座直徑超過一千公尺的鼓型穹頂建築;儘管有原力相助,尤達到達穹頂邊緣時也氣喘吁吁。他切開腳下地板,落到另一條通道,這條通道用於維護一套大型照明系統,燈光通過穹頂邊緣的透明鋼板,照亮遠在下方的共和國廣場。他開個洞,跳進照明井,奪目的燈光反射差點令他盲目得摔落透明鋼板下方。
「別逼我殺你,歐比王。如果你不和我聯手,你就是我的敵人。」
共和國最高議長的公共辦公室構成參議會競技場的最低點;這裡基本上只是一個圓形的準備區、會前休息室,讓議長的客人在此稍作休憩後再進入參議會主講臺。主講臺是一座圓艙,位於一支大型液壓柱的頂端,艙內裝有控制面板,用於協調眾多議員席艙的飄浮動作。會議正式召開後,主講臺將升至大會堂的焦點位置。
他未曾有過勝算。他在開打前已經敗北。
但他知道他們能勝任這種搜索,畢竟他們有數千人。
「妳。」低吼聲傳來,似乎是她的愛人。「是妳把他帶來……」
閃電從伸展的雙手激射而出,戰鬥開始。
「R2?」C-3PO呼喊:「R2,你在附近嗎?」
他調整腰帶上的劍柄角度。
「儘管試試。」說完,安納金一躍而起。
一點也不喜歡。
隱藏千年的西斯為這場勝利而狂喜。
藍劍交錯,電光炸裂;做為回應,高聳的火山噴發一團烈焰。
完全——
整座採集廠正被送向一座巨大的熔岩瀑布,勢不可擋。
此人把手抬至兜帽旁,沒掀開兜帽,只是稍微往後拉,讓C-3PO辨識出他的眼、鼻、嘴、鬍鬚之間的獨特比例。
歐比王向下望去,殺了他將是大發慈悲。
他沒有說:我永遠不可能投入黑暗面。
他站起,譏笑浮現於脣角和眼中。「你才該多留意,我的『師父』。我就是原力之中的紛擾。」
「夫人。」那卜衛士長提出異議:「至少讓我同行——」
「我,呃,我應該——」C-3PO結巴後和圖書退。「我現在就去叫議員,好嗎?她已經休息了——今早的議員大會後,她覺得身體不適,所以——」
安納金抓住他的雙腕,即將折斷他的雙臂,同時逼他手裡的雙劍緩緩往下壓時,歐比王放手。
在原力的協助下,尤達沿競技場下方的修繕通道疾奔,跑得比任何一個人類都更快。他邊跑邊切斷管道,使身後的通道塞滿糾不清的高壓電纜,嘶嘶作響、火花四竄。他每隔幾公尺稍作停頓,在通道內壁切出一個洞;追兵穿過那些電纜障礙後,就不得不分兵搜索他可能使用的每道出口。
歐比王做出決定:他不想目睹瀑布底下是什麼模樣。
火雨在他們周圍潑落。
但歐比王沒感到慈悲。
現場只剩下他們兩人。
轉折點的出現,是光明化身成歷代絕地,而歷代絕地又凝聚為一名絕地之時。
歐比王把俯衝轉為前滾,搖晃落在一處低矮的峭壁邊緣,就在鋪著鬆軟黑砂的河岸上方。安納金意識到自己中計,低吼咒罵,隨即從機器人頭上跳向歐比王的背後——
「又一次暗殺未遂。找到他,殺了他。如有必要,炸了這幢大樓。」
比片刻更長。
「共和國已死。」她低語:「你殺了它。你和白卜庭。」
「沒有,安納金!他想殺了你。我什麼都沒告訴他——我不會那麼做!」
他打起精神,怒容滿面。不可能。他是達斯.維達。恐懼無法掌控他。他已經摧毀心中恐懼。
「我以前聽過這句話。」歐比王咬牙道,疲於招架。「但我從沒想過會出自你的口。」
全像投影消失。原本屈膝跪地的大型半透明影像中,另一個身影從中顯現,一個真實的身影,矮小年邁,長袍裹身,拄著一根扭曲木杖。但他的外貌只是假象,只有在原力之中才能看到他的真身。
歐比王伸手,安納金的佩劍飛過空中,甩進自己手裡。他把雙劍交叉架於胸前。
他剛剛在通風井中冥想等待,現在他一揮手,打開通風井的格柵,看到巨大的倒錐形空間,這就是銀河參議會的大會堂,有時也被稱為參議會競技場。
這場交鋒超越私人恩怨。又一波閃電迸射而出時,不再是白卜庭以仇恨之力燒灼尤達,而是西斯的眾主之主對抗絕地的眾師之師,把後者烤成一團冒煙的衣物和絲皮。
尤達緊上安全帶,奧德朗議員將租來的快艇做出連安納金.天行者都會佩服的急轉,接著高速馳向科洛桑擁擠的空中車道中最近的十字路口。
又一波淚水湧出,但這無所謂;為此哭泣,她的淚水永遠不夠。「安納金,我們就不能……一走了之?求求你,我們走吧,一起走,今天,現在。趁你——趁某些事還沒發生——」
光明和黑影都沒瞥他一眼。
黑影能感覺到,這個綠色小怪物為了把原力閃電折回籠罩兩人的能量圈,付出多少代價;這傢伙的力量已達極限。黑影在一瞬間釋放能量,趁機飛到空中,落在從旁飛過的活動講臺上,小怪物跟著躍起——
結局突如其來,毫無預兆。
彷彿從絕地聖殿遊戲室的鞦韆起跳般,慣性讓他高高飛起,劃出一道懸鏈線的弧線,拋向熔岩河岸。
他感到平靜與清澈,他知道自己沒時間爬下黑色河灘。
「安納金是孩子的父親吧?」議員移開視線,眼睛再次泛淚。
他的眼裡只見熊熊烈火。
一片黑翼的陰影中竄出一把小型武器——一張偷藏的王牌,一件易於隱藏的備用武器,展現西斯精髓的狡詐之物——落入一隻乾癟的手,吐出火色劍刃。
「恕難從命。」
軍官敬禮。白卜庭開始奔跑,充滿連自己都感到驚奇的活力。
歐比王勉強擋住幾發槍彈,彈向安納金,但這麼做其實出於絕望,他只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放慢節奏。安納金輕鬆又輕蔑地將光東彈回,火線在雙劍之間彈飛,直到能量耗盡,粒子消散成一團放射性煙霧。
議員出現在螺旋樓梯的頂端,正在綁起睡袍外側的長袍繫帶。C-3PO做出決定,接下來最恰當的舉動就是低調退場。
他面對的這人,是他畢生致力於消滅的邪惡化身:謀殺犯、叛徒、墮落絕地、西斯領主。儘管如此,此時此刻……
她會死,你知道,毒|龍低語。
和西斯劍刃一樣的顏色,歐比王恍惚旁觀。
佩咪踉蹌奔下舷梯,撲進安納金懷裡。
「別逼我毀了你,歐比王。」安納金的聲音比并坑更深,比黑曜石崖更陰暗。「你不是黑暗面的對手。」
「這個嘛……唉,好吧,我們一起搬。」
歐比王也踹牆飛起,以一手和原力抓住纜繩,高舉光劍,半空相迎。安納金使出希恩劍法,揮向對手的膝蓋。歐比王抬高雙腿,斬斷安納金所抓的纜繩上方,安納金應聲掉落。
在兩股同時爆發的原力波濤承載下,他們脫離續繩,向上飛旋,落在傾斜的起重機平臺上,平臺所在的上層建築崩塌在即。歐比王剛踏上金屬平臺,安納金已急衝而來。兩人面對面時幾乎貼身而站,創刃從四面八方劈砍鞭笞;在此同時,採集廠的維修機器人仍徒勞地試圖修理在劫難逃的工廠設備。它們不會停手,直到被鎔岩淹沒,熔成最初的分子結構,溶入熔岩流。
複製兵已湧入此處。
現在,牠的毒液令他凍至骨髓。
他把安納金的命運交給原力的意志。
「啊。」黑影向亮處走近幾步。「看來這就是我預感到的威脅。容我斗膽一問,另一人是誰?你派誰去殺他?」
歐比王在空中相迎。
尤達雙眼緊閉。
「我會的,我的師父。謝謝。」
致命轉變。
「你走吧,歐比王。我不會幫你,我不能幫你。」她轉過臉,「我不會幫你去殺他。」
在他眼裡,她看到的不是愛的光芒,而是熔岩映射。
一把光劍閃現,如林中之陽碧綠盎然。「見真章之日,就在今天。」
安納金迫使他一再退後,一次次劈砍的威力彷彿來自鄰近火山。他旋身飛轉,以滿腔怒火將創刃從牆面削下的鋒利碎片射向歐比王。他劈開走道旁的一座控制面板,抵禦熔岩風暴的防護罩隨之消失。
「那麼,一切都結束了。」半透明影像綻放出扭曲笑臉。「你已恢復了銀河系的和平與正義,維達領主。」
噢,他想。噢,這可不妙。
「你的統治已經結束了,可惜結束得還不夠快,我得說。」
但確實是妙計。
他在出生前已經戰敗。
白卜庭向來能幫他控制住這條龍。
認出停泊在露臺上的是DC0052型星際飛艇後,C-3PO決定https://m.hetubook.com.com讓防禦帷幕保持開啟,以防萬一。
安納金張層亮牙。「我會為此感謝妳,如果這是一份愛的禮物。」
持續傾斜的耐鋼斜坡迅速愛成晴壁,兩名戰士隨之滑動,拚命尋找攀爬之處;他們懸掛在斷裂纜繩上時,工廠的上層建築向外漂進熔岩流中,隨著下層熔融慢慢沉沒。
從她身後,傳來平靜、精確又清脆的科洛桑口音:「佩咪,從他身邊讓開。」
「這簡直——簡直——」她再次熱淚盈眶。「你簡直成了陌生人……」「我是愛妳的人。」
「真為你的新弟子感到可惜,才剛成為學徒就要失去師父。」
CI3PO試探性地回到起居室,想問候議員的健康狀況,還來不及從記憶體讀取一個恰當片語來當作開場白,議員已輕聲開口:「3PO?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
他奔跑起來,因為他知道如果動作夠快,他仍能為安納金做一件事。他仍能紀念自己愛過的那人,紀念他們曾共同效力、如今不復存在的絕地武士團。
一把劍刃閃現,象徵生命的顏色。
他低頭對她做笑。「關於我?誰會想說我的壞話?」他輕笑:「誰敢?」
「它必須死。」
輪到他上場。
「我無法明言,但危險確實存在。多留意。」
另一名西斯領主正在逼近。
「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你知道他在哪嗎?」C-3PO的視覺感光器觀察到,議員說不時臉紅垂眼。
歐比王依然愛他。
畢竟,此人現在不就是某種歹徒?
「只有西斯才會如此極端,安納金。真理並不是非黑即白。」他站起身,攤開空手。「讓我把佩咪送去醫療中心。她受了傷,安納金,她需要醫治。」
黑影身後幾公尺遠之處,瑪斯.阿米達——阿諛奉承的查格瑞族,銀河參議會發言人——聽見白卜庭嗓音中的一聲低語:逃。
「放開她!」
致命危險。
「你的帝國?這個國家絕不可能享有和平,它建國的根基是背信忘義和無辜者的鮮血。」
他翻身進艙的同時,艙門關閉。閃亮的星際飛船衝入蒼穹。
歐比王知道,到頭來,這份情感依附只有一個答案……
歐比王不得不跳上去。
「你們的時代結束了!現在是西斯統治銀河!從今直到永遠!」
「他們慘遭謀殺,佩咪,我看到了。」他抓住她的肩,把她轉過來面對自己。「被安納金謀殺。」
他不太確定那些人類究竟有何分歧,但有件事再清楚不過。
他說:「歐比王還活著?」
新西斯無法被光劍摧毀,無法被原力之火燒盡。他的光明越是明亮,西斯的黑影就越是深沉。在對抗黑暗的戰爭中,如果戰爭本身已經成為黑暗的武器,何來勝算?
但是原力輕輕發出一聲警告,歐比王及時抬頭,只見安納金衝出瀑布上方的滾滾煙塵,踩在一臺小型的反重力機器人頭上,疾馳而來。機器人比歐比王腳下這座笨重又老舊的貨運平臺迅速許多,安納金輕易繞過歐比王,阻止對方接近河岸。歐比王先朝某個方向挪動重心,再往另一個方向,但安納金的機器人如沙豹般靈敏。歐比王沒有其他去路,而且離熔岩如此之近,頭髮被強烈高溫烤得捲曲。
他以雙手持劍,架開安納金的劍刃,接著一腳正中對方,拉開彼此的距離。安納金核復平衡前,歐比王已助跑起跳,以優雅的跳水動作跳下起重機平臺,衝過一層又一層,在距熔岩河面懂有幾十公尺時,原力將一條懸盪的纜繩送進他手裡,把他的佈衝轉為擺盪。他盪得又高又遠,直到纜繩的極限。
「你決意殺他。」
劍光四射。一方的跳躍被另一方避開或以飛踢攔截;一方的後掃堂騣被另一方跳躍閃過,一方的拳頭被另一方一一招架。控制中心的門板崩場散落,兩人進入屍橫遍地的室內。控制臺如噴泉般炸出白熱火花,擺脫束縛,拋到空中。幾具屍體的手抽搐,扣動扳機,爆能槍火嘶吼飛竄,構成錯綜複雜的彈雨。
他說,咬牙切齒。「我是願意做任何事來保護妳的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妳。」
今天,這個戲稱格外恰當。
他的語調低了八度。她脊背發涼,但他的口氣更令人心寒。
「受傷的只有我的自尊。」尤達發自肺腑,儘管貝爾不可能理解這道傷口有多深、出血多嚴重。「只有我的自尊。」
「是、是的——他,他說他在找你……」
只是拋向,不足以抵達。
「夫人?」她既然沒忘,又何必問?
又是片刻沉默。
通話結束。
儘管如此……
「這是我唯一的追求。師父。」
不再受防護罩阻擋,火湖開始侵蝕工廠所在的湖畔,龐大的整體結構漸漸崩裂。
他放開長袍,讓布料向上飄,產生減速傘的作用,讓他能在空中修正姿勢,垂直落進貝爾.歐嘉納身旁的乘客座位。
「夫人?妳要去哪嗎?」
尤達伸展綠腿,恢復血液循環。
「該害怕的人不是妳。」
安納金大吃一驚,本能地鬆開原力抓握,鬆開一手想奪回佩劍。就在這瞬間,歐比王掙脫另一手,以原力迅速取回自己的劍,沿前臂反轉,不僅迅速擋下安納金的雷霆一擊,更將雙劍引向一邊,切開自己身後的牆壁,再把安納金刺來的劍引向另一側的牆壁,配合自己的劍,在頭頂劃出一道弧斬。接著,他藉助安納金劈砍的勁道,整個人向後穿牆而出,來到濃煙滾滾、煤灰飄舞的室外。
尤達清楚說過,絕地必須放下生命中的情感依附,但歐比王就是不願明白這一點。他總是為安納金辯護、找藉口、再三為他掩飾;他否認存在的這份情誼令他盲目,以致沒能看出他最好的朋友走上了黑暗之路。
她顫抖搖頭,開始退後。「不,安納金——不……」
他毫不猶豫地切開透明鋼板,一頭栽進夜空。
他毫不理會腳邊屍堆。
「他是叛徒,佩咪。他是國家公敵,非死不可。」
一切都按計畫進行。
歐比王跪在不省人事的佩咪身旁,她躺在煙霧瀰漫的暮光下,擁軟靜止。他檢查她的脈搏——虛弱而凌亂。「安納金——安納金,你做了什麼?」
肯諾比大師嚴峻道:「他現在是重大威脅。」
他從袍內掏出通訊器,未曾放慢腳步。原力向他低語一組座標,他對通訊器轉達。「別耽擱。」他補充道:「追兵正在迅速逼近。我失敗了。他們會殺了我。」
「尤達大師?你受傷了嗎?」
他再次振作,大步走向全像儀。他要和師父談談。
放下一切。
光明對抗黑暗。和_圖_書
他的眼中燃燒凶暴狂喜,他的臉不再是人類的臉。
「噢,是的,夫人。」公關機器人回答道,有些因惑,但一如往常樂於眼侍人。「這是茄柏木塊。塔圖因的孩童把部落符文刻在上面,用作護身符。迷信的人認為這種東西能帶來好運、消災解厄,有時候也當作定情之物。我必須指出,夫人,我滿驚訝妳居然忘了這是什麼,畢竟妳多年前得到後就一直戴在身上,送妳的是主人安納——」
歐比王退到露臺盡頭,身後只有一條賂臂組細的動力管道,伸向熔岩礦的主採集廠,下方就是流淌著織白熔岩的河床。歐比王毫不猶豫地退到管道上,抵擋一次次砍劈,同時保持完美平衡。
「對每個死者來說再真實不過!」
九百年的研習、訓練、教學和冥想,現在凝聚精煉,集中於這一刻;他漫長生命的唯一使命,就是準備好進入黑夜的核心,用他的光明對抗黑暗。
「別想以後的事,歐比王。永遠想著當下,永恆即是現在。」
「你的死期到了,師父。」他說:「我也不希望是這種結局。」
劍刃相觸,兩人動作一致。多年來,數千小時的劍術對練,他們對彼此的瞭解比兄弟更親,比情人更近;他們是同一位戰士的兩面。
嗯……尤達心想,這確實是個問題……
安納金傾向一邊,近乎不屑一廳地架開這一刺。絕地大師從旁飛過時,他錯過了砍下歐比王雙腿的機會。
「你可是天擇人選啊!預言說你將摧毀西斯,而不是加入他們。你將為原力帶來平衡,而不是讓原力陷入黑暗。你曾是我的兄弟,安納金。」歐比王.肯諾比說:「我愛過你,我卻沒能挽救你。」
他無法擺脫某種緩慢滋長的感受……彷彿某種冰冷黏滑的液體慢慢滲出,從腿部血管向上爬竄,在他的五臟六腑之中伸出溼黏卷……
「去某個偏遠地方,退休、冥想,那就是你喜歡的,不是嗎?你不再需要為和平而戰。和平就在這裡。我的帝國就是和平。」
一聲咆哮從火河前方傳來,比火山爆發更為響亮,腳下金屬正尖叫延展。熔岩河流突然如垂直火幕般下降,消失在升騰的煙雲和氣體中。
安納金緊跟其後,持續進攻。歐比王再次後退,順著一座高懸於火瀚黑砂岸上方的狹窄露臺挪動。
然後他放手。
一道金屬閃光劃過天際,歐比王感覺黑暗逼近,漸漸包圍他們。他認出那艘船:議長的穿梭機。現在,他猜想,該稱作皇帝的穿梭機。
他把毒|龍踩碎在腳下時,龍似乎已將毒牙刺進他的腳踵。
「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她推開他,轉過身,雙臂交叉放在隆起的腹部上。「他剛打贏這場戰爭!」
但是安納金已經憑藉慣性盪回持續熔化的採集廠,在原力的承載下抓住另一條纜繩。歐比王雙腿勾住纜繩,改變搖擺弧線,試圖接近安納金懸掛的纜繩。然而,安納金已識破他的企圖,搶在歐比王前面,從一條纜繩盪到另一條,藉助原力越盪越高,歐比王不得不如法炮製。在這種地形上,高度就是一切。
事到如今,只有一個選擇。這是他多年前就做出的選擇,那時他通過獲得絕地武士頭銜的試煉,發誓永遠效忠絕地。事到如今,他依然是歐比王.肯諾比,依然是一名絕地,不殺無助之人。
他回頭望去,整座採集廠宛如科瑞利亞地獄中的受詛靈魂,不停地尖叫,墜入熔岩瀑布的邊緣,從他的視線中消失,徹底毀滅。
一股股沸騰氣體冒出湖面,烈焰如手臂般高高竄起,彷彿想把他抓進湖中。
他做出决定,那就是他們倆要一起前往的地方。
「歐比王?」她急忙轉身,看到他就在骸梯上,不動如山,神情憂鬱。「不!」
同樣的一千年中,絕地的訓練目標卻是打贏「上一場戰爭」。
他立即關閉防禦帷幕,招招手。「快進來,以免被發現。」
「很顯然,你也不會,不過這一點即將改變。」黑影上前一步,又一步。
「放開她,安納金。」
他不再害怕,他正忙著裝出畢恭畢敬的模樣。
在這混亂時期,安全第一,禮貌第二,甚至對他來說也是如此。
「安納金,別說了——」
慢了半秒。
放下。
安納金咆哮衝來,以原力和身軀再次把歐比王撞到牆上。他用雙手抓住歐比王的手腕,逼他攤開雙臂,力量驚人。「我受夠你的說教!」
「噢,得了吧,尤達大師,不可能是肯諾比吧?希望是肯諾比——維達領主殺掉關心自己的人總是格外興奮……」
一幅巨型投影浮於主講臺上方,影像中的西斯領主屈膝跪在站於臺下的黑影面前。緋紅裝束的衝兵站在黑影兩側,一名諂媚的 格瑞族在一旁卑躬屈膝。
他沒有時間親自指揮搜索。原力在他的骨髓中嗡嗡作響、發出警告:維達領主有危險。
畢竟,他在腦海中聳肩,個人品味的問題沒什麼好爭……
「安納金——」
「住口。」她說:「別說這種話……你嚇到我了!」
「我所做的,是為共和國帶來和平。」
成王敗寇,贏家全拿。
「安納金——」
「是我跟你。」她說:「我們要去穆斯塔法。」
留意,留意,他暗暗談笑。你就這點能耐?沒比歐比王好多少……
在他身後,穆斯塔法發出低沉的死亡嗡鳴,距離不遠,就在熔岩河中的某處。歐比王誘使安納金朝那個方向逼近。
而絕地——
肯諾比大師的聲音輕柔緩慢:「我必須找到他。」
「佩咪在哪?」
歐比王看著自己這一生最要好的昔日繁友,哀傷道:「是你咎由自取。」
「現在就讓你大開眼界。」
「你在猶豫。」安納金說:「這是憐憫的缺陷——」
雙劍互咬時,不只是尤達對決白卜庭,不懂是千年西斯對決絕地軍團,而是宇宙原生衝突的表現。
R2-D2轉動半球形腦袋,將感光器對準神經兮兮的公關機器人,以哨聲詢問:「不然你提議怎麼做?」
泰弗終於鑽進自己的快艇離去後,佩咪和機器人登上小艇。她絲毫沒浪費時間;小艇的舷梯尚未收回,反重力引擎已經啟動。
「什麼事,肯諾比大師?」「我們正在著陸。你就位了嗎?」
她受了傷,安納金……她需要醫治。
說出這些話,她覺得舒服些。現在她只想安躺於他的懷抱,讓他摟著她,抱著她,說他不可能做出那種事。她稍微露出微笑,抬頭看向他的眼!
「是的。」現在輪到肯諾比大師低頭。「包括絕地聖殿的孩子們。」
「妳還不明白?我們會成為英hetubook.com.com雄。全銀河系都會愛戴我們,我們將統治銀河,我們倆。」
「佩咪,讓開。」歐比王的語氣焦急得近乎恐懼,佩咪從沒聽過他這樣說話。「他不是妳認識的那個人。他會傷害妳。」
安納金的手裡射出一道藍光電漿。
「不是因為這個,親愛的,而是——噢,安納金,他說了關於你的事,非常可怕的事!」
他向下望去。火舌舔噬安納金的衣袍邊緣,長髮熏黑燒焦。
只有他們兩人,以及他們對彼此的傷害。
恰好相反。她似乎倒進他的懷抱,激動得哽咽,因為這位絕地還活著而喜悅——強烈程度恐怕超乎禮儀。
對任何理智的機器人來說,這都是荒謬至極的行為,但他繼續前進,因為他一點也不喜歡那番談話的內容。
「可惜。」
「是尤達。」他跳出活動艙。
兩人接下來的討論聽得C-3PO一頭霧水,內容是超出他程式範圍的政治情報,關於安納金主人、共和國垮臺(天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所謂的西斯領主、白卜庭議長、原力黑暗面……說真的,他完全聽不懂,他只明白絕地武士團被列為非法組織,也幾乎被消滅殆盡(這條新聞一早傳遍整條利帕提安大道),而且肯諾比大師是來找安納金主人,這點不太讓他意外,畢竟他們倆是搭檔(雖然兩人共事多年,但很可惜的,從安納金主人最近的行為來看,肯諾比大師的優雅修養顯然完全沒能感染徒弟)。
慢了半秒。
「歐比王不會輕易被殺。」
他得在外面見她,而且得把她擋在外面。他總覺得她不會贊同他……重新裝飾……控制中心的方式。
真相就是:他,光明的化身,絕地武士團的師祖,黑暗勢力所遇過最勇猛、最不共戴天、最具毀滅性的強敵……
他照做。
尤達起身。
「你不會感到快樂,你稱為『維達』的那個凶手也不會。」
「如您所願,夫人。」泰弗勉強鞠躬。「但是我堅決反對這項決定。」「我不會有事的,隊長,畢竟有3PO照顧我。」歐比王能清楚聽見那臺機器人咕噥一聲「噢,老天」。
轉折點的出現,是尤達發現自己孤身一人面對黑暗面之時。
他輕彈手指,十幾公尺外的主講臺某個開關啟動,警報聲於龐大建築物迴響。在另一股原力扶持下,他所在的活動艙螺旋下降,迅速來到主講臺塔底的公共辦公室。
由C-3PO快步領進起居室時,肯諾比大師問:「安納金來過嗎?」
勝算。
在拳腳、光劍和機械所組成的電槍風暴中,他的視野終於穿透籠罩原力的黑暗。
「歐比王。」她抹去臉頰淚水。「他說——他說你投入黑暗面,你謀殺了絕地……甚至包括幼徒……」
「是的。」C-3PO語帶為難。「就在他和軍隊一起從絕地叛黨手中拯救共和國後不久——」
原力一聲咆哮,歐比王被撞向牆壁,肺部洩氣。他搖搖晃晃,險些昏厥。安納金跨過屍體走來,舉劍準備發動最後一擊。
達斯.維達站在穆斯塔法控制中心的指揮室,耐鋼之手與血肉之手交扣身後,視絲穿過透明鋼牆,盯著遲早由他統治的銀河。
就連恆星也有燃盡之日。
歐比王從管道向後空翻,跳到主採集廠的軸接中樞上。安納金飛身追來時,歐比王再次跳開。兩人在主採集廠的各層上騰轉挪移,爬上臺偕,穿過平臺,轉戰至採集板上,熔岩瀑布傾瀉於此。歐比王站在採集板的外緣,弓身躲在一塊彎曲的耐網板下;一團團熔岩打在耐鋼板上,飛潑散開。在此同時,他偏移安納金的原力衝擊,昔日摯友成了狂怒怪物。炎然間,歐比王領悟了一個深刻得出乎他意料的事實。
「安納金,什麼—」
無論如何,肯諾比大師彷彿立即明白狀況。他把她扶到沙發上,讓她舒服些,接著站在一旁,皺眉低頭看她。
尤達可能留歐比王獨自一人:最後的絕地。
每一次交手,歐比王持續退讓。這是他的方式,而且他知道如果殺死安納金,他自己的心也會燒成灰燼。
她的雙眼又紅又蓮;先前一登上飛船,她就再也無法控制情緒,一路啜泣,恐懼殘酷得幾乎將她撕碎。她雙腎浮腫,渾身發抖,心中只有無比感激,她不禁又淚如泉湧:感激他還活著,感激他蹦跳跑過起降臺前來迎接她,感激他依然強壯俊美,感激他的懷抱依然溫暖,感激他以柔軟的嘴脣貼著她的秀髮。
她祈禱他別回答。
腳下地面崩塌離散,一道白光衝擊將她撞進黑夜。
「是的。」
他拖腳走進旋轉紛飛的煙霧中,燃岩在周圍喀嘟灑落。議員不見蹤影,即使能找到她,他也完全不知道如何把她搬回船上—他確質不是欲計用來幾運比一托盤雞尾酒更重的東西,畢竟負重能力是「裝卸機器人」的特長——但在火山胞哮和強風呼嘯中,他的聽覺感測器捕捉到熟悉的嘿嚕嗶呸嚕聲,由自動翻譯程式轉換成文字:「別擔心,你不會有事。」
不是來自電光,不是來自能量劍刃的揮砍,不是來自飛踢,也不是來自外科手術般精準的出拳。
她轉過身。他現在看著她。
歐比王感覺前臂骨務開始彎曲,即將造成骨折,最終完全折斷。
「我沒忘記這是什麼東西,3PO。」她冷淡道:「謝謝你。我只是……提醒自己,記得送這東西給我的那個男孩。」
一名以斗篷和兜帽遮身的男性人類從飛艇現身,走近能量帷幕。C-3PO上前迎接:「您好,有何貴幹?」
「你撒謊——」她用力把他推開,看得C-3PO差點觸發安全警報,但肯諾比大師只是看著她,表情符合C-3PO系統中關於憂傷和憐憫的識別範本。「他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安納金絕不會……」
「安納金,我的安納金……」她貼著他的胸瞠顫抖。「我嚇得要命……」
「願原力與你同在。」
「你沒資格帶她去任何地方。你沒資格碰她。她是我的,你明白嗎?這是你的錯,全是你的錯——是你害她背叛我!」
原力中,安納金如聚能焊槍般熊熊燃燒。「是你慫恿她背叛我。」
星際小艇光亮如鏡。歐比王.肯諾比躲在舷梯下方的陰影中,看著泰弗隊長試圖勸阻她。
起降臺上,C-3PO站在小艇的骸梯上,拚命揮舞雙臂。「肯諾比大師!請快點!」
「謝謝,隊長,但無此必要。」佩咪淡然道:「戰爭結束了,而且……這是私事。還有,隊長,私事就是私事,明白嗎?你不知道我離去,不知道我去哪,也不知道我預計何時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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