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二 水晶石與白蓮花

「我得過幾次大病,瀕臨死亡。我早就覺悟到人的生命不會長久,但每次總是想:如果我突然離開這世界,那麼多孤苦無依的人怎麼辦?」
我把從花蓮帶回來的水晶石也拿來供佛,覺得好像有了慈濟,花蓮的一切都可以做為天地的供養。連「花蓮」這兩個字也可以供養,這兩個字正好是「妙法蓮花」的縮寫,寫的是一則千手千眼的現代傳奇,是今日世界的「觀世音菩薩普門品」!
「慈濟在病人的眼裡就是活佛,護士就是白衣大士、是觀世音菩薩,所以慈濟是大菩薩修行的道場。」
(節錄自民國78年5月5日聯合報副刊)
「人心亂,佛法就亂;所以要弘揚佛法,人心要定,求法的心要堅強。」
「當我決心要創建一座大醫院時,一無所有。別人都告訴我那是不可能的,但我有的只是像地藏菩薩的心,這九個字給我很大的力量: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師父由一支蠟燭悟到的「燭光三昧」,想必對他後來的行事有影響。他說很喜歡燭光的感覺,於是自己設計蠟燭、自己製造,並以蠟燭和人結緣。從花蓮回來的時候,師父送我五個「靜思和_圖_書精舍」做的蠟燭。
在花蓮鹽寮海邊,有一種石頭是白色的,溫潤含光,即使在最深沉的黑暗中,它還給人一種純淨、光明的感覺。把燈打開,它的美就碰然一響,撫慰人的眼目。把它泡在水裡,透明純粹一如琉璃,它給人的感覺不像是人間之石。
第一次見到證嚴法師,就有一種沉靜透明如琉璃的感覺。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不必言語就能給人一種力量,那種力量雖然難以形容,卻不難感受。證嚴法師的力量來自於他的慈悲,還有他的澄澈。佛經裡說慈悲是一種「力」,清淨也是一種「力」,證嚴法師是語默動靜都展現著這種非凡的力量。
「現代世界,名醫很多,良醫難求。我們希望來創造良醫,用宗教精神啟發良知,以醫療技術來開發良能,這就能創造良醫。」
有人問他:「師父天天濟貧扶病,每天看到人間這麼多悲慘事相,心裡除了悲憫,情緒會不會被遷動?覺不覺得苦?」
慈悲真是一種最大力呀!
「這世間有很多無可奈何的事、無可奈何的時候,所以不要太理直氣壯,要理直氣和。做大事的人有時不免要求人,但更要自己的尊嚴。」
他悟到了:「生死之痛,其實就像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滴燭淚落下;就像受傷了,突然被膚。」
這都是隨手記下來的師父說的話,很像海浪中湧上來的水晶石,粒粒晶瑩剔透,令人感動。
我想,這就是他的精神所在了。慈濟功德會的志業,現在已經全國都知道了。它也是近代中國最有象徵性的佛教事業,大家也耳熟能詳,不必贅述。我來談談兩次訪問證嚴法師,隨手記下的語錄吧!
他們在這空氣污染、混亂濁劣的世間,像一陣廣大清涼的和風,希望凡是受傷的、跌倒的、挫敗的眾生,都能立刻得到「膚膚」,然後長出新的皮肉。
疑似水晶的石頭使人想起白蓮花,白蓮花是穿過了污泥染著的試探,把至美至香至純淨的花朵高高標起到水面;水晶石是滾過了高高的山頂、深深的海底,把至圓至白至堅固的質地輕輕地滑到了海濱。
他悟到了:「這世界無時無刻不在對我們說法,這種說法常是無聲的,有時卻比有聲更深刻。」
他說:「這就像爬山的人一樣,山路險峻、流血流汗,但他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對不想爬山的人,拉他去爬山,走兩步就叫苦連天了。看別人受苦,恨不能自己來代他們受,受苦的人能得到援助,是和圖書最令我欣慰的事。」
「菩薩精神永遠融入眾生的精神,要讓菩薩精神永遠存在這個世界,不能只有理論,也要有實質的表現。慈悲與願力是理論,慈濟的工作是實質的表達,我們希望把無形的慈悲化為堅固、永遠的工作。」
證嚴法師的慈濟志業,三十幾萬投身於慈濟的現代菩薩,他們像蠟燭一樣燃燒、散發光熱,但不滴落一滴憂傷的淚,他們有的是歡欣的菩薩行。
「一支蠟燭如果沒有心就不能燃燒,即使有心,也要點燃才有意義。點燃了的蠟燭會有淚,但總比沒有燃燒的好。」
疑似水晶的石頭原不產在海裡,它是花蓮深山的蘊藏。在某一個世代,山地崩裂,石塊滾落海岸,海浪不斷的磨洗、侵蝕、沖刷,使其成為圓而晶明的面目。
林清玄
「我一開始創造慈濟的時候是救窮,心想一定要很快消滅貧窮,想不到愈救愈多。後來發現許多窮是因病而起,要救窮就要先救病,因此才蓋醫院。所以要去實踐,才知道眾生需要的是什麼。」
師父的實踐精神不只表達在慈濟功德會這樣大的機構,也落實在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他們自己種菜、自己製造蠟燭、https://m.hetubook•com•com自己磨豆粉,「靜思精舍」一直到現在都還保有這種實踐的精神。甚至這幢美麗素樸的建築也是師父自己設計的,連屋上的水泥瓦都是來自他的慧心。
我一向非常喜歡石頭,撿過的石頭少說也有數千顆。不過,這水晶石使我有一種低迴喟歎的感受。在雄山大水的花蓮,竟然孕育出這許多透明渾圓、沒有缺憾的石子,真令人顫動呀!
他悟到了:「一滴燭淚一旦落下來,立刻就被一層凝結的薄膜止住。因為天地間自有一種撫慰的力量,這種力量叫『膚』」。
天地間可驚讚的事物不少,水晶石與白蓮花都是;人世裡可仰望的人也不少,居住在花蓮的證嚴法師就是。
「不要把陰影覆在心裡,要散發光和熱,生命才有意義。」
「一分菩提心,造就一朵芳香的蓮花。」
疑似水晶的石頭比水晶更美,因為它有天然的樸素風格。它沒有鑿痕,是山林鍾秀的孕生,又受過海浪永不休止的試煉。
回臺北後,我把蠟燭拿來供佛,發現這以沉香為心的蠟燭可以燒十個小時之久。而且燒完後不流一滴淚,了無痕跡。原來蠟燭包覆著一層極薄且透明的膜,那就是師父告訴我的「膚」吧!我站在燒完的燭台前斂容肅立,有一種無比www.hetubook.com.com崇仰的感覺,就像一朵白蓮花從心裡一瓣一瓣的伸展開來。
為了證驗這種力量,他曾在左臂上燃香供佛。當皮被燒破的那一剎那,立即有一陣清涼覆蓋在傷口上,即是「膚」。臺灣話裡,孩子受傷,媽媽會說「來!媽媽膚膚!」這種力量是充盈在天地之間的。
他的身形極瘦弱,聽說身體向來就不好;他說話很慢、聲音很清細,聽說他每天應機說法、不得睡眠,嘴裡竟生了瘡;他走路很從容、輕巧,一點聲音也無,但給人感覺每一步都有沉重的背負與承擔。他吃飯吃得很少,可是碗盤裡不會留下一點渣,他的生活就像那樣子一絲不苟。
師父告訴我從前在小屋中修行,夜裡對著燭光讀經,曾從一支蠟燭得到開悟,他悟到了:
他們以大悲心為油、以大願為灶、以大智為光,要燒盡生命的黑暗,使兩千萬人都成為菩薩,使我們住的地方成為淨土。
「未來的是妄想,過去的是雜念,要保護此時此刻的愛心,謹守自己的本分;不要小看自己,因為人有無限的可能。」
「這世界總有比我們悲慘的人,能為別人服務比被服務的人有福。」
……
「一個人在絕境時還能有感恩的心是很難得的,不過,一個永保感恩心付出的人,比較不會陷入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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