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英俠身死

天山老邪一俯身,道:「你可覺得胸口痛麼?」
兩人一步一步地接近,他們之間,數十年恩冤糾纏,就要在剎時之間銷決了!
凌蒼蒼聽了,不禁莫名其妙。
這個武林之中,一代高手,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
天山老邪道:「那你何以和蝶花姊妹相稱?」
在凌蒼蒼扶起了他之後,他只是向凌蒼蒼望了一眼,便閉上了眼睛,呼出了他最後一口氣。
是以這時凌蒼蒼向前撲去,轉眼之間,已到了那間破禪堂之中。
凌蒼蒼一聽,哭得更是傷心。
天山老邪講到後來,語音已大是愴然。
而從斷牆中看進去,兩條人影,一個大袖飄飄,一個捲起一道暗紅色拓光虹,正在盤旋飛舞,動作之快,實是令看的人連氣也喘不過來!
蔡天涯道:「他就是天弘大師,你不知道麼?」
他立即又在電光石火之間,連發了四劍,將夭弘大師逼退了幾步,打橫跨出了一步,來到了凌蒼蒼的身邊,一伸手,握住了凌蒼蒼的手臂,真氣一提,足尖一點,身形已疾拔而起!
天山老邪苦笑一下,道:「什麼時候竟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不是打傷我,而是暗中對我下了毒,我知道……那種毒……叫著萬箭穿心,這……賊子……好狠……的手段。」
天山老邪連忙還了半禮,道:「妹子請起。」
她乃是被天弘大師所發的絕強的勁力逼了出去的,牆一倒,她在碎磚飛舞之中,向外跌出,一連退出了十七八步,直到撞在另一堵牆上,方才止任了後退的勢子。
他輕輕地叫道:「凌姑娘。」
凌蒼蒼忙道:「血紅毒瘴的奇毒,也能驅出麼?」
天山老邪道:「我並不是幫他講話,你想想,天弘是他的大哥,他們弟兄兩人又失散多年,他難道幫我而不幫他大哥麼?他又怎知你這樣恨天弘大師和雷翔風?」
凌蒼蒼道:「我為他受盡了波折,熬盡了苦楚,他和我一見面,便要我將斷腸刃給他,好讓他去給天弘大師,我怎不恨他?」
他功力何等之高,這一笑,聲音響亮至極,不但茶寮之中,人人向他望來,就是路上行人,也有幾個佇足而立,向內望來。
她在講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聽來,像是十分堅決,但是她心中卻覺得空空洞洞的,像是不知道失去了什麼東西,那樣東西對她來說,又是絕對重要的一樣。
凌蒼蒼道:「她看來十分年輕,所以我才這樣叫她的,我實是不敢僧越……」
凌蒼蒼手臂一振,眼前精光暴射,斷腸刃已經出手。
天山老邪道:「我太低估蔡半隱了。」
她叫了幾聲,徐不完陡地想起久留無益,凌蒼蒼所說,大是有理!
凌蒼蒼看出推不掉,連忙跪了下去,行了一禮,道:「大哥在上,受妹子一拜。」
他拔起了丈許高下,在破屋頂中,穿了出去。足尖在屋頂之上,再是一點,身子已如同怪鳥一樣,帶著凌蒼蒼,已經落在另一個院落之中。
還未及等凌蒼蒼明白天山老邪是想做什麼時,她已只覺得一股極大的力道,將自己直曳了起來,被天山老邪拉住了手腕,向茶寮之外,直辟了出去。天山老邪禪出了茶寮,並不向路上奔出,卻橫過了路面,落荒而走。凌蒼蒼好幾次想問,卻因為天山老邪的去勢實在太快,一開口,迎面而來的勁風,便塞滿了口,令得她難以發出聲來。
天山老邪道:「照我想來,一定是在他們勝了監寺五老之後,她的毒已大發,但蔡半隱卻一時天良發現,想以本身內力,為她驅毒……」
凌蒼蒼直到這時,才問出了一句,道:「大哥,究竟是什麼事?」
直到朝陽照到了她的身上,她才發現原來這半夜,全是在山林之間閒蕩。她循著水聲,到和-圖-書了一條小溪邊,潑了一捧溪水在臉上,溪水令她哀傷的頭腦,略為鎮定了些。
但是,當她想到自己和蔡天涯之間,有著天弘大師這樣的一個障礙之際,妯再也提不起回答蔡天涯的勇氣來。出了少室山,兩人沿路又奔出了近二十裡,這才在路旁的一個茶寮中停了下來。
凌蒼蒼知道天山老邪是在打趣自己,臉上一紅,忙道:「徐教主,你捉弄我!」
凌蒼蒼站了起來,又嘆了一口氣,道:「徐……大哥,蝶花姊姊,她如今究竟怎麼樣了?」
天山老邪正色道:「蒼蒼,你別再叫我徐教主了。」
天山老邪歎道:「本來,我向蔡半隱提兩個要求,第一個要見蝶花一面,第二個要求還未曾提出來,便已節外生枝了,那第二個要求,卻是為你而提的。」
她話還未講完,天山老邪已經道:「你不必說了,你得了蝶花的寶藏,不消數年,武功不會在我之下,說不定我這個沒有用的老大哥,還要多多靠你幫忙哩!」
但是,她手中的斷腸刃,卻是稀世至寶!即使內力凝斂,已如實質,也可衝開。
凌蒼蒼這時心中實是駭然之極!
她的心中,實是不能不奇,因為這幾乎是突如其來的事情,在事先,天山老邪連提也未曾提過!
凌蒼蒼奇道:「他?」
她幾次想要提聲回答蔡天涯。
凌蒼蒼的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呆了一呆,才道:「天涯,你……我找得你好苦!」
凌蒼蒼看了片刻,正待衝向前去,不顧一切介人戰圍,忽然牆上「呼」地一聲,躍下了一個人來。那人落地之後,站在凌蒼蒼的面前。
但是她只叫了一聲,天山老邪一伸手,已抓住了她的手腕。
天山老邪道:「那你還哭什麼,是為了蝶花麼?」
凌蒼蒼向那人一看,陡地一呆。
本來,天山老邪和天弘大師這兩大高手正在拚命搏鬥,內力洶湧,何等驚人,凌蒼蒼是連近身都難的。
天山老邪道:「他真的找你來了,你真的不見他?」
天山老邪像是早已料到天弘大師會來奪劍,天弘大師手才揚起,天山老邪手臂一縮,手腕翻處,那柄小劍,蕩起一道匹練似的光芒,已反向天弘大師的手腕,削了下去。
蔡天涯大吃了一驚,連忙向後退去,總算凌蒼蒼只求將他逼退,並不是有意傷他,給他避了開去,但是他也已覺得寒風拂面,如同有銼刀在臉上刮過一樣,半晌說不出話來。
天弘大師陡地怪叫道:「胡說!」
天弘大師怪嘯道:「徐不完!」
天弘大師的語音,變得陰森之極,道:「可是這也是你的最後一天了!」
凌蒼蒼駭然道:「什麼不生不死?」
天弘大師道:「他如今在武林中已極有地位,我好幾次想對他說,但是都顧忌講了之後,恐怕會使他大受刺|激,所以才沒有說的……」
天山老邪尖聲笑道:「你對自己的兒子,可以說是愛護備至了,但我看不是為了這點,而是你要利用他來害死蝶花,是不是?」
他雙手捧著頭,並不望凌蒼蒼,道:「妹子,我們要分別了。」
天弘大師雙臂振動,「轟」、「轟」兩聲,兩股巨風,隨之而生,凌蒼者只覺得天弘大師的袖勁逼了過來,整座禪房,都為之撼動。
凌蒼蒼一呆,連忙定睛向他看去,只見他面上現出了一種似非似笑的神色來,極詭異。凌蒼蒼忙問道:「大哥,什麼事?」
凌蒼蒼聽得以手掩面,道:「但是不能動?」
凌蒼蒼想想傷心,又哭了起來,道:「他是他們一夥,我識錯了他!」天山老邪道:「他和他們是自己人,但是他行徑未必如此卑鄙!」
天山老邪面色黯然,道:「確如蔡半隱所言,她如今不生不死和*圖*書。」
他揮了揮手,又道:「你……你千萬不可存著替我報仇之念,你……是斗不過雷翔風……蔡半隱的。除非你的武功……已到了可以高過他們的地步……」
蔡天涯向那間禪房望了一眼,立時回過頭來。
他這一聲呼叫,聲如巨雷,凌蒼蒼頓時覺得心頭狂跳,面上變色,不由自主,向後退出了三步,以背靠牆,才得站定了身子。
他向後退開了兩步,冷冷地道:「徐不完,你逼人太甚了!」
她在講這句話的時候,也已汗流浹背。
蔡天涯忙道:「快給……」
凌蒼蒼止住了哭聲,睜大了眼,道:「你反而……幫他講話?」
天山老邪「哈哈」大笑,道:「蔡半隱,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終於等致令你感到痛苦,感到難過的這一天了!」
那時,她只覺得那面令牌,出手冰冷,她也不暇細看,叫道:「大哥!」
天山老邪望著她一笑,凌蒼蒼忙又道:「真的,我真的不再見他了。」天山老邪伸手一指,道:「你看,他追來了。」
天山老邪嘆了一口氣,道:「所以蔡半隱也未能成功,他盡力施為,將奇毒逼進了蝶花的心脈之中,再想將毒驅出,已是不能,是以蝶花的心脈,已因中毒而喪失了作用,她人還活著,但是……」
天弘大師的面色,由青而白,一聲不出。
凌蒼蒼的面上神色,難為至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在溪邊坐著,心中急速地盤算著:自己該到什麼地方去呢?
凌蒼蒼一怔,忙道:「在哪裡?」
她已經知道了可以稱得上是武林中最駭人、最大的秘密,同時,眼看著兩個絕頂高手,將要火並,她實是不知該如何才好。
事情來得實在太以突然了,凌蒼蒼張口結舌,實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天山老邪又道:「但在我臨死之前,還有兩件事要對你說的。鬼教總壇,在北天山腳下,你持此令牌前去,自然有人接你到總壇秘地去的,鬼教之中,天地人三堂堂主,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不能怠慢了他們。」
凌蒼蒼回頭看去,只見在山巒掩映之中,遠遠地可以看到少林寺宏偉的寺影。凌蒼蒼看了片刻,忽然淚水迸流,痛哭起來。
凌蒼蒼一刀逼退了蔡天涯,一聲怪叫,身形拔起,已向前衝了過去,斷腸刃蕩起了一道精虹,連人帶刀,一齊撲向前去。
天山老邪大聲酣呼,招發如風,絕無退意。
天山老邪又掣出了那柄短劍,對住了自己的胸口,道:「妹子,若是硬挨下去,我還有一個來對時可活,但在那一個來對時中,卻是苦不堪言,反叫蔡半隱這賊子遂了心願,是以我……準備自盡身死,你……就……將我葬在這裡好了。」
天弘大師自然知道那柄小劍,鋒利絕倫,因之連忙向後退去。
凌蒼蒼已經知道天山老邪的意思,是要認自己為他的妹子。她搖頭道:「我是什麼身份,怎敢和徐教主稱兄道妹?」
天山老邪道:「蒼蒼,你哭什麼,快將斷腸刃收了起來,別叫人發現了。」
但是她卻並不答應,斷腸刃打橫揮出,向天弘大師的腰際攻到。
過了好半晌,天山老邪才淒然道:「妹子,你不必哭了,我們看來,雖覺可怕殘忍,但是在她自己而言,卻已和死了一樣,是不會覺得任何痛苦的了。」
凌蒼蒼忙道:「有救麼?我去想辦法。」
天山老邪奇道:「你見到他了,什麼時候?」
天弘大師一聲怪叫,道:「這件事我已後悔莫及,你還要再提麼?」
當晚,她只是漫無目地地亂走著。
天山老邪望著發呆的凌蒼蒼,道:「是蔡天涯?」
凌蒼蒼聽出天山老邪對自己的稱呼,和說話時的語氣,已大不相同。但是她心中煩亂之https://www.hetubook.com.com極,不去回答天山老邪的話,只是痛哭不已。
原來天山老邪和天弘大師動手之際,緊張至極,實是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是以凌蒼蒼和蔡天涯在禪堂之外相會一事,他竟不知。
凌蒼蒼嘆了一口氣,道:「如今……我們怎麼辦?」
天山老邪道:「我們該趁夜離去了,若是蔡半隱來找時,那卻大是麻煩。」凌蒼蒼不說什麼,跟著天山老邪,向山外走去。他們一路向外走,一路不斷地聽得蔡天涯的呼喚之聲,傳人耳中!
天山老邪大口地出著氣,點了點頭。
凌蒼蒼漸漸止住了哭聲,道:「我決不再見他了!」
只見就在那轉眼之間,天山老邪面如死灰,額上的汗珠,比豆還大,順著雙頰而下,連衣襟都已然濕了一大片,凌蒼蒼一怔之下,講不出話來,天山老邪勉力一笑,道:「我的情形,你難道還看不出來麼?我們是要永別了!」凌蒼蒼急得手足無措,心頭亂跳,道:「大哥,怎麼一回事,什麼事啊,什麼時候發生的。」
凌蒼蒼大聲道:「大哥,此仇怎可不報?」
她忙道:「沒有啊,你呢?」
凌蒼蒼哭了半晌,道:「我……見到他了。」
天山老邪道:「你叫我一聲徐大哥如何?」
凌蒼蒼急道:「所以怎樣?」
天山老邪的語音,越講越是尖銳,而天弘大師的面色,也越來越是難看。
天山老邪卻並不回答,只是一仰首,「哈哈」一笑。
凌蒼蒼只覺得兩耳風聲呼呼,由於去勢實在太快,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天山老邪嘆了一口氣,道:「蒼蒼,今日若不是你,我定然葬身在少林寺中了。」
直到奔出了三五里,到了一個十分幽靜的山坳之中,天山老邪才停了下來。
凌蒼蒼在一株大樹之下,掘了一個洞穴,將天山老邪的屍身,放了進去,又掩好了土,這時,早已是天色黑濃,月明星稀時分了。
天山老邪踏步進身,大喝道:「蒼蒼,你快退開!」他一面大喝,一面已連發三劍,向天弘大師刺去,天弘大師連連趨避,才避了開去。
凌蒼蒼一呆,道:「那叫你什麼?」
她心中慌亂之極,以致於連問了幾句,也幾乎是語無倫次。
凌蒼蒼的斷腸刃,既將天弘大師的衣袖劃斷,自然也將天弘大師所發的內力,一齊切斷。她只覺得身上一輕,又不顧一切地向前疾撲了過去!
凌蒼蒼默然點了點頭。
天山老邪道:「蒼蒼,那你卻怪錯他了。」
凌蒼蒼忙道:「他……是什麼時候打傷你的?」
凌蒼蒼聽到了蔡天涯的聲音,只覺得心不住地向下沉了下去。
但是,那柄小劍,刺進他的心口,足有半尺來深,武功再好的人,也難活命。
這時,她和蔡天涯面對面地站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可是,他下面一個「我」字,尚未出口,凌蒼蒼手臂反揮,「刷」地一聲,一遒勁虹,已向蔡天涯劈面門捲了過來。
凌蒼蒼忍不住又放聲大哭起來。
天山老邪搖了搖頭,道:「遲了,毒已發作,我此際心口,猶如被萬箭穿刺一樣,好妹子,咱們鬼教的規矩,教主死時,在教主身邊的人,便是下一任教主……我這教主令牌,你快接過了。」
但凌蒼蒼卻看出,若是打下去,驚動了少林寺別的高手,那自己這方面,可以說萬無好處。所以她大聲叫道:「徐教主,我們走吧!」
但是他對於這柄斷腸刃的厲害之處,卻是素知的。這時,赤手空拳,在這兩柄利刃的進逼之下,也是不禁頻頻後退。
天弘大師的功力,未必不如天山老邪和凌蒼蒼兩人,但這時,兩人手中,卻各有著一柄稀世奇珍,而且,不但那柄小劍,連那柄斷腸刃,第一次出土和-圖-書之際,也是為當年的蔡半隱首次得到。
他們兩人,一停不停地奔出了少室山,而且到他們將要奔出山去之前,蔡天涯的聲音,仍然隱隱約約地向前傳了過來。
天山老邪語音哽咽,再也講不下去。
在已塌的一半中,碎磚斷瓦,各自帶著雅座「嗤嗤」之聲向外飛去,去勢之強勁,難以形容。
天山老邪一笑,道:「我們不在少室山中見他,他如果真想見你,自然也會像你一樣,普天下尋找你的下落的,也讓他去找上一找,你說可好?」凌蒼蒼仍是不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天山老邪一矮身,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
凌蒼蒼扶著他的身子,許久許久,才一鬆手,天山老邪的屍體,「啪」地倒在地上,凌蒼蒼呆呆地站著,又過了許久,她才「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天山老邪道:「你不是不想再見他了麼,問他在哪裡做甚?」
蔡天涯的話還未曾講完,凌蒼蒼已失聲道:「你……大哥……」
他的身子,也像篩糠似的,不斷地抖著。
凌蒼蒼看出天山老邪的面色大是不對,那種神情,是她和天山老邪見面以來所從來也未曾見過的,她忙又叫道:「大哥!」
凌蒼蒼奇道:「你上哪裡去?」
天山老邪道:「可以動,從外表看來,簡直和常人一樣,也仍然美麗如昔,只不過她什麼也不知道了,不知道痛苦,也不知快樂,她雖然還活著,可是卻是和死人一樣,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天弘大師和天山老邪兩人,越走越近,天山老邪一聲怪叫,手中的小劍,抖出了百十朵劍花,向天弘大師疾刺了出去。
天山老邪呆呆地望了她半晌,終於問道:「你哭什麼?」
凌蒼蒼一面收起斷腸刃,一面卻仍是哭之不已。
天山老邪「桀桀」怪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將孩子帶到了少林寺中,因為你根本不是存心做和尚的,所以你將孩子當做是少林俗家弟子,但是你卻又將少林秘技傳給他,你說那是什麼孩子?」
天弘大師手臂一揮,衣袖向她拂了過來。一股勁風過處,凌蒼蒼身不由主,向後倒去,但是斷腸刃鋒刃過處,「刷」地一聲,天弘大師的衣袖,卻也被削下了一小塊來。
凌蒼蒼邊哭邊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哭。」
天山老邪道:「以蔡半隱的功力而論,只怕任何奇毒,均能驅出,但是唯獨這血紅癉的奇毒,是一個例外,所以……所以……」
蔡天涯還未聽出凌蒼蒼的語氣之中有什麼異樣之處,忙不迭點頭道:「是。」
天山老邪莫明所以,只得住口不言。
他身形不停,只顧向前飛掠而出,眼前不論是牆是屋,都擋他不住,被他一躍即過,雖然帶著一人,身法仍是輕巧之極。
天山老邪望著漸漸黑下來的天色,嘆了一口氣,半晌不語。
蔡天涯連忙踏前一步,道:「我知道,我全知道。」
而凌蒼蒼則已忍不住叫道:「雷翔風!雷翔風!雷翔風是你們的兒子!」
兩人坐了下來,茶博士提了茶來,天山老邪舉起杯,剛待一飲而盡,忽然之間,他身子陡地震了一籐,他所坐的竹椅,也發出了「格」地一聲。
凌蒼蒼抽噎道:「關我什麼事?」
就在這時候,山中突然傳來了一聲聲的呼喚,道:「凌姑娘,凌姑娘,蒼蒼!」
凌蒼蒼一問,天山老邪抬起頭來,凌蒼蒼又是一驚。
天山老邪面上現出十分感激的神色來,道:「蒼蒼,你現在哭得那樣傷心,那說明你的心中,並不是恨他,而仍在想他……」
蔡天涯道:「那柄斷腸刃,可在你的身上?」
凌蒼蒼抽抽噎噎,道:「就在你們動手的時候。」
直到躍出了最高的一堵圍牆,已到了少林寺外,天山老www.hetubook.com•com邪的去勢,仍然不減,又直奔出了七八里,方始在一個山谷之中,停了下來。
天山老邪卻又怪笑道:「蔡半隱,這件事已到了這等地步,不知你為什麼還要抵賴?你知道,我知道,秦蝶花本來也知道,連凌姑娘都知道了,我想只有雷翔風或者還不知道吧……」他講到此處,陡地一翻手腕,掣出了那柄暗紅色的小劍來,道:「這便是你們當年準備來給你們的孩子用的東西,可要我把這柄劍交給雷翔風,並且告訴他,是他親手害死了他的生身之母,而他則是一個和尚的兒子?」
他掙扎著,自懷中取出了一面綠光閃閃的令牌來,凌蒼蒼想要推辭,但看天山老邪的情形,她連話也說不出口,只是木然將那面令牌接了過來。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竟就是她千方百計,想要找他蹤跡的蔡天涯!若不是為了找尋蔡天涯,凌蒼蒼怎會三闖雷府,怎會不顧一切地進人三星湖,怎會生出如今那麼多事情來?
凌蒼蒼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我自然知道,你要取了斷腸刃,去給他對付徐教主,是也不是?」
凌蒼蒼就著月色,在那株大樹之上刻道:「鬼教教主徐不完之墓。妹凌蒼蒼敬立。」她站在樹前,默畎地站著,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滴在地上,鄉也不去抹拭,直到午夜時分,她才離開了那株大樹,慢慢地向前走了出去。
等到天山老邪講完,天弘大師陡地五指如鉤,竟向天山老邪手中的那柄小劍疾抓而至。
天山老邪道:「不錯,我是在通你,你為什麼怕讓自己的兒子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蔡天涯道:「快給我,我大哥手中沒有兵刃,大是吃虧,若是他有了斷腸刃……」
那呼喚之聲,不知是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傳到他們耳中的,只不過是山谷間傳來傳去的回音而已。
她哭了許久許久,直到天色慢慢地黑了下來,她才含著淚,在天山老邪的胸口,拔出了那柄小劍,只見順著小劍流出來的血,竟墨似的黑,可知天弘大師向他下的毒,實是毒到了極點!
凌蒼蒼一面喘著氣,一面向前看去,只見那間禪房,已塌了一半。
終於,一聲巨響過處,屋頂塌下了一半,凌蒼蒼倚身的牆,也向後倒去,令得凌蒼蒼身不由主,向外跌了出去!
他講到這裡,身子陡地向前一傾。
是到北天山鬼教的總壇去當教主呢?還是回巫山去接受師傅的訓斥,還是到三星湖中去,將蔡夫人留下的寶物先取了出來再說呢?
天山老邪也怪叫道:「我要提,我偏偏要提,是你指使你的兒子害了他的母親,如今你根本不是後悔,而是怕你的兒子知道這件事!」
他早已將那柄小劍抵住了自己的胸口,這時身子向前一傾,那柄小劍便已自他的胸前,疾刺了進去,凌蒼蒼猛地撲向前去,將他扶了起來。
雖然蔡半隱當年得了斷腸刃之後,不到半年,便自失去,輾轉落到了青城派的手中。
凌蒼蒼道:「他……要我將斷腸刃交給他……來對付你,我……竟錯識了這樣一個人」天山老邪呆了半晌,道:「蒼蒼,你沒有答應他,卻衝過來助我動手?」凌蒼蒼點了點頭,道:「是的,我……恨他!」
她耳際只聽得蔡天涯在高聲呼叫自己。
天山老邪道:「我第二個要求,本來是要他帶你去見蔡天涯的,我知道他還在少林寺中,可惜……」
凌蒼蒼這時,才叫了出來,道:「我不當什麼鬼教教主,你也不會死的。」天山老邪的面色,越來越是難看。
少林寺乃是中原第一大寺,通向少林寺的路上,行人來往不絕,茶寮之中茶客也頗多。天山老邪和凌蒼蒼兩人本無意久留,只求暫時歌腳而已。
凌蒼蒼道:「在,你準備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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