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敏銳觀察周遭人的一舉手一投足,附和贊同別人以求意見一致的習性,未來會造成嚴重問題。
日本自古以來,就重視語感及情緒更勝於說理,會要求從在場者的呼吸或沉默中,了解對方的意思。或者突然冒出一句「這件事該怎麼辦」、「那件事怎麼樣了」,就要求別人正確回答。雖然在自己人的封閉世界中,只要行得通就好,但是將其視為日本美德、常識的人,就大有問題了。
實際情況是未來將負起重責大任的世代,他們的學力,也就是議論必須具備的基礎能力,年年每況愈下。在數學奧林匹亞賽中,日本曾經排名第一,但六年前已經掉到第十三名。中國與俄國竄升為第一名,各新興國家則緊追在後。就連曾被日本政治人物嘲笑教育環境粗糙的美國,也排名第十,勝過日本。
雖然在那個時空之下,日本政府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壓抑強項產業,保護缺乏國際競爭力的產業,卻導致日本國力哀弱。這都是欠缺邏輯思考與邏輯溝通的緣故。美日兩方勢力均衡上的不利之處,應該是一開始就知道的,該如何因應,是政府的責任。然而,因為缺乏議論的能力,也就是缺乏從各種考量中導和圖書引出最有道理的解方,據此確立戰術與戰略的能力,所以追隨美國、對國民做片面的辯解,就成了最容易的路。
在日本,接觸國際舞台、展開討論的機會也不多。在東京召開的國際會議數目,遠遠不及亞洲的另一個國際都市新加坡,甚至比交通不便的雪梨還少,比起同樣規模的歐美都市就更不用說了。不論內外,日本都缺乏培養議論能力的環境,實在令人遺憾。
2、關於議論必須具備的素養與見識,都可以靠後天努力,在適當的環境中磨練獲得。不論從何時開始訓練,一定都可以感受到明顯的進步。
日本人議論能力低落的程度,從連戰連敗的外交就可以一目了然。
盛田昭夫曾在《日本製造》書中指出,日本人非常不擅長公開表達自己的看法或主張,以及瞬間理解別人的意見並進行討論。美國商學院的全班水準下降,就是因為日本學生增加,以至於真正參與討論的人減少了。
再看看托福的各國平均成績。在亞洲主要國家中,日本排名第十。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中央認為這代表「輕鬆教育」失敗,造成基本學m•hetubook.com.com力低落,國際競爭力可說是回復無望。
重點:
日本人的智力平均值明顯低落,但是他們欠缺的並不是知識,決定性的弱點在於提問能力和發言能力。商學院的課堂討論表現佔成績相當大的比例,該如何克服這個弱點真是個大問題。
不管是政界還是產業界,都已經逐漸在進行世代交替。不過如果認為,只要這些在歐美受教育的年輕世代累積了第一線的實戰經驗,可以在理性世界中進行議論的人才就自然而然增加,那可真是想得太簡單了。
在日本還是世界經濟第一強國的時候,美國對於鋼鐵、半導體、電視、汽車等日本的主力產業,不時用美日貿易逆差、「多邊出口管制協調委員會」(Coordinating Committee for Multinational Export Control,COCOM)為藉口,按照反托拉斯法,激烈的「痛擊日本(Japan bashing)」。後來發生了專利權爭議,日本與許多先進國家都採用的「先申請主義」,也完全不敵美國的「先發明主義https://www.hetubook.com.com」。
這樣的壓力可以促進學習,緞鍊邏輯思考、邏輯溝通的能力,提高討論的建設性。日本企業也能夠創造足以形成這種良性循環的環境嗎?
麥肯錫一直具備這樣的環境。在一個所有人的國籍、經歷、年齡、性別都不同的環境中,唯一的共同語言就是邏輯。如果缺乏邏輯,不論負責多大的計劃,都無法得到尊敬,遲早會離職。
——我原本是個核能工程師,初進麥肯錫時,議論的能力也不強。後來將它引發、鍛鍊出來的,就是環境,以及壓力非常大的在職訓練。
《惡魔的循環》是我三十多年前出版的書,副書名是「日本人對依賴之物的看法、想法」。書中指出,很多日本人都依賴別人的想法、公司的方針,從不自己思考、自動自發做事。但這種敏銳觀察周遭人的一舉手一投足,附和贊同別人以求意見一致的習性,末來會造成嚴重問題。在之後的另一本書《質問力》中,我說明了自行思考、提問、解答的重要性。但是有多少人能理解其中的真意?
每當有問題發生,日本外交官的眼光就會立刻飄向美方人員,偷偷觀察對方的反應。美國說一,口本不敢說二;美國說往東,日本不敢m•hetubook.com.com往西。雖然,議論與交涉兩者相似而實不同,但無論如何,邏輯不佳就是大問題。對於違反平壤宣言、恐嚇要「讓日本陷入火海」的北韓,還依約定進行人道救援,這個邏輯在外交上是不可思議的,因此不能不說他們缺乏邏輯交涉的能力。日本與美國的外交蜜月期,其實是靠著遵循美方邏輯換來的。
常識與經驗的奴隸,思考問題時,一直在尋找周遭蛛絲馬跡的暗示。換言之,他們所提出的解答,其實都不知不覺中照著別人的要求在走,只是程度的差別而已。當然其中也有正確答案,但即使答案錯誤,無論如何不認為自己有錯。在鼓勵暗示的環境中,敬謹遵行上司命令的執行者一定輩出,卻很難培育出敢於破壞慣例和常識的創新者,以及和世界一流競爭者平起平坐、對等討論的國際級人才。
我原本是個核能工程師,初進麥肯錫時,議論的能力也不強。後來將它引發、鍛鍊出來的,就是環境,以及壓力非常大的在職訓練。麥肯錫的委託人都是頂尖的企業,機會成本高得驚人,如果無法提供超越議論、超越機會成本的價值,企管顧問就失去存在的理由了。
日本商業界中,具備國際通用的邏輯思考與邏輯溝通能力的和*圖*書人才並不多。真正能在全球經濟中佔有一席之地的企業人,數得出來的也只有富士的小林陽大郎、利富高(Nifco)的笠原敏晶,以及已故的Animo總裁服部一郎、新力的盛田昭夫幾位。他們在讓公司標誌受到全世界評價之前,就具備了這些能力。雖然,現在可以在國際舞台上發言的年輕人才,已經一個一個出現了,但是我們卻不得不承認,日本的經濟規模確實縮小了。
就連進入美國商學院就讀的日本學生,程度也在全班平均水準之下。我自己因為在其中任教,感受特別深刻。
關於議論必須具備的素養與見識,都可以靠後天努力,在適當的環境中磨練獲得。不論從何時開始訓練,一定都可以感受到明顯的進步。
就以前面說的美國商學院為例,日本學生在經過兩年壓力極大的課堂討論之後,邏輯思考、邏輯溝通的能力都會大增,研究所畢業之前,已經可以熱烈的加入討論了。這表示日本學生的能力並不比其他國家的學生差,整體水準之所以落在全世界的後半段,是因為日本的社會環境很難培養國民的議論能力。因此只要準備好環境,給他們機會,我相信,日本也可以出現更多能夠和身經百戰的商業人士共同討論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