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沿著不同大小的湖泊(全都有古生的森林圍繞)向前行進。大自然的氣味輕撫著我們的鼻孔。不過,奇怪的是,看久了湖、樹林、有整齊花園的獨棟房子這樣千篇一律的景物以後,我們忽然產生一種乏味感。我這才明白到,只看一個風景區的表象,而沒有深入到它精神的背後,久了就會讓人生厭;但要深入到一個風景區的精神背後,又非得花上好幾天的時問不可。
阿爾貝托把輪胎拿到安戈史圖拉(Angostura)修理,而我則作好晚上露宿野外的心理準備,畢竟,你總不能殺了人家的狗以m.hetubook.com.com後,還指望對方會收留你。幸而,我們機車拋錨的地點離一個工人的住處很近,他讓我借宿在他家的廚房。跟我一起在廚房裡打地鋪的,還有他的另外一個朋友。
他用一口破西班牙語告訴我們,附近有一頭美洲獅(puma)出沒。「美洲獅不怕攻擊人,牠們有一頭金色的大鬃毛。」
當我們走近棚屋時候,發現它的門很像馬廄的門,分為上下兩扇,而只有下面的一扇可以上鎖。睡覺的時候,唯恐美洲獅會半夜造訪,我把左輪手槍握在手裡。大約破曉時分,門上傳來了一陣和圖書爬抓的聲音,把我吵醒。在我旁邊的阿爾貝托跟我一樣,緊張得屏息靜氣。我緊握著手槍,指向門上。門的上半部被推開了!在樹木的陰影中,我們看到了一對明亮的眼睛。接著,一個黑色的軀體像貓一樣從門的上半部躍了進來。本能驅使我扣下了扳機。如雷的槍響聲在四壁迴盪了一下子,接著是一聲絕望的尖叫和一個火把的火光。那個奧地利管家和他太太出現在我們面前。他太太把身子彎向地上的屍體,歇斯底里地啜泣。我們不好意思到了極點,因為躺在地上的不是什麼美洲獅,而是波比——奧地利管和-圖-書家的太太的愛犬。
午夜時分,我聽到了下雨聲,便爬起來,打算去為機車蓋一塊防水布。由於覺得氣管有點怪怪的(當枕頭用的那塊羊皮引起的),我便伸手要把氣喘病吸入劑掏出來吸了幾下。這時,我的「室友」醒了過來。我吸吸入劑的聲音令他震動了一下,接下來,他一動也不動,屏住呼吸,身體變得很僵。雖然他裹著毛毯,但我感覺得出來,他手裡拿著一把刀子。由於不想重蹈昨天晚上那條狗無辜被殺的覆轍,我決定什麼也不幹,繼續睡我的覺。
我們最後抵達了位於最北端的那韋爾華比(Nahuel 和*圖*書
Huapi)湖,在飽餐一頓烤肉以後,我們就在湖邊小睡片刻。不過當我們再度上路以後,我們感覺後輪有點漏氣,於是便跟後輪的內胎展開了一輪乏味的肉搏戰。每當我們把內胎的一邊補好以後,另一邊便又會開始漏氣,如是者直至我們把全部補胎用的補丁用光為止。眼看著我們非露宿野外過夜不可之際,一個奧地利人向我們伸出了援手。他是附近一戶人家的管家,年輕時是一個機車賽車手(所以對騎機車的我們有一份特別的感情)。他又想幫我們,又怕他的主人不高興,不過,他最後還是把我們安置了在一間棚屋之中。和_圖_書
我們在第二天的黃昏抵達巴里羅切,晚上就借宿在警察局的廚房裡。明天,我們就得乘坐《端莊維多利亞號》,離開阿根廷,進入智利了。
我們決定取道七湖路線前往巴里羅切。稱這條路線為七湖路線,原因很簡單:沿路會經過七個湖。一路下來拉波特拉撒只有少許輕微的機械故障,不過,到了傍晚的時候,車頭燈又不靈光了。我們借住在一個工寮中。天氣冷得半死,以致於竟有一個陌生人來敲我們的門,問我們借一張毯子。原來他跟他太太在湖邊露營,被冷得受不了。我們去到他們的帳篷那裡,跟他們分一早了一些我們的馬黛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