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歸去……」宋琪的心中念念不忘的是這句話。
「有人慘叫,也有槍聲!」蕭大砲再說。
「不幹了?臨陣抽腿了麼?哪有這種道理?」宋琪憤怒地怪叫起來。
當前的情形好像是面臨極其兇惡的戰爭,達雅克族人沒有理由要替高麗黛打仗呢。
整間的屋子經過了槍戰的洗禮,凌亂得一團糟,遍地是玻璃窗落散在地上的碎片。
傍晚間,宋琪和蕭大砲坐落在土人武士的營房裡。
「沙比!怎麼是你?」陳浩叫嚷著說:「是誰派你來的?」
高麗黛仍是搖頭。
宋琪已經在想,這個人大概是來偷襲的了,他究竟是屬於阮難成方面的抑或是「黑田組」的方面的?他在做司機時就有了預謀麼?……
他沒有醫學上的常識,對精神病症諱莫如深,不過,聽說精神病症是有遺傳性的。看高麗黛的形狀,性情捉摸不透,喜怒無常,難道說她也是一個精神病的患者?或許也有遺傳性……?
宋琪一聲長嘆,擰轉身展開腳步就下了樓。
顧富波說:「妳有兩部汽車,陳浩開走了一部,還剩下一部敞篷的!」
「怎麼樣?……」他簡直睜不開眼。
宋琪能怎樣向高麗黛勸說呢?
沒想到沙比竟會擅自侵入果園,是受了誰的利用?因此證明,高麗黛的判斷並沒有錯,這並非是她的幻想。
「連我都行不得,真無可奈何呢!」袁菲菲在旁插嘴說。
「他替誰做奸細呢?」
宋琪出了宅門,那土著武士看見有人,將手中的信封扔落地上掉頭就跑,一溜煙,已遁出果園去了。
是一個人誤踏了獸陷,被鋼鋏夾住了腿,他渾身全是血跡,已經是奄奄一息了,猶圖掙扎呢。
他們都想走了,蕭大砲,顧富波!
「他們都是互通信息的,一族人不肯來,其餘的族人也不會到的!」陳浩說。
「你罵也沒有用,我想早日回H港去了!」
「捨棄麼?」高麗黛大為震怒。「多少年了?我想占有這塊土地,費盡了多少的心思,好容易弄到手裡,又輕輕的將它捨棄,你未免說得太簡單了!」
大概是什麼人派他送信來的。
「呸!我不要任何人照顧,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她的形狀還是那種執拗。
他是唯一懂得達雅克族人的土語的,抓著一個武士嘰哩呱啦地交談了好一陣子。
沙比渾身是血跡,這不可能是因為獸鋏所傷造成的,只見他的胸膛上有著一個碗大的傷口,血肉模糊的,是槍傷的呢,誰打了他一槍不成?
蕭大砲陪他靜坐著,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待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唉,我一輩子,打架打多了,就只是沒有打過仗,聽見槍聲會魂出軀殼呢!」他吶吶地回答。
宋琪懶得聽他們的爭辯,柔和地問。「事情是怎樣開始發生的?」
宋琪見機會不可失,即趨進房內,向高麗黛說:「麗黛,陳浩說得對,我們不如回返H港去,至少在那地方我們的地頭熟,我的一些爺叔輩可以照顧妳!」
因為阿芬已經決意辭職了,她沒有心思再做任何的事情,因此,陳浩只好自己動手打掃。
很多全副武裝的達雅克武士,一手持著長矛,另一隻手高舉著火把,在果園裡流竄。
不過!在槍聲剛開始時,有好幾種槍聲混合一起,像是火拼似地發作。
「誰陪我去呢?」蕭大砲問。
但見在火堆餘燼的火光影下,他們列隊移動,一個個是垂首喪氣的,有如鬥敗了的公雞。
高麗黛再說:「為什麼不指揮達雅克族武士兜過去追趕?」
「陳浩,什麼事?」蕭大砲追出帳篷外去問。
高麗黛怒目圓睜,說:「沒我的許可,誰都不許離去!」
「怎麼回事?他們已經調轉了槍頭了嗎?」高麗黛吶吶地說。
「不知道——」宋琪回答。
「我的媽喲……」他連聲叫嚷著,也像是在自言自語。「太可怕了,真好像是世界大戰又再次爆發……」
他便將那封信交給蕭大砲,蕭大砲上樓呈交高麗黛手中。
「達雅克族武士的問題該如何解決?」
「蜜月旅行到這種地方上來,真是受罪!」
高麗黛說:「不!他是送信來的!」
「不!那是一間醫院!」
「誰知道?飯後我都打算歇息了,是槍聲把我驚醒的!」袁菲菲還是懶洋洋地說。
「這地方真待不下去了,太恐怖啦……」顧富波說。和*圖*書
「太可怕了……」阿芬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宋琪想到這些,不免打了一個寒噤,假如說,他娶了一個患有精神病症的女子為妻,那該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呢?
宋琪大驚失色,因為高麗黛和顧富波他們仍還留在大廈裡面。忽的槍聲猛烈,形同戰場似的,難道說出了什麼意外事件嗎?
奇怪的是由車窗間伸出了有一支長矛的木桿似的東西。
高麗黛仍有逞強之意,說:「我早就看出這個人是奸細,他混進我的屋子就是不懷好意的!」
哇奴托盛意招待宋琪和蕭大砲。
「是的!高小姐曾說過那是她的故居!」蕭大砲回答說。
蕭大砲尷尬回答說:「高小姐不讓任何人動她的汽車呢!」
「據妳所知,是屬於哪一方的仇人?」
「怎麼回事?」蕭大砲吶吶說:「又重來了麼?」
陳浩待了許久,沒再聽見動靜,說:「對方大概是逃掉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蕭大砲吶吶地自語說。
「這些土著武士,到了執拗時,是無理可喻的!」陳浩說。
「蕭大砲!你去把信接上來!」高麗黛吩咐說。
「你也膽怯麼?」高麗黛不樂,冷嗤著說:「你有槍械在手,土番們看見槍械像看見了神靈一樣的!」
劈,劈,劈……流彈在蒼茫的樹林中劃空而過,拖帶出了極長的尾聲。
高麗黛看完那封信,臉色蒼白,立刻將信紙連同信封撕得粉碎。
那達雅克族武士,鬼頭鬼腦的,大概也是被女傭阿芬的那一聲尖聲怪叫所驚嚇,正遲疑著,也有點戰戰兢兢的。
「不!我遭遇伏擊,當我離開長屋時,經過樹林深處,突的有武士分兩旁埋伏,弓箭戈戟一併擲射,好在我乘的不是敞篷汽車,要不然,準沒命了……」陳浩猶有餘怖地說。
宋琪很有意想勸她離開砂勞越回返H港去,至少在H港有他的父親和地頭上的殘餘勢力,像爛眼疤廖二虎,麻皮張一義,崩嘴魏申甲……那些爺叔輩的江湖上的朋友,都可以給他們照顧的呢,不管情況如何,在地頭與人頭上比較熟,就算「黑田組」和阮難成等的一批人更為兇惡,總可以將他們對付過去的!
蕭大砲呆立著,同樣的顯露出他的「窩囊」,不像在H港當阿飛頭時候般的那樣神氣了。
高麗黛只皺著眉宇,沒有回答。
蕭大砲不禁打了個寒噤,他會錯了宋琪的意思,吶吶說:「你的意思是指高小姐是由神經病院裡逃出來的?……」
宋琪猛地裡一陣亂跑,只聽前面的槍聲仍在斷續地響著。
高麗黛的情緒不寧,不論任何時候,她遭遇了困難,頂多是酗酒,發無謂的脾氣,或是大笑大鬧的,但這一次,情形卻稍有點兩樣。
宋琪須要替高麗黛著想的就是留在「阮精神病醫院」的那個老婦人該怎麼辦?她很可能就是高麗黛的母親。
宋琪一聲長嘆,面對悠悠長空,遠隔著一條小溪,注視著那棟神祕醫院的一角,怔怔出神。
「我要將他們一一的消滅!」她咬牙切齒地說。
宋琪不想再和高麗黛傷感情,他知道高麗黛在這方面是不肯低頭的,這封信的內容,可想而知,無非恐赫勒索,拆閱與否,並無多大關係。
「我禁止你拆閱我的信!」高麗黛先加以警告說。
「嗯,幸好高小姐還沒讓你參加打仗呢,否則你豈不要連命都送掉了?」
「阿琪,真是恐嚇信到了麼?」蕭大砲也趕下樓來,持著槍,把守在門首間。
高麗黛比較敏感,她已經預料到,是恐嚇信到了。
「那麼我們去請蘭米爾族!」
這年輕的女傭,搶出房門,一頭撲倒在宋琪的懷裡,惶恐萬狀,邊哭泣著,指手畫腳地指向窗外。
陳浩早已經替他們送來了大批的烈洒,武士們喝了酒勇氣百倍,形狀也逞著瘋狂,是準備好面臨大戰呢。
「不管,你把他招來……」
「我已經聽見槍聲了!是在果園的右側!」
「沙比死了,他被獸鋏夾住了腿,被人當胸打了一槍,顯然是被滅口呢!」宋琪再說。
「有人突進果園裡來了,可能踏進陷阱,還開槍傷了人呢!」陳浩說。
高麗黛說:「敞篷的我留著有用!」
高麗黛說:「假如要送的話,我會親自送妳……」
「有何不可?」
高麗黛取紗巾繃帶替他包裹……
蕭大砲也是喪魂落和圖書魄的,有點慌不擇路的形狀,他跟隨在宋琪的身後向前疾走。
高麗黛說:「這樣,你們的酋長可要賠我豬羊牛,他不能平白的拿了!」
好像是高麗黛的那支二十二口徑的小型獵槍,是她一個人在發神經麼?
「醫院麼?」他愕然了。
「阿琪,我們留守在此,等候著土番的襲擊,實在不是辦法……」蕭大砲向宋琪慫恿說:「要知道,番人是沒有人性的,他們既已調轉了槍口,就會非常的殘暴……」
「明天早上你就去見老酋長,讓他有個交代,要不然,我們就去請另外的一族!」高麗黛仍有意要繼續堅持下去。
達雅克族的武士惶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他們一個個的全呆著,既不呼嚷也不叫喊了,全等待著看哇奴托的發號施令。
這酒徒的長處,就是老酒吃飽無論在任何的地方都可以席地而睡。
真的,這些土著武士說走就走了,所有的人漏夜收拾,起營拔寨。
「怎麼回事?怎會動武的?」
高麗黛搖首說:「辦不到!」
宋琪的腦筋已經是夠混亂的了,他本以為到這個地方,或許會略為清醒一番,可以考慮到許多他無法了解的問題!
「嗯,至少三四個人以上!」
但見果園裡火光點點,如走馬燈似的。梆鼓的聲響也跟著此起彼落的。
「我要辭職……」阿芬再說。
「實在是妳的仇人太多了!」
奇怪的是袁菲菲,她一面親近顧富波,又一面似和高麗黛作對,好像另有圖謀似的,有著什麼樣的用心呢?為什麼她也對這間醫院注意?好像她早已經知道箇中的祕密,究竟理由安在呢?
武士們就是要驅除他呢,在歌舞中表現出來,將他驅趕得到處亂跑。
「傷勢嚴重嗎?」
哇奴托說:「妳可以去向族長交涉,我帶著弟兄們走了!」
高麗黛沒有回答,只是怒目相向。
高麗黛怒氣沖沖的,將大門關上,禁止他們繼續偷聽。
他在替高麗黛收拾房間時,低下了嗓子,輕聲地問:
高麗黛怒不可遏,說:「叫哇奴托來向我說話!」
達雅克族武士以兇悍勇猛著名。他們以土製武器搏鬥兇猛的野獸,但是怕的卻是槍械——那是文明所持有的武器。
這人會真的是高麗黛的母親嗎?
「因為高小姐事先言明是請他們看守果園的,並非是對付文明人的槍械,他們自量能力,所以不幹了……」
稱呼高麗黛為「白蘭」的,就只有阮難成一個人。可想而知,這恐嚇信是阮難成派人送來的。
「砰!」山谷下響了一槍,是向著宋琪的方面打來的。槍法甚差,距離宋琪約有四五步的一株果樹被震得落葉簌簌。
「阿琪,不管怎樣,總之一句話,不如歸去!」蕭大砲再次說。
蕭大砲即拾起身畔的獵槍,跟著陳浩追蹤外出。
他想燃菸,兩隻手戰悚得連打火機也合手不穩。
他猜想高麗黛留戀在砂勞越,也可能就是為著這間醫院,為著醫院裡的那個古怪神祕的老婦人醫生……。
「妳讓他們看守果園,並沒有要他們吃洋槍,所以,他們要撤退了!」
她緊皺眉宇,躲在房內,不高興和任何一個人說話。
女傭阿芬這時也自走廊裡探出了頭,嚥著氣說:「太太,我也要辭職了!」
「不!老土酋只是不肯再借出他的武士,實行賴帳啦!」陳浩撫著傷,趨至石階前坐下,吁了一口氣,情緒好像稍為安定下來。
「既是和他們同來的,又怎會自相殘殺?」
由這時候的情況可以看得出,宋琪還是深愛著他的妻子的,固然他倆經常吵鬧,意見分歧。
宋琪拾起信封,只見信皮上寫著:「白蘭親啟」四個大字,餘外的什麼也沒有。
他自行取出急救藥箱,取清水洗滌傷口,並注射了止痛針。
「你最好也勸高小姐離去,我們知道她一定要頑強到底的!」顧富波也說:「留在這地方聽候生番的宰割,豈不是多餘的麼?」
「阮難成?黑田組?除此以外,高麗黛還會有什麼仇人?」宋琪皺著眉宇說。
蕭大砲和高麗黛同時趕到,高麗黛見狀不樂,似乎也是嫉忌自己的丈夫和一個女傭親暱。
這時,達雅克族人武士的頭子哇奴托正指揮著他的手下人找尋出事地點所在。
在果園裡到了入夜間,涼風習習,灌飽了老酒,敞開胸膛席地而眠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著另外的一種樂趣。
「不許辭職!」高麗黛嚴詞厲色地說。
「獵頭族麼?」陳浩吃驚不已。
阿芬愁眉苦臉地要求,說:「我只要求汽車送我一轉,下山去到石隆門河畔就行了……」
「唉!開了殺戒啦!」宋琪倒吸了一口涼氣說。
袁菲菲是藉酒裝瘋,忽的仰天一笑,說:「真是慧眼識英雄,認識了你這樣的一位好漢!」
好像他的心中仍有著無可解決的問題。
是賊人逃走了,高麗黛仍在追擊麼?
達雅克族武士已起了一陣哀嗚,呼啦啦的叫個不停,也好像是驅趕邪魔,也好像呼送死者的靈魂赴天國去。
陳浩的性格還是滿強的,他不需要任何人扶持,歇息了一會,就自行上樓去了。
「我寧可不要工資,馬上離開……」
「不要緊,一支長矛打肩頭上擦過!」他說。
正在這時,只見陳浩駕著汽車回來了,他行車過急,只見車身上積滿塵垢,車燈前保險桿處,遍掛著荊草枯枝等物,顯得甚為狼狽。
「蕭大砲,你可有看到對面山上有著一角屋宇?」他忽向蕭大砲問。
「因此,她也有了遺傳性麼?」
宋琪心中暗想,這樣又未免顯得太霸道了。連傭人辭職也不許可,豈不成為賣身了麼?
「這樣,未免太殘酷了!」
「阿琪,據我看,在這裡長留著絕不是好事,不如歸去!」蕭大砲說。
來到斷岩之處,宋琪下了車,坐落在斷岩旁的石塊處,隔著那條深陷的溪流,他遙望著那棟古舊帶著恐怖神祕性的醫院,眉宇緊鎖,有了遐思。
「真是窩囊廢!」
袁菲菲咯咯笑了起來,說:「高麗黛怎麼會聽你們的勸告呢?她會叫你們一起陪葬!」
宋琪沒敢大意,他握著槍,閃躲在一株巨樹的背後掩蔽著。回首看過後路,非但那些達雅克族人武士沒追上來,連蕭大砲和陳浩也沒趕上來呢!
假如說:只是為銀錢上的糾紛,能摸清楚對方的來龍去脈,宋三爺擅長此道,可以邀請對方「擺檯子」談判!
「任何人不許動我的那輛汽車!」她說。
陳浩是年齡大了,跑不動,但是蕭大砲卻是一點理由也沒有的,分明是貪生怕死呢。
「哼,那怎麼行?土酋長已經收了我的豬牛,在這時間裡來和我『黃牛』麼?不行,絕對不行……」
「這種武士原就是不值得信賴的!」陳浩說。
他是因為和高麗黛小倆口子不愉快而借酒澆愁,只片刻間就醉倒了,一醉就不醒啦。
蕭大砲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睡熟了,他的耳畔,不再聽見歌聲,也沒聽到梆鼓的聲浪……。
在凌晨時,陳浩攜帶了槍械,獨自駕著汽車,大概是赴達雅克族人的村落去了。
高麗黛直截了當地說:「你們沒有交通工具怎能離去呢?」
高麗黛搖了搖頭,沒作肯定的回答。
顧富波臉無人色,喪魂落魂似地,站立不安的,相信自他有生以來,還從未有遭遇這種的場面。
經過了一會兒,才只見陳浩氣呼呼地追蹤而至。整個人像汗人似的。
「阿琪,我已經受不了,想回H港去呢!」顧富波戰戰兢兢地說。
高麗黛放下她的獵槍,開始整理她那頭凌亂的頭髮,邊說:「我聽見果園裡響了槍聲,出露台觀看,卻有人向我打冷槍,屋子的四周,盡是人影在流動……」
「阿琪,醒一醒,出事了……」蕭大砲推搖著他的身體說。
宋琪受驚,嚇出一身冷汗,整個人就清醒多了,他猜想,可能是和沙比同夥而來者發現沙比著了獸陷,故意打他一槍藉以滅口呢。
宅前的每一個人,全都毛骨悚然。
假如說,他將高麗黛的祕密戳穿了,高麗黛是否就會離去?
「可能是對方出了更大的代價!」蕭大砲自作聰明地說。
照說,陳浩肩膊上的那道傷口,有指縫大小,至少也該縫上個一兩針,但是他只用一種類似石膏一類的藥物將它塗上就了事矣。
「看情形,我們留不下去!」
「快問他,是誰用槍打他的?」他急切地向陳浩關照說。
「究竟有多少人?」宋琪問。
「是一間廢掉了的醫院,我相信也就是袁菲菲所指的那一間神經病醫院!」
「怎麼樣了?好像是在打仗呢……」他吶吶說。
「他們正逃向山谷下,高www.hetubook.com.com小姐吩咐達雅克族人去追!」
陳浩應命,一肚子不高興,又回頭向果園過去了。
陳浩便用馬來語向沙比盤問,只見沙比吶吶不能成言,一陣抽動之後,嗆出一口鮮血,因傷勢過重,一命嗚呼哀哉了。
「唉!不提那些武士了,他們要開會,討論著可能要不幹了呢!」
宋琪和蕭大砲進入屋內,只見屋內所有的玻璃窗幾乎全被擊破。玻璃的碎片散落滿地皆是,牆壁上彈孔斑斑的。一些名人字畫也被毀了,真好像是經過了一場戰火洗禮。
宋琪搶先拾起了一支獵槍,倉惶向阿芬的房間過去。
忽的,他們又聽到一陣槍聲,劈劈啪啪地響個不停,似乎是兩方面引起了激戰,聲響傳自大廈的方面。
高麗黛丟不下離不開砂勞越的原因恐怕也是在此。
陳浩舉著火把,驚叫起來,這個人他是認識的。
「真膽大包天了麼?」
「唉!這是殺人滅口呀!」
「高麗黛雇用了你這種的保鏢,也是八輩子倒了楣!」
「誰是兇手呢?」蕭大砲也弄呆住了。
「前院的山坡下?」宋琪住了步,他打量前方,也正就是那條上山的公路方向。
但事實並不然,他安靜不下來,一些問題無法解決!
原來,那武士的手中握有一只信封,那絕非是土著們的所有物。
「為什麼不捨棄這地方?這果園不是一個好據守的地點!」
在火把的火亮下,大家可以看得出,這人的膚色黝黑,是個混血兒……
但是宋琪仍看不出打槍者所在的位置。那是什麼人呢?
這時,蕭大砲鬼頭鬼腦地一個人,靜悄悄地溜到了他們的背後。
「砰,砰!」那是槍聲。
高麗黛氣惱不已,咬牙切齒地說:「陳浩不必多說了!大家扶他上樓去,取急救藥箱給他治傷!」
宋琪百思不解,愈想愈是迷糊。
「那末逃向山下的人該怎麼辦?我們去追麼?」宋琪問。
高麗黛惱怒說:「為什麼達雅克族武士會變成如此的懦弱?這樣會被其他的族人恥笑呢!」
宋琪率先拾起了獵槍,就如飛似地向大廈方面回去。
女傭阿芬正在她的房內收拾行囊,她的辭意堅決,一定得離開這個果園了。
不一會,汽車已在宅前小院停下,陳浩推開車門,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他滿身血跡,似是受了重傷。
宋琪也同樣地醉倒在帳篷內,他爛醉如泥,營帳外發生了任何事情都與他無關似的。
有許多新出道的武士,根本就連槍械也沒有見過呢,聽見了槍聲,他們就呆著……
蕭大砲很為阿芬難過,他很有護花無力的形狀。
蕭大砲無可奈何,只有按照宋琪的吩咐,駕著車,繞道駛往懸岩的方面去。
「不!誰知道,侵襲者都隱在樹後草叢處!」陳浩吶吶說。
「宋先生,你們要小心,小心獸陷……」陳浩向他倆高呼。
歌聲含著恐怖。梆鼓雷鳴。
哇奴托讓陳浩替他翻譯,說:「我們族長有命令,不替平地人打戰爭!」
「『黑田組』昨天來了恐嚇信,會是他們來尋仇嗎?」宋琪再問。
「這時候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她意志堅決地說。
高麗黛已出現在露台上了,只見她是篷頭散髮的,手持著二十二口徑獵槍,向宋琪和陳浩指斥說:「我吩咐你們追趕,為什麼不追?」
「我知道,你們是打算離去了!」宋琪說。
蕭大砲向來是有酒必醉的,他有習慣一定要喝至不能彈動才干休。
袁菲菲告辭,她要回古晉市去,顧富波要相送,顧富波的膽怯是露於形色的,他能離開這座古廈片刻也是好的。
陳浩擺手說:「追趕也沒有用處,四下是黝黑一片,恁什麼也看不見。假如誤踏獸陷,反而糟糕!」
「高麗黛……」宋琪高聲呼喚。「高麗黛……」
「真王八蛋,貪生怕死成這副形狀麼?」宋琪斥罵說。
宋琪有點不服氣,說:「若被他們逃掉了的話,可太便宜他們了!」
「宋琪!」高麗黛也自二樓前窗的露台口間呼喚:「有賊人在前院的山坡下!」
宋琪經蕭大砲這麼說,腦筋被弄得更昏亂更胡塗了。
宋琪便想起了精神病醫院的一幕,高麗黛和陳浩都曾喬扮醫生和護士的,所以在這一方面,他們都很老到。
「對方人數不明,我們若是逞強追趕,說不定還會吃和圖書大虧呢!」
不久,陳浩帶領著那位達雅克族武士頭子哇奴托登上樓來了。
「宋先生,怎麼回事?」他喘著氣問。
「情況非常的不好,看樣子我們是非撤退不可了!」陳浩說。
「我想,高麗黛是不肯走的!」宋琪回答說。
跟著,是達雅克族人的高聲怪叫,此起彼落,像傳遞消息似的。跟著,是凌亂的腳步聲。
他已經有過一次的經驗,哪一段路比較安全,哪一段路較為驚險,他得小心翼翼。
陳浩說:「嗨,他們已經在開會,有打算不幹啦!」
斯時,那棟古老大廈的燈光大亮,不一會,陳浩持著槍追趕出果園裡來了。
宋琪和顧富波他們幾個人守在門外,好像是等候高麗黛的最後決定。
「陳浩的汽車不久就會回來的!」高麗黛說。
袁菲菲說:「這該怎麼辦?我們總不能步行離開這座山崗?」
不一會,有武士怪叫起來,所有的人便跟隨著那方向過去。
「國家講法,江湖講理」,只要有理在,不怕會有說不通的事情。
宋琪趕上前,乍看之下,果真是沙比,他是高麗黛抵達砂勞越時所雇用的司機。之後因發現有人在院子裡狙擊,高麗黛懷疑是他幹的,所以將他開除了。
「管他娘……」
阿芬已經將兩隻行李箱提到樓梯口間,她向蕭大砲央託說:「麻煩你開車送我一程吧!」
不如歸去!宋琪還是這個主意,有意去勸高麗黛回返H港後,一切問題都可以設法解決。
看情形可想而知,哇奴托是抗議持械兇殺。他們是被雇來看守果園的,事先並沒有說明要對抗持槍械的兇徒。
慘呼之聲又起,蕭大砲受到驚嚇而翻身坐起,他迷迷糊糊地只見營帳外面達雅克族的武士們跑個不停。
「那是生番,不好惹的……」
「有人偷襲大廈,被高小姐擊退了!」宋琪說。
「這種問題不是靠逞強就可以解決的!」宋琪心平氣和地說:「妳難得聽人家的勸告一次,為什麼不能接納?就嘗試一次呢?」
高麗黛站在窗前,臉色嚴肅,招手說:「把那封信拿上來給我!」
「遺傳性麼?」他吶吶自語說。
這情形,像是一個吃了敗仗的戰場,「兵敗如山倒」,還有什麼更可怕的事情會加諸在高麗黛的身上呢?
宋琪真被驚醒了,昏昏噩噩的,他摸索著走出了帳篷,提著獵槍跟隨著那些武士們四下亂走。
「只送我一程,我必須要馬上離開此地呢!」
陳浩搖頭,說:「在黑夜間,不適宜我們去追,而且,那地方遍置獸陷,若誤踏的話,會筋斷骨折,我們就讓他去吧!」
蕭大砲趕至窗前外望,原來是一個達雅克族武士,全身披掛,像是要應付大戰似的,手執長矛,臉上還塗抹了油彩。
「嗯,這叫做天不留人車留人!」袁菲菲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
高麗黛同樣搖頭,回答這項問題,連她自己也沒有把握。
「真豈有此理!」
「真的,在太平洋戰爭時,日本鬼子攻打香港,整日裡飛機大砲隆隆響個不停,我就曾經被嚇破了膽子,現在重提起來,猶有餘悸,我們到砂勞越是為旅行而來,不是為打仗來的,真受不了呢!」顧富波上氣不接下氣,有點氣急敗壞。
達雅克族人的驅邪歌舞已告開始,武士們全身披掛,有扮作魔鬼的,打扮得鬼鬼怪怪,臉上也抹了油彩。
「瞧你塊頭不小,卻是膽小如鼠的!」袁菲菲卻是若無其事似的,手中端著一杯酒,慢條斯理地說。
「是哇奴托等的一夥人嗎?」宋琪問。
因此,哇奴托要撤退了。
天底下任何事情,只要有理就可以說得通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宋琪相信高麗黛不會殺人,主要的還是銀錢上的糾紛。
「吩咐達雅克族人去追,抓住了人就有賞!」高麗黛又呼嚷著說。
梆鼓又重新敲起了,急疾地似在傳遞惡耗。
驀地卻有著一聲慘叫,聲嘶力竭似地叫嚷著,把靜寂的空間震盪著響起了迴音,似乎整座的果園都起了一陣騷動。
這個土著武士好像非常的氣憤,他看見高麗黛就拉大嗓子高聲怪叫。
也或是她會因此而惱羞成怒呢,那時又該怎麼辦呢?
忽的,她起了一聲尖聲的怪叫,使得屋子內每一個人都感到毛骨悚然。尤其是顧富波,他手中持著的茶杯也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