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昂霄道:「姓林的人,何止千萬?」
他這裡一言甫畢,語音尚包悠悠不絕間,便見大門開處,兩個矮小的人影,疾掠而出,金昂霄一看,便認出正是那兩個請他喝茶的童子!
金昂霄在那一時之間,根本不明內,自己是身在何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勉力地定了定神,這才又覺得胸口,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劇痛。
他連退開了幾步,便在椅上坐了下來。他才一坐下,便見門簾掀處,一個妙齡丫環,托著一隻盤子,走了過來,道:「我家主人,正在更衣,請貴客稍待,用些粗點淡茶!」
金昂霄喜道:「相煩請出一見,在下有要事相詢。」
他心知那是極其艱難之事,但如果僥倖找到的話,那麼,他連以前學會的兩掌,至少立即可以會十一招巨靈神掌了,他繞著野人嶺,向前走著。
那一天,他已經上了官道,那條大道,是通向昆明的,到了昆明之後,再經貴陽,北上便可到四川境內了,那正是金昂霄到苗疆時所走的道路。
金昂霄心中一動,連忙定睛看去。
金昂霄道:「是,但是我卻想向道長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他在站了起來之後,心屮十分高興,只覺得眼前,一片光明。他知道白己的武功,這時已到了極高的境界,雖然因為時間還短,內功方面,可能不如敵人,但論到招式之奧妙,卻是無人能及了。
金昂霄道:「不錯,非怛如此,而且,我還……」
這時候,金昂霄也不及去深究何以那一大群一大群的飛鳥,會在峭壁上排出九個手掌的形狀來,他只是用心地記著那九隻手掌的形狀。
那丫環的語音,極其動聽,金昂霄向放在几上的那隻金漆盤子望去,心中不禁喝了一聲采。
崔玉環後退了兩步,冷笑一聲,道:「你騙我!」
他一直在想著,連經過些什麼地方,也不及仔細地打量,忽然之間,他聽得那兩個童子道:「到了!」
金昂霄一問,崔玉環的面色不禁微微一變,她連忙轉過頭去,道:「咦,怎麼啦,不是你自己在長江邊上告訴我的嗎?」
崔玉環「格格」一笑,道:「那你現在準備怎麼樣?」
那兩個童子面上神色漠然,和第一次見到他時的親熱情形,絕不相同,冷冷地道:「你找何人?」
金昂霄道:「我要一見天妙真人!」
崔玉環道:「你說過,你答應過那怪人到野人嶺的一個山洞中去探險,這件事太以危險……還是不要去了吧!」
金昂霄看了片刻,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人留下來的,更不知道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一個轉身,已準備不加理睬,向外走去。但是,當他走出了三四步之後,心中又是一動,忍不住又又回頭向那兩行字看去。
他一面說,一面右臂一揚,衣袖褪了下來,將手臂平放了下來。
那人的回答更是簡單,只是一個字,道:「我!」
她一面講,一面眼圈便發起紅來,當真如同十分委曲一樣!
金昂霄和崔玉環別後重逢,心中高興之極,也根本不及去注意自己和崔玉環才一見面之際,崔玉環的神色,大是有異。
金昂霄呆了片刻,心念電轉。結果,他決定照那留字所說的方向走去。因為那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
金昂霄的心屮,猛地一動!他連忙用心注視起來!
金昂霄道:「不!不!我飽得很!」
那棵大樹,離他昏倒之處,只不過五六尺的距離,可以說,他醒來之後,萬無看不到那兩行留字的道理。
金昂霄剛好在這時抬起頭來,及時見到那一閃即逝的人影,而就在那一瞥之間,他不禁陡地一呆!只見那人影頎長苗窕,競十足是崔玉環!
原來,那人一露出了手臂,只見他手臂之上,爬著五種毒蟲,那五種毒蟲,乃是蜘蛛、蠍子、壁虎、蜈蚣和蟾蜍。
金昂霄在一時之間,也不及多說什麼,真氣連提,便向前追了上去,只見天妙真人循著官道,向前奔馳了一會兒,突然身形一轉,折人了一條小路!金昂霄因為剛才,聽出天妙真人,對於崔玉環的去向,似有所知,所以便在後面緊隨不捨,但是,在轉人小路之後,山巒掩遮,沒有多久,便已經失去了天妙真人的蹤跡。
金昂霄正在策馬奔馳著,突然之間,只見一個人以極快的身法,在馬旁不遠處,掠了過去,繼續向前掠出。因為那人的身法極快,所以金昂霄的馬奔得固然快,何是在被那人追出之後,轉眼之間,那人已在丈許開外了!
金昂霄只感到這裡的一切,處處透著詭異。
金昂霄聽得那童子講話,竟大有乃主之風,絲毫也不著邊際,他也不相備再多問下去,身形一晃,便向橫巷掠去。
他連忙呆了一呆,手一鬆,「啪」的一聲,一件點心,落到了地上。
他是因為聽了那怪人的指點,才到這裡來,而有這樣的結果的。但是,那怪人所托他辦的事,他雖然做到了,卻又將那只盒子失去。
他已然找到了其中四招叵靈神掌的秘奧,正在反覆記憶之後,又探索著第五招。
那一群小鳥,為數不下千百頭之多,一齊停在峭壁之上,金昂霄起先還只是抬頭在看那飛鳥群集的奇異景色。可是忽然之間,他只見那一群飛鳥停在峭壁之上,銀光閃閃,競排成了一個手掌的形狀!
金昂霄呆了一會兒,便動手將那人的骸骨搬了下來,就以那件黑煞衣包成了一包。
金昂霄見那人開口也是十分儒雅,心中更是起敬,道:「實是在下不該前來,但是據尊價說,有一位道長來到了這裡,不知可是?」
崔玉環不等他講完,便道:「是啊,而且見了他,便必需自斷一臂一腿」金昂霄一聽,心中便不禁為之一怔。
金昂霄仔細看去,只見寫的乃是「切勿亂食,切勿亂摸!」
金昂霄將那九個手掌的不同形狀,記熟在心中,只要遇到和這九隻手掌形狀相配的另九隻手掌,那麼,他便可以掌握一組「巨靈神掌」的秘奧了!
他根本不知道那另外一半的秘奧,是在什麼地方,只是茫無目的地走著。
沒有多久,日頭高照,已經到了中午時分。
金昂霄一見到那九隻手掌,立即如鐵遇磁似的身子一動也不動了。霎時之間,他也根本不及去想,何以那在樹上留字之人,知道他正在尋找另外半組巨靈神掌的秘奧,而會指點他到這裡來。在霎那間,他全副心神,都為這九隻手掌的圖形所吸引了!
金昂霄四面打量,只見迸了大門,乃是一個天井,那天井之上,全鋪著光可鑒人、青瑩瑩的石板,令得人走在上面,如同像在水面上滑行一樣。
這一次,他仍是未能將話講完,只見崔玉環右手一翻,「呼」地一掌,已向他當胸擊到!
崔玉環昂起頭來,道:「我有一句話,不知你肯不肯聽!」
金昂霄道:「沒有什麼,只是我好像記得,我並沒有和你說起過這件事!」崔玉環轉過身來,緊緊地貼住了金昂霄。金昂霄只覺得鼻端,傳來一陣一陣的幽香,他忍不住心猿意馬志來,只聽得崔玉環「唔」的一聲,道:「那一定是你記錯了!」
本來,他實是不明白那「不可亂摸」四個字,是什麼意思。但如今,他卻明白了。但是,他在明白了那四個字的意思之後,心中卻又忍不住奇怪到了極點!因為,那警告他的人,像是知道他會見到許多珍奇的古玩,而又會忍不住去撫摸其中的一件一樣,這人有這樣的先見之明,豈不是怪事?而且,碰一碰這柄短劍,又會招來什麼禍事呢?這也是金昂霄所不明白的事。
那九隻手掌,每一隻,只不過尺許方圓,不是用心,的確是看不出來的!
武林之中,有學會九和_圖_書招巨靈神掌,便可無敵於天下之說,而金昂霄這時已經學會了十一招巨靈神掌了!
瀑布慢慢地加大,終於,和平時完全一樣了。
金昂霄因為在學會了那幾式巨靈神掌之後,還未曾和人動過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之高,究竟已到了什麼程度。但是他想了一想,覺得至少不會有什麼不幸,因此便道:「好。」
他一路聯想下去,又想到崔玉環對自己難以捉摸,忽喜忽惡的態度,心中一片茫然。
金昂霄仍是難以從那兩個童子的話中,聽出什麼頭緒來,呆了半晌,心忖自己已學會了十一式巨靈神掌,照武林中傳說,會九式巨靈神掌,便可無敵於天下這一點看來,自己雖然內力稍差些,武功也應該極高了,此宅主人,若是用意不善,自己又何必怕他?
金昂霄一見來人氣度非凡,也不敢怠慢,連忙站了起來,道:「可是貴主人嗎?」
他一想及此,強笑了一聲,道:「那麼,在下就告退了!」
那兩個童子卻道:「閣下且慢,用一杯茶再走!」一個童子,已經彎腰,托上了一杯茶來。
如今,要他不去碰這只盒子,那怎做得到?
他長於地舒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金昂霄想吸一口氣,可是卻喝進了一大口水。
那頭蒼鷹,猝然下墮,金昂霄一個不防,手一鬆,「乒乓」的一聲,那杯茶還未人口,便已連杯子跌在地上打爛了!只見那兩個童子,面色陡地一變!
金昂霄連忙停睛看去,只見那人,身高六尺,貌相清奇,宛若是畫圖中的高人隱士一樣,一身青袍,纖塵不染,灑脫之極,右手其白如玉,但是左袖,卻是空袍飄飄,分明他已失了一條手臂。
那兩個童子一齊回過頭來,道:「可是天妙真人嗎?」
他一面說,一面向自己的身上點了點。但是崔玉環卻像是對黑煞寶衣,一點兒也不發生興趣,急急問道:「原來如此,那你已經取到閒雲峰山腹之中那怪人要你取的東西了?」
那兩個童子出去之後,只剩下金昂霄一個人在客廳之中了。他背負雙手,踱來踱去,不一會兒,踱到了一列長架面前。
金昂霄在人事不省地昏了過去之後,連他自己也不知過了多久,才開始有了感覺!
金昂霄見崔玉環如此情急,心中不禁陡地起疑!雖然,他極愛崔玉環,但是要他破壞他對人所作的諾言,而將那東西給了崔玉環,那他也是不願意的。所以,他一聽得崔玉環如此說法,便強笑一聲,道:「不在身:。」
他早在前幾天,已經在一個鎮甸上,買了一頭駿馬,這時,在官道之上,策騎飛馳,只見殘陽如火,照得大地皆紅。
崔玉環不但知道這件事,而且還說是自己告訴她的!他心中自然不免奇異。當下,只聽得崔玉環道:「怎麼,有什麼事不對嗎?」
金昂霄突然笑了起來,崔玉環眼珠轉動,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麼,只見她嘴唇掀動,欲言又止。但是,她的這種神態,金昂霄卻都未曾注意。
在那一聲冷笑傳人金昂霄耳中的同時,金昂霄只覺得胸前一陣劇痛,又挨了一下重的!那一下,似乎比上一下更重!
金昂霄立即道:「那是什麼人?」
那人道:「不錯。」
金昂霄心中猛地一怔,連忙止步。同時,他反手一抄,已將那團物事,接在手中!
金昂霄無意中,向那些鵝卵石看多了幾眼,突然之間他呆住了!只見對正那三塊心形大石的那一段小溪,溪底的鵝卵石,是分黑白兩色,乍看,像是兩色混雜,雜亂無章,但是,仔細一看,卻見白色的鵝卵石,隱隱排出了九隻手掌來。
他心中十分高興,但是,他卻又急於要知道這一組巨靈神掌的另一半,是在什麼地方。當自,閒雲峰中的那懌人,講得含糊其詞,金昂霄決定自己在附近,好好地找上一找。
金昂霄跟在後面,他本來追尋天妙真人,是為了尋求崔玉環的下落,卻誤打誤撞,撞入了蠱魔林殘的住所之中!
他連忙伸手人懷,摸了一摸。不出他所料,那只得自地獄洞中的盒子,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他望著崔玉環美麗的臉龐,道:「這事,你怎麼知道的?」
那人卻「哈哈」一笑,道:「天妙真人也有一言,要我轉告前來找他之人。」金昂霄一奇,道:「什麼事?」
坐下之後,他才向四面看去。只見小溪樹木,大石野草,仍然是荒山景色,什麼異狀也沒有。
他一將那團物事接在手中之後,心中又是一奇。
他在溪邊呆了小半個時辰,便向外走去。——路之上,他摘取山果充飢,不多久,當天色全黑之際,他回到了野人嶺下,就著月色,找到了來時的那條路,往回走去。
他不知道在樹身上留字,指點自己來到溪邊的是什麼人,但是,他卻隱隱知道,那留字之人,絕不會是島己不相識的人。然而,究竟是什麼熟人做下了那樣的一件事,金昂霄卻是無法想得起來!
突然之間,在經過一條橫巷的時候,只見橫巷盡頭處,有人影一閃。
金昂霄走向前去,一腳踢在鷹身上,道:「都是你這頭失魂鷹,使我失禮於人!」他一腳將鷹踢出,卻又猛地一怔。只見那鷹,已折了一隻翅膀!
金昂霄看得呆了片刻,他看到在那林子後面,有一座十分宏偉的宅第。這裡,離昆明雖不過數百里,但終究十分荒涼,居然會有宅第,卻是令人奇怪之事。
蒼鷹斷無在空中飛翔,便自動斷了翅膀之理,而如今那鷹既然斷了一翅,可知是被人打折的,那麼,鷹兒向下落來,打瀉了茶杯,難道竟是湊巧?
金昂霄想了一想,道:「就是那位全真道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競在那柄翡翠短劍面前,站了多久,只覺得越看越是可愛,使人忍不住要伸手,將這柄短劍,抓在手中,婆娑撫摸一番。他不但想,而且的確也伸出了手去。但是,就在他手指將要觸及那柄短劍之際,他全身一震,動作立即停了下來!
金昂霄連忙一躍而起,向那一大幅屏風似的峭壁望去。
當他的動作停止之際,他的手指,離開那柄翡翠雕成的短劍,已只不過半寸許的距離了!原來,他在瞬間,想起了那白絹上「不可亂摸」四個字來!
金昂霄看了一會兒,正想將屍體移開,找勾魂幫主之母所需要的那只盒子。可是,他在一低頭間,卻見到那塊大石之上,刻著幾行字,金昂霄連忙俯身看去,只見上面刻道:若然有人,來至此處,不可將余骸骨拋入洞底,若能將余骸骨,運出洞去安葬,當以余身上所披黑煞衣相贈,此衣妙用無方,可避刀劍,卸巨力,實武林至寶。但余身後小洞內之木盒,切不可動,切不可動。
那兩個童子「咦」的一聲,道:「我家主人姓林,並不信道,何來全真道人?」
金昂霄心中,不禁又急又怒。
金昂霄心中暗忖,天妙真人和林殘兩人,照理來說,一正一邪,應該互不往來才是,何以天妙真人,竟會來到了林殘的家中,而且還顯得那樣神秘?他一面想,一面低頭向前走著。
只見蠱魔林殘手臂一縮,縮了回來,道:「還要動手嗎?」
金昂霄道:「好,那麼閣下究竟是何人?」
那時,瀑布雖然又流了下來,但是勢子還十分緩,金昂霄仍用心看去,只見在整幅峭壁之上的許多石縫中,隱隱約約,可以看出有九個手掌的影子,那形成九個手掌的輪廓的,也是石縫,但在那些石縫中,卻有著一種白色的苔蘚生成著。
金昂霄一聽,心中更是奇怪不已。因為,當他第一次問那兩個童子之際,那兩個童子說天妙真人向前而來,hetubook•com•com那麼,當然是到了這所宅子之中,如何忽然間,又推得一乾二淨!
金昂霄只覺得頭昏目眩,滿天星斗。但是令得他最難過的,還是他心靈上所受的創傷!
金昂霄呆了一呆,揚手「啊」地叫了一聲,但這時,那條人影,早已不見。他前面那童子,回過頭來,冷冷地道:「你叫什麼?」
金昂霄心頭,怦評亂跳,他自不暇接,仔細地看那九個圖形。
他在水潭邊坐了一會兒,正待站起身來之際,忽然看到前面花叢之中,有人影一閃。
金昂霄在傷重之餘,又走動了四五里路,早已氣喘如牛,他一到了那三塊心形大石當中,也不及去察視大石附近有些什麼,便坐了下來。
金昂霄道:「道長想起來廣?不知道道長行色如此匆匆,為了何事?」天妙真人道:「我有急事在身,你大可不必多管!」
那童子冷冷地道:「你說是不是啊?」
金昂霄心中對於那位隱藏巨靈神掌的人,心思之巧,實是歎為觀止!
他本來想說,他又得了半組巨靈神掌的秘奧。但是,他一句話未曾說完,已經聽得崔玉環道:「那你快將取到的東西給我!」
他一面說,一說雙目直視那人,那人也一樣地望著他,金昂霄話一講完,那人便一聲長笑,道:「天妙真人還說,如果閣下不聽他的話,那就悔之莫及!」金昂霄呆了半晌,道:「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金昂霄也不多耽擱,連忙將那塊白絹,塞在懷中,趕前幾步,仍然跟在那兩個童子的後面。
他只覺得那件黑煞衣又薄又輕,滑到了極點,雖是緊緊地抓著,也像是隨時都可能滑出手去一樣,的確是不舄多見的奇物。
他一看便可以看出,那兩行字,新刻不久,刻的乃是:向西行半里,折而向南,見小溪邊心形大石凡三,便可得所欲。
他一面說,一面心中仍是十分奇怪。因為他記得十分清楚,在長江邊上,當他和崔玉環說及自己將有苗疆之行的時候,為了怕崔玉環耽心,只說要到野人嶺的一個地洞中去見一個人,並沒有說出見了其人,必需自殘肢體一事。但是如今,崔玉環卻知道這件事!
那人面色冷漠,道:「在下倒要反問,閣下在此撒野,又是何意?」
金昂霄連呻|吟之聲也未出,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那人穩步走向前來,道:「不敢,在下姓林,貴客來到,未克迎迓,尚祈恕罪!」
在不知不覺之中,又過了一夜。在那一夜中,金昂霄甚至連動也未曾動過一下!
他就在洞邊,掘了一個小坑,將骸骨埋好,穿上那件黑煞衣,稍嫌長了些,卻也還算合身,心中暗忖,自己那麼順利,便已得了那盒子,如今,只要到峭壁之下,去等那瀑布消失,便更加功德圓滿了。
他足足攀了一個來時辰,才出了地獄洞。
金昂霄看了之後,不禁呆了半晌。
金昂霄見兩人如此慇勤多禮,更是過意不去,連忙接了過來,只見茶色碧綠,尚未入口,便已覺香氣撲鼻,他正待舉杯一飲而盡之際,忽然之間,半空之中,突然墮下了一隻老大的蒼鷹來!
金昂霄心中不禁自己問自己:那兩行字,是不是為自己而留的呢?然而,他立即苦笑了一下。因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試想,他心中想些什麼,那留字的人,又怎能知道,既然不知,又何以說得上「便坷得所欲」?
金昂霄穿過了那片林子,來到了那所宅第之前,只見門門,老大的兩隻石獅子。
那人的這一番話,只聽得金昂霄莫名其妙!
他不但感激那留字之人,而且,對於閒雲峰山腹中的那位異人,心中也是十分歉然。
他首先的感覺,便是覺得全身寒浸浸地,如同翻船之後,置身於河中一樣,接著,他聽得了一陣刷刷刷的聲音。
金昂霄心中,不禁大是沮喪!
崔玉環頓足道:「你別遲了,快給我,可是在你身嗎?」
金昂霄一翻手,「叭」地一掌,擊在茶几上,將他面前的一隻茶杯,擊得跳起了尺許,「兵」的一聲,跌在地上,打得粉碎,他人也站了起來,道:「閣下鬼鬼祟祟,究竟是何意思?」
那兩個童子冷冷地道:「那你就跟我們來吧!」
那長架上,放著不少玉器古玩,全皆是價值連城的寶物,金昂霄看了一會兒,心中歎為觀止,而其中有一柄,以一整塊翡翠雕出地短劍,碧也似綠,雖然短劍長不過尺許,但是看得久了,卻如同對著碧波萬頃一樣,令人悠然神往。
金昂霄心中越來越是疑心,陡地問道:「閣下何人?」
金昂霄心中暗忖,這柄短劍,雖然作裝飾用,但武林高的人,未嘗不可以用來作兵刃,若用來作兵刃,那一定可以傳為武林美談。然而兵器那樣華麗,使用的人,當然也要苟絕代風作,如同崔玉環那樣的人,方才配用了!
在他昏過之前的一剎那,仍然聽得崔玉環的冷笑之聲和依稀有一個男人在叫嚷著什麼,但金昂霄在那一剎間,只聽得那男人的叫嚷之聲十分熟悉。至於那人在叫些什麼,他卻聽不到了。
他勉力定了定神,睜開眼來,只覺得天旋地轉,崔玉環雖然就在他的面前,鉭在他看來,崔玉環的身子似乎也在搖曳不定!
金昂霄道:「你既然如此,咱們自然不能不動手。」
金昂霄呆了半晌,才道:「有人為我講情?」
因為金昂霄冒著生命危險人地獄洞來,就是為了這只盒子。
他一直以為崔玉環也一樣地愛著他,他如今,已身受內傷倒地,但是,他仍然不願意相信那是事實,不願意相信自己是被自己所愛的崔玉環,突如其來,一掌打成重傷的!
他一坐倒在地之後,喉間「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已噴了出來!
他猛地一怔,想要睜開眼來,是卻又看不到什麼,他勉力側了側身,冰打開了眼睛,看清楚了周圍的情形:他躺在荒野之中,正下著傾盆大雨!
金昂霄在此之前,確是未曾想到,蠱魔林殘的貌相,竟會如此清雅,當真是人不可貌相了。因為這蠱魔林殘,本身武功十分特異且不去說它,一手使蠱的本領,更是到了出神人化的地步。他如要害人,只要在料到你必然碰到,必然會吃的東西上下了蠱,那麼你一中了蠱之後,除了他獨門解藥之外,實是萬難解救的!
那人道:「好,你不要那人替你講情,我卻不能不買此人的情面,你要與我動手,我先叫你看一樣東西,你再作決定未遲!」
那人道:「在下姓林。」
他一面走,心中一面不斷翻來覆去地念著那八個字。
他想起了,他是被自己所愛的崔玉環打成重傷的!
金昂霄心中,猛地一凜,不由自主,「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而他一出聲,那條人影立即停下,向他望來。
崔玉環道:「你已經進入那洞穴去麼?」
在那三日三夜之中,他不眠不食。但是因為在這三日三夜中,他在那一組九式巨靈神掌中,又領略了不少上乘內功的秘奧,是以不但傷勢已痊,連饑倦盡皆不知!
那人冷冷地道:「不能!」
金昂霄這時,也已明白,如果不是有人在暗中救自己的話,只怕自己早已身中蠱毒,由人擺佈了!
他忙道:「剛才也是兩位說,這位道長上這裡來了,所以我才跟了來的。」
金昂霄心中知道,那種苔蘚一定是銀鳥十分喜愛的食品。所以,每當瀑布消失的那一天,銀鳥便空群而至,聚集在有這種荇蘚的石縫上,而使得鳥身排列,現出了那九隻手掌來!
出洞之際,天色早已黑了,滿天星斗,涼風習習,金昂霄鬆了一口氣,回頭向那深洞看去,心中不禁苦笑了一下!因https://m.hetubook.com•com為,當他下地獄洞之際,他實是萬萬料不到,自己仍舊能夠完整的上來!
他才走動了一步卻又立即呆住了!原來,就在這時,他就著晨曦,看到那顆大樹的樹身之上,被人剝去了一大片樹皮,在樹幹上,刻著幾行字。
那兩個童子卻並不理他。
自從他遇到了那兩個童子之後,一切的事情,似乎都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他想起了那杯碧綠的茶,那突然自天而墮的蒼鷹,在這樣荒涼地方的宅第,和如今這兩個童子冷漠的神情,都顯得整個事情,像是一個謎一樣,令人摸不著頭腦。
金昂霄見那兩個童子,生得十分清秀,心中暗忖,這不知道是哪一位隱居在此的高人茶僮,他走向前去,道:「小兄弟,可曾見到一位道長,由此經過嗎?」
金昂霄的心中,歉然不已,忙道:「打破了你們的杯子,真是不好意思。」這時,自空墮下的那只蒼鷹,尚未死去,正在騰撲著。
他一面說,一面拈起一件來,那丫環笑口吟吟地望著他,像是在等著他吃完之後,稱讚那些點心的好味道,金昂霄的那一件點心,幾乎已要觸口唇了!但是在那電光石火之尋,他腦中陡地一亮,又想起了「不可亂食」那四個字來!
金昂霄一伸手,將盒子取了出來。
蠱魔林殘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老弟可算是識時務之人!」
四周,一片水煙迷漫,丈許開外的物事,便一點兒也看不清楚,金昂霄想起自己,身負重傷,又失了那只盒子,無法向那怪人交代,心中又怒又急,若不是他緊緊地抱住了樹幹,早已又跌倒了!
金昂霄道:「那怪人說,在那洞中,有一個獨腿獨臂之人……」
雨勢大到了極點,金昂霄雖然站在大樹之下,仍有雨點向他的身上落來,他全身早已濕透,風雨之中,覺得十分寒冷。
他在地上爬行了幾步,到了一株大樹之下,才扶著樹幹,勉強站了起來。
天妙真人像是十分不耐煩,道:「什麼人,快說吧!」
金昂霄道:「我準備回中原去了。」
金昂霄一聲長笑,道:「閣下立意與我為難,究竟是何用意。」
金昂霄這才如夢乍醒,四面看去。只見自己置身在一個佈置得十分華麗的客廳之中,那客廳的一切椅幾,全是上佳紫檀木雕成的,十分華貴。
那盤子中央,是一杯碧綠的好茶,茶香撲鼻。而茶杯之旁,乃是四隻白瓷碟,碟中兩種鹹點,兩種甜點,未曾吃,單看製作之精巧,和香之味誘人,已令人口水直流,不要說金昂霄已是多日來以野味山果充飢,便是酒醉飯飽之人,見了這等精緻的點心,也是忍不住要吃上幾件。所以,金昂霄忙道:「貴主人也太客氣了!」
金昂霄吸了一口氣,又道:「好,剛才你說,我到這裡來,便是死罪,那麼,請問這是什麼人訂下的規矩?」
他絕想不到自己竟會徹頭徹尾地上了那怪人的當!
金昂霄一聽得崔玉環提出了這樣的一個要求來,不由得愕然之極,呆了一呆,道:「你要那東西又有什麼用處?」
那人道:「你想我會告訴你嗎?」
金昂霄向前一指,道:「剛才我似乎看到崔玉環崔姑娘,不知可是?」
那兩個童子一個轉身,道:「請!」他們一面說,一面便已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那八個字,實是無頭無腦,令人看來,莫名其妙。
崔玉環滿面皆是疑惑之色,道:「怎麼?」
金昂霄聽了,根本莫名其妙,不知他意何所指,呆了一呆。而就在那一呆之際,天妙真人突然間,身形閃動,又向前疾掠而出!
他繼續向前奔去,沒有多久,忽然看到前面的一個山坳中,有一縷青煙冒起,金昂霄心想有煙必然有人,連忙向前掠出。
金昂霄實是不明白,這樣的一隻盒子,為僕會關係如此重大!佝他是一個極其守信之人,既曾答應勾魂幫主之母,不弄開來觀看,心屮雖然疑惑,卻也不願意失信,順手將那盒子揣入懷中,將那人的一包骸骨負在背上,便向上爬去。
那片樹林,只有一種樹木,而那種樹木,金昂霄卻是見所未阽。見樹高不過五六尺,枝幹有點兒像桃花,樹葉卻作圓形。而且,在樹葉上,生滿了半寸來長的銀毫,這時,整片林子的樹木,都開滿了血似的紅花,望過去,如同銀海之上托著一團紅雲一樣!
他們兩人的對話,一句接著一句,異常緊湊,但是金昂霄問了半天,卻一點兒也得不到什麼,那人所說的一切,全都是不著邊際的空話!
金昂霄忙道:「我們既已重逢了,你還難過什麼?」
那人離金昂霄雖有三五丈遠近,但金昂霄卻可以將之看得十分清楚。只見那人楊柳為腰,芙蓉為面,長得美麗之極,不是別人,正是崔玉環!
金昂霄「哈哈」一笑,道:「好,你說有人講情,我才得以免死,但如今我不要此人講情,你有本事的,只管動手便了!」
金昂霄雖然覺得有點難以下場,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卻也不得不如此!當下,只聽得蠱魔林殘疊指作聲,一個童子走了進來,林殘道:「將這位客人帶出去!」那童子躬身答應,轉身便走。
那丫環道:「啊呀,不好吃嗎?」
他身法十分快疾,才一轉了過來,便已掠出了丈許,可是也就在此際。只聽得「唰」的一聲響,一陣清風過後,那童子竟在他的身邊掠了過去,杉在他的面前!
在石獅子之旁,又各站著一個人。
金昂霄道:「那不行啊,我要向天妙真人查問一個人的下落,這件事,十分要緊!」
他到了懸崖邊上,連夜向下而去,等到他下了野人嶺,天色已經微明瞭。金昂霄也實是筋疲力盡,就在一塊大石上臥了下來。
要將他的骸骨,運出去安葬,那自然不是什麼難事,那「黑煞衣」既有這樣的妙用,得之也於心無愧。只是這最後兩句話,卻是無法做到!
金昂霄本是不善於撒謊之人,一聽得崔玉環如此說法,面上便陡地紅廣起來,道:「玉環,我不是有心騙你的,只不過……」
金昂霄在一個水潭旁邊,停了下來,掏了兩掬水解渴,在附近一株樹上,摘了些山果充飢,眼睛不停地四面看看,心中在設想著,在什麼地方,會蘊藏著那一組巨靈神掌的另一半秘奧。
金昂霄奇道:「在長江邊上,告訴你的?」
金昂霄緊跟著也來到門前,剛想踏進門檻之際,忽然又聽得「嗤」的一聲響,有一小團白色的物事,自上而下,彈了過來。
那兩個童子道:「請稍待,我們去請主人出來,與你相見!」
金昂霄答應一聲,只見那兩個童子,一掀東首的門簾,便走了出去。
就在他已經記熟那九隻手掌的形狀之際,那群銀鳥吱吱啾啾,一起飛了開去!
就是那麼幾行字,也沒有具名。
金昂霄心中,自然感激那在樹身上留字的人。
儘管金昂霄近月來內功日有迸境,但是崔玉環的那一掌卻是下手極重!金昂霄在中了一掌之後,胸口一甜,身形一個踉蹌,騰騰騰地跌出了七八步,「咕冬」一聲,坐倒在地!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金昂霄在溪邊,足足伏了三日三夜,在第四天黃昏時分,他才將那一組九式巨靈神掌,豁然貫通!
金昂霄不但要取回那只盒子,而且,他要再見崔玉環一面。因為崔玉環的一切實在太神秘了,她為什麼忽然間情意綿綿,忽然間又如同凶神惡煞,金昂霄要向她好好地問一個明白!
崔玉環後退了一步,向金昂霄上下打量了幾眼,道:「那麼,你怎麼……」她那句話,只講了一半。但是不問可知,她一定是問金昂霄,為什麼在人了和*圖*書
那洞穴之後竟會全身而退!
金昂霄走向前去,道:「敢問兩位,有一位道長,法名天妙真人,可是來到了這裡嗎?」
崔玉環滿面笑容,身子也靠前了一步,簡直是偎在金昂霄的身上,金昂霄只覺得心頭評評亂跳。只聽得崔玉環道:「和你分手之後,我只覺得越來越不是路,因此立即隨後追了下來,但是卻已經追不到你了,我是記得你提起過『野人嶺』三字,因此便向這裡而來,更不知路途走得對不對,能在這裡見到你,當真是天可憐見……」
那笑聲之淒厲,實是令得人毛髮為之直豎,金昂霄一聽得對方發出了一陣這樣的驚人的聲音,立即用心戒備,那人笑了半晌,道:「要動手嗎?」
那丫環拾起了那件點心,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將那杯茶放在金昂霄的面前,便端著盤子,走了出去。
金昂霄想了一想,當日,崔玉玲將自己帶到他隱居之處的時候,天妙真人和崔玉玲的上代,像是至交,那麼,說不定崔玉環的下落,他會知道,他既然如此匆忙,定有急事,自己還是放下勾魂幫主不問,先問他崔玉環的下落好。所以,他便道:「道長可還記得,帶我來醫目的那位姑娘……」
天妙真人去勢極快,早已在兩丈开外!
他就著黑暗的光線看去,只見那盒子天然渾成,竟像是一塊木頭一樣,看不出從什麼地方可以將之打開,拿在手中,份量也不重。
金昂霄一聽,不由得尖聲笑了起來!而崔玉環在講完之後,顯然在十分焦急地等著金昂霄的回答!
金昂霄鬆了一口氣,又在心中,將那九個手掌的形狀,默誦了一遍,耳際忽然傳來了潺潺水聲,瀑布又流了下來,天色將明,原來,已過了一夜了!
沒有多久,只見眼前,一片樹林。
只聽得崔玉環發出了一聲冷笑。
那一個晚上,在金昂霄來說,實在是過得太快了,就像是一眨眼一樣。那當然是因為金昂霄全神貫注,所以不覺得時間過得快的緣故。
他才講到這裡,天妙真人的面色便自一變。只聽得他道:「你問她作甚?」金昂霄道:「我不是問這位姑娘,我是想請問,這位姑娘,有一位姊姊……」這一次,金昂霄仍是未將話講完,天妙真人便自神色大變,突然向後,退出了一步,喝道:「你別多惹是非了!」
崔玉環道:「你別管。」
本來,他以為那自上而下落下來的物事,一定是一件暗器,但等到他接在手中之後,只覺得輕飄飄、軟綿綿的,一時之間,竟猜不出是什麼東西來!
他踏前了一步,一伸手,握住了崔玉環的纖手,道:「玉環,別後我一路西來,當真想死我了,我剛才還想,在要趕到我們約定的地方去相會,又不知要多少日子才能見面,如今卻在這裡相會,這豈不是天意嗎?」
那兩個大漢,卻是恍若未聞,仍是木然而立。
就算金昂霄和天妙真人之間,沒有醫眼的這一段淵源,他此際見到了天妙真人,也必然要和他相談,詢問勾魂幫主和崔玉環的蹤跡。更何況當圓,他眼愈之後,為了報仇之事,走得匆忙,甚至未曾多謝!所以,金昂霄一抖馬韁,趕了上去,大聲叫道:「天妙道長!天妙道長!」
金昂霄根據那童子所指的方向,掠了開去。
金昂霄笑了片刻,才道:「這件事,我在答應那人之際,的確是存心冒著極大的險去進行的,怎知出乎意料之外,一點兒險也不用胃!」
金昂霄向那杯茶望了半晌,只見那杯茶,和自己在初遇那兩個童子之際幾乎飲了下去,而被天而墮的飛鷹打翻的一樣,他也不敢再去碰它。又等了片刻,才聽得靴聲橐橐,門簾掀處,走進一個人來。
那人「哈哈哈哈」大笑起來,卻並不回答。
金昂霄抬頭看去,只見上面,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他明白自己突然醒來的原因了!
在那塊平地上,有一堆篝火,篝火旁,兩個十三四歲的丫角童子,正在烹茶,火旁還有石兒石凳。
金昂霄不知他這樣做是什麼意思,定睛向他這條手臂看去,怎知不看獄可,一看之下,心頭不禁卜卜亂跳,額上也滲出了汗珠,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兩步,心中猛地想起一個人來!
金昂霄後退了一步,心中仍是茫無頭緒。但是他卻不再去碰那柄短劍,因為這裡的一切,既然如此神秘,自己又何必非碰那柄短劍不可呢?
金昂霄呆了片刻,才「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他一面說,一面就待閃身跑了开去。
金昂霄使勁地搖了搖頭,他昏過去之前的一切,漸漸地想了起來,他勉力撐動身子,呆呆地坐著,任由豆大的雨點兒急驟地灑在他的身上。
他之所以突然醒轉,並不是因為什麼怪聲將他吵醒的,而是一種聽慣了的聲音,突然消失了,才使得他忽然醒了過來的。
金昂霄一笑,道:「說來也好笑,那個獨腿獨臂的異人,早已死了,化成了一堆白骨,我不費吹灰之力,便將要取的東西取到,而且,我葬了那異人的骸骨之後,還得了一件黑煞寶衣……」
金昂霄連忙折而向南,又走了半里許,便聽到了潺潺的小溪流水之聲,金昂霄沿著小溪,向前走去,沒有多久,果然又看到溪邊上,有三塊心形的大石,鼎足而立。
直到日頭正中,曬在身上,灼熱無比,金昂霄真氣運轉,才走完了一個大周天,精神也為之一振,金昂霄也不躍起身來,只是不斷運轉真氣,直到他感到山風吹來,又有寒意時,才睜開眼來。只見已是滿山暮色,傍晚時分了!
他如癡如醉,一動不動地伏在溪邊,不一會兒,天色黑了下來,但月色皎潔,溪底上的情形,他仍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那兩行字,刻得十分潦草,而且,深淺不——,一望便知,留字之人,下手的時候,十分匆忙。
金昂霄一直在打聽崔玉環和勾魂幫主兄妹三人的下落,但是遇到了幾個在武林中默默無名的小腳色,卻是一無所得。
金昂霄實是做夢也料不到,會在如今這種情形之下,遇到崔玉環的,所以,他在一呆之下,一時之間,連話也說了出來!而崔玉環在見到了金昂霄後,看她的身態,也是陡地一呆!
金昂霄跟在後面,等他跨進了大門,才見守在大門外的那兩個大漢,踏前一步,各自一伸手,將門「砰」的一聲關上。
那人道:「在下交遍四海,佛道兩門的朋友很多,不知閣下說哪一位?」金昂霄道:「乃是天妙真人。」
飛鳥一群一群飛來,全是同一類的銀鳥,一到之後,又一齊停在峭壁之上,這時候,人人皆可以看得清楚,飛鳥在峭壁之上集成:九隻手掌的形象!
他連日來,心力交瘁,一臥了下來,便沉沉地睡了過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之間,被什麼驚醒過來。他連忙欠身坐起,已是暮色四合時分。金昂霄傾耳一聽,四周圍並沒有什麼特異的響聲,他暗自奇怪,自己何以會醒的。但是這時候,他又的確感到了周圍環境,已然不同!
金昂霄呆了並沒有多久,便喜道:「玉環,你怎麼也來了?」他一面叫喚,一面身形疾展,便向崔玉環掠了出來,相隔三五丈遠近,一閃即至!只見崔玉環的面上,現出了十分尷尬的神色,道:「你……你……」
他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勉力運轉真氣。
他雙眼直鉤鉤地望著溪底,心中迅速地記憶著在峭壁之上,由銀鳥排成的那九個手掌的圖形,一個一個地配合著。沒有多久,他已進人了如癡如醉的境界之中,這時候,只怕天覆地翻,他也不會知道的了!
金昂霄不由自主,道:「是,只怕是我記錯了。」
金昂
hetubook.com.com霄心頭陣陣絞痛,使得他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足足啕號大哭了半個時辰,才停了下來。在經過了這一場大哭之後,他心中的悶鬱,多少散發了一些。
金昂霄只怕從此以後,再也找不到崔玉環。那不但使他再也得不回那只木盒,而且,他心中的那種莫名的悵然,只怕也難以彌補了!
他自懷中,取出了那只木盒來,正待雙手一搓,將那只木盒搓成粉碎之際,忽然,聽得自上而下,傳來了一陣雀鳴之聲。
金昂霄實是萬萬料不到,崔玉環剛才還在對自己軟言俏語,嬌軀相偎,但是轉眼之間,卻又會對島己動起手來!所以,他在陡地一呆之後,連忙後退。但是,崔玉環的出手,快疾之極,金昂霄固然退得快,卻也未能避得過這一掌法,只聽得「砰」的一聲響,那一掌,正擊在金昂霄的胸口!
金昂霄道:「我曾經答應人家,連我自己也不打開盒子來觀看的,若是給你,只怕……只怕有違諾言,不很好吧!」
他仍伏在溪邊,甚至口中還含著那一口未曾咽卜去的溪水。
金昂霄耐著性子,又講了一遍。但是那兩個人,卻仍是毫無反應!
他此際內功突飛猛進,造詣也已極高,尖聲一叫,聲音綿綿不絕,傳出老遠,天妙真人倏地止步,回過頭來,望向金昂霄。而就在天妙真人身形一凝之際,金昂霄已由馬背上躍下,身形一閃,已到了天妙真人的面前,行了一禮,道:「晚輩多蒙道長治癒了雙眼,一直銘感五中。」
金昂霄此言一出口,只聽得那人,發出了驚心魂魄的一陣怪笑來。
金昂霄聽了,不禁一怔。
金昂霄的心中,奇怪之極,忙道:「道長留步!」
他不知道崔玉環搶到了那只木盒之後,去了何處,但是想來,總不會仍留在苗疆。而且,他既然已學會了十一式巨靈神掌,自然也要找勾魂幫主,去拚上一拚。所以,他立定主意,離開了苗疆,晝行夜宿,七天之後,便已經出了苗疆,漸漸有商旅可見了。時在這七天中,金昂霄的內功,又是與曰俱進!
本來,這五種毒物,也十分普通,不足以令人太吃驚,但如今爬在那人手臂之上的五隻,卻是與眾不同,那只蠍子和壁虎,通體盡皆血似紅,而那只蜘蛛,卻綠得十分可愛;那蟾蜍只不過指甲大小,而背部恰如一個人面,怪異之極;那條蜈蚣,五色雜呈,一望而知,俱是劇毒之物!而且,金昂霄一見那人手上爬著五種毒物,而這裡又是雲南境界,那人一再自稱姓林,那實是毫無疑問,眼前此人,乃是「蠱魔林殘」,和虎魔范吼,合稱「二魔」的那個魔頭了!
金昂霄呆呆地站著,直到天色微明,雨也止住了,才又動了一下,他拾起了一根樹枝,當作枴杖,支住了身子,向前走動了一步。
那人還沒有回答,只見一個童子,又捧了一杯茶來,放在那人的面前。金昂霄看那杯茶吋,和自己面前的那杯,一模一樣,那人連看也不看,便舉杯呷了一口,才道:「天妙道人,如果有人來找他,勸他速速離去!」
金昂霄一看那人的身法,如此之快,便知道其人,一定是武林高手,他忍不住向之多看了幾眼,只覺得那人,一身道裝,迎風颯颯,看背影像是十分熟悉。金昂霄想了一想,便已想起,前面正在疾掠的那個道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眼盲之後,他為自己以金針刺穴之法醫愈的天妙真人!
那兩人童子的腳程甚快,金昂霄因為四面打量,不免落後了些,相隔約有五六尺距離。
在將骸骨搬走了之後,金昂霄向前又踏出了一步,果然看到石壁之上,另有一個小洞,洞中放著一隻如手掌大小,厚可三寸的盒子。
那人「噢」的一聲,道:「原來是他,他的確在敝宅。」
他喘了一口氣,道:「玉環……你……這是為了……什麼?」
金昂霄心中暗忖,若是單憑本身武功,自己未必不是他的敵手,但是這人無形無跡的蠱毒,卻來得極其厲害,自己僥倖未在地獄洞中喪生,自負血仇,何苦在這裡,為了一點兒閒氣,吃了大虧?
轉過了一個山谷,便看到前面,乃是一幅平地,芳草如茵。
果然,峭壁上如銀蛇亂竄,由數千百道小瀑布所造成的奇景,已經不見了,一大片光禿禿的岩石露了出來,雖然岩石仍是十分潤濕,但在夕陽之下,兒乎連岩石的每一個石縫,都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金昂霄連忙攤開手掌一看,只見被自己接住的,乃是手掌大小的一塊白絹,那塊白絹,邊緣不齊,顯然是不知從什麼地方扯下來的,白絹上寫著幾個十分潦草的字。
那八個字非常明顯,是在警告他。但令人難以明白的是,發出這警告的是什麼人,「亂食」,「亂摸」,又是什麼意思!
金昂霄道:「多謝兩位指點。」
那天妙真人,乃是「三佛四真」之一,和巫山綿綿觀主大方真人,南海長島孤真人,武夷玉龍觀玉龍真人,四人齊名。
那人端起茶杯來,道:「請喝茶。」
如今,四周圍正出奇的不平常的寂靜。那正是因為整幅峭壁上的瀑布,都已經消失了!
那人的臉色,仍是十分冷漠,道:「你前來這裡,本來已是有死無生,但念在有人為你講情,我答應看你運氣如何,如今你居然能以不死,還不心足嗎?」
她講了兩個「你」字,卻又突然嫣然一笑,收起了剛才那種略帶驚惶的神色,道:「我萬里迢迢,正是找你來了,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金昂霄怔怔地看了半晌,由夕陽西斜看到暮色四合,又到月華升起,但是結果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金昂霄道:「自然,一諾如山,豈可不去!」
他未曾料到,在這樣地方的兩個童子,也知道天妙道長之名,因此更是肅然起敬,忙道:「正是,他向何處去了?」
那兩個童子向前一指,道:「就在前面不遠處。」
那兩個童子一直向前走去,不一會兒,便推開了一扇門,走了進去。
當下,他便拄著枴杖,向西而行,朝陽升起,沒有多久,便將他濕漉漉的身子曬千,他約莫走出了三里,面前便有一座峭壁,擋住了去路。
金昂霄連忙抬頭向上看去,只見一群十分細小、銀羽閃閃的小鳥,自遠而近,飛了過來,一齊在峭壁之上,停了下來。看那群小鳥的情形,像是正在石縫之中,尋找它們所喜歡的食物一樣。
他想起第一次遇到那兩個童子之際,那一杯茶中,便可能有蠱毒,那自然是有人將飛鷹的翅膀打折,令得飛鷹墮下,將茶打瀉。而如果沒有了那幅白絹匕八個字的警告的話,他早已拿起那柄短劍來撫摸,早已吃了那些點心了!由此可知,那救他的人,實是真心救他!可是,金昂霄卻仍是想不起那人是誰!
天妙真人「喚」的一聲,道:「原來是你!」
看著這兩人木然的情形,金昂霄心中,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一聲長吟,朗聲道:「宅主人,請恕在下冒昧,欲來打聽一人的下落!」
金昂霄忙道:「什麼話,我斷無不聽之理。」
金昂霄一想及此,只覺得事情,又充滿了神秘性,他忙向那兩個童子拱了拱手,道:「兩位小兄弟,後會冇期了!」
金昂霄站了起來,拋去了那根樹枝,雖然仍十分軟弱無力,但傷勢總已好了兩成,他俯身在溪中喝了兩口水,只見溪水十分明澈,溪底下的鵝卵石,歷歷可數,色澤不一,十分美麗。
那兩個人,面目神情,盡皆木然,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那人道:「我姓林,是此間主人!」
金昂霄一見那兩個童子反而趕到他的面前,心中不禁一凜,道:「兩位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