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火集
臺灣問題的發言權

創刊號中的〈告海內外同胞書〉中批評臺灣當局的那一段話,我以爲沒有必要寫上去,甚至連王炳章在記者招待會上對臺灣當局的聲明,我也以爲大可不必多此一舉。中共的封建法西斯專制政體是如此的強大,而民運力量又是如此的分散,如此的微弱,卽使是竭盡全力,在很長的一段時期之內,也很難予中共政權以任何有效和有力的打擊。爲什麽還要分散精力,用兩隻拳和-圖-書頭去打兩個敵人?爲什麽不去爭取一切助力,利用一切矛盾,把握一切機會,反而偏要劃地自限,把路子愈走愈窄?想想看,魯迅爲什麽要住在日本租界,而列寧又爲什麽甘冒俄奸之嫌,在德國政府派遣的列車護送下返國?從事政治活動,似乎也得講點策略和手段才行。
來美七年多,不斷有臺灣朋友向我問及臺灣前途,我總是說:「這個問題應https://www.hetubook.com.com該由我來問你,因爲你生於彼,長於彼,你比我更有發言權。」
再說,我們都是在大陸出生,在大陸長大的青年,經過三十多年的隔絕之後,我們對臺灣的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狀況,到底能有多少了解?臺灣人民最迫切的要求是什麽?臺灣高層之間有什麼複雜而微妙的聯繫?中央與地方之間的權力如何分配?黨内黨外如何www.hetubook.com.com互相制約?黨外各宗派之間如何又聯合又鬥爭?政治對社會的經濟文化有多大的控制權?經濟文化又對政治有多大的反作用力?……諸如此類的許許多多問題,我們作過什麼調查研究?又能有多大的發言權?如果我們強不知以爲知,下機伊始,便以眞理的化身自居,哇喇哇喇的亂放一通大炮,臺灣的朋友會怎麼想?而且,這一通大炮,對臺灣的民主運動,怎見得就一定是hetubook.com.com促進,而不是促退?
十一月廿八日,接到王炳章的電話,說我在紐約的一位紅衛兵老朋友託他給我帶來一點小禮物。廿九日晚,到柏克萊的一家旅館拜訪這位棄醫從運的民主鬥士,承他看得起,贈我一本《中國之春》創刊號。回家後細讀《中國之春》,本來十分冷靜的心,也慢慢被民運戰士憂國憂民的烈火烤熱了。所謂「馬思秋草拳毛動,鷹眄青雲睡眼開」,中國熱血青年的空谷足音,對我來和_圖_書說,眞是久違了。
把臺灣問題的發言權留給臺灣的朋友吧,人家的鼻子底下,不也長了個嘴巴嗎?
創刊號各篇文章的論辯,若以學術的標尺來衡量,容或有許多粗疏簡陋之處。但我都能理解,都能同情,甚至都能同意。學術與政治之間,本來就有一大段距離。只有一處疏忽,我以為是考慮欠周詳,未免有些不智。
一九八二年十二月三日美洲《中國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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