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八十一章

蕭長春笑笑:「這難說。照您這樣子,就是上了人家的當,您也不會知道,還覺著佔了便宜。大舅,還有一條:壞人要拉墊背的,決不會找我,也不會找馬老四、喜老頭,也不會找啞叭……」
「就是嘛!說您入了社以後,總是聾拉著腦袋發愁,幹活沒勁兒,總給自己打小算盤,……」
蕭長春這才明白韓百安著急的原因,自己也跟著急起來。他慌忙地邁著大步走,心裡邊猜想著到底又出了什麼事兒,胸口忍不住突突地跳。他想;這個啞叭社員,一年三百六十天總是守著羊群,到時候出,到時候歸,從來沒有遲誤過,今天怎麼突然不撒羊了呢?還有,這個啞叭社員除了不會說話,比一般的好人還要精明,睡覺也特別容易驚醒,怎麼門也叫不開呢?他又埋怨自己:這幾天光顧忙了,也沒有看看啞叭,跟啞叭談談心,問問他有什麼困難,有什麼要求,身子有沒有不合適?對這樣一個社員,應當格外地照顧和關心呀!
蕭長春說:「不,不光是個好莊稼人,頭一條,他是個好社員!」
韓百安給鬧糊塗了:「這是哪碼對哪碼呀!」
韓百安心裡邊難受極啦!他機械地接過來,摸出煙袋,擰了一鍋子,叼在嘴上,連著劃了幾根火柴都沒有劃著。蕭長春已經把一支煙捲上,劃著火,先替韓百安點上,自己也點上了,輕鬆自如地噴了一口白煙,岔開話頭說:「百安大舅,您說,這羊糞是上追肥好呢,還是使底肥好?」
蕭長春說:「對啦,我們這個時代裡,還有舊社會留下的臭水溝子沒有挖乾淨,他們總想翻起大浪頭,攔住潮流;其實,那是妄想!少數幾個人,怎麼能擋住多數人呢?日頭從西邊出來也辦不到哇!可惜,你怎麼跟他們說,他們也不信,總是按著自己的心意把一些事情看的顛倒過來,不讓他妄想,他們偏偏要妄想,背後使壞水,說壞話,還拉別人跟著蹚渾水!」
蕭長春朝那邊喊著問:「怎麼,他要幹什麼去?」
韓家的大門虛掩著,喊了幾聲沒人應;他對門板上那橫七豎八的白粉筆道道,是趕麵杖吹火一竅不通的。
韓道滿一個魚打挺似地坐起來了,使勁兒睜開眼睛一看:「呀,這時候了!」
韓道滿朝這邊喊著回答:「他說山上羊打盤(羊群在深山牧放,午間歌息稱打盤)的地方有羊糞,他要拾來。」
啞叭把蕭長春拉到羊欄裡。肥壯的羊兒擁擠過來,伸著脖子,揚起嘴巴,朝他們「咩咩」地叫喚。啞叭把它們撥拉開,把蕭長春拉進去,用腳尖蹬著地,「啊嗎,啊嗎」地叫。
啞叭又把蕭長春拉出羊欄,拉到羊欄的後邊,兩隻手比劃著刨地,比劃著抬土,比劃這比劃那。他那睡意還沒有完全退去的臉上,洋溢起喜悅的www.hetubook.com.com光彩。
韓百安的胸口跳了起來:「我?我……」
「羊欄,羊欄,唉……」
啞叭「哈、哈、哈」地笑了一陣子,跑了。
蕭長春又朝韓百安身邊湊了一下,語氣親切地說,「百安大舅,我有一句心裡話,想對您說。」
韓百安莫名其妙:「怎麼啦?」
蕭長春說:「我可以替你一會了吧?」
「羊糞是慢勁兒。」
「道滿,起來呀!」
韓道滿在一旁說:「這還不明白呀!啞叭批評您哪!」
「坑泥呢?」
蕭長春不再喊叫了,就用手輕輕地搖晃著門板兒。裡邊的頂門棍子動搖了,滑下了,門兒打開了。
「好,咱們全使底肥,追肥再另外想辦法。」
「開門,開門!」
韓道滿跟啞叭比劃一遍。
啞叭也被驚動了,翻個身,瞧見地下的蕭長春,「蹬巴」一下子跳下炕,扯住蕭長春的袖口就朝外走。
蕭長春一邊用力推著門,一邊給韓百安說寬心話兒:「別急,別急,屋裡又沒電,又沒生爐子,不會有什麼事兒。」說是這麼說,他自己也急的不得了,連聲調都有點兒變了。
韓百安白了兒子一眼。
羊欄後邊出現一堆烏黑的糞土,高高尖尖的兩大堆,粗粗地估摸一下,最少也有十車。
蕭長春一驚:「病了?」
韓百安不知道啥餡兒,一邊跟著,一邊數叨兒子:「你呀,越活越回去了。缺心眼兒的殘廢人不知道醒,你也不知道醒啦?半晌午睡大覺,像什麼話喲!」
蕭長春被他這副怪樣子鬧的一楞,急忙迎過來問:「出了什麼事兒呀?」
蕭長春笑著說:「這兩個傢伙,睡的可真結實呀!」
蕭長春進村就找韓百仲。
蕭長春聽了,心想:對啞叭這個社員,硬強著留他大概是不行的,可是,這麼遠,再挑回來,太累了,就又喊:「道滿,你跟他說,我同意他去,可有一件,別挑筐子,讓他到伺養場拉一頭毛驢馱去。」
蕭長春說:「別喊,別喊,讓我聽聽。」他把耳朵貼在門板上,門板上有個小縫兒,往裡看不見東西,卻能聽到聲音。他聽著聽著,忽然笑了。
跟在後邊的韓百安,帶著哭腔說:「瞧瞧,出了什麼事兒呀!我把飯吃了,不見他回來,就幹活兒去了;我想,放假的日子,多睡會兒就讓他多睡會兒,誰想,唉,我那道滿……」
韓百安看了蕭長春一眼,趕緊又低下了頭。
啞叭和韓道滿兩個人睡在炕上,都沒有脫衣裳,一個橫躺著,一個豎臥著,胸脯子一起一伏,鼻子眼兒一扇一合,睡的可真叫香。
蕭長春為了緩和一下空氣,掏出煙荷包:「百安大舅,帶著煙袋嗎?來,抽一袋。」說著,倒在自己手心上一點兒,把荷包遞過去。
在韓百安來說,還有另一層感覺:和*圖*書這個挨批評的場合特別,這個批評他的人更特別。兒子批評過他,焦振茂、馬翠清批評過他,那是在自己的小院子裡,家醜可以不外揚;現在呢?在羊欄,尤其在一個掌著東山塢大權的黨支書面前。兒子批評他,因為兒子畢竟摸自己的底兒,怎麼連一個又聾又啞的殘廢人也摸自己的底兒呀!
韓百安連忙搖頭:「不,我不上當,……」
韓百安哼了一聲,說:「他們舒坦坦地睡大覺,可把我老頭子嚇壞了。」
「哎呀呀,哎呀呀!……」
韓百安木柴棒子似地站了一會兒,覺著這個地方萬不可久待了;就使上一點小小的威風,衝著啞叭翻了翻眼,說:「噓,噓,真是的,你個啞叭蛋子!」就要走。
啞叭點點頭,把筐子、扁擔交給韓道滿,樂顛顛地走了。
啞叭害羞似地笑笑,又像謙遜似地搖搖頭,接著,又把韓道滿拉到跟前,朝蕭長春身邊推推,拍拍韓道滿的肩頭,又拍拍韓道滿的胸脯子,伸出手指頭比劃。他的意思是說;韓道滿現在可進步了,也變成了好樣兒的,你也表揚表揚他吧;他人好,心好,能入團了。
「您別慌,慢點兒說。」
啞叭不肯,搖頭擺手。
韓百安低聲說:「使底肥好。」
啞叭把羊趕過來了,羊群把這邊的三個人擠到牆根下。蕭長春攔住啞叭,比劃著說:「今個上午你歇班吧。我替你放一會兒,過晌你再接。」
蕭長春激動地比劃著說:「好,好,你真是個好社員!你不聲不響地給咱們農業社使勁兒,給咱們的社會主義使勁兒;我們社有這麼多好社員,慢說想破壞我們的人只有一小撮兒,就是再多上幾倍,我們也不怕!我要告訴大夥兒,都向你學習!」
韓百安說:「你推就行了?我敲都敲不開呀!」
支書說這番話的意思,不僅僅是一種興奮心情的流露,也想藉機會教育韓家父子,特別是韓百安老頭子。一個支部書記,一個身挑重擔的人,他隨時隨地都在工作,都在啟發人、幫助人,而這一切又是那麼自然而然,因為他心裡邊只有工作。
這個老頭子面黃如土,氣喘吁吁,離著很遠就拍著手喊:「蕭支書,可,可不好啦,可不好啦!」
韓百安點著頭,說:「嗯,是個好……好社員。」
蕭長春躲開,又拉拉韓百安說:「您把耳朵貼在門縫上,聽聽就明白了。」
韓道滿在一邊氣得嘟囔著說:「有的人不追潮流,偏往臭水溝子裡跳!」
「對。壞人是白眼狼,又把自己打扮成善心的菩薩、紅臉的關公;滿嘴為別人辦好事兒,實際上,是要拿別人當他們過河的橋,上房的梯子,殺人的刀!」
蕭長春繼續說:「新社會的好莊稼人的標準,就是愛社、愛集體、愛社會主義。只有這樣了,才https://www•hetubook.com.com能對大夥兒好,對自己也好;對今天好,對下代人都好。誰要是總守著舊社會那幾條標準不放手,就不算好莊稼人了。當好社員這條道兒,是陽關大道,永遠走的通,步步登天。為什麼這樣說呢?你們老農民好講隨潮流。什麼是今天的潮流?奔社會主義。您看看,萬眾一心,貧下中農當然這樣,好多中農也這樣了,比方說焦振茂這些人,連啞叭這樣的殘廢人都這樣了,這不是潮流嘛!您說,萬眾一心的事兒,誰還擋的了嗎?」
蕭長春這下才明白了。
蕭長春明白了啞叭的意思,伸出大拇指,說:「好,好,墊上新土了!」
韓百安驚後轉喜,喜後轉氣,顧不上許多,上去就朝兒子的大腿上擰了一把:「媽的,我當你死了!」
蕭長春說:「你信不住我呀?」他從啞叭手裡奪過羊鏟子,鏟了一個石頭子兒,輕輕地朝前一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遠去的頭羊腦袋前邊了。
韓道滿不顧搭理他爸爸,也跟著走出來。
「什麼,批評我?」
「也是慢勁兒。」
韓百安伸著脖子,使勁兒嚥了口唾沫,定了定神兒,才把話說出口:「往日裡,啞叭早到山上轉半天了,可今天,都半晌午了,連羊還沒有撒哪……」
啞叭一躥,躥到他的前邊,把他攔住了,又非常嚴肅地比劃開了,「啊嗎,啊嗎」地叫著,挺了挺胸脯子,兩條粗壯的胳膊一圈。
啞叭點了點頭。
這工夫,啞叭又轉過身去拍打起韓百安的肩頭了。韓百安正聽支書講話,被拍的不明不白,「幹什麼呀?」啞叭又拍了拍韓百安的胸口。
啞叭又裝出一種愁苦的樣子,聾拉著腦袋,倒背著雙手,皺皺眉,咧咧嘴,搖搖頭,嘆口氣,又拍了拍衣裳兜兒……
韓百安把耳朵貼在門縫上,也咧開了嘴唇。
蕭長春說:「我總替您擔著一份心……」
蕭長春又說:「啞叭真能想主意,這下子,四、五畝地的底肥有了。百安大舅哇,您瞧啞叭不賴吧?」
蕭長春倒有點不忍心叫醒他們了。
蕭長春說:「說心裡話吧。您在舊社會過的時間太長了,吃的苦也太多了,走到新社會,一時對新事兒認識不清楚,跟不上趟,或者說,落後一點兒,這全能原諒,也不要緊……」
韓道滿在一旁插言說:「對啦。振茂大伯就講過,他說,我們東山塢許多會說話的人,都不如啞叭知道好歹,更不如啞叭知道愛社。」
空氣慢慢地緩和下來了。
正在他左思右想的時候,韓百安跑過來了。
韓百安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他的頭在點著,心也在動著:真是不假,連個啞叭都覺著社會主義好……
任憑兩個人怎麼叫,也叫不應,恐怕架一個大炮來也轟不醒他們。
「噢。為什麼呀?」
蕭長春倒讓m.hetubook.com.com他給鬧蒙了。心想:這個中農一向既不關心集體,也不關心兩姓旁人,怎麼今天羊沒撒,就急成這個樣子?進步也不會這麼快吧?就問:「啞叭幹什麼去了?」
蕭長春看了啞叭的比劃,又聽韓道滿一說,從鄉裡帶回來的一點不愉快的心情,立刻跑光了,胸膛裡騰下子又熱起來了。他一伸胳膊把啞叭樓到自己的懷裡,又用另一隻手拍著他的肩頭,竟不知說什麼好了。
啞叭拍手大笑,稱讚蕭長春有本事。
蕭長春笑著點點頭,又對韓道滿說:「看看,你入團的事兒,團支部還沒決定,群眾先通過了;看起來,我們這個時代,最受人尊敬的人是愛集體、愛農業社、愛社會主義的人,這是好人的標準,連啞叭都喜歡這種人呀!」
蕭長春想按著韓百安的特點來開導他,就接著韓道滿的話說:「實在是這樣。『好莊稼人』這句話是沒譜兒的,因為什麼樣兒的社會有什麼樣兒的標準。舊社會,能勤能儉,會盤算,不惹是非,就算好莊稼人;其實,想當這樣的好莊稼人,也是當不成的。您在淚社會,這幾條全行,可是您走通了嗎?吃多少苦,受多少氣?那時候的莊稼人,不是生著法兒剝削別人,就是挨別人的剝削。不想惹是非,是非偏往你頭上撞,多少人被稀里糊塗地撞個頭破血流呀。您說對不對?」
昨晚上韓道滿來睡覺的時候,他就一定讓韓道滿幫他起地下的肥土。韓道滿說明天再幹,他比劃明天還要去放羊;韓道滿比劃,啞叭放羊走了,他自己來起;啞叭比劃不放心,還把門兒倒扣上,把燈藏起來,不讓韓道滿進屋;還比劃著對韓道滿作了一番愛社如家的說服教育工作。韓道滿只好跟他幹了。那麼大的羊欄,刨下一尺多深,再把刨下的肥土拾出來,還要把新土抬進去墊上,多大工程啊!兩個人足足幹了一整夜。一個爬了一天山,放了一天羊,一個跟他爸爸澆了半天園子,挑了半天水,又這麼連軸轉幹一夜,怎麼能不累呀!幹完了活,兩個人商量,到屋裡閉閉眼睛,再起來各幹各的事情去,哪想到,身子一沾炕,就成了一灘泥,再也起不來了。
他停在門口,捲了一支煙抽著,鎮定了一下,心裡想:事情已經這樣擺在那兒了,急急忙忙地去找同志們,很容易給他們心裡增添負擔,影響他們的鬥爭熱情;不如等自己稍微冷靜一點兒,以後再告訴他們。……
韓百安說:「你說吧。」
啞叭又跟蕭長春比劃。這糞肥很有勁兒,使在棒子地裡,那棒子能長棒槌那麼大……
「羊欄怎麼啦?」
韓百安叫著:「你這是幹什麼呀!」
「上當?上當?」
地上,鋪上了新的黃土,上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顆羊糞蛋兒。整個羊欄給人一種嶄新的感覺。
蕭長春說:「https://m.hetubook.com.com實話對您說吧,我最害怕、最擔心的是,恐怕您上壞人的當!」
韓百安喃喃地說:「是呀,看樣子,總得跟上呀……」
原來,那天上午啞叭趕羊出來,看見人們正在金泉河邊的泥坑裡挖泥。他就問馬翠清,挖泥幹什麼。馬翠清跟他比劃,說社裡種晚棒子糞肥不夠,大夥兒想了這麼一個辦法。這啞叭立刻就想到了他的羊欄。羊欄雖說每隔一天就起一回,可是把浮層的東西起掉完事兒,土地常年被羊尿浸泡,也是頂好的肥料。
韓百安說:「病了,叫門也得知道哇。我敲打半天門,沒人應聲,可把我嚇死了。嘖,嘖……我們道滿跟他一屋睡哪!」
蕭長春說:「道滿,把他攔住,讓他回去歇著。」
韓百安一拍大腿說:「還沒起來!」
韓百安點點頭:「要說嘛,他是個好莊稼人。」
蕭長春肯定地點著頭:「對,不要緊。我們可以等著您,等著您慢慢認識,慢慢提高,慢慢地跟上趟。您會跟上的,我們有這個信心!」
韓百安驚呆了。大概是,一個上年紀的人都應當有的尊嚴受了損害,再不,就是自己的短處和心病,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人家給刺了一下子,他又酸又疼,又羞又愧又惱怒,可是又不能發作——本來,韓百安再膽小,也犯不上怕一個啞叭的,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那些熱心愛社的人面前。不論這個人年紀大還是年紀小,地位高還是地位低,甚至於在一個啞叭面前,自己總是有一種理虧、氣短的感覺——這種虧和短,實際上,是在這整個潮流向前推進、大多數人的精神向上昇華的時候,一些自私的、退坡的人常有的心理狀態,只是他們自欺欺人地不敢承認而已。
蕭長春趕著羊群,跟韓家父子說著話兒,走出了羊欄。他們剛下溝,又見啞叭挑著一副筐子出來,朝北走了。
韓百安更奇怪了:「怎麼啦?」
蕭長春朝他的背影笑笑,說:「百安大舅,您看,這啞叭行吧?」
他這麼想著,走進了羊欄,一直奔那小屋子;小屋子的單扇木板門緊緊地關閉著,用力推推,吱吱響。
蕭長春和藹地說:「百安大舅,啞叭是出於好心,勸你打起精神,挺起胸膛,跟個人的小算盤分家,跟大夥兒一條心、一股勁兒走社會主義道路。您看他多懂事呀!」
屋子裡,有兩種「呼嚕」聲擰在一塊兒響,一個象六月裡的悶雷——轟,轟,一個象冬天的西北風——絲兒,絲兒……
這些話真是說到韓百安的心坎上了:自己在舊社會就是好莊稼人呀!可是「糊里糊塗」地給撞個家敗人亡;說一遭兒,還是新社會比舊社會好。
韓百安眨巴著眼,不由自主地問:「不要緊?」
韓道滿跑過去攔啞叭,兩個掙扯起來了。
韓百安臉色白了,不知道是走好,還是站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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