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金腸玉肚

寥燕秋見他人雖魯莽,武功卻著實不弱,那一鞭去勢雄渾,如挾萬鈞之力不用說,而且出手快疾,竹節鞭原是純鋼打就的,他一招下去,鞭梢卻左右搖擺,一招連襲雪魅、火魈兩人。
江上燕的本領也真不小,真個動若兔脫,靜如處|子,一見鞭到,立刻收勢,觀諱劍橫撩,不攻紅髮真人,逕來削陰陽鞭。
江上燕心想:「你這個小子逃不了!」眼前卻是麥蓮的性命要緊,因此運本身內力,為麥蓮推宮行血,半晌,麥蓮才嚶嚶地哭出聲來。
直到此次炸紅雲宮,若是按計劃成功了,倒也暫時不會有事,偏偏巨響後不久,十八人在山下等火魈雪魅兩人下山來報好消息,卻等來了個紅髮真人,十八人折了一大半,火魈雪魅兩人又不出手,退來此處,還要派人家的不是。
兩人全都作勢欲撲,情勢比剛才又緊張許多。
火魈一聽有理,立即將身形穩住。
郎得山面上一紅,滿面羞慚歸座去了。
寥燕秋心想橫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自己可以和他們拖一刻便拖一刻,因此便答道:「你們兩個飯桶,也是我的對手?既敢從長白山到南方來,難道連南海屍龍婆之名也未聽說過嗎?」
寥燕秋急得連連踩腳,將兩人向懷裡一拉,又雙臂一展,「咚咚」兩聲,兩人頭顱與牆相撞,昏了過去。
頭先那粗嗓子冷笑一聲,說道:「你是有名的智多星,賽吳用,我就是大傻蛋,這點子門道也看不出來!」
寥燕秋心中想:「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哩!」心一酸,又想哭了出來,但看到觀風玩月兩人一臉不知所措之狀,自己總算比他們大點,非得做主不可,因此強忍住了心頭創痛,道:「你得先抬我到那方場子中去看看!」
觀風道:「濃眉毛,人很好的,他叫你師妹!」
原來是三魔郎得山,被鬼影子一掌打翻,順舉一腿,踢出七八尺去,鬼影子此時仍不忘刁鑽,郎得山直向那十八人所坐的兩張桌子飛去,看見就要跌下,那瘦長漢子倏地站起,兩掌虛按一按,郎得山在空中略一停頓,便自落地。
那「四白穴」在眼睛之下,鼻樑之旁,江上燕大吃一驚,一掌向陰陽鞭砍去。
紅髮真人如何忍受得住?偷眼一看,趙敞確是人事不省,口吐白沫,心中也是一怔,就這一瞬間工夫,江上燕連變兩種身法,「呼呼呼呼」,四掌接連地砍出,紅髮真人只得撤招防守,才又頓成了平手。
他這裡越想越得意,將心一橫,面上頓時換上了一副殺氣,大聲反問道:「你說什麼?」
另一個道士也道:「紅雲宮中,地道只此一條,再無第二條!」
他念頭轉了一轉,突然將心一橫,心想自己這方面,若是連江上燕都敗了,則可穩操勝券,據這次清廷來人稱,大清攝政王多爾袞,對李成棟所呈報,自己由海路襲廣州,再進兵廣東一計,也大為讚賞。只可恨李成棟這廝出爾反爾,一下子又投到明廷那一邊去了,才令得自己狼狽出走。此番大功若成,自己定可跟隨他們北上,朝見多爾袞,憑自己文武雙全,才藝出眾,多爾袞焉有不另眼相看之理?到時候飛黃騰達,身受重任,眼看清兵勢如破竹,則領兵入粵,也非不可能之事。比諸投奔李成棟,不知又強了多少倍,常言道無毒不丈夫,此時如不豁出了,怎能成大業、做大事、出人頭地?
但看來看去,仍是一條五六丈長的地道,那石牢在地道中央,照兩人所說,埋炸藥的人一直向裡走去,可知定有秘密通道在地道盡頭,寥燕秋手持鐵支,又是一陣亂敲,幾乎每寸地方,全都敲遍,但卻一點兒跡象也沒有,急將起來,將鐵條向地上一擲,但卻傳來了「錚」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
講到「前功盡棄」四個字時,那聲音已近了許多。
因此,他一見紅髮真人鐵蓮子奔青王神三角形蛇頭射去,那蛇七寸又為江上燕所制,難以躲避,而看情形,江上燕也絕不會將青王神放在心中,便急忙抓起一隻銀湯匙,手指一用勁,已捏下了一節來,趕緊向鐵蓮子射出,仗著他離江上燕近得許多,居然被他趕上,「叮」的一聲過去,雖然未能將鐵蓮子打落,卻將鐵蓮子打歪,向旁射出。
火魈答應一聲,伸手在寥燕秋肩頭上一點,寥燕秋身不由己,跌了下去,動彈不得。
人,本來是很奇怪的,危急的時候,越是害怕,便越是膽小,索性一切都看透了,認定再無幸理,至多只是一死,而且自己一死,還可以換回許多人的生命,其中包括自己最敬愛的師父、暗戀的師哥的時候,不但覺得自己這樣做是應該的,而且膽子也壯了起來。
地道中雖有油燈點著,但到底黝黑,那為首一人見一陣勁風撲到,還只當是章大明,忙叫道:「大師伯饒……」
他為人性高氣傲,這口冤枉氣,如何受得落?因此「霍」的一鞭,人突然向後躍退開去。
她這一聲叫出,江上燕心神略分之時,紅髮真人已疾撲而至,帶起的疾風,吹得附近武功稍差些的人,連氣都透不出來。
兩人雖是一動也不動,只是劍鞭相交,但會家中,一望而知,兩人正是在互以內力相拼。
巨響之後,只見一彭白煙,直衝出來,粗有尋丈,白煙之中,夾著木頭破椅,磚屑石灰,一剎那間,殿宇紛紛倒塌,轟隆之聲,不絕於耳。
方一停頓,便聽得火魈雪魅兩人同聲怪嘯,傳入耳中,渾身都起肉痱子,驚人已極,接著,火魈轟轟發發的聲音,似夏日雨前的雷鳴一般,滾滾傳入耳鼓,道:「何方高手,在此阻攔愚夫婦行事?明人不做暗事,就請現身相見如何?」
寥燕秋一方面感激兩人將自己救出之恩,另一方面卻又想這火藥一炸自己親人在一眨眼間,便全都死了,自己活著,還有什麼趣味,倒不如一起死了的好。
寥燕秋聽到這裡,心中一喜,紅髮真人既然未死,師父他們也可能無事。又聽魯鼎道:「對啊!」
當時那十八人當著多爾袞,自然無話好說,但一路行來,並瞧不出火魈、雪魅兩人有什麼驚人之處,而且又大剌剌的,心中早就不舒服。
趙敞越看心中越怕,但此時在方場下地道中,被火魈點了穴道的寥燕秋,心中卻比他更害怕啦!原來那十七人一退出,便立即向火魈雪魅報信,兩人就下地道去點引子,寥燕秋並沒能阻攔他們多少時間,眾人退避之時,剛好是火魈點著了藥引的時候,寥燕秋兩眼圓睜,看著那點火頭,她倒反嫌那引子燒得太慢了些,那火頭越來越近,她已覺得看來模糊不清,忽聽得「轟隆」的一聲巨響!
那幾句話,寥燕秋聽得清清楚楚,她見兩人並未立即追了過來,已猜中他們不知下手的是誰,心中一寬,悄然提氣向後退去。
清波上人、神鷹谷泰、泰山神駝於六三人齊聲叫道:「鬼兄怎樣了?」
紅髮真人「桀桀」笑道:「江上燕!你也算是武林尊輩,怎的向後生小子下毒手?若不是貧道略施小計,實不是壞了你一生名頭!」
寥燕秋帶出來的「大灰」、「小灰」,兩隻怪獸在自己離開十萬大山,和神鷹谷泰、清波上人趕來赴會之時,嫌那兩隻怪獸太過驚人,若帶了一起行走,難免驚世駭俗,在路上生出些事來,耽擱了紅雲宮端午之會,可是大大的不值,因此將它們留在山中,那怪獸野心未泯,若無青王神,怕再難制它。
觀風玩月兩人講了幾句話,看了寥燕秋一會兒,兩人一起動手,以手指在寥燕秋身上亂點,想為她解了穴道。
正在說著,忽聽遠處有人叫道:「魯、宋兩兄,你們在哪裡?」
寥燕秋若非身體不能動彈,這一下非得跳起來不可,道:「那是敞師哥!」觀風說道:「我們原不識他,姐姐須怪不得我們。」
原來那地道至此,真是到了盡頭,四面並無任何通道,就算有,如今情形,也不能仔細尋找,寥燕秋心中這分焦急,直非文字所能形容。
寥燕秋一聽,人便涼了半截,暗道雪魅果然心細如髮,他們兩人要是趕了過來,自己怎是敵手?若不趕快抱了炸藥逃走,叫他們找不到,哪裡還有其他好辦法?
鄭可見勢不好,自懷中取出了青王神,連連揮舞。
一陣風吹過,柏葉「索索」做聲,再加夜梟「嗚嗚」,觀風玩月兩人面有懼色。
陰天柱也顧不得望人,當真跑得飛也似快,那十八人竟發出一陣哄笑,顯然是對紅雲宮中人物心存輕視,鄭可聽在耳中,極不舒服,一看祖師紅髮真人,仍與江上燕僵立在場中。
寥燕秋見自己一做手腳,兩人還當做是那一個江湖高手在弄鬼,如此做張做智,雖是身在險境,也不覺好笑,一個忍不住,不由得「嘰」的一聲,笑了出來,笑聲剛出,露了行藏,絕無幸理了!
寥燕秋怕再被人知道,將兩人直拖到地道盡頭處,喝道:「你們兩人中,誰知道有哪一條地道通到正在比武的方場底下的,便可免去一死!」
那穴在骨縫中,火魈手指在肩上一碰,內力便已傳入,將穴道封住,所以即使尋常人知道這十三個奇門怪穴,沒有深厚的內力,也無用處的。
寥燕秋連來勢都沒看清,便覺手腕上猶如多了一把燒紅了的鐵鉗子,痛得她不由自主,「啊」的一聲尖叫,手中那包炸藥也已落了下地,被雪魅一俯身拾起,道:「官人,引子斷處,尚可接起,你看住她,我再來裝過!」
另一面,紅髮真人一見鄭可為江上燕所執,心中便自大急,他對鄭可遠好過自己幾個徒弟,如今鄭可在江上燕手中,若要去救,卻是投鼠忌器,不待自己出手,江上燕必然先下手為強,將鄭可送上西天去了,因此雖是武功蓋世,也無可奈何,一見江上燕大有猶豫不決之念,心中計生,扣了兩顆鐵蓮子在手,力透掌心,「嗤嗤」兩聲,激射而出,一顆直奔青王神那三角形的蛇頭,另一顆徑射江上燕手臂。
觀風玩月到這時候,自然是唯命是從,仍是一個搬頭,一個搬腳,抬了寥燕秋,向前走去。
他不知清廷陰謀,已然一觸即發,若是混鬥,則那十八人必不能混水摸魚,火魈雪魅也絕不會去點火藥引子,寥燕秋也可以從容將火藥找到,帶到方場,揭穿他們的毒計,但他怎知這些?因此反道:「各位仍請歸座!」
趙敞人撲出之後,尚未到鄭可面前,突然直僵僅地跌了下來,口吐白沫。座中有人驚叫道:「狗八的酒中有毒!」
鬼影子也沒追趕,只是在他身後大呼小叫,說道:「跑快點兒!跑快點兒!」
此時,趙敞已瞧出了一些來龍去脈,不禁血脈賁張,舌綻春雷,罵道:「鄭可,你這賊子!」他不善口齒,一句罵出,第二句再也接不上來。
觀風玩月聽了,對望一眼,說道:「姐姐,那個埋炸藥的人,可是一個矮胖子?」
他這幾句話全講得甚為大聲,在場眾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一時之間,百十雙眼睛,全向他和麥蓮處望來。
寥燕秋被點的,那是琵琶骨縫之中的「扣絲穴」。
可憐麥蓮天生麗質,美若天仙,自幼又得父親疼愛,只因一時行錯踏差,竟愛上了狼子野心的鄭可,以致到如今遭遇如此之慘,當著這麼多人,連這種見不得人的話都講了出來。
江上燕無意中破了他的機括,方知凶險,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舞動劍花,將銀針紛紛擋落,叱道www.hetubook.com.com:「老妖道,要臉不要?」
雪魅答道:「若有人早早埋伏,將藥引子掐斷了,你我豈不是前功盡棄嗎?若不到放火藥處探視一番,總不放心?好在上面打得正厲害著啦,等個一時幾刻,又怕什麼?」
眾人都知道青王神的厲害,全都為他逼開,紅髮真人見勢不好,他倒不是怕眾人一起動手,而是怕他下毒那事傳了開去。
觀風玩月抹了抹汗,道:「姐姐說哪裡話來,若不是姐姐見義勇為,來搭救我們,我們早就死了。」
只聽得魯鼎怒道:「這兩個妖怪怎敢如此大膽。老實說,這次南下,要不是攝政王親自訓諭,誰都不服這兩人!哼!咱們哥兒倆名震關外時,誰聽過這兩人的名兒來著?要想做這等事,他們道行還不夠呢!」
鬼影子聽得有人講話,便抬起頭來,向趙敞一瞪眼,露齒怪笑,嚇了趙敞一大跳,鬼影子後退一步,「哇」地怪叫一聲,只聽「乒乒乓乓」一陣亂響,磚石木屑煙霧四騰,那條柱子已被他生生地推倒,屋角也倒了一大片,躲在殿外的眾人聽了,更是吃驚。
鄭可面一沉,「哼」的一聲冷笑道:「賤人,誰和你快快活活過一世?」
寥燕秋這時候的情形便是那樣,猛地覺得雪魅火魈,武功雖然怪異,但卻沒有什麼了不起,自己才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因此聽雪魅火魈再三叫話,不由得又是「嘿」的一聲笑!
鄭可巴不得有人搭腔,笑道:「小哥,『賊子』兩字何解,你可知道?與這些無恥女子長相往來,方壞了大丈夫男子漢的聲譽,才是賊子懦夫呢!」
江上燕心中一動,暗想自己女兒已失身於他,連身孕都有了,若將他殺了,自己女兒豈非是未嫁亡夫?因此手一縮,又將青王神提了開去。
江上燕見自己心愛的女兒竟然如此之慘,心中那股怒火,再也按捺不住,惡狠狠瞪了鄭可一眼,剛好鄭可心中發虛,也在向她們兩人處瞧來,一與江上燕的眼光接觸,饒是他奸猾無比,機智萬千,也嚇得一顆心「突突」跳個不已。
曾璧山那點本領,怎避得開鬼影子那一腿,「喀嚓」兩聲,雙腿齊折,立即被同來的人拖了回去,十八人一打眼色,看看時機已至,一聲扯呼,十七人便向紅雲宮外退出,留一人與火魈雪魅去報信,點那藥引子。
兩顆剛一射出,手在懷中一探,將一把全都抓在手中,手腕連揚,只聽破空之聲不絕,那三十餘顆鐵蓮子,全奔江上燕身上大穴打去。
若是在空曠地方,寥燕秋這一幵口,便等於將自己底細告訴了對方,但此時在地道之中,聲音一傳開,便和回聲相混,再加寥燕秋又是逼尖了聲音來講的,雪魅火魈兩人不知虛實,心情已是緊張,又恐怕功敗垂成,因此竟不暇細細分辨,反覺得對方只是聲音,已見不凡,益發相信不是普通人。
若真是他下毒的話,倒也無所謂,但他捫心自問,絕無做在酒菜中下毒那等卑鄙之事。
江上燕正以全力和紅髮真人對敵,麥蓮和鄭可對答,她原聽在耳中,但只在心中暗罵好小子,待會兒不將你抽筋剝皮才怪,手上卻毫不鬆懈,但此時一見麥蓮鮮血狂噴,如此噴法,若不止住,她功力尚淺,豈非要命喪當場?女兒究竟是自己所生,骨肉連心,再也顧不得強敵當前,虛晃一劍,棄了紅髮真人,便要向麥蓮處跑去,但紅髮真人哪裡容得她跑?
老魯說道:「當然信!」
清波上人探頭一看,鬼影子將柱子擊折之後,正向趙敞瞪眼睛,便急叫道:「敞兒快回來,別惹亂子!」
若依鬼影子以前工夫,這硬生生一提氣,少說也可平空向旁移開三尺,但也因一時戲弄薛老三,令薛老三中了江上燕一太陰掌,不得不為薛老三療傷,後來雖曾得清波上人與神鷹谷泰兩人之助,但薛老三傷勢太重,三人合力將他救轉,但本身功力卻元氣大傷,平時還無所謂,此時鬼影子要憑真氣硬提,向旁躲避曾璧山的連珠鏢時,真氣虧損,卻已經不聽便喚,只聽得週身骨節格格地亂響,只不過避開了半尺許,兩枚鏢在他的身旁擦過,第三枚卻齊齊正正打在大股之上。
鬼影子一把將破衣向口中就塞,嚼了幾嚼,竟嚥了下去,還像是其味無窮,看得趙敞汗毛直豎,暗想若給他抓到,怕不給他生生地嚼吃了?因此急忙向外縱出兩三丈去。
寥燕秋話未講完,便覺一股熱風突然襲到,比著六月天氣烤火爐還要難受,幾乎運氣都被閉住,知道自己裝腔作勢,已被人家看破,身形一晃,反向火魈撲來,但未等她撲前四五尺,便又連忙後退。
清波上人忍住劇痛,一聲不哼,向那進來的十八人一一看去,一遍看過,心中不禁一凜,這十八人中,他只識得一人,此人原是廣東人氏,但卻在五台山學藝,一身混元一氣功不用說,更是擅使各種毒藥暗器,舉手投足,幾乎無一個動作不能驟放暗器傷人,藝成之後,曾回粵橫行,敗在自己手中,再也不曾見他,卻不料投去清廷效力。
那聲音實在還在極遠之處,但因地道四壁回音連連,聽來極為真切,不一會兒,兩人似已找到了火藥引線,黑暗中只見一線火光,想是晃亮了火折子,待要去點火藥引子了。
她不明白那聲巨響從何而來,實則乃是鬼影子將大柱推倒時的聲響,這一震,那包炸藥也震掉了下來,離她不到兩尺,藥引越燃越快,寥燕秋眼看它一寸一寸地短了下去,一會兒兒,只剩下兩尺來長一節了,一會兒兒,只剩下一尺半了,一尺了,八寸了,寥燕秋心中「突突」地亂跳,感到了死的滋味。
江上燕見他佔了便宜,口頭尚要賣乖,氣得將青王神在地上一摔,說道:「紅髮老道,說什麼廢話?今日若不將這廝碎屍萬段,休望我離開此地!」
但鄭可繼而一想,又暗道:「不好,此時又有什麼法子令得麥蓮非要絆住她媽不可呢?不要弄巧反而成拙才好!」
兩人一眼瞥見章大明也躺在地上,死多活少,哪裡還敢出聲?
笑面狐卻喝道:「禁聲!」提高了聲音道:「我們在這兒哪!」
紅髮真人這時正與江上燕對峙,也無暇理及他們,其餘人等不知他們毒計,只道他們見五毒連珠鏢曾璧山受傷,一起退出,為他治療,卻無一個知道危機已迫在眉睫。
男的道:「娘子放心,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先叫他在我們手下上西天去。」
寥燕秋越聽越不明白,便又追問了一會兒,仍是不得要領,但卻知道在炸藥未炸之前,方場上是沒有人的,而且紅髮真人也已覺察清廷可能用此毒計。這樣說來,可能那許多人還能及時躲開,未被炸死?想了一會兒,總覺希望渺茫,她仰天而歎,這時星星亂閃,她不禁長歎一聲,道:「你們要是累,就睡覺吧,我是睡不著的。」
但清波上人已叫得遲了一步,鬼影子心神被迷,哪裡還顧得什麼趙敞清波上人,只覺得擋著的便殺,心中便痛快一些,清波上人的呼聲剛畢,他已「呼」的一掌,向趙敞當胸印到。
江上燕與紅髮真人兩人也不禁向他看去,只見他眼中佈滿紅絲,呆呆地站著不動。
那場地全是青石鋪上,何等堅硬,尚且如此,可知兩人內力之深,眾人俱都咋舌不已,歎為觀止,那十八人面上傲慢之色,也為之收斂。
笑面狐陰惻惻地笑了一下,道:「他自然不夠,此時,尚無眉目,他也不敢怎麼著我們,我說事有溪踐,也非事出無因。我們下山之後,隔了多少時候,才聽到那一聲巨響?這當中那兩個人在做什麼事?怎的一聲巨響之後不久,不見他們下山來,反倒是紅髮老道衝了下來,見人就傷?」
陰天柱見郎得山不敵,哪敢戀戰?轉身就逃。
寥燕秋一想不錯,這兩個小道童不但是生得俊秀無比,而且討人歡喜,人也聰明絕頂,正要吩咐散開來尋找時,忽聽一陣講話的聲音傳了過來,正是雪魅、火魈兩人的聲音。
此時趙敞仗著內力有進,那一點毒,已被他本身功力化去,已然清醒,和好人一樣。
觀風玩月好在會些武功,便七高八低,逕在廢墟上向前走去。
觀風玩月齊聲打了一個呵欠,但卻答道:「我們不睡,守著你!」
魯鼎跨前一步道:「不乾淨又怎麼樣?我操你十八代的祖奶奶!」話未講完,竹節鞭揚了起來,「呼」的一鞭,當頭便砸。
她心中急道:「快讓我知道,上面是否比武的場子!」正在焦急,觀風玩月兩人挨了過來,悄聲道:「這上面怕是了,定是師祖在大發神威,踏步碎石哩!不然哪會震將起來!」
兩人脫了道袍,改成普通童子的裝束,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清波上人心中大驚,對鄭可怒目而視,泰山神駝更是忍不住破口大罵。
眾人相顧失色,清波上人叫道:「紅髮真人,你怎連曾璧山那種下三濫,也引了進來?」
寥燕秋若是就此算數,不再胡說,至少要有半個時辰,火魈雪魅兩人是不敢動手的,但她卻聰敏過頭了,暗想屍龍婆之名是冒不得的,無人相信,因此又接著道:「連她老人家的徒弟,你們都不知道,還誇什麼本領高強!」
寥燕秋故意罵道:「沒用的東西,也算學過武藝的了,膽子怎麼那麼的小?我上羅浮山時,比你們還小呢!還是坐下來息一會兒兒吧,你們怎麼上地道來找到我的?」
青王神一鬆了身子,立即就盤了起來,鬼影子剛才還為它拚命,現在竟然仿若未覺。
鐵峰頂上那十餘個字及那把刀的形狀,乃是鐵籐苗歷代祖先傳下來的一件極秘之事,絕不能為外人所知,吉猛多只道「十日追魂丹」毒在十天後發作,趙敞其命不保,所以才肯給他一看。
寥燕秋心中沒好笑,暗罵道:「理了你們,我還有命嗎?」罵了一句,忽然心中一動。
麥蓮驟然間受此打擊,如何受得了?呆了一呆,面色由紅而白,由白而紅者三次,方才「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當時趙敞仍是小心行事,只將那碗茶用內功逼在喉中打轉,趁人不覺,便吐了出來,但饒是這樣,仍是中了些許的毒,時辰一到,便昏迷不醒。萬事皆在冥冥中有了定數,若他不是在撲出時暈倒,眾人不會鼓噪,紅髮真人不會分神,江上燕關心麥蓮,心神大分,難免落敗。
這類東西又極有用處,尤其是寥燕秋走時,自己要她將之留下來守護自己的,小丫頭一見了面,已問過了好幾次,若將來還不出,雖然不怕,但身為長輩,到底不好意思,唯一辦法,便是授她武藝,自己生性疏懶,又是個大麻煩。
一躍而退之後,他便暴雷也似的喝道:「誰都別動手!」
曾璧山武功平平,厲害就厲害在他那兩手齊發的連珠鋼鏢上,他那鋼鏢,鏢頭作橢圓形,看似甚鈍,實則三面鋒稜,極為鋒利,但因為鏢頭作了圓形,所以連嘶空之聲也沒有,發時無聲無息。
老魯道:「好,有什麼不好?你問吧!」
走到夜半時分,又繞過了一座山頭,觀風玩月兩人直累得大口喘氣。
麥蓮氣得混身發抖,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手指簌簌亂抖,指住了鄭可,半晌講不出話來,掙扎了好久,才說道:「你……你……連我腹中孩子……也不顧了嗎?」
那老魯卻是個大莽漢,道:「嗯!他們敢?和-圖-書」敢情一無所知。
她這一轉,已算得快了,但卻要從紅髮真人身旁擦過,紅髮真人也是一轉,兩腳位置也不須移動,當然又趕在她的前頭,不等她站穩,陰陽鞭便疾揮而出。
谷泰伸手在他手臂上捏了捏,已捏出碎骨不多,尚有痊癒之望,忙命趙敞折了兩條檻桿下來,權充夾木,兩手抓住了清波上人手臂,用力一合,將木夾上,扯破了一件上衣,用力綁了起來。
接著,笑面狐又問道:「何以紅髮老道大發了一陣惡,我們人已傷得七七八之時,他們兩人才趕到,還不敢出手,只以暗號令我們逃走?這不分明是借紅髮老道之手,將我們除了,好讓他們自己獨得頭功!」
他和江上燕相隔不過丈許遠近,首先所發那兩顆鐵蓮子,可以說是一發即至,江上燕對青王神毫無憐惜,但自己手臂卻不能為鐵蓮子所中,聽那些鐵蓮子來勢如此勁疾,若挨上一顆,就算有一身橫練外功,金錘罩鐵布衫功夫,怕也不容易硬頂,但又絕不能鬆了手,聽憑鄭可逃走,百忙中突聽「叮」的一聲。
麥蓮急道:「可哥哥,你怎麼啦?你不愛我?」
觀風玩月知道自己這番禍闖得大了,小孩子家,除了跟著寥燕秋行動外,哪裡還有主意?一見寥燕秋一出手便殺了一人,撞倒了三個人,忙趕了過去,七手八腳,點了那三人穴道。
兩人年紀雖小,人卻聰明,一看便已會意,道:「大師伯在這兒呢!」
卻說寥燕秋昏了過去之後,不一會兒醒轉,手腳已能活動,不禁大奇。觀風玩月兩人像是知道她為什麼眼中露出驚異之色一般,齊齊搶著道:「那透骨打穴之法,師祖曾因我們聽話,授過兩招,剛好用上!」
眾人聽了,再看趙敞時,口角白沫也少了好些,面色也不似剛才那樣青白,反倒漸漸紅潤,清波上人忍住手臂疼痛,上前一探他的鼻息,覺得他呼息調和,不像中了劇毒的樣子,倒像毒已過去,漸漸復原一般,心中大感疑惑,暗想莫非敞兒也不是中毒,而是有羊癲風的毛病嗎?如果真有,那卻是武學之士的大忌,終身難以窺上乘武功的門徑了!正在想著,趙敞已「嗯」的一聲,呻|吟起來。
雪魅火魈兩人聽了,不免大大地一怔,只聽火魈破鑼也似一聲吼叫,道:「尊駕既然不肯現身,在下便要向尊駕領教一二了!」
觀風小嘴一努,道:「旁的不知,什麼炸藥,我倒是聽說過。」
魯鼎潑口大罵道:「不要臉的東西,誰和你稱兄道弟?什麼事都聽臭婆娘的話,哪有不倒霉之理?」
鄭可哈哈一笑,說道:「這也勉強得來的嗎?」
寥燕秋後無退路,只得向旁避開,但只向旁避得一步,突覺眼前人影一閃,一陣奇寒之氣已然襲到,不由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百忙中向上一躍,仗著輕功上造詣不淺,手在地道頂上打橫一撐,竟然被她險險避幵,一面力透掌心,準備毀了那包炸藥,但雪魅火魈兩人盡皆動了手,哪裡還容得她有絲毫喘息的機會?剛一避過,兩人便一起趕到。
中鏢之後,鬼影子但覺麻而不疼,便知不好,一探手將鏢拔出,身形一矮,一腿掃去,同時將青王神也抓在手中,那矮身、發腿、拔鏢、捉蛇,四個動作,雙手齊施,一氣呵成,一點破綻也沒有。
這口血一噴出,人便軟癱下去,伏在桌上,「咕嘟咕嘟」,口中狂噴鮮血不已。
瘦長漢子冷笑道:「郎朋友,站穩了!」言畢,又大剌剌地坐下。
寥燕秋猛地一震,只覺灰塵磚屑紛紛下墜,有幾塊碎磚打在身上,好不疼痛,眼睛一閉,暗叫閻王老子,我立刻來了!但簌簌地一陣灰塵落過,卻並未再見有其他的動靜,自己竟也沒有被炸得手足分離的感覺,不禁大奇,再睜開眼來,藥引子還有四尺上下,火頭仍在「嗤嗤」地燃燒。
那藥弓!子燒盡了炸藥又如何?
但曾璧山連珠鏢上的毒藥,名喚著「瘋神散」,雖然鬼影子一中了鏢後,便將之拔出,時間相差,真只不過是一眨眼工夫,但劇毒已循血而上,那人叫他剜去腿肉,對付尋常的毒藥,或者還可急救,但吉猛多所下之毒,若無解藥,就算此時將整條腿切下,也是無用的了,更何況鬼影子此時已然中毒,本性漸迷,那句話根本沒有聽進去,只覺有人對他講話,眼睛一翻,眼神之中,灰茫茫的,極是驚人。
那蛇的七寸被制,蛇信「噓噓」亂吐,江上燕心中將鄭可恨到了極點,將青王神在鄭可臉旁一揚。
寥燕秋忙抓住了銅鈕,上下左右,一陣亂推亂拉,「喀喀」兩聲過去,地上便現出一個方洞來,和銅香爐被移之處,一般大小。
鄭可見自己計已得售,哪裡還管麥蓮的死活,麥蓮如此狂噴鮮血,即使是與她毫無干係的人見了也要動惻隱之心,但他卻心中絲毫也不感到難過,仍是面帶冷笑,站在那裡。
那兩人之中,有一個鬍子花白,年紀已是不少,結結巴巴道:「小道自進紅雲宮以來,已十畬年了,沒聽說過。」
鄭可只覺得一陣腥臭之氣,撲鼻而至,斜眼一看,血紅的蛇信「絲絲」作聲,離自己的面孔已不過半寸,嚇得他亡魂皆冒,急叫道:「岳母饒命,小婿知錯了!」
寥燕秋此時也慌得沒了主意,只是緊緊地抱住了那包炸藥,準備萬一兩人衝過來時,便與之一拼,至不濟也要將炸藥弄散,自己一人死不足惜,方場上那麼多武林豪傑,師父、敞師哥,卻絕不能令他們不明不白被炸死。如此一想,反倒豁了出去,膽子也大了許多,人生除死無大事,她心想江湖各路好漢若知自己死得如此壯烈,也定然會稱頌自己。
玩月見觀風講了這許多話,寥燕秋似有嘉許之意,忙搶道:「就在那方場旁邊的偏殿裡!」
原來那時候紅髮真人明知自己即使發鐵蓮子,也難從江上燕手中打救鄭可,但終於將鐵蓮子發出,乃是他心中早就有了主意,已算定江上燕一見自己出手,那一口惡氣,定然要出在鄭可身上,必定將鄭可身子移來,擋自己的鐵蓮子,好讓鄭可身上添十幾個透明窟窿,因此他發鐵蓮子之時,手上用的是巧勁,算定了距離,到那遠近,即使不碰到鄭可身子,鐵蓮子也會自行紛紛跌落,江上燕一時不察,中了他的妙計,果然將鄭可身子推過,鄭可起先也只當性命難保,但一碰到鐵蓮子,一點力道也沒有,已知師祖出手搭救自己,他為人聰明絕頂,立即避開,接下來便是江上燕怒而擲蛇,鬼影子搶蛇中鏢,他卻依舊安然無事。
但鬼影子已將趙敞身形全都覃在自己眼光之中,趙敞一動,他便飄然跟至,趙敞哪敢再惹他?一路奔跑不停。
只有趙敞體內熱血沸騰,不顧一切,便縱了出去,一面叫道:「小秋,不要放過這賊子!」
只得又向前找去,走不多遠,頭上又傳來一陣「突突」之聲,寥燕秋不知道是何聲音,呆了一呆,忽然又一陣震動,磚縫中的白灰,也掉了些下來。
陰陽鞭那前半截晶晶生光,乃上好緬鐵所打,柔軟異常,因經紅髮真人內功運足了,所以看起來筆直似的,江上燕一掌砍去,陰陽鞭向上一揚,鞭梢卻反而疾彎下來,直指她頭頂心的「四白穴」。
寥燕秋聽得一頭霧水,道:「誰中了毒鏢發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寥燕秋道:「誰知道!」但接著心中一動,道:「你們怎知?」
魯鼎怒道:「該死的來了!」
她原來天真爛漫,無憂無慮,除了竊戀趙敞,趙敞未能領情,稍有煩惱之外,簡直不知人間有愁苦兩字,但這半日來,她由生至死、由死至生數次,這時候,心靈已宛若成人一般,見偌大一座紅雲宮,除了自己和觀風玩月三人外,不知尚有多少活人?淚珠兒不禁滾滾而下。
寥燕秋一聽大喜,道:「原來在地上,我卻只在牆上找!」俯身一看,那塊地面也無異狀,用鐵支一撬,撬起兩塊青磚來,薄只半寸,青磚一被撬起,便現出一個鐵蓋,兩個銅鈕。
寥燕秋歎口氣,說道:「清廷派來的人,正在比武的場子底下,藏了炸藥,火魈雪魅兩人就要點著了引子去炸了,他們說有地道可通,但卻無一人知道!」
玩月道:「大家都不打了,場子上只有一個人,中了毒鏢,瘋了,這是那位大哥說的,大家都躲在那邊,他又躲在另一邊,剛好撞到了我們,就叫我們找你!」
那口氣一如官長訓話一般。
火魈像是恍然大悟,道:「對啊!若是有人先將火藥引子弄斷了,你我豈非前功盡棄?」
寥燕秋一看,來人竟有六個之多,不等當頭一個人走近,便飛撲過去。
清波上人一見江上燕將鄭可向鐵蓮子推去,便鬆了一口氣,麥蓮雖然傷心欲絕,但一見鄭可將為十餘顆鐵蓮子打中,心中不禁一陣悵惘。
寥燕秋知道那是火魈雪魅已點著了藥引子,看那火頭來勢,哪消小半個時辰,連自己帶方場上眾人,就要被炸藥炸得骨肉橫飛?只惜動彈不得,無法可施,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心中那份難受直如為滾油所煎一般,寥燕秋長得那麼大,還是第一次嘗到那種難過的滋味。
紅髮真人這一撲雖未撲中,但江上燕因急於躲避,未及還手,已處了下風,紅髮真人連停都不停,陰陽鞭一揮,便點江上燕的「四白穴」。
兩道童道:「昨天有一個矮胖子,和另一大漢,拿了一包東西,在石牢面前走過,口中談著什麼一炸便光的說話,我們也不知他們講的是什麼,更沒有留意,直過了許久,才見他們出來,手中已沒有了那包東西了!」
她這話講得不亢不卑,極為得體。
眾人中只有趙敞一人對鬼影子的情分最深,人又淳樸忠厚,覺得他已然中毒,固然人性已失,但卻不應讓他一人孤零零地留在這裡發狂,趁眾人避開、清波上人不察之際,又悄悄地溜了回來。
寥燕秋聽一陣腳步聲過去,來到的似乎不止兩人,剛才問的,正是火魈,此時由他講話道:「連愚夫婦在內,還有八人,現在都在這裡了,紅髮真人並未被炸死,其餘人不知如何,若全被他們避幵,咱們這次可是大大地不值,回京之後,難以向攝政王交待。如今南明朝廷雖小,卻擁有兩廣黔滇,大局如何,尚未可定,我們出師便傷了一半人,如何說得過去?五毒連珠鏢曾兄已被紅髮真人生擒了去,愚夫婦早就講過,要小心從事,他偏偏要出手傷人,可謂咎由自取!」
曾璧山只覺一陣大力壓至,百忙中也不及躲避,揚手便是三隻藍光殷殷的小鋼鏢,向鬼影子射去。
眾人雖然對他武功為人,俱皆欽佩,但見他此時分明已失人性,哪裡還敢去惹他?何況他武功是第一流的,發起瘋來,更比常人可怕許多,膽小的紛紛離座而起,躲了開去。
江上燕這裡一劍虛晃,人還沒有滑出一步,紅髮真人便自踏中宮,走洪門,「刷」的一鞭,向背心點到。
但是鐵籐苗祖傳毒藥,真個厲害已極,趙敞剛才突然昏迷,一點也不錯,是中了吉猛多所放的「十日追魂丹」的毒。
寥燕秋聽出乃是火魈之聲,暗道:「還不是!他們在笑,定是火魈雪魅兩人,要下來點火藥引子了,若再不找到,便不得了!」
雪魅火魈兩人不但內功怪異,且武林閱歷極深,對方功力深淺,聽聲音便可知梗概。
寥燕hetubook.com.com秋低聲喝住,不令他出聲。
趙敞看得心中難過已極,大叫道:「鬼老前輩,你究竟怎麼了?」
那條小路崎嶇不平,兩人抬了寥燕秋,走得極為吃力,好不容易下了山,已然夕陽西下,天地昏暗了。
如此追逐了一會兒,鬼影子性起,一把放了青王神。
火魈道:「對啊!咱們說什麼也得出手了,要不然時間一遲,便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那青王神被江上燕摔落地下,若是尋常蛇兒,早已摔死,但青王神乃蛇中異品,甫一落地,便緊緊地盤成了一圈,仰起頭來,蛇信亂吐,看樣子是準備擇人而噬。
紅髮真人覺得自己一股力才發出,不但對方觀諱劍不動,且這股力量突然間不知去向,一眨眼間,反有一股大力撞了回來,知道不好,將心一橫,真氣在瞬剎之間,便遊走了一個大周天,氣連臂,力貫掌,將內力源源地發出。
這十人中,個個是桀傲不馴的江湖黑道人物,雪魅火魈兩人偏偏自得到火無害與水無花兩個宋朝武林怪傑的獨門「陽火功」與「陰水功」之後,便在長白山隱居不出,勤練武功。近年來雖然是聲名日噪,但真實本領,究竟無人見過,而且江湖上的過節一點也不懂,自己武功高了,難免不將這十八人放在眼中,所以大家已有了心病。
那鄭可何以身中鐵蓮子而無事呢?
寥燕秋聽他談吐之間,天真未琢,還純是個小孩子,便道:「你們在哪裡碰到他的?」
寥燕秋看周圍情形,要走出古兜山,覓到市鎮,今夜已沒有可能,而且即使覓到,自己身無分文,有什麼用處?看到不遠處似有一座大墳,便道:「我們到那座墳上去息一會兒吧,唉!我若能動彈,也不至於累你們辛苦!」
這時鄭可已痛得面色臘黃,豆大汗珠滾滾而下,一張俊臉不成人形。
火魈雪魅一怔,暗想那人語音尖利,似是女子,但怎的口氣如此之大?自己南下之時,曾從那十八高手原本是粵中好手的幾人中,打聽過南方武林中的傑出人物,均道鬼影子、紅髮真人、大相禪師及江上燕殷紅四人,可算是一流高手,個個武功,高不可測。其餘如清波上人、神鷹谷泰、花山大寨主楊光林等,武功雖高,但卻不足為奇,如今那人語音尖利,口氣如此狂傲,對當今大清攝政王,也敢直呼其名,卻又是誰,怎的從來未見講起過?因此越加猶豫,連火魈都不敢貿然從事,不要說雪魅了。
這一下聲勢奪人,眾人都不由自主,紛紛停手,連江上燕都不禁愣了紅髮真人見一聲斷喝,如此聲威,心中不禁暗暗地自豪,剛想否認在酒菜中下毒之事,忽聽一個聲音冷冷地道:「這小子定是得罪了十萬大山鐵籐苗首領吉猛多,那是中了他有名的『十日追魂丹』之毒,與人何尤?」
鬼影子一面追趕,一面拳腳兼施,無論是柱子桌椅,擋著便遭殃,方場上十九桌酒筵,給他打了個落花流水。
兩人拍手歡笑,在一支老松上找到了一支粗有徑尺的橫支,好不容易將寥燕秋先弄了上去,拉了幾支樹支過來將她夾住,兩人自己也躺了下來。
那人道:「雖然江湖上稱小弟為笑面狐,但全是對外人而言,你要信了,那再好也沒有。」
江上燕雖然心急要去看視麥蓮,但劈空之聲已至,若不擋擊,自己便先得沒命,因此急一回身,「霍霍霍」一連三劍,劍光如滿天花雨,紛紛灑下,將紅髮真人逼開三步,但等她劍勢稍竭,待要轉過身去之時,紅髮真人鞭又揮到,竟將她纏住。
那些道士原是在上面等候久了,不知事情如何,又握章大明怪罪於他們,才走下來看個究竟的,聽觀風玩月一說,便走了過來。
麥蓮幾疑自己聽錯,面色大變,道:「可哥哥,你說什麼?」
寥燕秋趺坐在地,運氣兩遍,覺得胸口雖還有些疼痛,但卻並不礙事,想是至寶石中黃子之功,便一躍而起,說道:「我們還得快去找地道的人口!」一言未畢,忽見出口處一暗,又有幾個人魚貫走下,一面叫:「大師伯!」寥燕秋急抓了鐵支在手,又對觀風玩月兩人一使眼色。
她知道自己乃是女音,要裝別人嚇唬火魈雪魅,他們不容易相信,而女子武功最高的,只有南海屍龍婆,因此便信口胡言了一番。
趙敞怎敢硬接?向旁一側避開,但鬼影子人雖中毒,武功卻絲毫未減,出手快捷無比,猛一轉身,就勢向趙敞胸口便抓,趙敞急忙含胸拔背,險險地避過,但「嗤」的一聲,一件上衣已被他撕下一幅來。
原來鬼影子見紅髮真人發鐵蓮子,企圖毀了青王神,以免江上燕用蛇去咬鄭可,那青王神乃他好不容易從薛老三處,連誆帶騙弄來的,在十萬大山,還多虧了這條小蛇兒,收服了那一群猩猩,不然自己再好武功,也難以逃過。
可是那火光一閃之後,重又熄滅,只聽得火魈奇道:「咦,你怎麼吹熄了火折子?」
鄭可見祖師久戰不下,心正煩躁,聽了麥蓮講話,也不想回答,只在鼻子中「哼」了一聲,但繼而一想,暗叫妙啊!剛才麥蓮一叫,江上燕便處下風,此時何不再分江上燕的神,令祖師取勝。
觀風、玩月兩人面色慘白,半日,聲響漸絕,觀風才道:「幸而我們早趕到一步,將姐姐救出來了!」
原來火魈雪魅兩人,男的性烈如火,脾氣暴躁。女的卻極為細心,行事小心,兩人來至埋炸藥的所在,寥燕秋剛好躲出四五丈去,隱在黑暗之中,兩人一見炸藥的引子已斷,炸藥不知去向,想起此行費盡心機,連紅髮真人都瞞過,好不容易才到了將要成功之時,卻出了毛病,那前來阻攔的人,若不是對自己的陰謀知道得詳詳細細,哪有一下子就得了手的道理?而自己所策劃的,可說天下除了同來的十八高手之外,再也無人知道,那人既能知悉,定是偷聽來的,而以自己武功之高,大秘密被人偷聽了去,還毫無所知,對方若不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絕難辦到,因此心中有了先人之見,才鄭重其事地發那一問。
火魈一見寥燕秋連第二道力量都擋不住,剛才卻反被她嚇住,心中益發有氣,一步趕過,瞧準了寥燕秋手腕便抓。
觀風玩月聽她出聲,忙俯身問道:「姐姐,我們怎麼辦?」
寥燕秋歎道:「既無地道通到那場子底下,他們將火藥放到了何處?」她話剛講完,觀風玩月齊聲問道:「姐姐你說什麼?」
此時,清波上人已被神鷹谷泰扶起歸座,他一條手臂,為紅髮真人生生砍折,再好功力,也忍不住疼痛,頭上汗珠如雨而下,趙敞比自己斷了手還難受,在他身旁團團亂轉,不知如何是好。
麥蓮幾次待要站起,俱為鄭可所阻,此時再也忍不住,不禁高叫道:「媽!」
觀風玩月兩人側頭一想,說道:「有的,我們就從這條小路下去。」重又抬了寥燕秋,直奔紅雲宮後門。
那人喚著滿天星方范,此時也正對清波上人怒目而視,想來仍不忘十餘年前一敗之恨。其餘十七人,雖然不相識,但卻個個神充氣足,尤其是坐在上首的那個瘦長漢子,太陽穴微鼓,貌相怪異,不知是何路數。
玩月道:「如今我們上哪裡去呢?只有跟著姐姐了。」
江上燕等人一驚,心中大異,江上燕再想去抓鄭可時,一陣勁風撲面而至,紅髮真人已揮掌相迎,兩人一接觸,便如狂風驟雨一般,晃眼之間,就過了七八招,然後才倏地分開。
趙敞當時不肯喝,吉猛多卻一仰脖子,便是半碗,那是他自己可以立即服藥,便飲十碗,也不礙事。
三人心想此間安全,剛才睡眼蒙曨,要睡過去的時候,忽聽有人邊罵邊跑了過來,道:「媽拉巴子,我早就說這姓曾的不是好東西,瞧他那副模樣,可不事情壞在他手上了?要不是咱們哥兒倆承爹娘生得腿長,早就和這狗才的一起見閻王去了!」一口的北音,粗俗不堪。
寥燕秋聽這兩人中,那個被稱為「老魯」的,聲音極熟,像是自己和趙敞在紅雲宮時,出去探路,被他攔回來的那條大漢,惜乎身子不能轉動,並看不到他究竟是也不是。若真是的話,那便是清廷十八高手中的兩人,卻又如何會半夜三更,狼狽跑來此處?正在想著,笑面狐又道:「老魯,那兩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真本領究竟怎樣,我們沒有見過,但卻處處不相信我們,你瞧出來了沒有?」
眾人只顧救護清波上人,屏氣靜息觀看江上燕與紅髮真人爭鬥,也想不到寥燕秋會跑開去,因此都沒注意,泰山神駝和鬼影子等還只當她是混在群雄之中,在看熱鬧,但放眼一看,哪有人影?叫了幾聲,也不見回答,心中雖急,也無法可施,怎知寥燕秋此刻正躺在地道之中,急暈過去了哩!
那「扣絲穴」總領「啞門」、「肩井」等七八個穴道,也是火魈因為急於點著了藥引子走人,所以才匆匆忙忙,下力不重,否則寥燕秋非命喪當場不可。
雪魅重又朗聲言道:「尊駕身手,愚夫婦佩服之至,四海之內,皆朋友也,閣下若能助愚夫婦一臂之力,則事成之後,定當外謝!」
黑暗中只見火魈雪魅兩人一陣忙碌,已將火藥接好,輕嘯一聲,便自退出,接著火折子一亮,隨即熄滅,卻留了豆大一點紅星,「嗤嗤」之聲不絕,緩緩從三丈開外處,向炸藥燒去,兩人身形連晃,眨眼便不見了。
觀風性子急些,搶著道:「有一位大哥,他叫我們找你的,我們不知他是好人或壞人,不敢告訴他你在地道中,就自己先來看看,一見有炸藥,不及講話,先將你救出來了。」
那邊廂麥蓮聽母親罵出「老妖道」三個字來,心中一痛,暗叫完了,自己與鄭可好事只怕難諧。她全為自己一個人打算,因此悄聲對鄭可道:「可哥哥,媽和祖師爺打得那麼厲害,我們好事一定難成,不如趁他們打得難分難解之時,我們遠走高飛,在南海中覓一個小島,快快活活一起過日子,有多好!」
寥燕秋對武林掌故,本就不甚熟悉,但火魈雪魅兩人雖然一向在北方,首次南下,但南海屍龍婆一生從不收徒這一點,卻是知道的,一聽對方言下之意,自稱為屍龍婆的徒弟,便已警悟,雪魅附耳對火魈說道:「官人,那廝有詐,屍龍婆絕不會收徒弟的!」
魯鼎第一個忍不住,「嘿」的一聲冷笑,「霍」地站了起來。
有幾個想起曾璧山鏢上的奇毒,忙叫道:「快將中鏢之處的肉剜了!」
正在這時,忽聽一陣腳步響,兩條矮小的人影,飛也似跑了進來,來到寥燕秋的身旁,一個搬頭,一個搬腳,搬起了她就走。
但試了一陣,並無結果,原來火魈雪魅兩人的點穴工夫,不但以內力點穴,打穴透骨,而且他們所點的穴道,在三十六大穴七十二小|穴之外,另有十三個奇門怪穴,為任何點穴經法所不載,此時即使是紅髮真人親至,怕一剎那間,也難將寥燕秋解開,不要說觀風、玩月兩人了。
觀風玩月見她不再問下去,急道:「姐姐,你怎麼不問?」
鄭可又是一聲冷笑,道:「也沒見大閨女纏男子漢到這個樣子的!」
那一聲冷笑,一聽便可以聽出,含有極鄙視對方的意味。
紅髮真人和江上燕拚死爭鬥,江上燕見愛女吐血,心神一分,已被紅髮真人稍佔上風,高手比武,若是功力悉m•hetubook•com.com敵的,哪裡差得一絲一毫?江上燕既分了神,便顯得捉襟見肘,動輒受制,勉力還了數招,險為紅髮真人所算,待趙敞一倒,眾人紛紛呼喝:「不要臉的東西,枉為武林尊長,一代宗師,卻在酒菜中下了毒,作下三濫行徑!」
火魈雪魅兩人還是背對背盤腿而坐,火魈道:「魯兄做什麼?」
寥燕秋暗叫不好,一抬頭,卻瞥見頭頂上有一物凸出,這一驚非同小可,忙踴身一躍而上,用力將那包物事拉下,一看果然有一條黑色的引子,直通到地道外面去,急忙力透五指,一把扯斷,心中方鬆了一口氣,暗笑道:「雪魅火魈,你們點吧,點著了藥引子,你們必要夾著尾巴逃走,誰知引子已斷,火藥不炸,哈哈!」自言自語,心中高興已極。
下面一個「氣」字尚未講出口,火魈雪魅已將她武功全部看穿,火魈首先一步蹲出丈許,手臂微搖,一掌向寥燕秋拍到。
麥蓮見他答得這麼大聲,不禁一愣,但也想不到他狼狽面目即將撕破,心目中還是只有他一個人,也不理會被人聽到,又將剛才的話重說了一遍。
一語甫畢,只聽一聲慘嗥。
寥燕秋這一下子,原是佔了身在地道的大便宜。
眾人這才知那一聲慘叫,原來是江上燕向鄭可下了手。
清波上人見勢不好,曾璧山未拿解藥來前,還是避開他的好,因此一聲號令,那些江湖人物便都離了方場,躲過兩進偏殿去,雖是紅髮真人、江上燕等高手,也是心中駭然,江上燕托起麥蓮,紅髮真人拉了鄭可,一起走了開去。
她曾聽火魈提起過一次「金腸玉肚」,此時又聽笑面狐提起,可知這兩人正是清廷十八高手之一,那「老魯」大約是摔碑力士魯鼎,剛才那一掌定是他家傳絕技,大摔碑手,笑面狐定然是鬼計多端的宋夫了,師父等有無遇事,他們或許知道,因此更細心聽了下去。
那一鞭乃向前之勢,他人卻又同時後退,一前一後,截然不同方向,然後他卻能在瞬剎之間,同時做到,由此可證他功力之深厚。
千面郎君鄭可卻在一旁幸災樂禍,道:「哼,這廝中了五毒連環鏢,立刻要變成瘋狗一般,還肯聽你的嗎?」
但怎知天下事萬難意料,寥燕秋以為她這一笑,火魈雪魅便會追了過來,事實上卻不然。
寥燕秋奇道:「他不看打架,躲在偏殿裡幹什麼?」
這時候,江上燕也已到了刻不容緩之際,她剛才還在猶豫,這時見紅髮真人出手欲救,怒火又升,五指一鬆,在離開以前,一個巧勁,將鄭可向旁扯跌一步,剛好與三十餘顆鐵蓮子迎個正著。
那宮外圍牆,因造得結實,尚未全坍,寥燕秋想起來的時候,真是飛簷雕欄,何等莊嚴的一座道觀,如今不過幾天工夫,師父師兄,那麼多武林長輩,全都成了飛灰,不禁又是一陣感歎。
寥燕秋早已兩臂齊伸,扣住了最後兩人的脈門,喝道:「若敢出聲,送你們見閻王去!」
雪魅尖聲答道:「姓魯的嘴裡乾淨些!」
卻說鬼影子心中一迷糊,突然怒火狂升,大吼一聲,那瘋神散除了諸種劇毒之藥外,尚有瘋狗的涎沫在內,一中人身,人便大迷本性,不認友敵,見人便佚,鬼影子此時便是這般情狀,那一聲怒吼,更是嚇得眾人一跳。
寥燕秋三人向前走,不一會兒,忽聽得人聲嘈雜,不由一愣,但轉念一想,寥燕秋便道:「到了,那聲音自上面傳來,此處必定便是他們埋炸藥之所,我們快分頭尋找,看炸藥究竟在何處!」正講著,忽聽上面「哄」的幾聲大笑,夾著一個極為鎊鏘的聲音。
那聲音半晌不語,方道:「老魯,你一聲不要出,我問一句,你才答一答,好不?」
清波上人向那十八人望了一眼,暗想眼前局勢,群鬥反倒沒有好處,對方還有兩個高手尚未出場,不若拖下去,看看究竟如何。
鄭可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又冷笑一聲,道:「麥姑娘,你我去年相見,至今不過半年有餘,你腹部已經隆然,這孩子……哈哈!」竟來個不認賬,而且語氣還輕佻之至,竟將麥蓮當做娼婦一般看待。
趙敞本來絕快不過鬼影子,也虧得是那些椅子桌子阻攔一時,否則早就給鬼影子抓到,看他兩手一分,便能將一張紫檀木椅子分成兩半的力量,趙敞若是為他所擒,定無生理。
清波上人看了,心中不禁暗歎一聲,火魈雪魅還尚未出來,雖得江上燕之助,怕也難討得好,正在想著,忽聽「哎喲」一聲,一個胖大身軀,直飛起來。
原來她雖抱必死之心,但求生乃人之本能,她一撲近去之時,剛好火魈驟一收勁,第二股勁道又從掌心發出。
雪魅又道:「愚夫婦乃是長白山雪魅火魈,初次南來,對南方豪傑,不甚了了,許有過山不拜、得罪尊駕之處,尚祈原宥,如今尊駕一言不發,莫非真不想交我們這兩個朋友嗎?」
另一個道:「老魯,你別大聲嚷嚷好不?我瞧這事情其中尚有古怪,可絕不是那一回事兒!」
千面郎君聽了,心中大驚,知道江上燕要對他下毒手,暗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走先一點,便向外蹲去。
江上燕此時一顆心全在麥蓮身上,一點鬥志也無,勉強架了幾招,便是險象環生,不得已強提精神,又和紅髮真人戰在一起,但劍勢掌力已大不如前。
紅髮真人這一次可說是弄巧反拙,未想到太陰煉形功之妙處,正在要發便發,要收便收,當年南海屍龍婆之所以得名,是因為《莊子在宥篇》有云:「屍居而龍見,淵默而雷聲,神動而天隨,從容無為而萬物炊累焉。」太陰煉形工夫,講究的便是靜如屍,動若龍,隨心意之所至,在瞬剎之間的動靜便可決定,這與大相禪師上乘佛門心功,原有異曲同功之妙,只不過修煉不同,佛門心功練到高深時,比太陰煉形更勝一籌罷了。
江上燕自太陰煉形功學成之後,尚未遇到過如紅髮真人這般的對手。上次無意中雖與大相禪師相交一番,但大相禪師參透禪機,人世間恩怨,都看得淡了,更無一絲爭強鬥勝的想法,因此甫一接觸,便自離去。這番與紅髮真人交手,其情形卻大不相同,因此凝氣對敵,場子周圍鬧了個天翻地覆,兩人竟不聞不問,兩人只覺各自內力都有奧妙之處。
鬼影子一心一意,只顧不讓他取得青王神,也料不到曾璧山會悍然下了毒手,待到發覺眼前藍光連閃,急忙一提真氣,向旁躲避。
寥燕秋遊目四顧,見周圍房子也全被震倒,瓦礫中也看不見有屍首,那方場之中,卻是只見破磚,還有老大一個大洞,那情況真是涼荒已極,她心想火藥突然爆炸,走避是一定來不及的,屍首也看不見,定是被炸成飛灰了,心中又是一陣難過,唯恐火魈雪魅聽到爆炸聲後,再上山來看個究竟,連自己三人也逃不脫,便道:「你們可識得有下山的小徑?我們下了山,再來報此深仇!」
兩人各自翻出五六尺之後,停了一停,四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住了對方。
她心思本極靈敏,一覺出危急,便捧了那包炸藥,直向地道盡頭處跑,三個起伏過去,已在四五丈開外。
但只聽「啪啪啪啪」十數聲過去,那些鐵蓮子,顆顆全都打在鄭可身上,但卻一沾到他身體,便掉落地上,一點力道也沒有,鄭可則已趁此機會,身子一斜,一式「酒罄興闌」,乃是「瘋子賣酒」身法中的絕招,向旁急搶出七八步去,再是滴溜溜地一轉,竟被他逃脫。
此時,眾人只當自己也俱都中了毒,有幾個性子躁的,暗想自己反正已要死的了,不若趁未死之前,大鬧紅雲宮,也出那一口鳥氣,因此紛紛掣出兵刃,刀劍斧鉞,件件俱有,縱了出來,有的奔向紅髮真人,有的徑撲紅雲四魔,以及鄭可。
清波上人關切愛妻安危,連臂上疼痛也全都忘了。
這次十八高手和火魈雪魅南下之時,大清攝政王多爾袞親自召見,因為李成棟反清投明之後,廣東既得之地復失,清廷大為震動,覺得一路勢如破竹,卻在廣東碰了大釘子,因此非小心從事不可,這樣,才回老家去,將火魈、雪魅武林怪傑請出,並還將十八高手一起交他們指揮,一則來兩廣活動,二則尋找那「金腸玉肚」的傳說。
那人道:「老魯,咱們未投清廷以前,便是患難弟兄,有什麼事,小弟絕不會怨你,你信不?」
寥燕秋知道有好戲可看,忙叫觀風玩月兩人,將自己輕輕翻了半個身,透過樹葉支縫,向下看去,見魯鼎站在那裡,又高又壯,一支竹節鋼鞭,已掣在手中。
紅髮真人也覺以自己的聲名威望,實在不應該使這種下三濫兵器,聞言臉上一紅,「哼」的一聲,也不搭腔,舞起陰陽鞭,又與江上燕殺成一團,但見一個紅色人影,一個黑色的人影,以及晶光閃閃,碧光瑩瑩,滴溜溜在場子中滾來滾去,真是見所未見的一場惡鬥。
那時,鬼影子毒已越中越深,兩眼如欲噴火,突然兩臂一分,右手仍抓著青王神,左手「啪啪」兩掌,向一條一人合抱粗細的柱子打去,那柱子給他擊得木屑紛飛,鬼影子尚覺氣有未出,突然將柱子一把抱住,張口便咬。
眾人想起鏢上「瘋神散」的瘋毒厲害處,不由得都不寒而慄。
他這裡一叫小秋,眾人方才發現,寥燕秋不知何時已經不在席上。
泰山神騎立即大聲附和,倒將江上燕弄了個兩面為難。
寥燕秋躺在地上,只覺連地面都被震得動了起來。
寥燕秋道:「傻爪,不睡幹嗎?我們不會上樹去嗎?」
兩人道:「沒有多久。」
清波上人只氣得臉色煞白,趙敞更是雙手發抖。
江上燕明知危險萬分,但愛女心切,百忙中仍回頭看了麥蓮一眼,見她無事,方才身形一矮,向外疾滑而出,避開了這一撲。
那邊廂,清波上人見江上燕捉住了鄭可,心中便是一喜,此時見她將蛇縮回,已知她心意,便叫道:「紅妹,莫中了這猾賊奸計!這人萬萬留不得!」
江上燕也覺鼻酸,道:「阿蓮別哭,媽替你出氣!」
兩人移動之時,也是悄然無聲,寥燕秋還全然不知他們已經逼近,聽他們半晌不做聲,又道:「你們還不快快退出?念在武林一脈,尚不至於傷和……」
那「四白穴」乃全身穴道的總匯,不要說被點個結實,就是挨著些也不行,江上燕豈能不顧自身死活?再進一招,只得疾如飆風般地一轉,轉至紅髮真人背後。
寥燕秋已認出前來搭救自己的兩個人,正是紅雲宮中道童觀風、玩月兩人。自己能夠獲救,心中自然高興,但被兩人搬起,一個轉身之際,卻瞥見那引子只有三寸來短,那包炸藥也已冒起了一縷一縷的白煙,而觀風、玩月兩人卻跑得飛快,一眨眼間,就來到了地道出口處,寥燕秋想叫他們將火頭踏熄,只惜身體不能動彈,又講不出話來,待到觀風先爬了上去,再加寥燕秋拖出,玩月大口喘氣,走了出來之後,便聽得驚天動地,一聲大響,那聲響之驚人,比軍中大炮,還不知厲害了多少倍。
下面一個「命」字尚未出口,寥燕秋手中鐵條便已穿心而過,再順手一抖,將他屍首抖出,後面三個人,齊齊撞翻。
眾人看鬼影子時,饒是清波上人和他那樣熟悉的人,也覺陌生,此時只見他面部肌肉不斷自動跳動,不時歪嘴露齒,那模樣驚人www•hetubook.com.com已極,隔不多久,突然一躍而起,高可丈許,在空中一個觔斗,翻了下來,又是兩聲怪叫,兩隻眼睛,除眼珠外,俱都成了血紅之色。
江上燕右臂一縮,肘在鄭可右手輕輕一撞,鄭可五指一發,青王神已到了江上燕手中。
原來兩人不知虛實,哪知只是一個武林後輩在搗鬼,只當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可能還不止一人,否則既敢來此處壞事,定無不知自己名頭之理,得手以後,尚敢當面竊笑,若是庸手,焉有如此大膽?因此一問再問,但望不要動手,他們心中的焦急程度,倒也不下於寥燕秋哩!
她輕功本來已兼清波上人及大相禪師兩家之長,再加服了石中黃子之後,身輕如燕,因此一加小心,行動起來,端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但她也只不過再後退了兩丈來遠,回頭一看,不禁心中暗叫「苦也」!
寥燕秋道:「哪一位大哥?」
待到寥燕秋忍不住「嘰」的一笑,笑了一半,便已驚覺,立即收聲,聽在火魈雪魅兩人耳中,更是一驚,心想那人目的既達,尚且不離地道,分明是專等自己下來點引子之時,尋自己的晦氣,火魈忍不住想出手,被雪魅一把拖住,附耳道:「官人,我們南下,不要在這裡栽了觔斗!那十八人已下山去了,真動起手來,我們人少勢孤,炸藥之事,為紅髮真人所知,他也定然翻臉不認人,不如讓我來對付!」
墓前墓後,俱有極平整的石板地,不過石板縫中,已長滿了半人來高的彭蒿,天色又黑,越發顯得陰沉沉的。
那兩人一聽「南海屍龍婆」五字,不禁大吃一驚,暗想南海屍龍婆之名,真是天下皆聞,但久聞她已經去世,莫非乃是誤傳?兩人不由自主,皆靠背站在一起,這原是火魈雪魅兩人應敵的起勢。
只聽得女的道:「官人,這地道兩個入口處,盡皆被人打開,又有人死傷在此,莫要是洩漏了天機?」
紅髮真人反唇相譏,說道:「你想要離此,也得貧道許你才行!」
江上燕一劍削出,紅髮真人收鞭不迭,「錚」的一聲,陰陽鞭竟為觀諱劍削下尺許長一節來,一節削落,忽聽得「嗤嗤嗤嗤」數十聲過處,鞭梢中竟射出數十百枚極細極細的銀針來,敢情是這陰陽鞭中,暗藏著專破內家氣功的細針,一被點中穴道,針便射出,順氣道而行,再好的工夫,也得喪命當場,真是陰毒厲害已極。
他號稱「火魈」,所練「陽火功」,全秉本身陽剛之氣而發,擋著如被火灼,厲害無比,這門工夫原是宋時武林怪傑北海無底島火無害所傳,與雪魅所練的「陰水功」,相輔相成,若遇高手,則兩人一起動手。此時兩人看出寥燕秋不過如此,便由火魈一人出手,他那陽火之氣,共有數十道之多,一道比一道厲害,此時不過是第二道,寥燕秋不知就裡,撲了過去,但覺宛若向一隻大火爐跳去一般,不由自主,便向後躍退。
寥燕秋心想:「你們不叫我去搭救,我也發現不了火魈雪魅的毒計,現在也早已屍骨成灰了。」歎了一口氣,來到那墳地一看,見是好大一座石墳,周圍那幾棵柏樹,足有二三百年樹齡,粗可合抱,墳前排著兩對石人,兩對石馬,俱都異常高大,那墓碑上的字,因為年久風雨侵蝕,已模糊不清了,照那氣魄看來,不是大官,也是富紳。
以紅髮真人的武功來說,實在不需再使任何暗器,那鐵蓮子乃是他早年練的,深知道這次事情並非易與,因此隨便放了一把在身上,卻被他剛好用上。
郎得山答應一聲,轉入後殿去了。
才走不幾步,只見遍地瓦礫斷柱,殘欞破物,那些通道幾乎全被阻塞,哪裡還尋得出一片完整的瓦片來?
群雄因不知其事來龍去脈,又見麥蓮一出場,便和鄭可坐在一起,不時唧唧我我,親密異常,只當她是鄭可相好,一時鬧翻,雖替麥蓮不值,卻全無管閒事之心,清波上人和鬼影子、神駝於六等人雖知其中情由,但清波上人對麥蓮不聽自己的話,而令自己出醜,罵了句「孽由自作」,擺手不令他們多管閒事。
也因為他點時下手不重,所以觀風玩月兩人胡戳一陣,無意中將啞門撥開,寥燕秋「啊」一聲叫,已能講話,不過手足仍是不能動彈。
趙敞在山腹迷宮出來之後,誤上鐵峰,見鐵籐苗所使刀法,雖然只有一招,但卻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妙刀法,因此好奇心起,上鐵峰尋吉猛多問個究竟,吉猛多曾請他喝茶,並要他發誓,道十日之內,不得洩漏秘密。那「十日追魂丹」,便是下在這碗茶中。
兩人對望一眼,全知各自心中所想的:「難道是江上燕?」
紅髮真人雖然相助清廷,利慾熏心,但究竟是武林大宗師,江湖道義多少還講幾分的,一見鬼影子一身的本領還未經施展,便中了毒,也覺說不過去,回頭一看,紅雲四魔中只有兩人在,便對三魔郎得山說道:「得山,你去請五毒連珠鏢曾璧山來此議事!」
但繼而一想,江上燕與紅髮真人正殺得難分難解啦,怎會到下面來?因此遲疑了半晌,仍由雪魅答道:「尊駕高姓大名,能否見告?愚夫婦雖然武功不濟,但尊駕若定要攔事,則無如此容易!」
笑面狐續道:「這兩個東西,不但想獨佔功勞,還可能想獨吞金腸玉肚!」只聽得「啪」的一聲響,接著簌簌連聲,觀風爬過來,湊近寥燕秋的耳朵,悄聲說道:「姐姐,那大漢真好掌力,一掌便將碗口粗的一支龍柏砍斷了!」
紅髮真人一喝之後,江上燕只是微一發愣,見紅髮真人再不動手,正中下懷,她心中原牽掛著麥蓮,這時趕了過去,麥蓮肝腸已斷,驚動了胎氣,她受孕已近六個月,一陣吐血之後,人似醒非醒,似昏非昏,見江上燕走近,微微抬起頭來,卻又認識的,但是元氣大傷,中氣不接,只是掀動慘白的嘴唇,卻是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他一叫,江上燕便冷笑道:「好哇,既敢作惡,總當你還是一條漢子,原來恁地膿包!還沒死,鬼叫什麼?」
他這腳底抹油的主意,也算得快了,但他快,江上燕比他更快,身形微晃,一陣微風過處,已趕到了他的身邊,伸手便抓,鄭可舉青王神來隔,被江上燕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在青王神七寸處輕輕一夾,那蛇雖然厲害,也已不能動彈,同時,江上燕左手也已使一招「蒼鷹搏兔」,五指如鉤,抓住了鄭可的肩頭,中指一緊,捏住他的琵琶骨,鄭可只覺奇痛徹骨,自己已身落敵手,不知將受她如何慘刑,方能身死,不禁慘嗥起來。
但鬼影子充耳不聞,又是「哇」的一聲怒吼。
寥燕秋心中煩著啦,不願意理會他們,說道:「小孩子知道什麼?」
寥燕秋喜道:「看來通道還在這條地道中,我們快找!」說著,便四面觀看。
寥燕秋一喜,心想這兩個小道童定得紅髮真人寵愛,說不定知道箇中秘密,也難說的,但繼而一想,又連連搖頭,心道:兩人在地牢中被吊了不知多少日,怎能知道呢?
這兩個小道童武功雖然平常,但因紅髮老祖乃點穴名家,是以見寥燕秋情狀,便知她為人家點了穴道,憑自己眼力,竟看不出點的是什麼穴,所以只好亂試。
寥燕秋心中又是一動,暗道他們既然不知虛實,還可誑他一誑,死馬當做活馬醫,因此逼尖了聲音,道:「你們兩個裝神弄鬼,交頭接耳,我俱看得清清楚楚,真不知多爾袞怎會派你們兩個飯桶來辦此大事!」
那五毒連珠鏢曾璧山,在一旁見有便宜可撿,大踏步跨過,便要去捉,鬼影子見了,手在桌上一按,也跟著躍起,人還未落地,便一掌砍出。
原來紅髮真人一鞭碰上江上燕劍背之後,便將內力發出,他原意是要趁江上燕不及防備之時,將觀諱劍震開,怎知江上燕內功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紅髮真人內力一到,她便氣納丹田,立即迎了上去。
這一下弄巧成拙,卻是露出了大大的破綻。
眾人一看,見講話的正是那一桌十八人中的一個,生得短小精悍,一股悍然之氣,溢於詞表,有見過的,認出此人姓曾名璧山,號稱「五毒連珠鏢」,相傳他鏢上毒藥,便是向吉猛多處要來的方子,古稱毒藥厲害的,道「見血封喉」,但曾璧山所得的方子,所配毒藥,只需擦破些須表皮,血還未出,毒已深入,而且毒性發足之後,人不立即死去,而狂性大發,須得好幾日的時間,方全身青紫而亡。在中毒發狂之時,六親不認,見人就傷,是以曾璧山使用如此的毒鏢,不出半年,惡名遠播,武林人物,不論黑白兩道,俱都群起逐之,曾璧山在兩廣站不住腳,才渡江北上的,剛好碰到清廷得勢,收羅武林敗類,他便投靠清廷,此時見局面大亂,唯恐壞了自己計劃,因此才出面道明。
兩人一嘯一吼之後,突然雙臂同時向下一沉,一個猶如一團烈火,一個宛如一溜輕煙,俱都向後翻出,剛才他們所站的地方,竟出現了四隻三寸來深的腳印。
寥燕秋鬆了一口氣,向身後一招手,令兩人跟了進來,地道中漆黑如墨,好一會兒,才能朦朧看清些,只覺其長無比,三人一直奔馳,尚未尋到火藥引子,也不知在何處頂上,方是比武的場所,只得向前走去。
她團團打了兩個轉,忽聽火魈火魅又冷笑一聲,道:「娘子,看來那位朋友不屑理我們哩!」
此時屋宇幾乎全被震塌,紅髮真人建造紅雲宮時苦心設計的生死晦明陣,自然也已破去,兩人不須左彎右繞,只要筆直向前走去便行,不一會兒,來到一處,遍地瓦礫中,還有些椅子的殘骸,兩人道:「姐姐,這便是那比武的方場了。」
陰天柱又三步並著兩步走了。
趙敞見鄭可將他禽獸面目暴露無遺,麥蓮大口嘔血,心中實忍耐不住,便飛撲而出,怎知尚未撲到,人已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在場江湖好漢,一見便知是中了劇毒,只當那劇毒是紅髮真人下在酒菜中的,紛紛離座怒罵,一時之間,大亂了起來。
紅髮真人跺足對陰天柱道:「你再去看看,怎麼還未將曾朋友請來!」
江上燕純陰功力,其柔無比,紅髮真人不斷將本身真力逼過,全都為江上燕一一化開,但江上燕想要傷紅髮真人,卻也萬難,對峙了足有大半個時辰,仍未見高下,紅髮真人焦躁起來,突然間虎吼一聲,其聲雄渾已極,聲撼屋宇,但江上燕不約而同,也是一聲尖嘯,任是紅髮真人那一聲虎吼轟轟發發,續音不絕,江上燕的尖嘯之聲卻能從容透過,嘯得人耳鼓嗡嗡發響。
兩句話一說,兩人心意已然一致,身形連晃,雖然仍是背貼著背,卻已平空間前滑了三丈許遠近,地道中雖然黑暗,遠了自然看不見東西,以兩人內功而論,一二丈遠近之中,稍有微光,便可看清,只見前面一條黑影,佇立不動,嬌小纖細,便知自己上了大當,依火魈的心思,早就要出手了,但雪魅卻仍不讓他動手,還要再看個究竟。
兩人攤幵小手,道:「我們也不知道,只聽那邊師祖在叫,說這班人走了,可能用炸藥,因為有一個高手,出名的會使暗器,我們也無暇細聽,找你要緊,要不是師祖提到炸藥,我們也不知那是炸藥哩!」說著,拍了拍胸口,像是猶有餘悸。
寥燕秋這才知自己醒轉,便能活動的原因,忙問道:「我暈過去多少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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