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泊已領悟到,屋子內亂糟糟的情形,是因為龍玲子的失蹤而宣告把舞會結束。但在這午夜之間,她會跑到那兒去了呢?
「不!我還需要明瞭許多問題!問題未搞清楚之前,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任何一個人的!」
「我們是準備宴會散後,黎明之前……」白金鳳再說:「玲姐不可能將時間自動提早!而且,她每次的行動,都有我做助手……」
「玲兒,妳為什麼不相信我,我們正好借這機會離開,一走了之,要知道,我為妳已犧牲一切,把事業家產及一切的事情全都拋開,專心為救妳出難!我和你一起走!」
陳福老眉宇緊鎖,吸了口雪茄,吐出了煙霧,說:「我也是到今天始才知道真相,我的學生,在先時並不知道我跟你的關係,因為他在警署混跡多年,和警探界有深久的關係,今天我派他幫助掩護你和你的女兒逃出香港,他才向我說出真情。」
金山泊大為恐怖,果然不出所料,有意外發生。是時,又有客人告退,白玉娘不得不以笑臉相送。
金山泊便跨進了汽車,陳福老的打手也魚貫進車,拉上車門後,陳福老便指點司機沿著海岸馬路,慢慢行駛。
金山泊反手一把抓住了白玉娘的獨臂,狠聲說:「白玉娘,我警告你,事情不是鬧著玩的;在最近,妳的計畫中,除了賈仁心以外,還有什麼目標?」
金山泊反覺得有點難堪,因為,迷|魂|葯這東西,到底是屬雞鳴狗盜的用物,他在山時,利用這種藥沫作夜行人的保障倒也無所謂,但是現在收山十多年了,下三流社會的東西再拿出來,實在貽笑大方。
「知道什麼?」龍玲子直接了當,毫不留情地說:「難道說,你所指給我的那位母親,只是假扮的,你們是在演戲,只把我矇在鼓裏麼?」
「啊……金老大!龍玲子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麼?」鄒鳴吶吶說。
金山泊這可明白了,是白玉娘移贓嫁禍,將龍玲子所有的一根五爪金龍軟索,移藏到吳媚的大衣裏去的!還向莫探長密報,其心腸之狠毒,可想而知。
「但是現在我們不離開這屋子,遲早總會被白玉娘找到的!」
白玉娘咬牙切齒咀咒:「就是你把場面破壞了,玲兒失蹤啦……」
龍玲子已找了一個車墊子,舖在地上,坐下了,金山泊惴惴不安,在燃吸著香煙,他不知道話該從何說起。
金山泊說:「福老也許不知道,我的女兒患有一種怪病,在病發時,是六親不認的!」
「我知道,妳們兩人的意見不合,是為爭奪一個金人聖——金人聖是金山泊的兒子,我在猜想,龍玲子的態度轉變,是否為爭寵於金山泊?」
「乾媽,妳在想些什麼?」白金鳳忽問,她已看出白玉娘的神色不太正常。
金山泊有苦說不出,他很難為情地說:「我原帶了迷|魂|葯在身,但是剛才為了對付白玉娘的兩個暴徒,已經用光了!」
「你別胡說,玲兒不會的。」
金山泊向來是英雄主義者,「走到那一步,做到那一步。」他為擺脫白玉娘,逕自走出大門,在意識上,他好像是要去赴陳福老的約,但跨出了大門,寒風撲面,眼看著街頭上是冷清清的,看不到一個人跡,只在老遠的街口轉角間,有一輛黑色轎車停放著,是否陳福老在那車中,不得而知。
「當然重要!」這位老人家說:「我需要向你警告,因為,你已經是一個收山歸隱的人了,你的煩惱,全因為我一時疏忽,沒加以深切的考慮,就給你帶來了無比的麻煩,事後,我很覺孟浪,那時候,若是我拒絕了莫探長的要求,今天,恁憑事情鬧到怎樣的一個地步,於我毫無關係,但到如今,你的苦惱是因我的引薦而起,在道義上,我得負一半責任!」
但是若以白玉娘的做法而言,來個玉石俱焚,那又未免太可怕了;尤其,她豈能忍心看著金人聖被白玉娘殺害?
「這未免太殘酷了吧?我——不相信,她已經死了?一定是你害死她的!人死了,總應該有一具屍體,我母親的屍體呢?停放在什麼地方?你總不能夠毀屍滅跡罷?」
「福老說的是什麼話?您是老前輩了,有什麼關照下來,我們做晚輩的,是怎樣也不會不聽的!」
龍玲子淚痕斑斑,這是她每次殺人時未有的跡象,也許是這一次的刺|激特別厲害。
「但是來不及了,他已經將玲姐帶走了!」白金鳳撫摸著被綁過緊的手臂,邊帶著妒忌說:「情形已經完全不對勁了,玲姐好像已中了金山泊的迷惑,投向他那邊去了,玲姐眼看著我被金山泊綑綁,她非但不幫忙救我,反而和金山泊有問有答,還幫他把車房的大門關上。」
金山泊長嘆一聲,到這時候為止,按照陳福老的說法,龍玲子早已經被警方盯牢了,她又是個病人,不肯聽指揮,怎樣才能將她救出險境呢?他已感到徬徨了。
「和*圖*書這可難了……」金山泊皺著眉宇說。「玲兒,妳可知道……」
「不……不……絕對不是妳所能料想得到的!……事情的演變,太過可怕,我不忍告訴妳……妳的母親已經死了!」金山泊在無可如何之下,只有將事實真相供出了。
「你們可是準備好今晚動手的?」金山泊再問。
「爸爸!你和龍玲子好像有著什麼特別的關係!」
這個人已趕上前來了,輕聲向金山泊說:「我是陳福老派來找尋你的!他現在正在屋外的汽車上,他請你出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玲兒,妳不要瘋了!」金山泊需要招架,他摑了龍玲子一記耳光,但那毫無用處,龍玲子似已麻木不仁,直向他逼過來!
「不瞞你說,裝扮賈仁心的兩個兒子之中,有一個就是我的學生,這一點,莫探長也不知道。」
「福老!一切還仗賴您的鴻福!」金山泊答。「來日當結草銜環以報……」
白金鳳大驚,私底下,她的確暗戀著金人聖;但是金人聖又對龍玲子專心專意,所以她一直暗地佈置陰謀,希望有一日能將龍玲子擊敗。
「是的,我看見她匆匆的跑上了樓去了!可能是回房間去啦!」下人說。
「金山泊將車門關掉了,我看不見。」
車房的大門已經關上了,金山泊必需要有時間將它打開,龍玲子病發已至六親不認的程度了。
白玉娘的希望及她未來的理想,全寄附在龍玲子的身上,她不能損失龍玲子,因之,她著了急,不知道金山泊將龍玲子弄到那兒去了。
陳福老招了招手,說:「老弟,快進來,我們把汽車開到另一個地方去詳談!」
「你無需管這些事情,你送吳媚回家,然後自己回家!」
「不會是你已經把我的母親害死了吧?」龍玲子忽然說。
尤翠之死,會不會影響龍玲子的病況起變化呢?——這問題直在金山泊的腦海之中盤桓。
「不!」金山泊非常感慨地說:「尤翠是為妳而死——她因為不忍連累她的女兒,尤翠在妳逃走之後,她傷害了兩個人,女護士張小姐死了,阿漢受傷,瞎了一隻眼,在後,尤翠逃出屋外之後,又傷害了一個人,那就是警署的老警犬莫狄探長——她的禍可闖大了,幾乎到無可收拾的程度……尤翠不願意連累妳,因之自縊畢命了。」
白金鳳因為曾在地上打過滾,身上衣裳全髒了,需要回閨房去更換衣裳才能再見客人。
忽而,龍玲子痛哭起來,哭得異常傷心,證明她是醒轉了,金山泊吁了口氣,蹲下身子,正要安慰她,將她扶起時,驀地,龍玲子扭轉就向屋子飛奔,金山泊攔阻也攔阻不住。
正等於尤翠在病發時,滿首白髮,只有一撮黑髮向上冒昇,這情形是一樣的。
舖了一床棉被在水泥地上,讓他睡下,另又用一床被子,給他蓋好。
正在這時,鄒鳴可抱著兩床大棉被,又來到車房之間。他們三個人合力,將薛寶抬起。
「老弟,你只管放心,福老有生一日,總歸會幫忙你的!那怕是莫狄探長有三頭六臂,他也不能不買我這老兒的帳!所以,在今夜之前,你無論如何,也得將女兒送出香港地區去,就算是跑到澳門去,也可以暫避風頭!我的學生,會全力掩護你的!」
「對!我還要和母親再見上一面,在她清醒,沒有病發的時候,我要她親口告訴我,我和你之間的關係,當時的情形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以為憑你的三言兩語,我就會跟你出走嗎?我不是那樣頭腦簡單的人。」
金人聖原是要闖進門去的,也就是因為聽到這些事情,他停留門口間。
白玉娘看到眼前這種情形,她可有點沉不住氣了,馬上親手把白金鳳解開,急切說:「怎麼回事?」
「誰能知道?他們兩個人,都是鬼鬼祟祟的,好像是有著什麼特別的私情一樣!說不定就會幹出情奔的把戲,……我也不明白,玲姐並不是個糊塗人,為什麼和這個老頭子勾三搭四,若論年齡,金山泊都可以做她的父親啦!」
「果真陳福老找我有事麼?」
趁在白玉娘敷衍送客之際,金山泊以急促的腳步,趕上樓去了,他知道龍玲子的寢室的所在地,那房門半掩著,他踢開了門。
「鄒鳴!怎麼回事?」金山泊問。
龍玲子的態度堅決,搖頭說:「你把我和母親分隔開來,禁止她和我自由見面,有著什麼用意呢?——瞧,乾媽和鄒鳴已經找尋過來了,我們得快離開這裏!」
「老弟!不必虛套了!我祝你幸運!」
金山泊不能再留情,否則自己的性命就危險了。他又掌摑龍玲子的臉頰。
金山泊只悔恨藏在身邊的迷|魂|葯已經用掉了,這時候,欲將龍玲子綁架而走,真比登天還難。
「金鳳,妳可看見他們是朝那一方向走的?」她問。
「你是陳福老的什麼人?」金山泊問。
「你https://m•hetubook.com•com這魔鬼,你這妖怪……我要殺你,殺你,殺你,殺你……」龍玲子咬牙切齒地說。她左額上的頭髮越漸見白,那是一根長絲,直透至腦門頂上。
「你和我之間的關係,尤翠不是已經告訴過妳麼?難道說妳還不相信我麼?」金山泊很急切地說:「要知道,警方已給我限期,之後會發生些什麼樣的事情,誰也不能預料……」
「我是他的學生!」
金山泊冷冷地笑了一笑,說:「我自動進來,也會自動出去,不用妳操心,我這就走了!」他說完不顧白玉娘的攔阻,闖路而過,大搖大擺的,朝大門外行出去。
金山泊為了要救女兒,不辜負尤翠所留交給他的使命,他需要努力,將一切的難題「解決」,救龍玲子出險境。
但是,他為了應付白金鳳的攻勢及薛寶對他的凌|辱,金山泊已經將攜帶在身的藥沫用光了。
白玉娘搖了搖頭,最近確實是如此,她認為賈仁心是一個大目標,這一票幹到手,幾個月的開支可以不愁了,另外沒有發現到好對象,也沒有其他計劃,但沒想到這隻肥羊竟是警探的化身。
金山泊不能不逃,他無法將龍玲子打倒,除非下毒手,先發制人將她殺掉。
金山泊先打開話匣:「陳福老!勞大駕找我,可有著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你對我不相信,對陳福老總應該相信!」那大漢低下了嗓子神秘地說:「他在外面等著你,同時,還特別關照過,千萬別讓莫狄探長看見,有許多不方便!」他說完就匆匆的走了。
以上的情形金山泊和龍玲子在暗敝處窺看得一清二楚,這時候,他們更需要躲避白玉娘的視線,找一個更安全的地方躲藏。
「老大……」鄒鳴是打了個寒噤。「龍玲子換了夜行衣,不知道上那兒去了?」
「現在不是相信和不相信的問題,現在是救人要緊,你總不會忍心讓龍玲子向羅網裏闖罷?」金山泊咆吼說:「除了賈仁心之外,還有什麼目標?」
陳福老非常鄭重地說:「我警告你!我手下的弟兄,已經調查出,那個所謂南洋富豪賈仁心,根本就是警署的便衣警探,他和莫探長串通,佈置成圈套,目的就是要教你的女兒自投羅網!」
金山泊不驚動任何人,用自備門匙進屋去,取了大量的迷|魂|葯。
白金鳳正在敷衍一個國際朋友,她對金山泊非常注意,也許她已經知道龍玲子已回返屋子了。
「四姐,怎麼辦呢?叫下人來把他抬進屋子去罷!」鄒鳴說。
「龍玲子!我要妳醒來,醒來……」
可是在目前的處境之下,金山泊除了用迷|魂|葯以外,根本沒有辦法能對付得了龍玲子。
金山泊心想,龍玲子可能是因她的母親死亡的耗訊受到刺|激,惡病發作,所以單獨行事了。因為在她心中,掛心的只有這件事情。
「是的,她是為了妳。」金山泊連忙解釋。
「反正汽車很方便,我可以送你回家去取!」陳福老很直率地說。
金山泊再度走進白玉娘的別墅,很奇怪的,這時候客人已紛紛告退了,場面凌亂不堪,這通宵達旦的宴會怎麼忽的結束了呢?實在還不到散席的時候呢!一定有意外發生。
白玉娘不樂:「關你屁事!」
她好像成為一具行屍一樣,像殭屍樣的行動,忽然向金山泊直衝過去。喃喃地咀咒說:「我要殺你,我要殺你,你殺害了我的母親……」
「你們蜘蛛黨,最有力的武器,就是迷|魂|葯,你何不拿出你的絕招?你的女兒,會乖乖的跟你上船去!」
白金鳳大窘:「我和玲姐並沒有意見分歧……」
金山泊愕然,這個人從未相識,莫非來意不善?他的心中有了警惕,需要特別小心應付。
「龍玲子的精神不正常,性格頑強不冥!環境是如此的惡劣,唯一的方法,是只有實行綁架,將她架走了事!」他心中想。
金山泊有百合匙,很容易的就能將車房的大門再次打開,他們溜進門去,復又將大門扣上。
金山泊心亂如麻,「福老,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但是為什麼到今天始才告訴我?」
他回返汽車之後,陳福老命司機又向「七姊妹」白玉娘的別墅駛去。
龍玲子已伸開了雙手,向金山泊的咽喉掐過去。她的怪病發了,發至無可收拾的程度,一定要殺人發洩後始才能冷靜下來。
金山泊趨至窗前,研究龍玲子出屋的路線,白玉娘和白金鳳可追上來了。
龍玲子將電燈滅去,為的是恐怕燈光洩漏了機密,她在事實真相未搞清楚之前,不希望被白玉娘找到。
這時候,只見龍玲子的眼睛,漸漸的瞪得比核桃還大,還閃爍著青光,頭髮的左額角上,露出一絲絲的白髮。
車房內,是黝黑的一片。
龍玲子被打,也許是這一次打得特別重,龍玲子受到刺|激,略有醒轉的形狀。
金山泊大驚,「妳別胡說!我怎和圖書會殺害我所愛的人。」
「她好像已投向了金山泊那一邊,乾媽,龍玲子和金山泊到底有著什麼關係?他們好像很友善呢……」
龍玲子淚流雙行,她做夢也沒想到她的母親也會死得這樣慘。「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金山泊?這可是事實……不要是騙我的罷?你拿任何一個人冒充是我的母親,然後將她送走,編造怪誕的故事,一定要我相信,今天又要逼我逃亡……」她痛哭流涕,只因為不肯相信尤翠是死得這樣的慘。
「龍玲子可是自願和他一起走的麼?」
龍玲子不肯,說:「不!我不把我和母親的問題搞清楚,我是不會相信任何一個人的!恁是天崩地裂,我也只有逆來順受隨著命運支配,絕不會告饒的。」
「老弟,我的人事已盡,還看天意如何了!」陳福老又說。
「噢!乾媽,妳老人家誤解我了!」白金鳳吶吶說。
「你說,我的媽媽已經死了?」龍玲子已經起了變態。
金山泊吶吶答:「我還未將她說服……」
他必得要將龍玲子說服,但這女孩子已經野夠了,能將她制服嗎?她的劣根性已經染上了江湖氣息,絕非是三言兩語,能夠將她說服的;金山泊所帶在身上的迷|葯,原是為應付龍玲子所用的,在必要時,他可以將龍玲子迷倒,以綁架的方式,攜帶龍玲子逃出了香港這地頭再作道理。
屋子的樂聲又起,是瘋狂性的「加力普騷」,對年輕人舒活筋骨,是很有好處的。他們在叫、在鬧……這情景和屋外冷清清的情形,形同兩個世界。
果真的,車內坐著的是陳福老,金山泊猜疑了半天,沒想真個是陳福老在找尋他。
忽然,龍玲子伸張雙手,向金山泊的咽喉間掐去,這是她病發的跡象,正等於她的母親一樣,直至取了他人的性命為止。
「會不會是白玉娘故意佈置的陰謀呢?」金山泊的心中略有恐怖,他一再回頭,奇怪的是白玉娘和鄒鳴沒有追趕出來。她們是故意迴避嗎?
白玉娘和鄒鳴無可奈何,他們在許多賓客之前,不能馬上翻臉,到底她們擺上這場面,還想繼續混下去的,白玉娘做夢也沒想到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樣嚴重的地步。
白玉娘好像恨透了,她咬牙切齒地說:「這個老賊,我恨他深入骨髓,總有一天,我會殺他的。」
這個老江湖客,有著什麼重要的事情呢?他又怎會知道金山泊來參加白玉娘的這個宴會?
他抓著了一個下人,就問:「妳可看見龍小姐跑進了屋子麼?」
龍玲子主要的目的,是要逼金山泊將尤翠的匿藏處供出來,她自然不會知道尤翠早已經自縊喪命。
他懇摯地向陳福老道謝,然後麻煩陳福老送他到他的家宅大門。
金山泊所用的這種藥沫效能極強,被迷倒的人,起碼一天一夜不醒,白玉娘既不知如何解救,薛寶在廿四小時之間是休想醒轉了。
薛寶那廝,仍還躺在地上,只是他的身上已多了一床棉被覆蓋著。
金山泊侍候尤翠多年,對這個瘋的怪病不會不清楚,雖然曾經有好些人向他提出過警告,但是金山泊從未有考慮過第二代的問題。
「乾媽已搜查過車房,我們現在到車房去,那兒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應該不會再進車房去搜查一次罷?」龍玲子說完,再不徵求金山泊的同意,領在前面,繞過屋子去,避過了白玉娘的視線,又來至車房前。
白玉娘還是那般神氣,看見金山泊就責罵:「你給我添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我給你最後的警告,快滾出我的屋子,要不然……」
金山泊想到這點,不禁汗毛凜立,賈仁心是警探化裝,陷阱早已經佈置好,只等龍玲子入彀?
「唉,福老!我縱橫江湖數十年了,在畢生之中,好事多為是我的信條,可是怎會有今日這樣的下場?——而且憑心而說,我在山之日,善行也是較惡行為多,天不饒人,徒喚奈何!」金山泊言下,有灰心之意。
這種怪病,每在病發時,絕對是六親不認的!金山泊不得不警惕自己。他趕忙掣亮了電燈。
白玉娘是個精明人,聽白金鳳的語氣可猜出白金鳳是在故意加油加醬,她知道金山泊的為人,和他的性格,金山泊和龍玲子的母親曾有過海盟山誓之戀,斷不會在今天,又來勾引尤翠的女兒;只是,她搞不清的一點,就是近來龍玲子的態度轉變得厲害,很可能有反叛之意這是事實。
龍玲子一再逼問……「假如你不把我母親真實情況告訴我,我是怎樣也不會相信你的!」
如今,龍玲子換上了夜行衣,又攜帶了五爪金龍,難道說,是出外犯案不成?
「玲兒妳不要衝動!妳的母親,純是為妳著想……」
白金鳳在旁,也很焦急,她自動插嘴說:「我們只有一個目標,就是賈仁心。」
假如龍玲子真的這樣做,那可糟糕了,她早已在警探嚴密監視之中。
金山泊除了感激https://m.hetubook.com.com
以外沒話可說。
金山泊急著需要知道龍玲子跑到那兒去了,為的是擔心她當眾闖禍。而且,時間也所剩不多了,他已雇好了船,一定要帶龍玲子逃走。
「龍玲子,龍玲子……」是鄒鳴的聲音。他已繞過屋子的花園一轉,又找過來了,正好,和金山泊迎面相遇,白玉娘不在,可能是他們分手分頭找尋。
金山泊不由得奇怪,龍玲子既是病發了,會在這舞會尚未人散之先,更換了夜行衣,到那兒去?
「妳可知道金山泊和龍玲子跑到那裏去了?」白玉娘又問白金鳳說。
「胡說!屋子內客人那麼的多,家醜不能外揚,而且在客人之中還有一個莫探長,這件事情,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白玉娘考慮再三,薛寶若在這車房內的水門汀地上躺個一天一夜,必然會著涼生病的:「鄒鳴,你到傭人房去,取兩床棉被來,就讓他在這裏睡二十四個小時罷!千萬別讓人看見了」
不久,汽車已來至「七姊妹」海灣白玉娘的別墅前。司機拉開了車門,金山泊要給司機賞錢。陳福老攔阻,說:
金山泊咆吼:「白玉娘,妳還要挨時間麼?我需要知道,龍玲子是到那裏去了?」
是時,自然是白玉娘很焦灼地,急切要找尋龍玲子。
龍玲子蹌踉跌跤,金山泊不顧一切,狠心揚起手掌,又劈叭的給龍玲子兩記耳光。
金山泊說:「玲兒,妳的時間不多了,假如妳相信我的話,妳現在就跟我走!反正船已準備好了,我馬上帶妳逃出香港,過了明天,恐怕又會另生枝節……」
白玉娘和鄒鳴已開始在花園內搜索。
「玲兒,妳明白嗎?妳不能再病發了,這種病,最重要的就是忍耐。」
而她自己所有的一根五爪金龍,卻傳留給了龍玲子。
「不要是白玉娘故弄玄虛,故意佈的圈套罷?我別中了她的奸計了!」他心中這樣猜測。
陳福老指揮司機驅車揚長而去,這位老江湖客的道義,算是講到家了。
「你得告訴我,否則我會永遠於心不安的!」
「金人聖,宴會已經散了你就該回家啦!這裏一切的事情,都與你無關!」金山泊向兒子申斥。
他說:「我有時間,再向你解釋!你快送吳媚回家吧!你們兩個人都需要離開這是非之地!」說完,他匆匆下樓,眼睛在場一掃,還是沒看到莫探長的影子,這隻老警犬,一定是到淺水灣佈局去了。
這情形,和尤翠發瘋時的情形相差不了多少。
金山泊很焦急:「玲兒,妳已經和妳的母親見過面了,難道說,妳還對我有什麼懷疑?」
白玉娘知道,薛寶所著的這種迷|葯,是祖師爺傳下來的,在他們這脈子弟之中,只有金山泊一個人懂得配製,又懂得如何解掉,白玉娘眼瞪瞪的看著,束手無策。
金山泊再將白玉娘的獨臂使勁一捏。「我嚴重警告妳,賈仁心是警探裝的!若是龍玲子現在是去向賈宅下手的話,那可糟了。」
金山泊百思不解,但是陳福老既尋到這地方來相請,他又不能不去。
金山泊還是不忍說,他考慮再三。
「她的五爪金龍還在麼?」他問。
「她攜走了四姐的五爪金龍……」鄒鳴吶吶回答。
「你別胡說,我會相信你的話嗎?」她說。
金山泊想不透是怎麼回事,陳福老為什麼會在突然之間來找尋他?又偏在這地方?究竟有著什麼事情呢?陳福老又怎會知道他在這裏呢?
鄒鳴正在室內,似在調查什麼?龍玲子的一襲晚服脫在床上,玻璃絲璣和銀色的高跟鞋,散開在地板上。
陳福老給金山泊遞了一支雪茄,隨後,他燃著打火機將雪茄燃上。又說:「你帶領你的女兒逃走,可計劃得怎樣了?」
鄒鳴唯命是從。匆匆的就走了。
金山泊正要上樓去之時,驀地一個穿黑衣短打的大漢出現在他的跟前,向他招了招手。
金人聖和吳媚兩人正在啜著香檳,絮絮細語,沒完沒了,似乎感情已大有進步。
這句話,使金山泊感到傷感,但他急於趕著要去搭救龍玲子,為爭取時間,不能和金人聖胡纏下去了。
金山泊打開她的雙手,拉開門,遁出門外,當他正要喘氣時,龍玲子追出來了,金山泊不得不下毒手,他蹲下身來,飛起一腳,向龍玲子足踝間掃過去。
是時,客人差不多全散了,剩下是一些特別關心龍玲子的朋友,金人聖和吳媚在樓梯口間,大概是他們所說的話,金人聖全聽到了。
金山泊不免咀咒:「這隻老警犬,假如不夠道義的話,我準會和他拼了!」
她是在病態之中,這一次的行動,必定會殺人,金山泊不由得開始覺得恐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龍玲子不是向賈仁心的家中去,否則一切就完了……」金山泊焦灼地說,過後,他長嘆一聲,放開了白玉娘,匆匆外出。
龍玲子和金山泊究竟有著什麼特別的關係呢?白玉娘著實猜不透澈,她撫養龍玲www.hetubook.com.com子,已經有十年整了,將她養大成人,又訓練成一個傑出的蜘蛛賊,只憑這些,龍玲子就不應該有反叛她的理由。
到那兒去犯案?她有什麼目標呢?莫非是賈仁心?
「要不然,你為什麼老是吞吞吐吐的?老在迴避這問題?」
金山泊大恐,提出警告,「玲兒,妳要冷靜,冷靜點!要努力忍耐,忍耐著別讓病發!不要學妳母親一樣……否則每一次病發之後,病就更加深了。」一面,他偷偷的拉開了門閂。
金山泊怒目圓睜,不答覆鄒鳴的說話,揚手就是一記耳光打過去。他也好像也有點狂態了,鄒鳴很感恐怖,一溜煙,溜之大吉。
陳福老又說:「我就是擔憂你們的陋習,在收山之前,總是要做一票肥的!賈仁心就是一個好對象,他有洋房汽車,在淺水灣又有一座精緻的別墅,兒子又要出國留學,憑這些條件,白玉娘可能就會遣她的乾女兒下手,這樣,就等於是中了莫探長的計啦,他們早已有了完善的佈置,到時候人贓並獲,想賴也無法賴得掉了!」
白金鳳咳嗽不已,喘氣息說:「金山泊用迷|葯把薛寶迷倒,玲姐來了,他就把玲姐架走了……」
「死了?」龍玲子大為震驚。「怎麼死的?是你害死了她麼?」
在那輛汽車的周圍的黑暗處,似有好幾個人在佈哨,金山泊小心翼翼,逐漸走近了汽車。忽而,那進屋去邀約金山泊的大漢自黑巷中閃出來了,趨至金山泊的面前說:「我還以為你沒有膽量來呢!」他替金山泊拉開了車門。
他擔憂龍玲子進屋子去出了亂子,那不是鬧著玩的,屋子內賓客眾多,而且莫探長也在,若她的瘋病繼續發下去時,就無可挽救她的惡運了。
金山泊手無寸鐵,經過他一再冷靜考慮之後,挺起了勇氣,便朝那輛汽車步行過去了。
但龍玲子麻木不仁,像完全失掉了知覺一樣,已演變成瘋狂的殺性。只喃喃地說:「你謀殺了我的母親,殺了我的母親,兇手,兇手,我要殺你,我要殺你……」
金山泊即走進了屋子,這時候,客人仍未散,有些舞興正濃,儘情找尋他們的歡樂。
金山泊張目惶然,他做夢也沒想到莫探長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裏卻在佈置陰謀。
他匆匆的落下樓梯,金人聖可追在後面。
白玉娘大驚,龍玲子是她的精神及行動以及生活上的靈魂,若是金山泊將龍玲子奪走了,就等於將她的後路完全斷絕了;她想做蜘蛛黨掌門人的野心,也將永遠無法實現了。
「我要請你自動滾蛋了,要不然,我攆你出去!」白玉娘怒氣沖沖,咬牙切齒地指著金山泊說。
白玉娘愕了一愕,賈仁心,這富豪,白玉娘滿以為他是一隻肥羊,沒想到他竟是警探呢,這太可怕了,金山泊的說話可靠得住嗎?
金山泊大為恐怖。「老前輩是怎樣調查出來的?」
金山泊不禁跺腳,他忽的想起來,屋子內鬧哄哄的,就沒看到莫狄探長的影跡,類似這種熱鬧的事情,他是不會不出面的!莫探長那裏去了?必然,他發現龍玲子突然失蹤,就趕到淺水灣賈宅去佈置羅網,只等龍玲子入彀!
但這時候,只見白玉娘神色愴惶,由鄒鳴帶領著,急拐著腳步,奔進屋子裏來了。可能是鄒鳴向她報告,已經尋著金山泊了。
金山泊因為心裏已經有了底,知道龍玲子和尤翠的病況是屬於遺傳性的,由她們的祖先,傳下來就是如此。
金山泊非常困惑,龍玲子的要求是怎樣也無法幫助她實現的了,因為尤翠已經自縊喪了命,龍玲子在此生之中,是休想再和母親見面了。
「我不誤解任何人,事實就是事實,我斷了一條胳膊,殘廢了一條腿,但是我的眼睛還是雪亮雪亮的,妳和龍玲子明爭暗鬥,瞞不了我!」白玉娘目光灼灼,理直氣壯地說:「妳和龍玲子都是我的女兒,我愛妳們的份量是相等的,若是妳們為爭奪一個男人而傷了姐妹的和氣,那我可有最絕的做法——我會將金人聖殺掉,讓妳們兩個人誰也得不著!何況,這小子還是我們的仇人之子呢!」
「不!我在奇怪,為什麼龍玲子和金山泊會搞得這樣熱絡,我用一條手臂,一隻蹶腿,把你和龍玲子兩人撫養長大,你和龍玲子的意見分歧,那是妳們年輕人私底下的事情,但是和金山泊,我倒想不通。」
只見房內站著的鄒鳴,這個老槍,向來看見了金山泊是有幾分畏懼的。
白玉娘哭喪著臉,正在送客,金山泊一把揪著她說。「出了什麼意外的事情嗎?」
「金鳳,妳回到屋子去,好好的招待客人,鄒鳴和我一起,去找龍玲子,假如這一次,我發現她和金山泊在一起,又有什麼陰謀的話,我絕對不會饒她,我這個人是說得出做得出的!我能將她養大,也能將她毀掉!」白玉娘向白金鳳吩咐之後,緊捏著手中的鋼製拐杖,帶著鄒鳴,跨出了車房的大門,復將大門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