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朋友威廉.伯德勒則不僅供應林肯五年的伙食,還替他買過很多衣服。
民主黨諷刺自由黨的候選人威廉.亨利.哈里遜像個住在木屋裡喝蘋果酒的老太婆。於是自由黨員就把一間小木屋裝在車輪上,用三十對公牛拉著,在春田鎮的街道上遊行。木屋旁邊還有一棵胡桃樹搖擺著;樹狸在樹上玩耍,門口則放著一桶蘋果酒。
晚上,林肯在搖曳的火炬下發表政治演講。
林肯抵達春田鎮的那天早晨,把馬匹拴在公共廣場的西北端的「約書亞.F.史匹德日用商品店」前面。以下是史匹德的親口敘述:
她若決心嫁給未來的總統,那她可真是找對了地方。全世界沒有一個地方比伊利諾州的春田鎮更能實現她的願望了。在當時,該地只是一個髒兮兮的邊疆小鎮,位在沒有樹木的草原上,沒有石板車道,沒有電燈,沒有人行道,沒有排水溝。牛群隨意在鎮上亂逛,豬隻在大街的泥坑裡打滾,一堆堆腐化的糞便搞得那裡臭氣熏天。鎮上的總人口只有一千五百人,可是一八六〇年的兩名總統候選人,一八三九年時都住在春田鎮——一個是民主黨北派的史蒂芬.A.道格拉斯,一個是代表民主黨的亞伯拉罕.林肯。
一八三七年三月,安妮.魯勒吉去世兩年後,林肯離開紐沙勒,他騎著一匹借來的馬走進春田鎮,開始所謂的「實習律師」生涯。
瑪麗的親友都認為,相對於林肯,她更喜歡道格拉斯。事實也許正是如此。道格拉斯是個很善於和女性周旋的男人,他的外表比較有吸引力,前途較光明、豐神俊逸,又很有社會地位,再加上他低沉的嗓音,波浪式的鬈髮、跳的極棒的華爾滋,以及對瑪麗適時的m.hetubook.com•com小殷勤。他是瑪麗心目中的完美男人,她對鏡子自語道:「瑪麗.托德.道格拉斯」,叫得又順口又好聽。她幻想著跟道格拉斯在白宮裡翩翩起舞……
有人曾問托德一姓如何拼法,他調侃地說:「想必是上帝(God)只用一個d就夠了,托德(Todd)家人卻需要兩個吧。」
根據辦公室記錄,他們開業的頭六個月只收進五筆律師費,一筆是二元五角,兩筆是五元的,一筆是十元的,有一件案子他們甚至只收了一件大衣作為酬勞。
當道格拉斯追求瑪麗的時候,有一天,他在春田鎮的公共場所跟一名新聞記者打了一架——那是瑪麗一位密友的丈夫。也許他們曾為這件事起爭執,也可能瑪麗批評過他在公開宴席上喝醉酒,爬上桌面跳華爾滋,大叫大唱,把酒杯、烤火雞、威士忌酒和肉湯碟子全踢到地上的失態行為。
在林肯有能力的時候,他可能付過伯德勒一點錢,但是,雙方並沒講明收費多少。一切是朋友之間的義氣,互相幫助而已。
他與一個姓史都華的律師合夥。史都華把大部分時間投入政治,事務所的例行公事全都交給林肯。但是例行公務並不多。辦公室的陳設也不怎麼像樣,包括「一張髒兮兮的小床、一件野牛皮毯子、一張椅子、一條長凳。」另外還有一個書架,擺了幾本法律書。
他們交往期間,若知道他帶了其它女孩子去跳舞,瑪麗就大鬧一場,弄得不歡而散。總之,他們的交往沒有什麼結果。畢弗瑞吉參議員說:「雖然後來有人說,道格拉斯向瑪麗求婚遭到了拒絕,但其實這是為保留面子才說的話,精明、機靈、見多識廣的道格拉www.hetubook.com•com斯從未向瑪麗.托德求過婚。」
他們決定在一八四一年正月初一結婚。
林肯十分感謝上帝賜給他這兩個好友,若非有伯德勒和史匹德的幫助,他的律師業務絕不可能成功。
那年七月,人們議論了數月之久的自由黨大聚會在春田鎮召開,把小鎮攪得天翻地覆。人們從幾百哩外湧進,旗幟招展,樂隊一路演奏。芝加哥代表拖著一艘雙桅的官船前來。船上樂聲飄揚,少女們跳著舞,大炮噴出火焰,直沖雲霄。
心灰意冷的林肯有一天在春田鎮的「佩吉.伊頓木匠店」前駐足,他想放棄法律,改當木匠。幾年前林肯在紐沙勒研讀法律的時候,曾經考慮過拋下書本,改行當鐵匠。
然而瑪麗的脾氣很壞,常常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八三九年,某一天,她和繼母吵架,砰的一聲關上前門,氣沖沖走出父親家,跑到春田鎮的姐姐家來住。
往後五年,林肯跟史匹德同住在店鋪樓上,同睡一張床,未付一分租金。
林肯騎馬抵達春田鎮的那一天,不但身無分文,還負了一千一百元的債務。那是雜貨店破產和貝利酗酒死亡時所留下的債務。
林肯本來可以聲明是由於生意失敗,請求分攤責任,隨便鑽一個法律漏洞來躲過債務。但他反而自動找債主,表示只要他們肯給他時間,他保證連本帶利還上每一塊錢。大家都答應了,只有彼得.凡柏金立刻提起訴訟,而且獲得勝訴,公開拍賣林肯的馬兒和測量工具。其它人耐心地等了十四年,林肯為了實踐他對大家的許諾省吃儉用,直到一八四八年當選國會議員後,他還將部分薪水寄回家鄉,支付這筆舊債的尾款。
到一八三九年,不但有個和-圖-書女人跟他說話,而且還追求他,嫁給他。她就是瑪麗.托德。
瑪麗有一種高傲的風采,她始終相信她會嫁個美國總統。
此時離婚期只有短短的六個月,卻又生出不少枝節來。
兩人都認識瑪麗.托德,兩人都同時追求她,兩個人都曾擁抱她,而且她宣稱兩個人都向她求過婚。
月光下,林肯俯視站在他身旁的女子,瑪麗的態度已表白了一切,於是他伸手抱住她,柔柔地親吻……
在亞伯拉罕.林肯默默無聞的時候,道格拉斯早就是美國政壇上舉足輕重的人物了。事實上,在林肯當選總統的兩年前,一般美國人對林肯根本毫無印象,只知道他曾跟有才有勢的史蒂芬.A.道格拉斯辯論過。
托德家族常自誇他們是名門望族,家譜可一直追溯到公元六世紀。瑪麗.托德的祖父輩、曾祖父輩和叔伯舅公輩都出過將軍和州長,其中有一位當過海軍大臣。瑪麗在肯塔基州萊辛頓城的一間法國學校讀書,那是維多麗.夏洛蒂.里克瑞.曼特爾夫人和她的丈夫經營的——他們倆是法國貴族,法國大革命期間由巴黎逃出,躲過了被送上斷頭臺的命運。他們教瑪麗說一口巴黎腔的高級法語,還教她跳法國貴族在凡爾賽宮跳的八人舞和塞加西亞圓圈舞。
瑪麗的姐姐愛德華太太描述他們交往的經過說:「他們坐在屋裡的時候,我多次碰巧在場,話題總是由瑪麗先開始的,林肯先生只是在旁邊聽。他很少說話,只是盯住她,仿佛被一股隱形的力量吸引住了。他為她的機智而傾倒,為她的聰明伶俐而著迷。可是他無法和瑪麗這種閨閣千金長時間談話。」
「他騎一匹借來的馬進城,向村中唯一的家具匠訂一個床架。他走進我店https://m.hetubook.com.com裡,把馬鞍袋放在櫃臺上,打聽床架材料的價錢。我拿出石板和鉛筆來計算。發現全部材料要十七元。他說:『算便宜一點吧,不過,不管多麼便宜,我都沒錢買,你若答應我賒購,到聖誕節我的律師事業成功了,就可以還錢。如果失敗,我可能一輩子都還不起。』他的語氣好憂鬱,我的同情心油然而生,我抬頭看著他,心中暗想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看過像他那麼陰沉而憂鬱的面孔——直到現在我仍然這麼認為。我對他說:『我有一個很大的房間,裡面有一張大床,如果你不嫌棄,歡迎你來與我共享。』他問道:『你的房間在哪裡?』我說:『樓上。』並指了指店鋪通往臥室的樓梯。他一言不發,把馬鞍袋抱上樓,擺在地板上,再走下來,滿面春風地對我說:『好啦,史匹德,我很感激你。』」
他把所有的財物裝在馬鞍袋裡,所謂的所有財物也不過是幾本法律書、幾件襯衫和內衣褲而已。他還帶來一隻藍色舊襪子,裡面塞著六又四分之一分錢和十二又二分之一分錢的硬幣——那是紐沙勒郵局重新開放時,他所代收的郵資。林肯到春田鎮的第一年非常拮据,他本來可以先挪用這筆錢,以後再補足就好了,可是他認為這樣做不誠實,所以,當郵局查帳員終於來結帳時,林肯不僅交出的錢數一文不差,而且交出的硬幣也正是他前一兩年擔任郵務員時收進的那幾枚。
林肯在春田鎮的頭一年是相當寂寞的,他只認識晚上偶爾到史匹德店裡後面聚談政治的男人,星期天也不上教堂,他自稱在春田鎮的優美教堂裡,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瑪麗有一種高傲的風采,自以為高人一等,比別人優秀,而且始終相信她會嫁一個日後要和_圖_書當美國總統的人。說來真是不可思議,她不但相信這一點,還公然誇口說出來。大家百般嘲笑她,卻動搖不了她的信念。瑪麗的親姐姐談到她時,說她喜歡光彩、炫耀、虛飾和權力,是她認識的野心最大的女人。
林肯和瑪麗抵達愛德華家,瑪麗告訴林肯她以他為榮,說他是一個大演說家,有一天他必登上總統寶座。
瑪麗失望到了極點,遂轉而向道格拉斯的政敵林肯示好,想勾起道格拉斯的妒嫉。可是,這一招並沒有挽回道格拉斯,卻真的逮住了林肯。
當人們問她打算嫁給誰時,她回答:「嫁給最有希望做總統的人。」
有一次聚會,民眾指責林肯所屬的自由黨是貴族黨,自己穿著高雅的服裝,卻來拉貧苦人民的選票,林肯答辯道:「我初來伊利諾州,貧窮、陌生、無親無故,教育程度又低,先是在一艘平底船上做工,月薪只有八元,身上只有一條馬褲,而且還是鹿皮製的廉價品。鹿皮打濕了,太陽一曬就縮水,我的褲子一縮再縮,結果褲子下面和襪子上面露出好幾吋的小腿肉。我日漸長高,褲子變得更短更緊,在我的小腿上箍下一圈藍紋,直到今天還看得到。如果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衣著考究的貴族,那我就無話可說了。」
觀眾們大吹口哨,大喊大叫,對他表示支持與讚許。
這句話等於明指著道格拉斯,因為當時道格拉斯的政治前途看來似乎比林肯光明一百倍。道格拉斯年僅二十六歲,擁有「小巨人」的稱號,已當上國務卿,而林肯只是一個仍在奮鬥中的律師,借住在史匹德店鋪樓上的閣樓裡,連伙食費都幾乎付不起。
頭一年只有一個女人和他說過話,而且在他寫給歐文斯小姐的信中,他說:「若非必要,她是不會開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