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他又聽得寺外,傳來了毒佛的怪叫聲。
到了峰頂,月白風清,金昂霄心中,幾乎難以相信這半個時辰之中,自己所遭遇的,竟是事實,他呆了半晌,才道:「姑娘必然是天上仙女下凡的了?」
老和尚胸前白髯,飄拂不已,道:「方丈,我導知毒佛迷真此來,意不在占寺,這人一定是毒佛的同夥!」
天色一黑,晚唱聲中,他又向圍牆之上躍去。
那老和尚面色一沉,五指略一用力,金昂霄只覺得連氣都透不過來,哪裡還出得了聲?身不由主,被那老和尚抓著向前走去。
金昂霄花了半天的時間,將那三間房間盡皆打掃的乾乾淨淨。
那女子突又一笑,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必多慮?」
那女子卻似怒非怒,似笑非笑地望定了金昂霄,道:「我也可以算是你的救命恩人,那麼,你也是不會喜歡我的了?」
那女子向金昂霄,走近了一步,幾乎又和金昂霄正面相對,抬起頭來,柳眉微揚,眼光之中,充滿了情意,令人心蕩神馳,道:「為了你,我什麼都不怕!」
在那電光石火之間,金昂霄反倒有點兒後悔,自己出手太重!因為那幾枚小石子,有兩枚是向瘦僧的光頭射出,若是射中,瘦僧難免受傷,他一想及此,立即大叫一聲,道:「你再不避,可要受傷了!」
百丈禪師道:「那捧去錦盒的人,是如何模樣,你難道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嗎?」
百丈禪師道:「施主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金昂霄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緣故,他到了石塔附近,定睛向前看去,只見石塔四周圍,乃是一圈寬可兩丈的石坪,東、南、西、北四面,都豎著一根,粗可合抱,高約七尺的石柱。而在每一條石柱之上都有一個僧人,盤腿而坐,石柱之旁,有一盞小小的「氣死風」燈,燈光昏黃,照在那坐在石柱之上的僧人身上,實是令人看了心驚肉跳!
金昂霄道:「大師,你可能容我將話講完?」
金昂霄茫然道:「什麼人?」
百丈禪師一面說,一面卻向金昂霄藏身之處,連看了幾眼。
在那一個來月之內,金昂霄不知曾被那兩個瘦僧,摔下了多少次,無論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向上躍去,也無論他身在半空之中,以什麼身法,去躲避或是進攻對方,總是難免被對方摔了下來。
老和尚答應一聲,離了開去。
金昂霄在一時之間,不知設想了多少可能,他想莫非千佛寺中的僧人,徒有虛名,實際上乃是淫僧?還是門外那女子,竟是妖精?
被追風獸抓住後爪之上的鐵線蛇,並不是普通的蛇兒,乃是蛇中第一異品,若是尋常的蛇兒,早已被追風獸弄死了。那追風獸又名「蛇見愁」,乃是天下萬蛇的剋星。但因為鐵線蛇全身如鐵,追風獸獸爪雖利,也難以將之裂開,所以才抓在後爪之上,不肯放鬆,往往一抓便經年累月,鐵線蛇雖是生命十分堅韌,餓它不死,但在追風獸一鬆爪之際,也是急不及待地尋找食品。所以,那七八條鐵線蛇才一鬆開,便向那僧人疾竄而至,那僧人雙手連探,電光石火之間,已被他抓了五條在手。可是仍有兩條,幾乎是凌空射到,已經盤住了那僧人的頸際,而蛇口大開,已經咬住了那僧人的頸上血管!
這一摔,又令得他兩個來時辰,伏在地上,起不了身,好不容易,調勻氣息,再試了一次,卻又被跌昏了過去,直到天明!
金昂霄呆了一呆,只覺得一股勁風過處,那一大團黑影已經迎面而來!
金昂霄想了一想,覺得只有這樣,才是萬無一失之法,因此,他立即又一個轉身,等他轉過身來之後,向石塔看去,一時之間,他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女子見金昂霄這等情形,心中暗自高興,卻佯嗔道:「叫你看外面,你看什麼?」
金昂霄穿廊過廡,向前走去,不一會兒,便已經來到了石塔的附近。一路卜一,他故意弄出不少聲響來,但是,卻是一個人也未曾碰到!
金昂霄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仍是難明究竟。
他被那人撞起,足有丈許高下,穴道被封,身子不能動彈向下跌了下來,勢子極重,跌得他兒乎昏了過去,落地之後,勉力鎮定心神,才能保持清醒,他連運真氣,想將穴道衝開,但是卻都未能奏功。
因為那四個僧人之死,金昂霄在自疚之餘,對於毒佛迷真手段之狠辣,也是恨極,他心想如今,四個僧人已死,自己再一離開,石塔等於無人看守,若是毒佛迷真混了進來,豈非唾手可得他所要的物事?
金昂霄愕然道:「為什麼?」
金昂霄一看那人頭,又怔了一怔。因為那人頭,正是幾次救了自己和冬,雲兩人性命的那個少女,贈給自己的那張紫色人皮面具!由此可知,這封一定是那個少女所留的。但是,信中所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金昂霄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這個人,十分不吉利,姑娘你若是救了我出去,只怕連你也身惹奇禍!還是不要涉此奇險的好!」
那錦盒一定事關重大,要不然,毒佛也不會公然和百丈禪師為敵,而要將之得在手中,自己何不先將之取來,以免得落在毒佛之手?
金昂霄見否丈禪師雖然心中可能也十分焦急,但是看來,卻並無慌張之狀,那老和尚本也是佛門高人,但和百丈禪師相比,卻又相去甚遠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才見一個老和尚,向他走了過來,在他身旁站定之後,一伸手,剛待將他的穴道解開之際,忽然,又發現四個守塔的天竺僧人已經死去,而塔門掩映,似才已被人開過!
毒佛的怪叫聲,雖然刺耳,但適卻越來越遠!緊接著,便是百丈禪師雍和悅耳,如天樂似的高宣佛號之聲。
金昂霄的心中,本來煩躁到了極點,但聽了百丈禪師所發,那種祥和之極的聲音之後,心神便不由自主感到寧貼了許多。
她那兩個字,慢慢道來,更是吐氣如蘭,金昂霄究竟是熱血少年,手一鬆,「拍」的一聲,那枝箭跌到了地上,他也俯下首去,待去吻那女子殷紅柔軟誘人之極的朱唇。可是,也就在他將要吻到那女子的櫻唇,那女子嬌喘細細,倚在他的懷中,也絲毫不作反抗,未曾真個已然銷魂之際,金昂霄陡地覺得,腰際傳來了一陣劇痛!那一陣劇痛,來得灼烈之極,令得他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同時,「啊」的一聲驚呼,躍起三尺之後,連面上的神色也為之大變!
原來,另外那三個僧人,頸上都已纏住了鐵線蛇,看他們的情形,一樣也是到了生死的邊緣,金昂霄不禁大叫道:「快來人啊!守塔的四位高僧,已遭害了!」
緊接著,只見那兩頭追風獸,在地上伏了一伏,後爪揚處,嗤嗤之聲,突然大盛,約有七八條鐵線蛇,已向那僧人疾竄而去!
在不知不覺之中,又過了一個來月。
金昂霄身不由主,被她拉得向外馳去。
金昂霄見百丈禪師這樣的高手,在說到「事關重大」之際,也有少許驚惶之色,心知事情一定嚴重到了極點!不自由主,失聲問道:「那錦盒之中,放的是什麼東西?」
金昂霄心想,牆頭之上,能有多大?
金昂霄乍一見,還只當那是四具被棄置了的佛像!
這一下,去勢甚重,金昂霄只來得及看清,那將自己摔出之人,正是門口兩個瘦僧中的一個,身子已「砰」的一聲,跌倒在地!幸而有野草,否則,這一跌,只怕也要將骨頭摔斷幾根!但饒是如此,金昂霄也已經被跌得眼前金星亂冒,混身酸痛,爬不起身來!
那老和尚面色也為之陡地一變,立即轉過身去,如和_圖_書箭離弦,向前掠出!金昂霄心中,暗暗叫苦,只得仍舊躺在地上,等著事情的發展。
金昂霄暗自嘆了一口氣,心知守在門外的那兩個僧人,行動貌相,如此詭異,一定是武功極高的高人。但是他心中,卻總是不服,當日,他胡亂地只吃了一餐飯,不斷地調運真氣,勤練功夫,到了傍晚時分,已是精神煥發,又抓了幾枚小石子在手。
那女子整個嬌軀又向金昂霄靠了過來!
他那一掌,剛一拍出,迎面而來的那股勁風,已陡地加強!
他這樣一想,心中便冷靜了下來。
百丈禪師高宣佛號,道:「出家人慈悲為懷,自然不會怎樣來對付施主,但是盜走錦盒的究竟是何人,卻還祈施主講出來!」
金昂霄心中,也不免有氣,道:「大師,晚輩剛才所說,若有一字虛言,天誅地滅!」
那女子在講這兒句話的時候,低首弄姿,更有幾分楚楚可憐之感!
事實上,那四個守塔的天竺僧人,武功極高,有他們守住石塔,即使是武林一流高手,只怕難以接近石塔一步。可是,今晚也是他們劫數難逃,突然之間,七八條罕見之極的鐵線蛇,向他們疾竄了過去,他們出手雖快,也總有一兩條漏網。而鐵線蛇一將人咬中,毒液順血而流,任你武功再高,也是全身酥麻,一點兒力道也使不出來。而且,轉瞬之間,便自身亡,毒性之烈,的確是無以復加!
金昂霄道:「好姊姊……」
他們兩人在潭邊站了好一會兒。那女子道:「金公子,你可還記得那一枝象牙箭?」
金昂霄一直向後退,轉過了牆角,大門門三佛的行動,已經看不見了,才抬頭上望,只見圍牆,並不算得太高,真氣連提間,足尖一點,已經躍過了牆頭,落到了千佛寺中。只見寺中,屋宇櫛比,黑沉沉,靜悄悄的,像是一個人也沒有。
那一大團黑影才一出現,便聽得那女子一聲怒叱,道:「什麼人!」她一面嬌叱,一面向草叢之中疾撲了出去!
那老和尚「哼」的一聲,突然一展衣袖。
金昂霄猜度情形,心想可能是毒佛,已被百丈禪師趕走了。接著,便又靜了下來。
他醒了過來之後,心口仍隱隱作疼,他睜開眼來一看,發現自己躺在一片如茵的草地之上。
那女子一摔手,道:「由此可知,你根本一點兒也未曾將我放在心上!」她一面說,一面其疾如風,便向外掠去,金昂霄連忙向前追去,可是,他追出了才幾步,忽然之間,草叢中似有什麼東西,將他絆了一跤。
原來,在那片刻之間,他想起毒佛迷真此來,表面上的理由,是想強佔千佛寺,但是這個理由,人人都知是他的借口,因為這是絕無可能之事。而在這個借口之後的陰謀,那卻只有金昂霄一個人知道,那就是,他志在石塔頂上的那個錦盒!
金昂霄見百丈禪師全然不問勾魂幫之事,卻是只追問那錦盒,心中不禁嘆了一口氣,心知本來自己或者可能在寺中安身,但這一來,千佛寺中,出了大事,自己再想在此安身,只怕也在所不能了!當他搖了搖頭,道:「沒有。」
金昂霄心中,不禁大急。可是他轉念一想,千佛寺中,全是佛門高人,縱使一時誤會自己和奸人有關,經自己說明之後,也是一定可以安危無事。他這樣一想,心中便安寧了許多。只見百丈禪師在那四個死僧之前,轉了一轉,向後一招手,早冇幾個僧人前來,將死僧從石柱之上抬了下來。那粗可合抱的石柱上,已有了凹痕。那是這四個僧人,經年累月,在上面打坐,所留下來的痕跡。
百丈禪師道:「貧僧並無如此說,但施主行蹤可疑,也難怪貧僧等有這樣想法。」
他連忙停了下來,回頭看去,只見肩上的兩頭「追風獸」,各以兩隻利爪,深深地陷人自己肉中,而獸目中綠光閃閃,似乎怒他不該向前走去。
在那女子臉飛紅霞之際,他不自由主伸手握住了她的纖手,那女子也不掙脫,金昂霄道:「姑娘,你究竟是什麼人?」
一陣山風吹來,金昂霄感到了一股寒意。
那女子道:「別多問了,若是驚動了百丈禪師,我們走不了哩!」
百丈禪師舟邊的老僧,而色一沉。只見他悶百丈禪師低語了幾句,百丈禪師點頭道:「這樣也好!」
可是他繼而一想,千佛寺乃是佛門勝地,焉有隨便棄置佛像之理?再定睛一看間,見對正自己的一人,雙眼似開非開,似閉非閉,精芒迸射,分明是功力極深湛的高人!
那時,天色濃黑,除了正門之前,有著火把照明之外,其餘地方,都是黑沉沉的,金昂霄躲在黑暗之中,本不應為人所發覺。但是百丈禪師向他望那幾眼,他卻只覺得百丈禪師的眼光,其亮若電,將自己的肺腑都照穿了一樣!
「仙女下凡」四字,雖然十分俗,但是此際,金昂霄除了那四個字之外,卻冉也想不起有其他的什麼語句可以形容。
老和尚來到了門前,向那兩個僧人微笑一點頭,道:「這人混入寺中,行跡可疑,相煩兩位,嚴加看守!」
她一面說,一面一個轉身,皓腕翻處,纖掌向前,凌空拍出。
百丈禪師像是洞察肺腑的眼光,在金昂霄身上,轉了一轉,緩緩地道:「事關重大,施主還是莫打誑言的好!」
金昂霄的身子,落下地來,跌在野草之上,軟綿綿的,並沒有受什麼損傷。他立即一躍而起之際,卻驚起了幾隻野兔,可知這裡,已經不知多少年,未有人來到了。
他跟著那老和尚,一路向前走去,穿廊過廡,千佛寺中,僧捨千間,大殿連棟,金昂霄走了一會兒,便已經不辨方向,不知身在何處。
那「小心小心」四字,只怕不是對自己而發的!
金昂霄心中暗忖,這一個半月來,自己內功,雖有進境,身手也靈活了不少,但是不要說其它,就算要打過那兩個瘦僧,只怕也是萬難之事,更不必說可以勝過勾魂幫了!
這兩人,看來只像是在閒閒踏步,但是來勢,卻是迅疾之至,轉眼之間,便來到了金昂霄的身邊,那老和尚在經過金昂霄的身邊之際,一伸足,在金昂霄的腰際輕輕地踢了一下。
金昂霄將錦盒打開,只見裡面,放著折疊得十分整齊的一張紙,將那兩張紙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幾行,十分娟秀清麗的字跡,道:金公子明鑒:紅粉骷髏,古有明訓,公子乃胸懷坦蕩之人,幸勿以禍萄為艷遇,小心小心,再遇此女,可避則避,不可避則首要攝心定神,若為自惑,百劫不復。
金昂霄一聽得那女子如此說法,怔了一怔,道:「原來你認得那位姑娘?」那女子道:「自然認得,你……可是很喜歡她嗎?」
她那句話,只說到一半之際,人影一閃,一個頎長窈窕的身形,已肖天而降,輕輕巧巧地落在金昂霄的身前。
金昂霄忙道:「大師莫要誤會,我的確是奉毒佛之命進入寺中,怛是卻和他截然無關!」
這時候,他們兩人所立的,正是一個清澈無比的水潭旁邊,他們兩人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令得金昂霄也覺得自己和身旁的女子,實是天生的一對。剛才,那出現得十分蹊蹺的「小心小心」四字,在他心中,早已消失了印象!
在三間屋後,堆著一堆柴薪,和一間廚房,在那堆柴薪之旁,則是一袋瓜果菜乾和食糧,那分明是剛被人拋進來的。而在廚房之側,有一口水井,一應之物,盡皆齊全。
金昂霄身不由主,向前踏出了兩步。
當下,他不假思索,立即大喝一聲:「什麼人!」身子一聳,便向前撲去!那自石塔中衝出來的人,並不因金昂霄向他衝和_圖_書來,而勢子稍減,反倒來勢更快,向金昂霄撞了過來!
他並沒有想了多久,便一躍而起。只見那女子,正站在前面,三四丈遠近處,笑盈盈地望著金昂霄,金昂霄身形連閃,向她掠了過去,那女子立即一個轉身。金昂霄到了她的身邊,和她並肩而立。
門被擊破之後,那女子柳腰微擰,轉過身來,道:「你看!」
外茴卻響起了一下俏笑聲,道:「金公子,可是你嗎?」
那女子,雖然一身勁裝,但是窈窕婀娜,看來不會什麼武功,而那兩個瘦僧,金昂霄在這一個多月來,卻是吃足了他們的苦頭,乍聽得瘦僧已為那女子制服,金昂霄卻是不敢相信。
那女子伸手一指,道:「便是送你這面具的人!」
那女子一笑,道:「未得你同意,怎能擅入?」
金昂霄跌在地上,調運真氣,足足有大半個時辰,方能支持著坐了起來,坐了起來之後,眼前仍是金星亂迸,又過了一個來時辰,方能站起。
金昂霄點了點道:「是。」
金昂霄一聽得那一下笑聲和一下問話,一時之間,口定目呆,一句話也講不出來。那絕不是因為那一下笑聲,和這一句問話,有什麼駭人之處,相反地,那一下笑聲,如銀鈴似的十分動聽,而那一句話,更是鶯鶯嚦嚦,叫人聽了,如沐春風,說不出來的舒服,叫人立即想像起一個極其美麗出眾的女子來。可是,也正是因為那是一個極其動聽的女子聲音,金昂霄心中,才禁不住發呆!因為,下佛寺乃是佛門莊嚴之地,深更半夜,何來女子叩門?
正在此際,他忽然聽得,一陣銳利已極的呼嘯之聲,自遠而近,迅速轉了過來,來勢之速,簡直難以形容,無與倫比!
那僧人面上,立時出現了痛苦之極的神色,身子也左右搖晃不定!
他俯首一看,只見身上的衣服,仍舊是濕漉漉地,可知此際,離他跌洛水潭,還只是極短的時間,金昂霄一個翻身,躍了起來。
那女子靠得金昂霄更緊了些,朱唇慢啟,道:「正……是……」
他一連講了三個「我」字,下面卻一個字也續不上去。
他那一避,雖然避開了那團黑影的正面來襲,可是那一團黑影,實質上乃是一塊大石,飛出之際,所蕩起的勁風,驚人之極,金昂霄一避開,一股大力過處,將他的身子湧得向後退出了幾步。
百丈禪師在僧人搬動屍體之際,閉目合掌,低聲誦經。
金昂霄怔了一怔,道:「當真?」
她手指著門外,可是金昂霄的一雙眼睛,卻始終停在她的身上!因為她的一舉一動,都有著一股說不出的誘惑之力,令得人不能不看!
金昂霄猶豫了一下,道:「姑娘,我與你素不相識……」他講到此處,那女子一笑,道:「那怕什麼,誰又是一出娘胎便認識的?等一會兒,我們一通姓名,不就認識了?」
他主意既定,便不再向前去,叫後退了回來,兩頭追風獸,也立即鬆了利爪。
石門如此之厚,當然不可能是被風吹開的。
那女子抿唇一笑,道:「金公子,看夠了嗎?」
金昂霄生性十分聰穎,他立即便想到一點兒聲息也沒有的唯一原因,便是那女子的那種陰柔已極的內力,深厚之至,因此,雖然一擊之下,便將門擊破,但因為她的內力十分陰柔,所以等於是手掌壓了上去,將木門摧毀一樣,是以才會一點兒聲音都不發出來。
那一天晚上,金昂霄看看月色甚好,在庭中負手閒步。
金昂霄雙臂一張,正待將那女子接在懷中之際,突然間,只聽得附近草叢之中,「轟」的一聲,一大團黑影,向他們兩人飛了過來!
金昂霄才一退出,定睛向前看去,心中更自吃驚!只見那一扇大門,已經碎裂了開來,木片正在紛紛向下跌來,可是那一切,卻又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就像是隔得老遠來看一樣!
金昂霄不知道他們兩人在商議些什麼,但可想而知,是謀求對付自己之法。金昂霄明知,既然連百丈禪師也對自己起了疑心,想要出千佛寺去,只怕十分艱難。但是他心中,卻只是氣憤,而一點兒也不怕。因為,他就算離開千佛寺的話,也絕無他處可去。而且,他心懷坦蕩,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總不成一世將他囚在千佛寺中?
金昂霄這時候,完全像是一個三歲孩童,碰到了一個老奸巨猾一樣,感情上已全被對方擺佈,聞言忙道:「自然不是。」
老和尚轉過身來,道:「施主,這所院落,本是僧人犯戒,參禪悔過之所,在院落之中,若是妄圖外出,我佛雖然慈悲,也立開殺戒,你若準備將盜盒之人講出,內中有小鈴,只要搖動,自有人來看你,要不然,只怕你難以離此了!」
他攀到了一半,突然聽得門外,那兩個瘦僧,各自發出了「嚇」的一聲。金昂霄在那麼多天來,還是第一次聽得那兩個瘦僧,發出聲音,他只當內己的行動,又已被兩個瘦僧看破,所以手一鬆,便落了下來。
自己除非是甘心渾渾贐噩地過上一世,否則,總得想辦法離开此處,別謀際遇才好。
金昂霄道:「你不怕勾魂幫?」
她撲出的身法之快,實是難以形容!
他暫時絕無離此而去之意,因此到了晚上,點起油燈便隨便抽了一部經書,在燈下閱讀起來,伴著寺中僧人的晚課禪唱之聲,倒也大有出塵之概。
金昂霄蒙此不白之冤,心屮越來越氣,厲聲道:「我已經說過,絕不知情,如何還盤問不休?」……
金昂霄在落地之後,禁不住哇呀大叫起來。但是,牆外的兩個瘦僧,卻是一點兒聲息也沒有。
金昂霄又是一怔,恍惚想起了,在千竹谷頂上,所遇到的那個女子,對自己所講的幾句話來。可是此際,他已經意亂神迷了,那少女曾對他說過的究竟是些什麼話,他卻不去想它,而且根本不願意多用心思去思索這件事!
金昂霄絕不是好色之徒,但是那女子的美麗之中,卻帶冇一股引人的妖氣,令得人在不知不覺間,為之沉醉心儀。
那女子「格」地一笑,面上也私起了兩朵紅雲。
初人情場的金昂霄,聽了之後,不由得面紅耳熱,道:「我……我……我……」
看她的動作,根本不像是在動武,反倒是在繡花一樣!但是,就在她雙掌向前拍出之際,雖然一點兒聲響動靜都沒冇,但是站在一旁的金昂霄,卻已感到了一股陰柔已極的潛力,猝然湧出!
那四個在石柱上盤腿而坐的僧人,乃是從天竺來的苦行僧。他們到了千佛寺之後,便寧願受風吹曝曬之苦,在石塔之旁負守衛之責,+讓生人走近石塔,那四人的武功十分怪異,他們在千佛寺中的地位,也是十分高超,連百丈禪師都對他們十分尊敬。
金昂霄心中一動,暗忖那兩頭追風獸,自然通靈之極。
金昂霄在一時之間,眼光停在那女子的身上,競移不開去。
瘦僧如果要躲避,則自己身形下墮,便可以落在牆頭之上。一落在牆頭上,便可以向下躍去了。如果瘦僧不避,伸手來接石子,那當然不能再出手抓自己的足踝,自己也可以落到牆外。
金昂霄心知不妙,立即「呼」地一掌,向前疾拍而出。
金昂霄也不出聲,跟在那老和尚的後面,便向外走出去,走出了不幾步,便聽得身後,方丈室中,傳來百丈禪師低聲喝佛之聲。
金昂霄掙扎著站了起來,心中實是莫名其妙。因為,他被囚禁在這裡之後,一直未想離去,想逃走的念頭,乃是突如其來,事先,連他自己,都未曾想到,何以才一躍上了牆頭,便自為人所阻,那瘦僧又怎知自己會逃走的?
金昂霄在這個院落之中,m.hetubook.com.com一住住了七八天,日皆是觀看經書,作為消遺,在那七八天中,他簡直連一句話也未曾講過,因為只有他一個人,想要講話也是無從講起。
那兩頭追風獸,本來蹲在一邊,看毒蛇咬人,似乎覺得有趣,毒佛迷真的嘯聲,才一傳到,只見它們一躍而起,在四個僧人的身上,迅速地轉了一轉,便已將所有毒蛇一齊抓住,動作之快,難以想像,一抓住了毒蛇之後,立即向外竄去,金昂霄只看見黃光連閃,追風獸便已跑遠!
那兩個僧人坐在神龕中,宛若泥塑木雕一樣。如果不是行到了近前,兩人睜開了眼來,金昂霄真不相信,他們會是活人。
金昂霄早就知道千佛寺僧人千餘,乃是數一數二的大寺,他也不知道自己此際,身在寺中的哪一部分,昂首四面望去,只見黑暗之中,前面的確有一座高可四丈的石塔聳然而立。
那女子在金昂霄腰際劇痛,將她倏地推开之際,面色一沉,現出了一個獰厲之極的容貌來,令得她原來的美麗,化為烏有,令人望而心驚。但是,她面容上的變化,卻只是電光石火間的事情。轉眼之間,她又是滿面笑容!而金昂霄卻因為那一陣劇痛,來得極其蹊蹺,所以一落地之後,立即回頭去看,但是他的身後,卻又是一個人也沒有。
當下,那兩頭追風獸身子,突然向下一沉間,那僧人一抓抓空!
那女子~一笑,道:「金公子,說來話長,你先跟我離開此處如何?」
金昂霄吃了一驚,道:「你將他們打死了?」
金昂霄道:「不行,守門的兩個瘦僧,武功厲害得很。」
金昂霄在百忙之中,想要強一扭身,避了開去之際,卻已在此際,只覺得右足足踝一緊,像是被一柄鋼鉗,鉗住了一樣,同時,一股大力湧到,金昂霄身不由主,被那人抓住了足踝,向院子之內一拋去。
金昂霄看出,那僧人滿是污泥的皮膚,已經在漸漸地變色!他不自由主,後退了一步,已見那僧人雙手一鬆,原來被他抓在手中的鐵線蛇,也一齊竄出,向他頸上纏去。而那僧人在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後,便沒有了聲息,分明已被毒蛇生生咬死!
金昂霄每次調運氣息之後,總是勉力向上躍去。雖然每一次,他都是被人家摔了下來,但是他卻絕不氣餒。
金昂霄站起之後,喘了幾口氣。
那水潭的潭水,其冷無比!金昂霄才一跌進潭中,便全身不住發抖,他勉力鎮定心神,手足划動,待要向上浮了起來。可是,就在他將要升出水面之際,突然,像是有一條大魚,向他迎面游了過來!
他躺在石塔之旁,卻是一動也不能動,一直到天亮,才有僧人發現了他,但是卻沒有人敢走近他,只是遠遠地站著,向他指指點點。
他一想及此,便立即轉過頭去。可是,在轉過頭去之後,卻又忍不住,再回過頭來,望了那女子一眼,這才紅了臉,道:「姑娘……從何而來?」
金昂霄才一落地,便聽得那扇門上,響起了卜鑿之聲,像是有人在打門一樣,這也是前所未有之事,金昂霄向門旁走去,來到廣門口,道:「什麼人,要進來便進來好了!」
金昂霄在急切之中,再加上那人的身法,快疾之極,因此金昂霄並未能看出那人究竟是什麼樣人來,他只是見到閃出來的那人,手中捧著一隻錦盒,便已知事情不妙!
她一面說,一面便拉了金昂霄的手臂,向外掠去。
一路之上,雖也遇到了不少巡夜的千佛寺弟子,但是那女子身形不停,只是一揚手間,便有暗器,疾如流星,了無聲息地發出。
他連忙伸手人懷,將那枝象牙為柄,黃金為簇的小箭取了出來。
金昂霄如芒在背,他從那些僧人的話中已然聽出,寺中僧人,將他當作了敵人!
金昂霄在這一個多月中,也曾好幾次,想逗那兩個瘦僧開口講話,但是,那兩個瘦僧,卻是什麼聲音都未曾發出來過。
金昂霄「啊」的一聲,道:「南昌城中,卜氏祠堂之側……」那女子一笑,接口道:「射上你一箭的就是我。」
那女子一笑,道:「我的年紀,比你大些,你叫我一聲姊姊,我就講給你聽。」
那一下重擊,令得他眼前發黑,陡然之間,人事不知!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悠悠醒了過來。
在那一個多月中,金昂霄可以說得是廢寢忘食,日夕思索著那瘦僧的手法,和想著能以避免為他抓中的辦法,而且,他一被摔下來之後,立即調氣運功,等於尤時尤刻,不在練功。
毒佛迷真冷笑一聲,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如何明明知道我的來意,卻假作不知?這便是犯戒了!」
他此言一出,那老和尚雖是寺中首座維那,百丈禪師以次的第一人物,也不禁沉不住氣,問道:「你已知寺中失了此物了嗎?」
一時之間,金昂霄只覺得神魂飛蕩,怔怔地道:「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好?」那女子道:「離開此處之後,我再和你詳說。」
他在石塔之旁,呆了片刻,正想去找寺中高人,可是才走開幾步,便猛地停步。
金昂霄在地上喘了半晌氣,抬頭看時,牆頭上那瘦僧,卻早已不見。
醉佛聽了,不待百丈禪師回答,便自「哈哈」大笑,道:「原來你這怪物,也知佛戒?」
他正在想著,那老和尚已經轉過身來,對金昂霄喝道:「跟我來!」
他這一問,也顯得他心中紊亂之極,是以問得有點語無倫次,不問人家是什麼人,卻問人家從何而來!
金昂霄聽了,本來待要發作幾句。可是他既而一想,自己惹下了勾魂幫,若是再在江湖上走動,實是寸步維艱,時刻驚魂。在這裡,雖然說是被人囚禁,但生命總無危險。
她暗器絕無虛發,所有擋路的僧人,個個連聲都未出,便已穴道被封倒地,片刻之間,兩人已經出了千佛寺,循著懸崖,反向上升去,來到了峰頂,那女子才停了下來。
百丈禪師的面色,倏地一沉,顯得嚴肅之極,道:「施主,這只錦盒,關係著千佛寺的興敗,你還是不要代盜盒人隱瞞的好!」
那女子又向他走近了一步,笑道:「金公子,你再叫我一聲。」
金昂霄說完,老和尚便喝道:「一派胡言!」
一看之下,金昂霄心中一動,一顆心怦評亂跳起來,同時,面紅耳熱起來。只見面前所站的那個女子,約莫二十上下左右,一身黑色緊身勁裝,更襯得她肌膚如雪,而她一雙鉤魂攝魄、水靈靈的大眼睛,正深情萬種地望著金昂霄,像是能看穿金昂霄的肺腑一樣,桃腮微紅,櫻口半啟,說不出的美麗絕倫,妖嬈風騷。
老和尚雖然未明言,但是言下之意,分明是說,如果金昂霄不肯供給那錦盒失盜的消息時,則除非是千佛寺將那只錦盒追回,否則,他可能就在這裡閃禁上一輩子!
他明知自己這一句話,問得十分傻氣,但是卻又不能不問。
這一股潛力之大,令得金昂霄身不由主,退出了一步。
他這裡一言甫畢,小石子已經一齊射在那瘦僧的身上,只聽得「拍拍拍拍」一陣響處,那瘦僧非但未曾受傷,而且,所冇的小石子,連同擊中他光頭的那兩枚在內,一齊反震了出來!
那女子道:「好,其實,你早該知道我是什麼人了。」
這一句話,更見得金昂霄心不在焉,那女子能夠進來,當然是守門的兩個瘦僧已經被她制服之故!當下,只見那女子如春花初綻似的笑了一笑,看了令人,目為之眩,道:「你放心,那兩個和尚已經被我收拾了!」
約莫過了兩盞茶時,來到了一個自成一角的小院落之前。那一個小院落,全是灰磚灰瓦,看來十分破敗,在https://m.hetubook.com.com門口,有兩個神龕似的物事,裡面各坐著一個骨瘦如柴的僧人。
金昂霄將手掌按在自己的「帶脈穴」上,好一會兒,腰際的疼痛才漸漸停止。
等四個屍體搬走,他身形一晃,如同行雲流水似的向石塔之上走去,只見他身如輕煙,隱人石塔之中,一閃不見,片刻之間,又見他掠了出來。
這一來,她看來更是顯得嬌艷無匹。
金昂霄心中一喜,再不猶豫,連忙大踏步地,搶了出去,叫道:「大師……」他這裡,才叫了一聲,只聽得肩頭之上,兩下異吼之聲傳了過來,同時,兩道匹練似的黃光已從他肩上,激射而出,向那僧人疾撲而出!
他暗忖毒佛迷真,可能是因為敵不過百丈禪師,所以才將追風獸召了回去的。他在每一個僧人的面前,站了片刻,只見四人都已死去,他心中不禁一陣難過,四人之死,雖說不是他下的手,但是他心內卻感到難辭其咎。
那枝箭,自從他接到之後,便一直藏在身邊。
金昂霄心亂之極,那女子聲音,極其陌生,他又從未聽過,當下他慌慌失失道:「那……你為什麼還不進來?」
金昂霄的呼叫之聲雖高,但這時,他卻身在後寺之中,而且,那石塔的所在,乃是禁地,千佛寺中僧人,不得方丈之令,誰也不准接近,不要說此際,會武功的僧人,都集中在寺前,以防毒佛迷真鉤來什麼妖人,惹是生非,根本沒有人聽到金昂霄的叫聲,就算有,也無人敢來!
他才一躍起,「拍」的一聲,自他身上,落下一件物事來。
在他說到一半的時候,那老和尚已經回來。
金昂霄心中,不禁大吃了一驚!因為那瘦僧的外門橫練功夫,竟練到:這種程度,這是聞所未聞!在他心中一驚之際,那瘦僧又已抓住了他的足踝,將他摔了下去!
本來,金昂霄是想在牆頭上站穩身子之後,再向下躍走,伺機逃離千佛寺的。
金昂霄呆了半晌,道:「這倒好,但不知禪師準備怎樣對付我?」
這時候,夜已深了,寺中也沉靜到了極點,令得金昂霄心頭更其慘慘,他想起如今身在千佛寺中,固然安全,但這樣下去,又怎是了局?雖然自己勤練不輟,可是金昂霄也已經看出,本門的內功,在武學上來說,實是等而下之的功夫。再練上幾十年,只怕也仍然是不堪一擊!
金昂霄實是未曾想到,那鐵線蛇屆然如此厲害,忙又向其餘三個僧人看去,當真是不看猶可,一看之下,更是魂飛魄散!
金昂霄只覺得兩耳,風聲呼呼,去勢快到了極點,兩旁的房子走廊,一排一排地向後倒,連看都看不清楚,由此可見那老和尚身法之快。
他真氣運轉,過了一個來時辰,身上的酸痛,好了許多,便悄悄地來到了另外一端,仍像剛才那樣,向牆頭之七躍去。可是,情形卻仍和剛才一樣,當他身子將要向牆下落去之際,人影一閃,那瘦僧的身法,疾如輕煙,已經先他一步,而佔據了牆頭,一伸手間,便抓住了他的足踝,將他向下摔去!這一,摔得更重!
金昂霄想不到向己才一現身,兩頭追風獸便如此快疾地向對方撲了過去,連忙叫道:「大師小心……」可是,等他話出口之際,兩道黃光,早已射到,只見那僧人雙手齊伸,向兩道黃光抓來,但是那兩頭追獸,卻又突然下沉。
金昂霄笑叫道:「姊姊,你該說了。」
下面並沒有署名,只是草草地畫了一個人頭。
他只叫出了一個字,那老和尚手臂一振,衣袖舒展,金昂霄只覺得一股大力,將自己直托了起來,如同騰雲駕霧似的身不由主,向那院落的圍牆之內跌了進去。
那一天晚上,天一黑,金昂霄便盤腿打坐,練起功來,直到天色微明時分,他才屏氣靜思,悄悄地向圍牆之旁走去。當真是一點兒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到了圍牆之旁,他手足並用,攀著磚頭凹凸不平處,向上慢慢地攀了上去。
金昂霄在剛一和她見商之際,雖也震驚於她的艷麗,但是,卻也感到那女子的眉宇之間,有著一股妖氣,但這時候,他卻完全不覺得了。
金昂霄有時,心中氣苦,破口大罵。可是那兩個瘦僧,也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他呆呆地站著發怔,只聽得門外,那女人聲音又道:「金公子,你為什麼不开門?我好不容易,才探得你在此處,特地來救你來了,豈有惡意?」
金昂霄急叫道:「大師,我……」
金昂霄定了定神,連忙大踏步地趕到了石門的面前,向內望去,只見塔內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到,金昂霄正待大著膽子,向塔內闖進去時,突然之間,只覺得一陣勁風撲面襲到!
金昂霄大驚之下,匆匆拍出廠兩掌,可是那兩掌,雖然擊中了那人,掌力卻都被反震了回來,再加上那人的一撞,金昂霄立時身子如同斷線風箏似的向外直跌了出去,他身在半空,那人仍是不捨,身如輕煙,向上掠來,金昂霄只覺得腰際一麻,穴道已被封住,百忙之間,見那人斜刺裡向外掠去,一閃不見。而金昂霄也直挺挺向下跌來!
他乃是性格極其強項之人,兩次被瘦僧摔了下來,心中仍不服氣,第三次,又換了一個不同的地方,向上躍了上去。可是這一次,仍和上次一樣,立即被瘦僧摔了下來,而且摔得更重!在才一落地之際,金昂霄便自昏了過去。等到金昂霄悠悠醒轉之際,天色早已大明!
可是,當他的身子,將要落到牆頭上之際,突然,眼前一花,一條黑影,了無聲息地向上竄來,竟然先他一步,站在牆頭之上!
那老和尚道:「那錦盒現在何處?」
一冷靜下來之後,將那女子出現之後的一切全都細心想了一遍,便覺得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為那女子所惑了!但是,金昂霄心中,卻又想到那女子將自己從千佛寺中救了出來,難道會有什麼惡意?她是如此美麗之人,又怎會害自己。
金昂霄見追風獸跑遠,心中才略鬆了一口氣。
那女子道:「是的。」
整個山谷之中,除了他一人之外,可以說沒有第二個人了。
他向前踏出,自然是想就此現身,去拜見百丈禪師,向他闡明自己的處境,懇請他予以收留。可是,他只踏出了兩步,便覺得雙肩之上,一陣劇痛!
旁的不去說它,單說它們後爪上所抓的那些毒蛇,如果鬆了開來,自己便難以應付了,何不將它們帶到千佛寺中,則寺內自有能人,會對付它們。
金昂霄一聽,那聲音正是那女子所發。他幾乎立即就要出聲答應。可是他在未出聲之前,又向那封信看了一眼,便將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回答聲,沒了回去。那嬌柔已極,甜蜜已極,情意綿綿的呼喚聲,仍在不斷地響著,金昂霄竭力鎮定心神,才能克制著自己,不出聲回答那女子的呼喚。
此際,他才將箭取出,便聽得身旁那女子嬌吟一聲,身子一側,競自軟綿綿地靠在他的肩頭之上。
抬頭向上望去,只見圍牆高聳,三丈高下,勢難一下子便躍了上去,真氣一提間,凌空拔起了一丈七八,身在半空,雙掌在牆上用力一按,整個身子,就著那一按之力,向上彈了起來,向牆頭之上,疾落了下去。
金昂霄忙道:「姑娘千萬不要如此說法,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僧人略略睜開眼來,卻向金昂霄咧口微微笑了一下。
那一陣尖嘯聲,在將近傳到山谷之際,卻突然停了下來。緊接著,便聽得一個嬌軟已極的聲音叫道:「金公子!金公子!」
他連忙身形一晃,趕向前去,只見那兩頭追風獸,又向另一個僧人撲去。金昂霄顧不得去提醒另外三個僧人,一直來到了那已為蛇
https://m.hetubook.com.com所噬的僧人之前,問道:「大師,那蛇有毒,你怎麼樣了?」
金昂霄只顧回頭去看,並未曾發覺那女子面上竟會現出如此可怖的神情來!
自己在擺脫了它們之後,便可以向寺中高僧,說明原委!
金昂霄一見這等情形,更是大驚失色!
金昂霄被他一踢,穴道已經解开,手在地上一按,立即一躍而起。可是,他才一躍起,那老和尚蒲扇似的手掌,疾伸了出來,卻已將他的後頸夾頸抓住!
他望著天上的明月,想起不知何年何月,自己才能得報父母血仇,心中又是一陣悵惘。
金昂霄鼻端,聞得一股異樣的甜香,轉過頭去,望到那女子艷麗無匹的面龐,更是心猿意馬,不克自主,揚了揚手,道:「可是這一枝嗎?」
又過了約莫一盞茶時,只見那老和尚和百丈禪師,一齊走了過來。
金昂霄同時,心中也不禁駭然,因為若是如此,那麼這女子的武功之高,實是不可思議!
金昂霄一跌倒在地,剛待手一按,爬起身來之際,卻不禁一怔,原來就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刻著「小心小心」四個字。金昂霄心中一凜,暗忖這是什麼意思?
那女子笑容可掬,梨渦深現,道:「我知道,勾魂幫正在大舉出動,搜尋你的下落,是也不是?」
等他看清,迎面游來的乃是一個人,而且長髮披散,乃是一個女子時,那女子來勢極快,已到了他的面前,金昂霄尚未曾來得及去辨別她究竟是誰,便覺得胸口突然受了一下重擊!
金昂霄猛地吃了一驚,連忙身形一側,向外避去。
金昂霄心中,不禁奇怪之極!自從山頂之上,水潭旁邊的那草叢中,突然飛起了一塊大石,令得他跌落水潭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事,他回想起來,都已經十分的模糊了。而此際,他連自己身在何處,也莫名其妙。
在金昂霄想來,實是萬無失手之理!可是,事情卻大大地出乎金昂霄的意料之外!就在那幾枚小石子激射而出之際,金昂霄的身形,也開始向下沉去,怎知那瘦僧不避不躲,也不伸手去接那幾枚小石子!
那女子聽了,嬌笑一聲,道:「金公子,怪不得人家說你嘴甜。」
老和尚「哼」的一聲,不再言語。
那兩個僧人,並不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自己父母全家,以及祁雲的一家,全為勾魂幫所害,如果沒有通天的本領,不要說報仇雪恨,連想要保全己一身都難,不如在這裡安心住上幾年,看看是否有成!因此,他仍是一聲不出……
毒佛迷真所說的石塔,自然便是這一座了。
金昂霄叫了幾遍,仍不見有人前來,心中更是著急,也就在此際,他只聽得毒佛迷真的尖嘯之聲,自老遠之處,隱隱傳了過來。
那女子的話中,實是含著無比的挑逗之意!
金昂霄一怔,道:「你明知此事,還要救我?」
一個多月下來,金昂霄覺得雖然那兩個瘦僧出手越來越重,怛是已有好幾天,雖被跌得滿天星斗,卻並沒有昏了過去!金昂霄知道在這一個月屮,那兩個瘦僧,為了阻止自己逃走,但在無形之中卻也等於在和自己練功一樣,自己的武功,已大有進境!
金昂霄忙道:「不……不……絕對不是。」
那圍牆足有三丈來高下,金昂霄一跌進了圍牆,在身形下沉之際,強一提氣,使得身子下跌之勢,不那麼急驟。同時,他趁機打量圍牆之內的情形。只見圍牆之內,老大的一片空地之上,只有三間屋子。那三間屋子,也已十分破敗。而在屋子周圍,都生滿了比人還高的野草。
那老和尚忙道:「怎麼樣?」
原來,那四個僧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爛到了極點,簡直已只是一些碎布條,而不是什麼衣服。那四個僧人都是膚色如鐵,閉目而坐,手、足、頭臉上,滿是泥垢,污穢之極!
她一面說,一面纖指一伸,便將金昂霄在近兩個月來,一直戴在面上的那張紫色人皮面具,揭了下來。
石塔的底層,兩扇石門,本來是緊緊閉著的,可是此際,卻已然洞開!
金昂霄撥開野草,向那三間屋子走去,只見正中一間和右首一間,堆滿了經書,左邊那間,則只有一張竹榻,簡單之極,屋中全是積塵。
他和那女子,本來就站在一個水潭邊上,一向後退出,站立不穩,便「撲通」一聲,跌進了水潭之中,他一跌入水潭,那塊大石,也是撲通一聲,水花四濺,落進了水潭內。可是,金昂霄跌人水中之後,卻覺得似乎除了那塊大石之外,還有另外一件東西跟著跌下水來的!但是金昂霄卻難以弄明白那是什麼東西。
她正站在金昂霄的面前,這一開門,更是吐氣如蘭,令人心醉,金昂霄只覺得心馬意猿起來,但是他究竟是正人君子,一聽得那女子如此問自己,猛地想起自己這樣定睛看著她,實是大大失儀之舉,怎麼今日會如此不檢點起來?
這一下變故,突如其來,金昂霄不禁為之猛地一怔。因為那條黑影,一站在牆頭上,金昂霄的身子,再要向下落去的話,變得非踏在那人的頭上不可!
金昂霄後退一步,定睛向前看去。
西丈禪師道:「善哉,貧僧坐關,適才方醒,聽得寺外喧嘩,是以才出來觀看,確是不知佛兄來此,有何見教!」
金昂霄「噢」的一聲,面紅耳赤,這才循她所指看去,只見那兩個瘦僧,都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他想了片刻,五內如焚,真不明白自己在這七八天來,何以能夠心平氣和地在這裡住了下去,身形一晃,已來到了圍牆邊上。
那片草地的四周圍,有著不少樹木,乃是一個小小的山谷,十分幽靜。
百丈禪師的面色,嚴肅到了極點,只是沉聲道:「跟我來!」
金昂霄連忙拾了起來,只見乃是一隻小小的錦盒。
金昂霄只覺得自石門之內,向外湧來的力道,大得難以抗拒,自己所發出的那一掌之力,全被逼了回來,身不由主,向後退去。也就在此際,只見塔門處人影一閃,一個人手中捧著一隻老大的錦盒,向外疾掠了出來!
那女子道:「金公子,剛才你怎麼啦?可是嫌蒲柳之姿,不足一惜嗎?」
那女子又是一笑,道:「我什麼人都會騙,卻不會騙你,不信你看!」
轉眼之間,已經到了一間斗室之中,百丈禪師一個轉身,將門關好,老和尚也一鬆手,將金昂霄推出了幾步,金昂霄到了此際,才鬆了一口氣,忙道:「兩位大師,我不是壞人!」
那也就是說,就在他向外走出幾步,那一瞬間,已經有人推開了塔門,進了石塔之中!
金昂霄只覺得一陣勁風過處,身上一緊,已經被那老和尚的衣袖,緊緊裹住!
金昂霄忙道:「我本來是想前來千佛寺避難的……」他擇要而言,將自己如何為「勾魂幫」所害,一幻神尼等人,如何捨命相救自己,以及如何在千竹谷中遇險,失了同伴,又來千佛寺,遇到了毒佛迷真,種種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老和尚正待開口,百丈禪師已道:「佛兄,你去傳渝本寺七十二行腳弟子,一齊離寺,遍天下訪問失物的下落!」
每當想及此時,他便恨不得脅上雙翅,飛出那度圍牆去。可是,一當他向上躍起之際,卻又總是被人摔了下來!
老和尚一聲答應,仍是提了金昂霄,跟在百丈禪師之後向外走出。
這一次,他已有了準備,一見那瘦僧,在牆頭之上出現,便屮指運彈,將扣在手中的幾枚小石子,向那瘦僧激射而出!
金昂霄吃了一驚,失色道:「你……」
金昂霄一聽得百丈禪師根本未曾相信自己剛才所說的一切,面上也為之勃然變色,道:「禪師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以為盜盒之人,和我竟是一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