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色無邊

小咪著了慌,由她的「姊妹淘」丁紅和丁香處,尋著了小張和小李求援。
「六點鐘?是晨間還是晚上?」
「管它,反正是逢場作戲,反正你不要做『小公雞』就行了!」小張說。
我嚥了口氣,只好將眼光迴避。
那個姓蕭的小伙子還真被吃住了,他怏怏離去,我聽到有開關門的聲音。
「就是說,你玩了他的女人!」
我反而覺得難過,這種求婚的方式很難想像得出它是什麼滋味,較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要順利得多呢。
我搖首說:「息事寧人,算了,張揚出去反而難為情呢!」
小張與小李照樣是以豪飲酒的姿態出現,每一杯酒舉起來都要乎乾啦!
「今天上午,那個姓蕭的不是來討過醫藥費了嗎?」
小張和小李帶來的酒女,雙雙還要灌我飲酒。
馬莉莎在做教師,她教的既不是中學也不是小學,又不是幼稚園,那麼她在做什麼樣的教師?教什麼樣的學校?
「做教師有什麼可值得驚奇的呢?」
因之,胡公道邀約了他的兩個店員,一個叫做小張,一個叫做小李。都是酒量極豪的小伙子,臺北各大酒家,他倆都「熟門熟路」,大半數的酒家女們差不多都和他倆相識。
胡公道老先生準時到達,他最準時就是上酒家,不過告退時也是很準時的。
「馬媽媽……」
當然我是求之不得的。
「我該怎樣報答你們是好呢?」
「我很了解,她們母女兩人相依為命,母女兩個都是做教師的!至高無上的清白家庭!」
每天下午,馬媽媽都不在家,是由馬莉莎留在家中照顧我。
「去他的王八蛋!」
她好像經過了勞累,額上汗跡斑斑,氣喘如牛,衣襟也是敞開的,走進門,抓起一把大扇子就不斷地扇著。
可是他掃興的地方,就是九點鐘之前,一定要打道回府向老太婆報到。
「你們怎可以這樣的欺侮人?多少人打一個?」耳畔似聽得有女人的嗓音叱喝著。
這真是一個古怪的家庭,奇醜無比的媽媽會養出如此漂亮的女兒。而且街坊上的地痞流氓還對她懼怕呢。
「馬小姐,她不在家嗎?」
「不需要,太麻煩妳了!」我說。
浴室門掩上了,我獨坐無聊,想起了小張和小李,他們將我撇下,到了這裡,明天該怎麼辦?怎樣和小咪「結帳」呢?我很莫名其妙地擔心起來。
「您怎會知道的?」
「妳的意思怎樣呢?」小張問。
「我若再多飲一杯,就要躺到桌子底下去了!」
「別怕難為情,留宿在此的,你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特別你是由香港來的華僑,也許過了今晚上之後,永不會再來了!」她是在說真心話了,「最好是回香港去,叫你的父親投資設廠,也許我們還會有見面的機會!」
「你暫時還不適宜移動!」她含笑說。
夜總會的時間真短,幾杯酒下肚就宣告投降了,報幕小姐宣告:「謝謝各位的光臨,明天請早……」
逃出大門,也分辨不出方向,只有著逃命的打算,西裝上衣早被扯破了。背脊上挨了多少拳頭無法計算。
胡公道很樂意接受我的意見,因為他也是酒家的常客。由於「家有惡妻」有明令規定,不論是應酬任何朋友,晚上九點鐘一定得回家的。
「我聽令堂說,妳在做教師……」
「我們並沒有惹妳呀……」
「那麼得趕快通知胡公道先生,他們家中,開飯開得早!」小李說。
我謔笑說:「假如妳媽媽叫妳嫁給王二麻子、張四癩子,妳也照嫁不誤嗎?」
「喂,採花賊出來了!」
「瞧你就是悒悒不安的,好像根本就沒有經驗。」
「不!是下午五點半!」
「你會善待馬莉莎嗎?」她問。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我的聽覺最先有了反應,聽得唏哩嘩啦的聲音,似像是水聲呢。為什麼會有水聲?
「妳指示司機開車吧!」
小咪很擅長做戲,裝聾扮傻含糊以對。
因此,我抵達臺北之後,第一件事是持著父親的名片去拜會那位經銷商——胡公道。
「關妳屁事!」
洋裁學校麼?烹飪學校?打字……唉,我的腦筋愈想愈亂。
「未得到您的允許之前,我還未有計畫,我得和馬莉莎商量去!」我說。
「什麼條件也沒有,難道說,我還會向你討聘金?弄一幢花園洋房坐汽車嗎?」
是我不好,我提議上酒家,是為免得死後被閻王爺打屁股。
她臉雖是醜惡,但是心腸倒是極和善的,由她的言談間,可以知道她的性情躁烈,又是口直心快的。
「今晚上你將小咪帶回酒店去,絕無問題了!」
小張和小李很不幫忙,他倆一次又一次的帶小咪來看我。
「去學校了!」她回答。
「凌晨五點半,你們將我喚起床?……」
我開始聽到浴室內有了水聲,這時心中的意識是很難以言傳的。
「什麼經驗?」我反問。
我謝謝她的關心。上廁所時是須要經過廳堂,以及她們母女共睡的一所房間的。
衣櫥是鑲在牆壁上的。壁燈、床頭燈,都是很新型,也很美麗,並不像是在客廳內的那樣凌亂。
生活在香港,以「女性為第一」,拒絕她們的敬酒,是非常不禮貌的。
「不用甜言蜜語,我是不大容易上當的!」
我為馬老太太也很感到難過,守寡十餘年,母女相依為命,一旦要分離,自免不了會有一番辛酸的。
她們母女所睡的那一間房間,狹窄得有如鴿子籠,只有一扇窗戶,床是竹床,桌也是竹桌,床背後堆疊著許多皮箱,相信那就是她們家庭中所有的財產了。
胡老先生頓了一頓,沉思了片刻,以勸告的口吻探問:「你對對方的家庭可有了解嗎?」
我在未啟程之前,曾聽朋友說過,臺灣有一種「特產」稱為「酒家」,那是美人窩!三兩個人上酒家飲酒,會有滿屋子的美女陪飲。舉凡是到臺灣的觀光客,假如沒有上過酒家的,就等於沒有到過臺灣。
那所謂的廳堂,不過就是一條走廊,屋簷經過了修改,推伸出院外約有尺來寬,也是亂糟糟,堆疊的雜物很多,有著幾把破藤椅,一張圓木桌。茶壺是缺嘴的,茶杯都有裂口。
「月初才搬進來的,這裡的屋子還大部分空著!」她已摸出了門匙,啟開了院子的大門。樓梯是在左側,是供三樓與二樓共用的。
在後,我們到了一間夜總會,那是一間稱為扇型建築物的夜總會,有表演,也可以跳舞,其實那時候,我已經兩眼發直,眼皮比鉛更重,腸胃有反感,靈魂飄飄,如坐浮雲,醉的程度,只差嘔吐。
直到傍晚,天都黑了,馬老太太才由學校裡回來。
雞鳴唱曉之後,我才迷迷糊糊入睡。可是沒有過多久,卻又被一陣吵鬧的聲音驚醒。
丁紅和丁香全笑了。捧腹大笑。
「女人禍水」,事情完全是由小咪而起的,真該死,為拈花惹草,招來這樣的一場橫禍,還不知道需要多少時候才可以復元呢。
小張和小李還真有「大酒客」和「大嫖客」的氣概,他們繼續飲酒,又摟著酒女跳舞。體力之盛旺,狂飲之海量,我這香港客,唯有自嘆不如。
「她也是教師嗎?」
「向妳的媽媽提婚事,多難啟齒呢……」
「聽小李說,你將要在臺灣開設工廠?」她問。
「你不妨自己去問她!」她說。
板壁上還掛著有一面錦旗,為了好奇心,我很希望一看錦旗上繡著的是一些什麼字。由於那所房間的光線太差,我隱約看到精武二字……
小張和小李給我傳遞消息,假如要動腦筋的話,不妨待會兒邀小咪外出吃消夜,也說不定可以將她帶返飯店裡去。
「酒還沒有醒嗎?」喚做丁香的酒女是屬於小李的,她先說話。
「也要趕快通知小咪訂番,最近酒家的生意好,每天晚上客滿!」小張說。
「去妳奶奶的……」
奇怪,這地方是天堂還是地獄,天堂上會有美女,但是那個形狀可怕的婦人仍站在一旁,銅鈴眼、獅子鼻、血盆大口、披頭散髮的,那豈不是地獄中的魔鬼嗎?
我怔怔地難以啟口,只搖了搖頭,含糊過去。
爸爸同意之後,就是廠址的問題了,我得開始覓尋適當的地皮。
馬莉莎真是一個好女孩子,她命令我在旅館裡開了兩個單人的房間,並一再提出警告,說:
電文非常簡單,僅寥寥的數行字,假如您還記得的話。電文上說:買賣大有可為,在臺北需多停留數天!
小張和小李樂得有主人付帳,他倆胡鬧的程度較之我更出洋相。
我一聲咳嗽,說:
忽的,小李一拍小咪的肩膊,似是向她提出了警告。
我經掙扎撐起身來又告躺下,高聲說:
「不願意告訴我就算了,我替你做一點稀飯,媽媽說,你可能患有內傷,她外出替你拈藥煮湯,我們有家傳祕方,吃了就會好的!」
九點鐘不到,胡老先生又先行告退了,沒有辦法,他的賢妻管制得甚嚴。幾乎好像是臺灣的公務員一樣,上班下班都要「打卡」!不得遲到早退。
「你再不離去的話,我可開揍了!」
馬莉莎的臉孔紅潤得像兩只蘋果,渾身汗跡,像是經過了什麼樣的操勞,做了費力氣的事情。
「唉,這孩子居然還怕難為情嗎?」老太太又咯咯笑了起來。
「我們做外銷生意,銷歐美各國!」
她的姿態美妙極了,尤其是和*圖*書她的浴袍內是「真空」的,胸脯若隱若現,乳壕的線條一直有變化。
我已告臉紅過耳,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是好。
「那麼到什麼地方去?」
「在這地方休養嗎?……」小李打量了屋子上下的環境,當他的眼睛瞥見站立在門首的馬莉莎時,要說的話又嚥回去了。當然,他也體會得到是怎麼回事,原因何在了。
「瞧!妳的『小公雞』追蹤到了!」
「唉,草藥怎麼行?搞得不對,會誤事的,還是趁早到醫院去……」
小李譏謔說:「誰叫妳養『小公雞』呢?這是養『雞』之過了,可謂是『養雞被雞惡』!」
經涼風一吹,我已經是有一點酒暈升頭了,乘上計程汽車之後,小咪已倒在我的懷裡。
「告訴我妳做教師,又有什麼不對呢?」
胡鬧的時間最容易打發。我酒醉迷糊,大概是不到十二點鐘的時間。我們離開了酒家。
我的心中暗想,在花街柳巷被流氓毆傷了是極其難堪的事情。假如通知小張和小李反惹笑柄。再者被胡公道知悉,再若傳到香港父親那兒去,他老人家不氣煞了才怪呢。
馬媽媽已經出現在我的身後了。「需要我攙扶你嗎?」
馬莉莎回家,她的媽媽就外出了,兩人好像更值一樣。
馬媽媽對著我,不時露出傻笑。
「對不起,我的頭腦還未清醒……」
倏地,我感到有冷涼之物落在我的腦門上。又有液體似是水分,沿著眼眶流到頸項間。
那姓蕭的傢伙,曾經向馬媽媽開過口,碰了一個硬釘子,於是他們又轉向小咪,間接打主意。因此小咪才知道我的下落。
浴室是供寢室私用的,她進內擰開了浴缸的水龍頭,一面又走出來坐到床上去脫下玻璃絲|襪。
「我們頭一次見面,你就打算要我跟你回旅館去嗎?太不像話了,也太不給我面子,明天好嗎?明天你再到店裡來,訂我的『番』!」
羅伯蕭還是老套,逼著小咪向我索湯藥費,唉,為了息事寧人計,我沒給第三者知道,偷偷塞給她一百元美金。希望就此「一刀兩斷」,大家省卻麻煩。
「談不上有錢,有一家工廠,養有百多名工人就是了!」
親愛的爸爸,X月X日,也就是我到臺北的第五天上午,我曾給您拍了一封電報,是拜託馬莉莎代拍的。
我自覺失言,吐了吐舌頭,很覺難為情:
「你可曾在『海派』的舞廳玩過?」小張反問。
他們是怎樣尋著我的呢?這該可以說,做「小公雞」的傢伙,無恥又兼無聊至極。他們聚眾毆傷了我,幾乎要了我的性命,這時又送信企圖在我的身上敲詐,勒索幾個醫藥費。
丁紅和丁香是由客人帶進店的,她們先進入酒女休息室更衣去了。
門外的傢伙真像瘋狗一樣,看情形,那扇門禁不起他的暴力,門閂已告脫落,它立刻就會塌下來了。
「啊,想必是我被人打傷了,妳們將我抬到家中來的!」
「唉,工作不忘娛樂,我是順便玩玩罷了!」
「教師?」我頓了一頓。「是教中學還是小學?或是教幼稚園?我看她的年歲不大……」
「馬媽媽……」
「以後你多跟我們學習,不難將你訓練成老玩家!」他笑吃吃地說。表現得非常自豪。
「是的,你為什麼會和那些地痞流氓結怨呢?看你是個文弱書生,身上持有的護照是香港華僑!」
「田平兄可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們效勞的?」小張問。
「妳在哪一所學校?」
馬莉莎對我倒是若即若離,時冷時熱的,她的性情和她的美貌好像是兩回事,有時候溫柔,有時候暴躁得可以,又有時候,好像是成心鬧彆扭,撲朔迷離,搞得我昏頭昏腦。
她有什麼能耐?什麼樣的本領?聽她的語氣,好像她還能打架呢!
那必然是遭「小公雞」的虐待。這種脂粉女郎就是犯賤,花錢買罪受。
「沒關係,我和他拼!」
「街坊上的地痞流氓,很容易就可以查得出來的,因為他們經常在我們這地區打轉呢!」
「啊。對了,昨晚上,是胡公道老先生請客,今天我一定得回請不可!」我說。
「不過我可以坦白告訴你,馬小姐的家中我去過一次,那地區是最劣等的住宅區,前後都是花街陋巷,在那地方住著的,大多數是酒家女、舞|女,不正當職業者居多,你只看地痞流氓橫行的情形就可以知道了,因此……」
由那天晚上夜總會一別,小張和小李就失去了聯絡,好像我是失蹤了呢。
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會有如此的美?又如此醜惡的嗓音?
奇怪,她做教師,有什麼不對?為什麼要如此的神祕呢?
「鴨多咪店!」我毫不考慮地說,這是機會,有機會就不要放過。
「啊,她上學校去了,中午才要回來!」
「你假如高興,可以經常帶一些朋友到此打牌,什麼都是現成的!」她說著,打開了櫃櫥,取出了一瓶「拿破崙白蘭地」,那就是她說的所謂名貴的洋酒,又順手取出兩隻玻璃杯。
「不瞞您說,這是我一生之中真正的墜入了愛河!」
「『小公雞』和『拖車』一樣?拖著酒女滿酒家跑嗎?」我問。
「找地皮!」我只好這樣回答。
「那怎麼辦?」
「真麻煩妳們呢!」
「浴缸要滿了,我先洗澡,待會兒再談!」她溜進浴室裡去了。
這時,我是驚喜交集,也告手足無措,拭著汗,吁了口氣說:
花錢真是容易,我帶來的一點錢很快的就完全花光了。
「陳荃、熊老么他們的家庭環境都苦得可憐,要不然也不會出來胡混了,我們並非是向妳討什麼醫藥費,而是向妳家裡住著的那位客人伸手,反正他是華僑,家裡有的是錢……」
不過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之下,是身不由己的。
「不!她做教師!」
「我想拍一封電報,說是平安抵步!」
據小張說,他是以一瓶啤酒為一個單位,一天晚上最高峰的時候,可以喝掉十個單位,上帝,那就是十瓶了……
究竟是誰送我返回旅店的,誰替我脫的衣裳,我全不知道!……
「她怕難為情,讓我一個人向您說!」我起立,鼓起了勇氣說話。
午夜之後,氣溫下降,有了些許涼意,走出夜總會的大門時,還降下了一點毛毛雨。
奇怪的是馬莉莎的媽媽,她對那些不良少年一點也不擺在眼中,語氣凌人,好像就是能鎮著他們呢。
「妳再不開門,我就將它踢開了!」門外說。
我洗漱完畢時,她已端進來熱騰騰的稀飯,另外還有幾樣清淡的小菜,有肉鬆、鹹蛋等。
「不知道,大概是草藥,馬小姐家中的祖傳祕方!」
「你們開的是什麼工廠?」
我在迷糊之中,看到小張和小咪耳語。
「心裡總有疙瘩!」
我可以指天發誓,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真正的墜入了愛河,這並非是感恩圖報,愛情是微妙的東西,真愛上了就好像是著了迷似的。我根本不想離開臺北,更不想離開那條陋巷的破屋子。
於是,他們一行就尋到了馬家。
「沒有!」我回答說:「最好是別張揚出去,也別讓胡公道老先生知道!」
筵席又開了,情形比昨晚上更為熱鬧,陪酒的小姐擠滿了廂房,這時我才知道,「番錢」是每一位新臺幣五十元,價廉物美。
「你的父親很有錢嗎?」她談到了正題。
找這位老太太還真難,馬莉莎終日陪我嬉耍,老太太代替女兒上課,身兼兩職,早出晚歸,總得要吃晚飯時才回家的。
「已經是傍晚了,你已經昏迷了有十多個鐘點啦!」
「不!以前的家庭制度,是農業社會時代,有大家庭思想,三代同堂、五代同堂,可以生活在一起,現在時代不同了!特別是你們僑居海外,喝過了洋墨水的青年人,都是主張小家庭制度的,將老人家摒諸門外,我可以和你們同住在一起嗎?不!我寧可獨立生活,我的畢生,坎坷不已,好像已經成為習慣,我可以活下去的!」馬老太太歛下了淚痕正色說:「不過,只有一點,我對你的家庭、對你的為人,了解還不夠深刻,我對你的印象,只可以說是一種緣分,想當日,你在我的寓所門前被小流氓圍毆,我和莉莎將你救進了屋子,我在燈光之下一看,就知道有點糟糕,你一表人才,文質彬彬的,為什麼會和小流氓結怨,這很難說。我們可以從好的方面想,也可以從壞的方面想,總之,這好像是天意,姻緣已訂在此陋巷,第二天,我主張將你送到醫院去,但是馬莉莎反對!我知道更糟糕,我救了一個青年人,可能就會損失唯一的一個女兒!你們會成為美眷,就只拋下我這孤苦的老太婆了!」
該天的下午,小張和小李竟找到了馬莉莎的家中來,最可惡的是,他們還帶著小咪同來。
馬老太太一拍桌子,說:「好的,我就答應你了!」
「你不動手,他們又怎會受傷的呢?一個頭破血流,另一個手臂脫臼,還有一個折斷了手指頭,傷單我全看過了!」小張說。
馬莉莎堅決如此,我也只好遵命而為了,到底,我從未有過求婚的經驗,真不知道該如何啟齒是好呢。
我睡著的一間房間,可能是馬莉莎的,床頭上的一張茶几擺著有她的小照,牆壁上貼了有一些電影明星的照片。亂七八糟的,靠床的末端有著一只破衣櫥,櫥門半掩,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以看得出櫥內的衣裳不多,還有破皮鞋,這女孩子可能穿鞋子甚費,很多的破鞋子就堆疊在衣櫥下面……
「哼,這樣豈非是助仗惡人了嗎?」馬莉莎忽的開了口,她絕對反對姑息那些小流氓。
我房間內的電話開始忙碌起來。
這位老先生對我也很信任,要多少就給多少,我是指剛開始的時候。
「唉,傳說紛紜,那位馬家的老太太已經將你當做女婿看待,逢人就說,傳到酒家,又傳到我的耳朵裡!」
這寓所的格式是三房一廳,一間密不透風的小房間,只有著單面窗戶,裡面布置一張麻將桌子,牌、尺、籌碼都擺在桌上。難道說,她還經常招待朋友打牌不成?嗯,很可能是拉一些酒客聚賭抽頭,幫補家庭開支。
她咯咯一笑,說:
「假如有不軌企圖,小心你的脖子,我很容易就可以將它扭斷的!」
她接受我的擁抱、熱吻……愛撫,又為我解衣裳……
胡公道老先生也來看我,他和小張小李的意思相同,也主張我報警備案,無論如何要捉拿那幾個行凶的小流氓歸案,繩之以法。
說得嚴重一點,將來死後進入閻羅殿,閻王爺會問:「到過臺灣沒有?」回答:「有!」又問:「上過酒家沒有?」回答:「沒有!」閻王爺必然會勃然大怒,喝令先打三百大板再說……
天祥真是一個好地方,景色如畫,由花蓮一直到天祥沿途的公路上都美不勝收,不相信我有照片為證。
「在哪一所學校做教師?」
「既然是蕭少爺回來了,為什麼不開門呢?」
「我不高興!」
「你的傷勢可要緊嗎?是否需要到醫院裡去,照照X光檢查一番?」小張關切說。
「你為什麼要問得這樣清楚呢?你在養病期間,應該在床上躺著才對,連話也不要多說!」
天花板是黝黑的,滿積蛛絲塵垢,室內光線幽黯,牆壁上掛有神龕,褪了色的照片……這絕非是醫院,醫院裡不可能會有這種布置的。
「但是他們會找我們的麻煩呢……」小咪看見我的皮夾很豐|滿,竟也參與要錢解決問題。
我大喜若狂,數次和胡公道先生磋商,終於獲得協議。
愈是如此,我愛她更深。
「昨夜承你招待,我不過是回請罷了!」我說。
其實這時候,我並不興於開立工廠之事,事實是我正在大談戀愛,我愛上了馬莉莎小姐。
她倒是無所謂的,聽說是我的朋友到訪,就招待他們坐進了屋子。
我倆購了來回的機票,原預定在花蓮只歇息一夜的,因為玩得高興,所以多住了一夜。
「下午?」我問。
「我就愛管閒事!」
「到我的家裡去如何?」她猶豫了片刻說。
差不多近郊的風景區,我和馬莉莎都遊玩過了,陽明山、烏來、碧潭、指南宮、故宮博物院、仙人洞、金山、福隆海水浴場……很抱歉,就是沒有去看地皮,但是我們的開支,一定要花在看地皮的帳項上的。
他說:「你住在這裡也不安全,他們既然還有敲詐勒索的企圖,遲早還會找你的麻煩的!」
我嘆氣說:「當時的情形如何,我自己也想不起來了!」
「小咪,我愛妳……」我身不由主,像被吸鐵石吸住了般的投過去。
「你在調查戶口嗎?」
爸爸給我來了電報,說:投資設廠事,最好找胡公道磋商,若胡先生投資半數,港臺合資,即可進行!
自從傷癒以後,我就搬出了馬家,重新住進酒店裡去。
「你們在討論些什麼名堂?」我問。
「他們有人受傷那是事實!」我說。
這真是一個大好的機會,讓我適當利用時機和馬莉莎遊山玩水。
「我還是回到酒店裡去洗……」
我這樣的接受她們母女的照顧和關切於心何安呢。
這位老太太一點也不含糊,說:
「分手,沒有那樣的簡單!妳偷人養漢,我打爛妳!」門外說。
假如說,這屋子內只有馬莉莎母女兩人,那麼除了她們倆母女之外,還會是誰呢?這該是多麼的難為情呢!
「這是什麼地方?」
「馬小姐請假了,由她的媽媽替她代課,這又有何不可呢?」
她穿著一身白衣,袍不像袍,衫不似衫,看不見鈕釦,攔腰一根黑帶。那算是什麼服裝呢?
「妳的『小公雞』嗎?」我問。
父親不要心慌,花不到港幣一千元。
小李慫恿我說:
「誰叫他們要和我動手呢?沒放我在眼裡我不將他們劈碎,已經是手下留情了!」馬媽媽說。
「不!應該說是傍晚!」小李說。
「她是跟老娘學的,只懂得肝膽俠義,鋤強扶弱,餘外什麼也不懂,歷世不深也有關係!」
「就是訂小咪『當番』的房間!」
「田世姪,你太客氣了!」
唏哩嘩啦一陣極其凌亂的聲音,似是有著許多人在群毆。
「沒關係,很多人都叫她『母夜叉』的!」她抿嘴笑了起來。
「只有這一扇門……」她也難堪不已。
次日,我張開眼睛時,是有人敲我的房門將我喚醒的,我的腦袋內像是裝上了七八斤零碎的重鉛,一經晃動,就會亂碰亂撞,會使我的腦袋殼支離破碎。
「不用老前輩擔心,我已經成年,可以自立了,我知道我有沒有交錯朋友,選錯了對象!」
小張和小李來了幾個朋友,據說是在酒家內碰著,也是常客,他們參加在我們的廂房內,更增加了熱鬧的氣氛。
「到什麼地方去?」司機問。
我又扶行著走出廳堂,在她身畔的藤椅坐下。
「什麼也不是!」她掉頭走了。
「昨晚上你曾答應小咪『訂番』,現在是怎樣決定?」丁紅問。
「不!養『拖車』和養『小公雞』是一樣的,等於電影明星養小白臉,留在家中排除寂寞,在需要時派用場!」小張說。
「馬莉莎呢?她哪裡去了?」
於是,我就對她們母女的身分有所懷疑,可能是「地保」一類的身分呢。
我獃了半晌,又說:「我待在妳們這個地方,好像『銷聲匿跡』的,不給臺北的朋友知道還可以說得過去,但是可要通知香港……」
我的酒量原是有限的,在香港飲酒,習慣是以白蘭地加「七喜汽水」。濃淡聽隨尊意。
「誰在開始時會有經驗呢?我剛開始進入酒家做服務生時,才十三歲,替客人遞面巾,看見酒女和客人摟摟抱抱,會臉紅耳赤的,之後,我也『下海』,就習慣成為自然了……」
我臉紅耳赤,說:
午後,馬莉莎回家了,她給我買了一些水果,她們的家庭環境並不寬裕,還要破費在我的身上,令人不安呢。
也許這就是她之所以特別顯殷勤的原因,一個人出來玩,花錢沒有關係,就是要花得愉快,所以,這就是上酒家的好處。你不會感到寂寞的,特別是置身在異鄉的時候。
小張直跺腳,說:「唉,為什麼出事後不給我們通知一聲?我們幾乎找遍了整個的臺北市啦!」
「什麼稱為『訂番』?」我問。
不多久,那張有著銅鈴眼獅子鼻的臉孔,探首屋內,她咧大了嘴巴笑著說:
這時,我卻看到衣櫥內有著男人的西裝,那不就是「養小公雞」的證據嗎?
「田平兄,你還真行,一個人打傷他們三四個!」小李又說。
「誰?」
我臉上一紅,說:「抵步之後,就顧著玩了!」
「告訴你也無妨,我的寓所裡就只有我和一個下女,嗯,對了,我還有兩瓶很名貴的洋酒,正好招待你!」
我乘此機會閉著眼睛衝出門去,奪門而逃,那座樓梯是狹長的。
「我!」屋外是男人豪壯的聲音。
「可以讓出梳妝檯讓我梳頭嗎?」她問。
我輾轉反側不能成眠,看屋子內外的環境,馬莉莎母女的經濟情形,並不寬裕,她倆是靠什麼為生的呢?
我和馬莉莎遊玩花蓮的事情既然被胡老先生戳穿了,不得不讓我重複坦白一下。
「誰呀?」她大聲喝問。
「最好不要上酒店去,陪客人進酒店去是很難堪的,請給我面子!」她柔聲地說。
看女人梳妝實在是一大樂事,我執著酒杯,坐在軟綿綿的「席夢思」床上,邊啜著酒,邊欣賞小咪用髮刷去抹她那一頭烏溜溜的頭髮。
其實他老人家也不用擔心,反正是在貨款上扣除就是了。
我反被弄得手足無措。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吶吶說:「老太太,您為什麼如此傷心?」
「別胡說八道,你根本不懂跌打損傷,下午還要再吃一劑草藥!」她說。
「當然,我愛她的程度,比什麼都重要……」
「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她又問。
「看地皮,怎會看到花蓮去了呢?」
霎時間,真有用腳踢門的聲音了,可怕已極,那扁薄木板門怎禁得起這種暴力呢?
胡公道老先生投資百分之三十,並負責東南亞方面的經銷,我們出資百分之七十!主持技術部門,歐美市場由我們負責。
該多麼的難為情呢?到臺北的第二天晚上就被小流氓毆傷了。
馬莉莎可能是和她的媽媽擠在一個房間內睡覺,那位老太太的臉孔長得醜惡,睡相想必也是相當難看的,鼾聲如雷,呼嚕呼嚕的,還帶上不時地咬牙,誰能忍受這種樂曲?
「別老瞪著一雙傻眼,你需要更換睡衣嗎?」她忽的秋波瞬轉,脣角飄香,很不在意地說。
「哦!原來她還在念書!是念中學或是大學?」
小張和小李相顧失色,這兩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搞不清楚莉莎母女兩人是什麼來路?她對街坊上的小流氓好像是一點也不含糊。
「哦,等一等!」我爬起床,勉強支撐著扶到門前,那扇門並沒有下閂,輕擰門鍵即告開啟。「唉!」我一聲嘆息。
小咪遲遲沒有見面,說不定是被她的「小公雞」纏住了。
酒女大班出現了,我是獃瓜一個,頭一次到臺灣,又是第二天上酒家,什麼也都不懂。
我真正的看到了臺灣的山明水秀,這和香港那擁擠的海島都市迥然不同。外國人稱臺灣為「花園」,它真是花園般的美麗。
「敷了什麼藥?」
那年輕的一個,又擰了濕毛巾為我敷頭上的傷處,這時我才嗅著一種極濃的草藥味道,想必那是敷傷的草沫。
我被拋落地毯之上,小咪匆忙溜至門首,一面披上浴袍。
「你讓馬小姐帶你看地皮,她懂嗎?」
「你放心休息吧,六點鐘我會喚你吃藥!」她說著,一面替我蓋上被子。
我感到渾身劇痛,可能是身受重傷。腦門上像是火灼似的。
我們胡天胡地了一番。差不多到了十一點多鐘,我們結帳離開了酒家,各擁酒小姐一名又坐落在夜總會裡。還是繼續喝酒。
老頭兒笑了起來,說:「做教師怎會有時間整天陪你到處嬉耍?還跑到花蓮去兩三天?」
「唉!我這樣打擾妳們很覺不安!」
「這一次,我是真的,絕非是開玩笑……」
「你打算用什麼方式通知呢?」
「可需要我替你通知他們嗎?」
「不理睬他們!」
「學識並不重要,為人最重要……」
「正確的計算,由昨夜一時半開始,到現在為止,是足十六個小時!」小張說。
我看小咪的做作,有點惡心,不禁就想起了父親的格言。
我奉嚴命出門,在外荒唐不打緊,若鬧出了此類的笑話來,可會被親戚朋友們笑掉大牙。
「赫,是讓我代替你們向人家敲竹槓嗎?」馬媽媽高聲怪叫起來。「打傷了人,還要向人要錢,敲詐勒索嗎?你想得好,別說我已經管上這件事情了,就算我聽說有這類的事情,也要打抱不平!」
胡公館的電話是接通了,胡老先生聽說是有上酒家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糟糕……」小咪著了慌。
田平逼不得已,不得不向他的父親招供。
「最好不要多移動,因為你的脅骨可能有挫傷了的地方!漱口水你就吐在痰盃裡好了!」
「唉,你不知道,那些小流氓還打算向你敲詐勒索,要向你討醫藥費和遮羞費呢!」小李說。
我真的昏過去了,以後什麼聲音也聽不見。
「累了一整天,我可要去洗一個熱水澡,你隨便坐,高興聽收音機、唱片、看雜誌、飲酒,自在些!」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老太太語畢,突然悶不吭聲十餘秒,突然,竟嗚咽的大聲哭了起來。淚如雨下,鼻涕拉雜的。
我即嚴詞厲色地說:「一個人的身分,不能因她所住的地區而定,老先生也許成見太深!」
什麼叫做「訂番」,我根本不懂,在不知者不怪的原則之下,敬請原諒,我是爛醉如泥了。
寓所內的布置顯得甚為擁擠,倒是「琳琅滿目」的,一應俱全,冰箱、沙發椅、櫃櫥、裝飾架、餐桌、電視機、電唱機……將一所小小的客廳全塞滿了,好像沒有空隙之地。
「馬莉莎沒有念多少年的書,她是什麼也不懂的!」
小張和小李表現「通氣」,各帶著他們的「妹妹」,跳上計程汽車離去,將我和小咪撇下。意思是給我一個機會。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她猶在用浴巾拭腳,看情形,睡袍內是「真空」的呢。
馬媽媽又關照說:「你要小心,因為脊椎骨後面有瘀傷,我替你貼了跌打膏藥,別再擰傷了!」
「不知道……」
隔著一層薄木板,可以清楚的聽見馬莉莎的媽媽一副破鑼似的嗓子。她正在和一個男子爭吵。
酒家的陪酒小姐,燕瘦環肥,多如過江之鯽。最難得的是任憑挑選,挑中了就好像是屬於你的所有,當然,那是指在陪酒的時間。
我向馬莉莎小姐正式提出求婚是在回程時,她還是以為我在開玩笑。
「妳不能自主嗎?」
「沒有,只有幾個熟朋友!」
在物極必反的原理之下,她忽然又答應了,所以我說她忽冷忽熱就是這個原因!
「我!小李!」
「打擾妳們真不好意思!」
我原是書生型的讀書人,怎禁得起他們拳腿交加?連爬帶滾,由樓梯上滾了下來,爬起身又被踢倒,狼狽之情形,非筆墨所能形容。
「啊,你終於醒了!」她說。
我趕忙再閉上眼睛。
「上酒家最好是以酒不醉人人自醉為原則,假如真醉就沒什麼意思了!」胡老先生說的是金石良言。
「對不起,為什麼我老是說錯話呢!也許神經錯亂了!」
小張和小李替我選美,選得不錯,一位酒家小姐喚做小咪,據說,是當前紅得發紫的酒女。身材嬌小,眉目娟秀,有如天仙下凡。
「真是他的女人嗎?」
我慌張的程度自是無可言狀的,慌忙凌亂穿上衣裳,汗如黃豆,兩腿發軟……
他倆再要灌我飲酒時,我說:
「什麼稱為『小公雞』?」我問。
什麼稱為「小公雞」,我根本不懂,大概那是「行話」,是幹酒家女那一行業的密語。
經過我的坦白,你該了解是怎麼回事了。
還不到九點鐘,患有「妻管嚴」的胡公道先生要先行告退了。
「妳的家中還有著些什麼人?」
「我是我媽媽的女兒!」
我在酒店時也看到許多彩色的明信片,著實是美極了。
我的腦海中仍是亂哄哄的,神志一時仍清醒不了。但是我知道是躺在一張繃硬的床上。
「打傷了人,我們不告官!醫藥費總該要賠償的吧?」那男子說。
「這一次是給你一個教訓,拈花惹草招來的禍患!此後該有戒心了吧?」
「唉,難為情!」我說。
「不管怎麼說,問我媽媽去!」她還是一本正經地回答。
「不管怎樣,我是愛定她了,決心和她結婚,白首共老……」
廚房裡有著剩飯,馬莉莎用的是我用過的殘菜,她用開水泡飯,就唏哩呼嚕的吃個痛快。
這天晚上,馬莉莎躲避開了,我獨自坐落在她家中的走廊藤椅上。
只見酒女大班和小張小李交頭接耳的,狀似神秘。
「她不懂,可是她能領路!」
「我和馬莉莎結婚之後,我們跟您仍然可以生活在一起、居住在一起!」我給她安慰說。
我勉為其難,一杯啤酒下肚,「五臟造反」,立時出醜,嘔吐狼藉。
小咪卻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我見猶憐,她嚶嚶哭泣著,顫著嗓音說:
「別聽別人惡言中傷,我是經常被人家造謠的!」
她沒有說話就又進入廚房裡去了。
「在妳這裡洗澡嗎?」
我聽得廚房內有灑水的聲音,可能是她正在為我打洗臉水。
「別騷擾他,讓他多休息也好!」那年歲大的醜婦人說:「再過半小時餵他吃藥,可能會有內傷呢!」
「二樓!」她引我上了樓梯。
我大為驚訝,說:
「沒有條件嗎?」
我的手被人撫弄著,大概是有人在替我洗滌傷口,胸部也劇痛不已。那些傢伙集體向一個人群毆,幾乎像是有十代冤仇似的。何需要打得如此的凶狠呢?
「你對那位馬小姐一往情深嗎?」
我可以看得出,是小張小李在著急,他倆要設法讓我請客,其實是要充充他們的面子。
我又給爸爸去了一封電報,說:建廠之地皮已有頭緒,惟是錢用光了……
「主任教師!」
「唉,一言難盡!」我的心中有了內疚,想不到一時荒唐,惹來如此的大禍。
我欲張開眼,又感覺到眼皮上像被重鉛壓著,連抬起眼皮的氣力也沒有。
「醒過來了!莉莎!」那嗓子極其刺耳,像破鑼似的。
「別多說了,你走吧!假如你再嚕囌,惹我火氣上升,可別怪我醜話先說了!」
因之,我乘在馬莉莎高興時,央求她帶我到花蓮去觀光。
「我沒有和他們動手,當時,我被他們群毆,又是酒醉迷糊的……」我解釋說。
「別讓他跑掉了!」小公雞在叫喚。
「是誰?」我也驚惶地問。
胡公道對我招待得至為殷勤,他要請我吃晚飯。
我再次鼓足勇氣張開眼,這時我看到一個白衣人,尖尖的臉蛋,爍亮的大眼,尖鼻子,菱型小嘴,像是天女降凡,一頭烏亮的短髮……
「也許是你酒後動醉拳,打了人自己還不知道!」小李說。
「有什麼不可以?阿香早已替我將熱水準備好了!」
我取過了搭在床柄柱上的西裝上衣,掏出皮夾,找出兩張小額的美金旅行支票,說:「假如他們的要求不太高,為了息事寧人起見,打發他們一下就是了!」
也真怪,連翻著幾頁,都是「肉體派」的電影,使我渾身的血液都是熱烘烘的。
我深感愧慚說:
「慚愧……」我很覺難堪,趕忙穿上搭在床靠背的西裝褲。「你們請坐!」
「沒關係,我也應該起床活動一下才對,對筋骨血脈都有幫助!」
「塑膠花工廠……」
她們一個個的秋波瞬轉,媚眼亂拋,完全是金錢當燈罩。
平心而論,酒家的情趣還不錯。不過就是喧鬧一點,我們的目的原是為遊玩而來,當然是愈熱愈鬧愈高興了。
小張和小李還以為我迷了路www•hetubook•com•com,走失了呢,近三十歲年齡的人,會在一個都市走失,該也可以說是奇聞了。
我的身體不算壯健如牛,但也不像是衰弱書生那一類的體型。
「唉,假如報了案之後,他們會找我更多的麻煩……你們沒關係,我受不了……」小咪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令尊呢……?」我又失言了。
我早被她嚇出一身的冷汗了,她的豪邁性格,有如「武俠小說」裡的「龍頭柺杖祖奶奶」。
「睡衣?」我很吃驚,這該算是請我留宿了。有多難為情,連這種話她也問得出口麼?
「哼!你們自作孽,打傷了也是活該!」
小咪不顧一切,向客廳外行了出去,雙手扠腰攔在鎖牢了的門前。
「我很抱歉,實在說,我各方面都沒有經驗……」我吶吶說。
「女兒出嫁是喜事,為什麼要如此的傷心呢?」我問。
討幾個零用錢可真麻煩呢,要聽這位老先生嚕哩嚕囌的一大堆。由那一天開始,一次比一次困難。我得另闢財源才行了。
我說:「我應該可以起床了!」
我需要飲酒了,刺|激上增加刺|激。我又想到了父親,讓我觀察業務到臺灣,竟留連在這種地方,他老人家不氣煞才怪呢。
「莉莎,妳回來了嗎?大門敞開著,到花蓮去可玩得開心?」她跨進走廊卻發現我坐在那裡。「咦,你一個人在此?馬莉莎呢?」
小咪到了,這天晚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穿著袒胸露背的洋裝,玲瓏的曲線畢露,艷光四照,但是掩飾不了她的藕臂上有幾塊瘀紫。
為什麼那樣醜怪的母親會生得出如此嬌美的女兒呢?天地造物真教人費猜疑。
我親送他出門,他祝我今晚上有一個愉快的週末,赫!我真傻,連今晚上是週末也忘記了,真是昏了頭啦。
我更覺難堪,連咳嗽了好幾聲,藉以遮羞,「妳全知道了嗎?」
「你可高興洗一個熱水澡?」她問。
漸漸地我更清楚地可以看到她的那張臉蛋,清秀、甜美,絕非是酒家的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竟有人指著我為採花賊,天理良心何在?我抱頭鼠竄,身上只感覺到有一陣的拳打腳踢。
「別把事情擺在心上,先休息吧!」
轟然一聲巨響,房門塌下了。破門的是一個「阿飛型」的青年人,長髮曲彎,臉色豬肝,是酗了酒的關係,穿著鮮紅色的運動短衫,牛仔褲,體格壯碩,殺氣騰騰地。
我曾聽說過臺灣的東部——花蓮地方的景致美極了,特別是稱為天祥的地方,依山傍水,有如人間仙景,許多畫家詩人墨客,在返國時一定要到花蓮走走的,否則就枉一此行。
「沒關係,我已經敷過藥了!」
馬莉莎冷斥說:「妳和羅伯蕭的關係不同,有事情你們會很容易就解決的!假如說,他們一定要討醫藥費的話,不妨讓他們找我媽媽談,多擰掉一個人的脖子,恐怕就沒有事了!」
「不告訴你!」她努著嘴,已開始收拾碗具了。「我替你弄草藥去!」
由於花錢太多,一天,當我又伸手的時候,這位老先生忽然心血來潮,問我說道:
我最奇怪的還是她的那種半袍狀的白衣裳,是用粗麻布製的,既硬又不舒服,是幹什麼用的呢?它又不像是制服,衣櫥內還掛著有好幾件……。
那位好睡的下女阿香也被踢門的聲音吵醒,她戰戰兢兢跑出傭間,吶吶說:
「妳的家裡不是有『小公雞』嗎?」我藉著酒意脫口說出。
「什麼稱為遮羞費?」我問。
然而,在那狹巷裡也蓋起了一列三層樓高的公寓。是嶄新的,完工未久,許多剩餘的建築材料都堆疊在街面上。由於下了一陣雨,它就變得泥濘不堪了。
這天晚上,小咪之對我,可以說是殷勤到家了,據說,酒客用酒女的名字「訂番」(訂番就是訂房間,掛她的名字),那麼就是最給酒女面子。
我的臉上是青一塊紫一塊的,肥腫難分,見不得人也。等於是暫時躲難,這種羞辱是沒齒難忘的。
「我很奇怪,他們對令堂好像有點懼怕,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小張對小李的謔笑不滿,說:
挨這一頓揍竟好像是患了大病似的,醒來後的當天晚上渾身痠痛,部分地方像是火灼似的,疼痛難熬,我又不方便呻|吟。我和這馬家的母女兩人,冒昧平生,她們是怎樣將我弄回家的,我還完全不知道!想必當時的情形,非常的狼狽。才來臺灣二天,二天都是如此迷糊狀態暈迷,千萬不能讓父親知道啊……。
「很簡單,今晚上你請客,小咪做主持人替你招待客人,就稱為訂番!」
「家母!」
「我能請教妳的芳名嗎?」我問。
「我要和馬莉莎結婚了……」我吶吶說:「特別來徵求您的意思!」
她的衣著奇怪,那絕非是護士服裝,而又是白色的,使我百思不解。
「田先生是病人,需要多休息,你們幾位打擾的時間好像是過長了一些吧?」她已開始下逐客令了。
「活該!」馬莉莎說:「欺凌弱小,應該受到教訓!」她的語氣像是仗義行俠的巾幗英雄。
「照嫁不誤,母命不敢不從!」
「妳住幾樓?」
「我知道,你的護照上寫得非常清楚!」
我想離去,又有點「心猿意馬」。
「啊,家父多年以前就故世了!」
霎時間,是可以看得出,小咪的情緒是有一點緊張的。她回首東張西望地。又移動了靠背椅,藉以阻擋他人的視線。
「不需要通知任何人,為了不麻煩妳們起見,最好請妳們把我送到醫院去!」我說。
又是一陣大笑。
「什麼時候了?」我抬起手腕,手錶因為忘記上錶鍊,已告停頓。
「我們已經通知了胡老先生,他待會兒會來看你!」小李說。
「我的家!」
「哼,在我家的大門前揍人,還不算惹我,那麼,你們打算怎樣才算是惹我呢?」
老太太兩眼一瞬,怔著,心中好像也有了了解。她的形狀活像是一隻人猿,銅鈴眼、獅子鼻、血盆大口,隨時隨地都像是殺氣騰騰的,令人生畏。
「馬莉莎!」
爸爸給我回電,說:可以暫向胡公道先生挪支!
我說:「不,住在這裡,安全極了,小流氓連大門也不敢溜進來!」
小咪是半推半就的。她假惺惺的形狀做得似模似樣,父親曾告訴我,脂粉女郎,多半沒有真情真義的,一個人在年輕時,多「風花雪月」沒什麼關係,要見怪不怪才好,千萬不可以深陷花叢不自拔,那就悔之晚矣!
在臺灣飲酒,很豪爽,要每杯必乾,還不管杯子的大小乎乾啦。飲紹興酒像飲白開水一樣,飲啤酒,更可怕了。
我「呆若木雞」,這能怨什麼呢?只怪自己一切的經驗都不夠。
「女兒大了,遲早是要出嫁的,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就是沒想到會來得如此的突然……」她喃喃說。
我說:「她養有『小公雞』,我的胃口就缺乏了!」
我需要起床入廁,渾身仍是痠痛的,行動非常的不方便。
「不!還未有一定呢,我只是奉家嚴之命,到此觀察一番,看有什麼生意可做?」我回答。
小張和小李真有辦法,他倆各擁酒女一名,還強拉著小咪跟我走。
「上海人開的舞廳,就稱為海派!」我說。
他很客氣說:「做主人的先行告退是很不禮貌的,無奈『家有惡妻』,河東獅吼受不了,只有遵命準時返家,好在有小張小李給你作伴,待會兒再安排什麼節目,概由我請客!」
直到「小公雞」羅伯蕭的主意打到小咪的頭上,當然,他們有把握吃定了這種靠賣笑為生的都市可憐蟲,對付她的態度,就不會像對付馬媽媽那樣溫文有禮了。
馬莉莎笑而不答。
小咪的寓所,並不是在很高尚的住宅區,那幾乎可以說是窮街陋巷,由大街穿進了巷,那條狹巷子看來似是污穢不堪的。
「卑鄙無恥!你吃我的用我的還不夠嗎?」小咪說。
「你真不要臉!」小咪見面就打。她是花拳繡腿的,怎會是那「阿飛」的對手呢?不等於自討挨揍嗎?
「我可以說被欺凌夠了,要了人還要要錢,終日挨打受罵……」
「你打算說什麼呢?」她和我正對面坐下,聚精會神地注意聽我說話。
「妳是誰?」我盡全力,張開口,有氣無力地問。
「媽就是愛喋喋不休的,她的嘴巴不能閒著!」
我早已經是被嚇得「六神無主」了。雖然,我在外「風花雪月」的經驗不夠豐富,但是我聽說的故事倒不少,例如「放白鴿」,就是如此的,讓一個女人去勾引男人,然後由她的丈夫或是姘夫實行捉姦拿雙,到時候有口難辯,聽憑敲詐勒索!
我說:「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就算了吧!」
「你在臺北可有親人?」她問。
馬莉莎向我一笑,說:
正在這時,忽的客廳外有人在拍門,拍得「窮凶極惡」,幾乎像是要破門而入似的。
「我沒有看見有人玩你的女人,但是呢,卻看見有人在我家的門前集體圍毆一個人,打得半死,羅伯蕭,我並非沒有給你警告過,曾三番四次的給你們告誡,你們耍阿飛、混太保,搞什麼不良少年的幫派,我管你們不上,也勸你們不聽,你們張牙舞爪的程度已經是夠瞧的了。霸道橫行,吃酒家女,吃舞|女,欺凌街坊,見誰弱就噬誰!我已經向你們提出警告,別沾惹到我的頭上,否則,到時候反悔莫及,你們不聽,那又能怪誰,告訴你,這一次,我還算是打得輕的,再有下一次www•hetubook.com•com,保險有人筋斷骨折。」
胡公道老先生見我堅決如此,也無可奈何,他特別關照小張和小李給我照顧,假如有需要,隨時隨地找他們兩個。
初時,她恁怎的也不肯,著實,孤男寡女要到較遠的地方去,容易惹起蜚短流長,我沒有關係,人家是女孩子,人言可畏,傳出去就不好聽了。
好在比小咪「更讚」的小姐多得是,「花多眼亂」,今晚上選美的情形好像較為兩樣。我的資格已稍微老到。
「剛才那面貌可怕的老婦人是誰?」
「別說客套話,我給你端水洗臉,爐子上熱著有稀飯,你喝一點,很快就可以恢復體力了!」
「妳的媽媽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又問:「我看見她匆忙外出!」
馬莉莎驚奇說:
「難道說,你到臺北多天,還未有給香港去過消息嗎?」
我自幼就是單獨一個睡房長大的,嬌生慣養,床鋪稍硬,也或是有些許嘈雜的聲音,就會睡不著,這時是活該受罪了。
馬莉莎一直沒有發言,她靜立門旁,這時瞪了小張一眼。
「是的,酩酊大醉!」
「唉,這真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我只記得我在黑巷之中被幾個人圍毆,以後的事情就完全不清楚了!」
「寢室內也可以坐,你只管隨便!」她啟開了衣櫥,取她的換洗衣裳。
「對了,海派的舞|女,愛養『拖車』,她們在沒有生意時,『拖車』會為她拖著滿舞池跑!是充場面也!」
我很欣賞她那雪白的玉腿,均勻纖長,加速了我心跳的速度。
「你怎麼可以起床呢?媽沒告訴過你,你的脊椎骨後面有瘀傷嗎?是被人踢傷的……」她放下了筷子說。
我溜到小咪的身畔,顫著嗓音說:
「問我媽媽去!」
她梳過頭後,開始抹臉霜,又在身上噴了香水。
「找我的媽媽去說!」
我再三道謝,並一再懇求胡公道老先生,千萬不要將這事情傳到香港給爸爸知道,否則他老人家不跳腳才怪呢!
「媽媽可以完全作主,她說行了就是OK,連一點問題也沒有!」
「這樣就證明了你不是玩家!」
「你在昏迷時間中,不時地喚著『小咪』!『小咪』是你的什麼人?」
小李說:「唉,你又不是要討她做老婆,管她養『小公雞』、『老公雞』的?」
小李義憤填膺,大有「賊過興兵」之勢,說:「我們去報案,警察局我有朋友,非嚴懲那幾個小流氓不可!」
「很漂亮的名字,我姓田,單名平字!」
「正好!你醒來了嗎?準是被我們吵鬧的聲音吵醒的!你只管放心,有我在此,他們不敢惹你的!」
「不!因為我和令尊是好朋友,你等於是我的世姪,來到臺灣,你的一切,我得對令尊負責!」
豈料門外還不光只是那「小公雞」一人呢,至少有四個人以上,有立在樓梯上的,有守在下面樓梯口間的。
「你還回來幹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分手的嗎?」她說。
「不要見笑,阿香就是如此的,她閒著無事就是睡覺,而且一睡就好像大母豬似的!」小咪解嘲說。
「妳的寓所可有後門?讓我逃走?」
「妳和那姓蕭的,是相識的嗎?」
小咪還想賴著,可是小張和小李強令她離去,因為馬莉莎的「送客令」已經擺在臉上了。
小李即說:「昨晚上,小咪為了你,和她的『小公雞』大吵大鬧,還演出了全武行,小咪負了傷……」
我第二封電報拍給爸爸的,是說:塑膠花工廠在臺灣大有可為,因為工資便宜,生活安定,經濟發展迅速,接洽外銷也很方便,現在,許多外僑都紛紛地在臺灣投資設廠,我們為什麼不也開設一個分廠呢?
「她在巷前的冰果店等我!」
我再三道謝,胡公道先生因趕時間先走了。
我調皮地說:「假如我向妳求婚呢?」
「難道說,妳自己一點也不作主意?」
「新房子嗎?」我付過車資,打發計程汽車離去後,低頭說。
夜闌人靜時,我始發覺身上的衣衫被剝光了,胸膛間裡有繃帶紗布,有草藥味道,是敷上了藥,是誰替我敷的呢?
「這樣說,那所學校等於是妳們自己所開的了?」
「做教師?」胡老先生也覺得驚奇。
「有什麼可值得奇怪的呢?你以為我的屋子內不會有男人的睡衣嗎?」她繼續梳著頭。
只是她故意賣關子,沒肯告訴我馬莉莎究竟是在什麼學校做教師?
我被絆倒,滾在地上,眼前一黑,好似昏了過去。心中還在惦念,也許我就要被打死了。
小咪有著一名愚蠢無比的下女,一看就知是走進都市沒多久的鄉下大姑娘。有客人進入屋內,她毫無知覺,仍在傭人間內呼呼大睡,鼾聲如雷。
「馬莉莎三歲,我就開始守寡,就守著這麼一個女兒,她剛長大,就要捨我而去……」
「呃……」我又是一聲咳嗽,趕忙將梳妝檯的座椅讓了出來。
小咪每見我一次,都是眼淚一把鼻涕一撮,惹上了小流氓就知道難纏了。
小咪瞪眼,向寢室門首間的我一指。阿香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便不再多事,退縮一旁。
她是纏定我了,真好像是配鴛鴦似的親熱。
馬老太太由哽咽而至號啕大哭,她吩咐我替她進廚房裡去取出一條洗臉毛巾。我討乖巧還順便替她斟了一杯茶。
「聽說昨晚上你醉了!」
「啊,我豈不是已經昏睡了有十多個小時了嗎?」我再問。
我的眼皮總算是抬開了,眼前是模糊潦亂,地轉天旋,過了好一會,一張可怕的臉孔,現在我的眼前,天哪,那是什麼?獅子鼻、銅鈴眼、血盆大口、披頭散髮的……
「我擔心不方便!」
「其實,能給人養我巴不得做『小公雞』呢!」小李說。
陪酒小姐有稱為「當番」的,有稱為「番外」的。「當番」的是由酒家分配,派在你的廂房內服務;「番外」的卻是另外召至房間裡去陪酒的。
馬媽媽已經替我端進了一盆洗臉水,盆內還有漱口杯,杯上架著一支擠上了牙膏的牙刷。
「不,婚後,我們願意和您共同生活在一起!」我說。
「最好不要再飲酒了,因為我差不多已經要醉啦!」我說。
小咪每來一次,馬莉莎必找機會和我鬧彆扭,甚至於要趕我回到旅館裡去住。
她已啟開寢室房門,寢室內的布置還比較像樣。有一張雙人「席夢思」床、地毯、寬型的梳妝檯,琳琅滿目的化妝品。
「我還是不懂!」
在梳妝檯的底下,有著幾冊電影雜誌,我拾起來隨意翻閱。
我聽了馬老太太的一番話,立刻了解,是小咪的那個「小公雞」,他竟然找上門來了。
「地痞流氓就是要這樣胡纏!可惡可恨!」小張看著我的傷搶著話說。
他說: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父親讓我到臺灣觀光,順便看看我們的塑膠花工廠到臺灣去會不會有發展。
「別瞪大了眼想把人看穿似的!」她嬌嗔說,是有意挑逗的。
「塑膠花工廠賺錢嗎?」
「當然,我的資格嫩得很!」
不多久,小張和小李他們又下池跳舞去了,小咪咬我的耳朵,柔聲說:
「沒關係,你只管放心養傷,我的家中就只有媽媽和我兩個人!」
小李,還有小張,他倆精神奕奕,各摟著昨夜陪伴著到夜總會去的酒女一名,笑臉盈盈地出現在我的房門前。
我們進入「春宴廳」。侍者遞上茗茶香果小瓜子。
「五點半!」小張說。
「你再敢踢門我叫警察!」小咪還繼續持強,但是,她相同的只是弱者,處在被動的地位。
這天晚上,我們又到了相同的一間酒家。門首「訂番」的黑板上有寫著:「小咪,春宴廳」。這就是所謂的「訂番」了。
約有二十多分鐘,浴室門又啟開了,小咪穿著浴袍出來,一頭秀髮纏著毛巾,是泡過了熱水浴的關係,她的臉頰紅得像蘋果,愈發是充滿魅力了。
「馬媽媽,我們一行五個人,全都受了傷,陳荃的頭破了,在洪外科那裡縫了四針,熊老么的胳膊脫臼,廖麻子的小手指折了一隻……」羅伯蕭仍在說。
她噗嗤一笑,說:
「一個人只要行得穩立得正,怕什麼蜚短流長、人言可畏?去就去!」
「你到底是在遊山玩水?還是真的在找地皮!」
「我不過是和妳開玩笑罷了!其實我對妳十分崇敬,我愛一個人或是愛一件物品時,都不忍將它損害的,妳只管放心!」
「我是我媽媽的女兒!」
「真的嗎?」嬌滴滴的聲音,隨著跑步來到我的身畔。
她們所用的碗具也很粗陋,證明生活情形並不很好。
「小流氓的一方面,我們該怎樣對付呢?我的主張還是報案,請『少年組』收拾他們一番!」小張又一次建議報案。
「這時候還開什麼玩笑?我們要商量對策才對!」
「勞煩二位關心,我暫時不希望走出門外去,實在說,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太難看了!」
「以一天二十四小時計算,你睡足了有三分之二的一整天!」小張相好的酒女,喚做丁紅。她最愛刻薄人。
「這樣說,小咪是養有小白臉了?」我問。
「唉,馬媽媽,怎可以稱為自作孽呢?糾紛不是由我們這方面起的,我的女人被人家玩了,難道說不生氣嗎?找幾個弟兄,興師問罪,這能算得了什麼呢?」
他倆曾尋找到小咪的香閨去,小咪沒敢坦誠相告,佯稱當天晚上,我僅在她的寓所裡停留了短暫的時間,就自行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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