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吉賽的時候,我們的機車載滿了由我舅舅「贊助」的蔬菜和肉類罐頭。他要求我們在到達巴里羅切(Bariloche)
之後給他發一通電報,好讓他可以根據電報的號碼買一張樂透彩券。我想,這太誇張點了吧。而其他人則說出像「騎機車總比慢跑來得好」之類的漏
hetubook•com.com氣話。我們決心要證明給他們看,他們是錯的。不過,一種油然而生的憂慮感讓我們不太敢在別人面前張揚我們的自信。
在馬普拉塔(Mar de Plata)以北的吉賽鎮(Villa Gesell),我們受到了我舅舅的款待,也獲得了走完一千二百公里路之後的第一次物資補給。這一千二百公里應該算是全程最好走的一段路了,儘管如此,它仍然教會我們敬畏距離。不管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
們能否走完全程,此行的艱鉅已可以想見。阿爾貝托把他原先擬好的那個行程進度表拿出來自嘲了一番,因為如按照這個算分算秒的進度表,我們早就不知道把吉賽鎮拋在後頭多遠了。
一輪滿月把千萬道銀光灑落在波浪之上。我們坐在一個沙丘上,注視著潮起潮落,各想各的心事。對我而言,大海是一個胸腹之交:它會傾聽我訴說的一切,而不會洩漏一字一句;在我有需要時,它也會向我提出忠告(只要願意傾聽的人,就可以聽得懂它的話語)。對阿爾貝托而言,眼前的則是一幅嶄新的、奇異的景象。都快三十歲了,阿爾貝托今天才頭一遭看見大西洋,難怪會完全被它茫無涯涘的開闊所鎮懾。清新的微風把大海的力量傳送入我們的感官,把它們徹底轉化。即使是「回來」,也目不轉睛地瞪著一分鐘在我們面前展開好幾次的那條銀色緞帶。「回來」是一個象徵,也是一個倖存者。牠是一個象徵,因為牠象徵著我會再度回來的承諾;牠是一個倖存者,因為牠雖然從機車後方的袋子裡掉下來過兩次,被馬踩過一次,又受到痢疾之苦,仍然安然無恙。和-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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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沿海岸公路行進中途,「回來」仍不減牠不時飛出車外的興致,有一次甚至是頭先著地,幸而都並未受傷。我們的機車因為東西載太多,重量分布不平均,所以不太和*圖*書好操控。我們在一個肉攤子前面停下來,買了些肉打牙祭,也順道給「回來」買些奶喝。但牠連碰都沒碰那些奶半下。我並不心疼買奶的錢,倒是擔心牠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我把買來的肉放進口中一嚼,才知道那原來是馬肉,肉很甜,幾乎難以下嚥。我把其中一小口吐了出來,「回來」立刻狼吞虎嚥地吃掉。我很訝異,如法炮製一次,牠也是毫不猶豫地把肉給吃掉。我這才知道,餵奶法可以休矣。在米蘭馬(Miramar),在人們歡迎「回來」的喧鬧聲中,我進入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