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祕魯中部
兇手是誰

這趟車程一開始還好,經過幾個小村莊,但到晚上六點左右,開始一段危險的下坡路,而路面很窄,一次只容一輛車通過。這段路平常每天只容單向通行,但這天不知怎麼搞的不在此例,卡車一路會車而過,司機們大呼小叫、騰挪倒車,車輪就壓在看似無底的深谷邊上,教人捏把冷汗。阿爾貝托和我屈膝蹲在卡車後面兩個角落,隨時準備要跳車,但和我們同行的幾個印第安人卻是幾乎動也懶得動。但我們可不是杞人憂天,這一段山路有不少的缺口,這些都是比較不幸的卡車司機留下的遺跡。每一輛墜谷的卡車,都是連人帶車直下兩百公尺的深谷,底下一條湍急的河流,阻斷任何倖存者的最後生路。當地人說,掉下山谷的人無一倖免,從沒有人生還回來述說慘劇發生的經過。
卡車在夜裡奔馳,我們和往常一樣,一路從抬頭不見天的山谷,走到冰https://m.hetubook.com.com冷刺骨的秘魯潘帕斯,那裡的寒風直吹我們濕透的衣服,阿爾貝托和我瑟縮成一團,牙齒顫抖得格格作響,還得不時把兩腳伸一伸,以免抽筋。這時我們已經餓得兩眼發昏,空虛的感覺從肚子遍布到全身,整個人也變得敏感暴躁。
我們等搭便車等了好幾小時,其間和一個人作了朋友,他說他可以把事情搞定,不花我們一毛錢。他跑去和一個卡車司機談,司機就答應載我們幾個一程,但等到我們上車了,才發現他只是和司機討價還價,把司機通常要價的二十索爾減為十五。我們求情說我們已經身無分文,這話事實上也跟實情相去不遠,這人就說錢由他來付。他果然言出有信,而當我們抵達目的,還招待我們到他家過了一夜。道路現在雖然比前一段寬些,但還是很窄,不過沿路風景倒www•hetubook.com.com是不錯,蜿蜓經過森林或熱帶果園,有香蕉、木瓜等。奧沙彭巴位在海拔約一千公尺,一路上高高低低、起起伏伏,這是我們的目的地,也是公路的終點。
我們接下來的旅程還是差不多,多虧一些善心人看我們窮得可憐,才能三不五時吃上一頓。只是我們仍總是飢腸轆轆,而更糟的還在後頭,這天傍晚我們得知,前面發生了山崩,我們必須在一個叫做安科(Anco)的小村過夜。第二天一早我們又再坐著卡車上路,但走沒多久就是山崩所在,我們這一天就耗在那裡,肚子餓得發慌但又充滿好奇,看著工人們用炸藥準備炸開阻斷道路的巨大落石。只是每個工人至少有五個工頭在指揮,他們東吼西叫,妨礙工作的進行,而工人們也不是多勤快。
我們在破曉時分抵達宛卡育(Huancayo),從卡車讓我們下的地方,走了十五m.hetubook.com.com個街口才到國民兵營站,我們借宿的老地方。我們買了麵包,泡了馬黛茶,才把那包牛心及牛雜打開來,還沒來得及把火升起,就來了輛卡車,主動說要載我們一程到奧沙彭巴(Oxapampa)。我們對宛卡育所知的一點,是我們在阿根廷一個朋友的母親住在這,至少我們是這麼記得。我們本來希望去找她,待幾天時間祭祭我們五臟廟,也許還能從她獲得一兩個索爾的盤纏。結果我們連多看兩眼都沒有,就離開了宛卡育,被空肚子逼著再度上路。
卡車上和我們一道的是那個前去報案的混血兒,有次停車休息時他買了東西請我們吃,跟我們大談咖啡、木瓜及秘魯黑奴,他祖父就是個黑奴。他對這點並不諱言,但他顯然對這事引以為恥。不管怎樣,阿爾貝托和我最後都同意,不再介意他是否謀殺了他的好朋友。
還好我們這回沒遭到什麼不測,晚上https://m.hetubook•com•com十點,抵達了一個叫做梅西德的小村落。這裡位在低地熱帶地區,看來是很典型的叢林小村莊。又有位善心人讓我們留宿一晚,還讓我們飽餐一頓。吃的東西是最後才附送上來,善心男子來看我們睡的地方是否安穩,而我們才把摘來的幾個橘子剝了吃,來不及把橘子皮藏起來就被看到。
我們去了國民兵營站才知道,卡車不必在這裡停車驗證,我們的心為之一沈,因為這一來要搭便車就難了。我們在那裡逗留時,聽到兩個人前去報案說有人被謀殺,這兩人分別是死者的兒子及一個脾氣不穩的黑白種混血兒,這人自稱是死者的好朋友。案件發生在前幾天,情況頗為撲朔迷離,他們懷疑凶嫌是個印第安人,兩人還把他的照片帶了來。當值士官把照片給我們看,說:「先生你們瞧,長得一副標準的殺人凶手模樣。」我們都點頭稱是,但我們出來後我問阿爾貝托說:「凶手是誰和圖書?」結果他的想法和我一樣,都覺得那黑白混血兒才比印第安人更可能是凶手。
我們為了忘掉自己正在挨餓,下去河裡游了個泳,但河水太冰,無法泡久,而我們兩個也都不是什麼耐寒的料。後來我們又靠賺人熱淚的那一套,讓一個男的給了我們幾根玉米,另一人給我們一顆牛心及一些牛雜。一位太太借我們一只鍋子。但我們才準備要煮東西,工人們打通了道路,卡車隊伍開始向前移動。那位太太收回了鍋子,我們只得把玉米生吃,沒煮的肉留著。禍不單行的是,一場暴雨使得道路變得泥濘不堪而危險,天色又快要暗了。在另一頭大排長龍的卡車先通過,因為打通的路只容單行,之後才輪到我們這一邊。我們排在長龍相當前面,但最前頭的卡車打滑加速時施力過度,弄壞了差速齒輪,我們因此再次動彈不得。最後一輛車前有絞盤的吉普車從山上下來,把拋錨的卡車拖到路邊去,我們才得以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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