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謀深算

金姑看了錶始才發現,這時已經是接近凌晨四時了。
方豹頹喪不已。
「假如被發現,立刻就逃!」仇奕森關照說。
仇奕森冷笑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有兩枚眼珠又何在乎你只有一枚眼珠的?有什麼能耐,到最後且看誰賭狠吧!」
金姑好像是有冤無處投訴,她驀然間,一腦袋投進了仇奕森的懷裡,放聲嚎哭起來,說:「仇叔叔,你說冤枉不冤枉?我會是個殺人的兇手嗎?假如說,我要殺掉艾蓮娜的話,又何須要留在C島之上?在M市,當他和秦文馬在一起之時,我就可以下毒手了!他們兩個人一併解決,豈不痛快?……」
「三爺,沒我的事了吧?」摩洛在窗戶上高聲呼喊。
仇奕森一笑說:「禿賊,我想借用你的破車房一用呢!」
方豹沒有兩全之計,只有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後的問題再作道理。
閔三江搔著頭皮說:「這位律師,也是我的常年法律顧問之一,我在C島購買的這幅地皮,就是由他一手包辦的!」
鳳姑搶過了仇奕森手中的望遠鏡,向那艘船細細探望了一番。
「哼!他們逃出公海去了!」閔鳳姑說。
「那麼妳告訴我,殺艾蓮娜的是什麼人?」閔三江問。
里卡度警官指著文件中的一幅照片又說:「兇刀已落在總局的手裡,拍成了照片,請閔三爺指認!」
「指出一個兇手豈能只憑一張嘴嗎?」仇奕森平和地說:「這豈非是兒戲的事情?」
閔三江大吃一驚,說:「我的遺囑,和兩位律師的被害又有什麼關係呢?」
鳳姑的性子急不過,開盡了速度,汽船在波濤中顛竄不已,和那條海賊船的距離仍然很遠。
方豹被嚇出一身的冷汗,酒也醒了,自然裝做酒醉靜臥。
鳳姑不快,說:「里卡度警官,有什麼指教麼?」
秦文馬說:「我真不相信,艾蓮娜會到C島上來了!」
仇奕森說:「也許我們自己先筋疲力盡呢!」
秦文馬由M市匆匆趕至C島,舟車疲勞未已,就吃上這一拳,心中自有不甘。但懾於仇奕森的鐵拳,他只有說:「我當前的情況和『閔家花園』是相同的,處在被海賊的包圍之中!」
仇奕森大怒,加以警告說:「你若傷害孩子,你首先沒有命!」
金姑的情緒是悲喜愛疼交集,她趕忙撲上前去,自仇奕森的手中搶下了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地摟在懷裡,放聲嚎哭,痛吻兩個孩子,情景甚為感人。
華雲道很覺沒趣,大有「反目」之意,但仇奕森卻向他擺了擺手,暗示教他退下。
仇奕森說:「你們的手段,又何嘗光明磊落?為了對閔三江進行敲詐勒索,竟綁架兩個年幼無知的小孩兒!枉你們自稱英雄好漢,在江湖打滾數十年了。」
仇奕森譏諷說:「妳並不欠我什麼,我討厭女孩子耍貧嘴就是了。妳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可惜什麼都沒學會,就學會這一套!」
仇奕森這時始才發覺,他身上的血跡是打哪兒來的?哦,是了,當方豹被華雲道用槍所時,他曾蹲下去檢驗方豹是否斃命,也許就是在那會兒染了血跡。
「不!大哥,應該讓俺去,我們就算把兩個孩子交還了,咱們還可以有辦法對付仇奕森的!」方豹掙扎著,裂大了缺嘴,噴著涎沫說。
閔鳳姑手忙腳亂,按照仇奕森的吩咐,拋落了一根繩索讓巴法奴接著。
「你們二位真是仁義大哥,有機會,俺會報答你們二位的!」他說。
方龍羞怒交集,然他已是「寵中之鳥」,「網中之魚」,雙手被反縛,獨眼及嘴巴又都是被封住的,有什麼本事也施展不出來了。
華雲道有攜帶著手電筒,他舉起手電筒不斷地向海面上照射。
鳳姑說:「我們出遊等於是出獵,我剛才發現水面上有一隻大水龜,所以打了一槍!」
假如說,巴法奴沒有最大的忍耐力,能緊握著繩索,在水中受到礁石的擦傷,雙手一鬆,他的性命就告完結了。
收成的時間漸接近了,但是海賊們的問題仍沒有解決,使得閔三江煩躁不已。
「不!」閔三江高聲說:「有人向我挑撥離間,慫恿我說,你是為鳳姑而在這裡賣命的!」
「秦文馬的汽油快艇不在這裡,用別的船,恐怕我們會吃虧呢!」
閔三江說:「我並未老懵懂,我還不知道章德望的助手曾經是有一個姓狄的嗎?這和我們『閔家花園』當前的危機,又有什麼關係呢?」
閔三江之所以會原諒鳳姑的一點,他認為鳳姑是個混血兒,混血兒的血液不同,性格總會比較複雜一點的。
仇奕森嘆息不已,說:「我就知道閔三江會這樣做的,可是他又怎能把兩個外孫兒的性命置之不顧呢?」
閔三江催促著他們趕工。
方龍被反綁在一根柱子之上,動彈不得,心中愁腸百結。倏而,聽得一陣人聲鼎沸,有孩子的聲音,有大人聲,有男有女,其中好像有閔三江和仇奕森在說話。
方豹的酒意還未全醒,是迷迷糊糊神智無知地。他知道要向周之龍和彭澎兩人報復已經是來不及了。「閔家花園」內的防範嚴密,假如說是稍有疏忽,必逃不出「閔家花園」去。
里卡度瞪了仇奕森一眼,說:「瞧你混身濕透了,而且身上還有血跡!」他用手電筒照至仇奕森的膝蓋上,果真的,仇奕森的膝蓋上有鮮紅的血跡一大塊,「這些總不該會是水龜的血跡罷?」
閔三江說:「那有什麼大不了的,區區C島的一個警官,有什麼大不了的?為菲律賓的抗日獨立,我報廢了一條腿,到現在為止,我連撫慰金都沒向政府領取,但是菲政府給我的勛章倒是有一枚,憑我對菲政府的功績,區區的一員警官,怎能可以壓倒?況且我開墾C島,又不是什麼違法的勾當,是光明正大、堂堂皇皇的……」
「交換俘虜?」仇奕森知道,方龍已經屈服了。「好的!怎麼進行?」
閔三江不高興和方龍耍貧嘴,一揮手讓周之龍和彭澎兩人將他扔進了儲物室,那扇厚木門用一把巨型的鋼鎖鎖了起來。
但是閔三江哪裡肯聽,他乾脆抱起了娉娉,扶著柺杖,加快了速度向破車房過去。
只見兩條舢板徐徐地搖返岸了,有一條舢板上還有人用手電筒向她打信號。
方豹垂首喪氣地說:「俺的弟兄,全在那船上!」
閔三江似是有所遲疑,他佯裝想了半晌,說:「狄國齋這個名字很陌生……仇老弟,莫非你有著什麼特別的見解,何不直說?」
這時候,閔三江、金姑銀姑和鳳姑全奔出大廈來了,她們沒有一個人是懂得梆鼓的信號的,大家面對著當前凌亂的情形發怔。
金姑和銀姑的婆家對象都不差,一個賭業大王後裔,一個是當鋪業鉅子的後裔,起碼都是「家財萬貫」的,女兒出嫁之後絕對不會受苦!
「他們兩個粗中有細,而且會用刑,不怕方龍兩兄弟不招!」
「我們也正好借此機會能追上他們!」鳳姑說。
「假如仇老弟真為鳳姑,你自願降一輩,是我閔某的榮幸。反正女兒是要嫁人的,能嫁給一個能使我放心的人,總比盲目嫁出去的好……」
使用毒箭的自然和土人有關係。艾蓮娜脫了束縛,由金姑的房間內逃出來時,窗戶的騎樓外面,又發現有赤足的足跡。
閔三江說:「兇手總歸是在『閔家花園』內的,他不會逃出很遠的地方去!」
仇奕森便故意取笑說:「假如說,在明後天海面上若浮出一隻大海龜的話,別忘記了那是閔三姑娘的獵物,相信閔三爺也會請你吃王八湯的!」
華雲道啟動了引擎,駕車駛上了山坡。
那土人慌忙將方豹按倒在地上,重新給他加上手銬。
銀姑說:「爸爸也很了解,仇叔叔對妳……」
方豹叫:「大哥,你和俺都死不了的!咱們方家有閔三江的兩個外孫女兒捏在手中,他們不敢動咱們一毫一髮!」
「仇老弟,你未免想得太恐怖了,難道說你竟連一個可足以信任的人也沒有麼……」
周之龍和彭澎兩人聽得人聲也驚醒了,他們忙掏出手槍翻身起立。
娉娉和婷婷已經聽得母親的呼喊,但是她們似懼怕燈光的直接照射,也許是她倆處在黑暗處過久的原因,她倆同時抬起了小手,遮擋著手電筒的亮光。
雷諾經過冒險回家,趕緊的就要去向他的那位殘廢了三肢的老父報告經過。
閔三江忽的回身向仇奕森說:「仇老弟,別以為我是活糊塗了,其實我和你的毛病是相同的!我對任何一個人都不敢加以信任!」
這時候,梆鼓的聲音又響了,那是土人的火葬儀式,閔三江雖然吩咐過不許舉行任何儀式,但那群半開化的土人哪裡會肯,他們認為不舉行儀行是不吉利的。
秦文馬哪能搞得清楚?而且他還不肯相信,閔三江所說的是事實。
方豹是求生心切,只一縱身已翻過了牆頭,縱出外面,竟是一幅無涯的海灘。
「芒果已經到了收成的熟度了!」他又說:「閔三爺是否打算放棄這次收成?」
「我早關照過妳,不要大意輕敵了!」仇奕森說。
仇奕森說:「幸好插的是黃色的旗子,假如聽信方龍的說話,插上了紅旗,可能這幾個海賊就要逃竄得遠遠的了!」
「三爺,你應付海賊,還是小問題,『閔家花園』的危機,還是在你的那份遺囑之上!我們是老弟兄啦,我一直是為你著想,你對我還有什麼可懷疑的?難道說你的遺囑裡,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嗎?」
仇奕森自動趨進閔三江的寢室裡去,搖手向閔三江說:「三爺,金姑絕對不會是鬼手。你忘記了艾蓮娜在逃脫之時,金姑正在樓下的客廳裡,為保護你,正對付著方龍呢!」
雷諾和他們暗暗地打了招呼,便跟著巴法奴游出海去了。
仇奕森說:「但是海賊的下落我們已經得到了,假如妳的老子肯通報官方,我們只在短短的時間,就可以將海賊包圍了!」
鳳姑說:「那麼我們圍繞賊船進攻,逐漸攏過去,務使他們筋疲力盡!」
方豹有了決心,要實行游泳,所以他坐在碼頭上舒養元氣。
仇奕森說:「別多虧我!禍已經闖大了,恐怕流血事件會接踵而來呢!」
那肥漢抓住了的是娉娉,他已經伸刀子進入籠子,刀鋒押在孩子的脖子之上,再說:「你們有種的就再過來一步,我割下孩子的脖子!」
仇奕森先檢查槍械,邊和巴法奴和雷諾兩人商量,教他們應戰的方法。
雷諾在岩石頂上爬行,又去實行窺探去了。過了片刻,他又回來報告。
淡水池是用竹管相接,引山水輸送到這裡來,等到水池灌滿之後,山水便會由水池的缺口處自動流瀉到海灘上去。
「唉,仇老弟,你問這些話幹什麼呢?這些都是題外話,於直接的案情是完全無關的!」
仇奕森耽心的是華雲道有大意疏忽之處,這不是鬧著玩的,放進來一個間諜就不得了。
「三爺也是船幫出身!」仇奕森不能指出閔三江也是海賊出身,含糊以對了事。
華雲道卻忽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高聲說:「三爺,你可曾記得,當年你購置C島這幅土地的產業時,全權委託章德望章大律師!章律師的助手,就是姓狄的!」
鳳姑是幫忙登記名冊的,哈德門卻忙著給他們分配宿舍。
方豹咆哮說:「碼頭上插的是黃旗!俺們是按照你的關照,看見黃旗的暗號就登岸接你!」
仇奕森便說:「要知道,袁大麻子自從在『黑石灣』吃了大虧之後,一直在按兵不動,無非是在等候機會罷了!今天晚上,我們除了殺死了方豹之外,另外又宰了一名肥大的海賊,沉屍海底之中。這證明了『方家四怪』之外,他們還有他們的班底。我們門戶大開招募工人,萬一他們借機會混進來了,我們防不勝防呢!請閔三爺多多考慮!」
閔三江憤然說:「我把這座花園的外圍防衛全交給了你,怎麼還會有死掉了好幾天的屍體在這裡發現?而且還中毒箭死的。兇手除了是懂得用毒箭的土人以外,還會有什麼人?」
「閔家花園」已來了大批的臨時工人,他們來自各埠都有。這種季節性的臨時工人,賺錢最多,而且工作也不吃力,所以每到了雨季收成之前,會很多工人自動前來應徵。
方龍忽的站定了,說:「仇老弟,你又在使什麼詭計?」
那土人慌忙地用手去堵著他的嘴,並以指點唇發出噓聲。
「你再要賭狠,就等於自討苦吃了!」仇奕森說。
秦文馬為想解決債務上的問題,原是將希望寄附在「閔家花園」之上的,但做夢也想不到,他被閔三江驅逐出「閔家花園」之外。
「仇老弟,這兩個孩子的安全,全是你所賜呀,哈……」
比如說,每年到了「花園」的收成季節,閔家花園須得要招募大批的臨時工人,這些工人,里卡度是須要一一核對的。最主要的問題,是內中有沒有政府的通緝犯。
閔鳳姑兇狠說:「這種人我們不必要他活著。」
華雲道說:「我們唯有採取硬攻的方式!」
工人的管理也很嚴格,一家老少全來的,分配給他們單獨的住屋,餘外分開有男有女宿舍,絕對禁止男女混雜。
「沒什麼麻煩,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里卡度自衣袋之中摸出一份文件,雙手呈遞到閔三江的眼前,又說:「M市發生了命案,在你的女婿所開設的『那卡諾大酒店』裡。同時,在命案發生的當兒,你的女兒鳳姑等人也居住在該酒店裡……」
殊不知道讓他逃走的,完全是仇奕森一手策劃。跟隨著方豹由「閔家花園」裡出來的,早有了兩個人,那是兩名水鬼——巴法奴和雷諾。
「沒妳的事了!」閔三江一揮手。
「好的,彭澎,我認識你!」秦文馬憤然說。
仇奕森說:「對不?紅旗是危險警告的信號,幸好我們先插了黃旗,才又抓到了一個缺嘴巴的。現在看見紅旗插上了,他們知道有變故,已經打算逃跑啦!」
仇奕森又說:「假如有海賊船隱蔽在海灣附近,他們發現黃旗必用望遠鏡向這座大樓上窺看,我們也該隱蔽起來,別給他們發現!」
「這幹什麼用的?」仇奕森問。
巴法奴說:「那是必然會發現的,由水底上鑿挖,聲浪大得很呢!」
「也許這是和你最後說話的機會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仇奕森猛回首,只見一條龐大的機帆船出現在他們的背後。嗨,那竟是海賊袁麻子的賊船呢!它向他們的汽船衝過來了。
雷諾上了船,即指著前路一團黑魘魘的東西說:「那就是咭嗒島,也說不定方豹就是游向那座海島呢!」
「釋放俺!釋放俺……」方豹怪叫怪嚷地掙扎著。
「不!我是旅行路過此地,拜會閔三爺來的,我們是老朋友了!」
倏地一艘夜航歸來的巨型帆船,衝在方豹和巴法奴游泳的距離之間,將他們分開了。
那艘小艇徐徐地向岸畔划過來了,方豹的模樣,好像至為得意,嘴裡還唸唸有詞地,似在唱著歌呢。
仇奕森忙說:「閔三爺,我之所以留在『閔家花園』裡並非是為財而來!」
方龍雖然是他們兄弟之中的胞兄大哥,是他們的領導人,但是方龍的假仁假義是著名的,到時候他會犧牲一切不顧成敗。
這時候,兩條小舢板已經攏了碼頭,仇奕森抱著娉娉和婷婷已躍上了岸。
閔三江搖了搖頭,說:「你已經沒有機會了,因為你走不出我的『閔家花園』。就算我放你出『閔家花園』,我也不會讓你是個完整的人,我會教你把那隻獨眼睛留下來,叫你在黑暗之中摸索餘年!」
屋子內有一名身體肥大的賊人,他在倉惶間,驀地衝至那關禁娉娉和婷婷的木籠子旁。這時候,娉娉和婷婷已被槍聲和吵鬧的聲響驚醒了,雙雙扒在籠子旁放大喉嚨在痛哭。
這天,「閔家花園」的大門外,已經是人潮擁擠,有好幾百人聚集在那兒大排長龍。
跟著,仇奕森就向周之龍和彭澎吩咐,命他們預備燒炭盆。
鳳姑是閔三江最小的一個女兒,這小妮子的個性倔強,和她的父親相等,胡作妄為,一副江湖大盜氣派,使閔三江也深感吃不消。
仇奕森明白銀姑所指的,便冷冷地說:「銀姑,再有下次,假如妳遇險的話,我會談好價錢再救妳出險!」
金姑是滿懷的悲傷,立時,她奪門而出,雙手一左一右地抱起了對雙胞胎的女兒,匆匆跑上樓上她的臥室去了,母女三人抱頭大哭,哭得至為悲傷。
當閔三江抬起頭來時,摩洛急忙掩下窗帘躲避。
「鳳姑,你在幫著仇奕森胡說罷了……」
仇奕森輕輕拍了拍金姑的胳膊,說:「三爺只是亂了方寸,他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妳是閔家三個女兒之中最為孝順的一個,三爺的肚子裡最為明白,妳別管他的胡說就是了。娉娉和婷婷在客廳裡聽到妳的哭聲,她們已經著急得團團轉啦,快出去安慰他們罷!」
仇奕森說:「再追下去,恐怕對我們不利了!」
閔三江卻堅持己見,一口咬定,說:「除了是妳以外,還會有誰去殺害這風塵女子?」
「是老大派你來救俺的嗎?」方豹吶吶地問。
仇奕森沒理睬方龍說些什麼,他只關照周之龍和彭澎多注意方龍。
在M市的「那卡諾酒店」,在經濟環境的條件之下,大致上是混不下去了,債主們早已告進了法院,秦文馬還是憑人事關係在拖延著。
閔鳳姑的性格,是表現了男兒的作為。她減下了船行的速度,徐徐地向海賊船攏過去,又舉起了她的那支大號雙筒獵槍,用鐵砂子開花彈藥,連打了兩槍。
仇奕森略感到詫異,到這地方來插上一幅紅旗,是方龍關照的、不管他的用意是惡是善,至少在海灣上,他的那艘船,也應該有所反應。
難道說,有什麼女人被殺害在「閔家花園」之內?那麼這個女人又是誰?
周之龍說:「殺還是小事呢,閔三爺會用什麼樣手段,叫他怎樣死法,還不知道呢!到時候,我們也只有袖手旁觀看一場把戲了!」
「唉,仇老弟,在你出道時,他已經收山了。」
「你和方豹,我釋放誰好呢?」他問。
閔三江嗤笑說:「你們做警察的都是比較多疑的!」
「收果子就得招募工人!」
華雲道說:「警官為什麼還沒睡?」
閔三江很覺滿意,他認為有了這外圍的防線,大廈內可以安全得多了。
仇奕森說:「等不到那一天,我要先把你送進鬼門關了。」
鳳姑說:「賊船上也不過只剩下『方家四怪』的老二和老四兩個人了,我們還含糊他們嗎?」
土人打了手勢,意思是說,只要翻過那座圍牆就可以安全了。
仇奕森問華雲道:「你把方豹囚禁在什麼地方?」
「總共有多少工人?」
「巴法奴,你是吃水鬼飯的,對這條航線可熟麼?」
雷諾還是感覺到有若干的恐怖——在午夜之間,只憑著星光,向茫茫的大海游去,又要獨自的游回來……
巴法奴原是在昏迷狀態之中,當他發現他已落在仇奕森的船上時,立在他面前的又是仇奕森和雷諾時,始纔放心了。
閔家的三位女兒,都很焦急,欲知道這個結果,她們緊張地要等候這個答案。
方豹懷著了滿懷的希望,他以為能逃出這座圍牆就可以獲得安全了,心中有此希望。
仇奕森卻哈哈笑了起來,說:「假如說,我能像三爺這樣,有這種空餘的時間,在C島住上個十多年,我倒很有興趣研究研究這種傳信工具呢,它必有它的特長!」
仇奕森很覺困難,皺著眉宇說:「假如採用這種守衛的戰略,鐵絲網和大廈的距離應有較寬的緩衝之地。同時,在幾個死角處,應裝上活門,預備在必要時不會被自困在內。假如派人放哨的話,便應高築哨台,居高臨下,方可眼觀八方!」
里卡度忽而鄭重其事地說:「閔三爺,其實我對你是十分崇拜尊敬的。假如有什麼需要效勞的地方,只管吩咐,我是極端樂意為閔三爺效勞的!」
秦文馬忙自地上起立,哭喪著嘴臉說:「其實這些都是冤枉的!……」
驀地,天窗上已跳下了雷諾,他是看準了肥漢那隻持刀的胳膊,躍下來之際,雙腳踩在那肥漢的胳膊之上,雙腳用力一登。肥漢正要抬頭間,遭受此突如其來的一著,跌了一大跤,一失手,刀子便留在籠子裡了。
閔三江一拍腿,正色說:「老弟,江湖上有一句話,三十年前耍不出去,三十年後收不回來!你要是耍出去了的人,想收回來談何容易?仇老弟!騙人容易,騙己難!假如說,你真的立意『收山』,早離開我們這土地貧瘠的『閔家花園』了,因為你仍有戀棧之意,所以仍在貢獻你的一己之長……」
仇奕森已竄身衝上前,握著拳便打,方豹不及還手,已跌落地上,仇奕森趁勢又是一腳。
哈德門急忙溜開,去給正在和仇奕森擾纏不清的鳳姑報告。
這一間破車房內,只掛著一盞小燈泡,幽黯異常。周之龍和彭澎兩人因貪杯多喝了兩杯酒,正躺在工具箱上打盹。
閔三江說:「C島接近殺人的生番,持有槍械是合法的,最近可有什麼事情惹了警官的麻煩不成?」
閔三江非常焦急,吩咐邵阿通:「趕快備馬!」
仇奕森笑了起來,說:「三爺,怎麼搞的?你對自己的幾個女兒全不信任了?」
「仇老弟,仇老弟呀,為什麼不回答俺的話……」
方龍忍著痛,不斷喃喃的咒罵方豹他們兄弟三個無能兼窩囊。他分明讓仇奕森去插紅旗,警告他們逃走,方豹居然也會自投羅網!
他們一杯來,一杯往,方豹是空著肚子喝酒,就有點昏昏沉沉的,沒多久就覺得天旋地轉似的。但是他還竭力支持著,狼吞虎嚥地吃了一點菜。
是時,彭澎忽的跑進屋來仇奕森報告說:「獨眼龍要求和你說話!」
摩洛可說:「在東海岸,發現了女屍!」
里卡度連忙否認,忙說:「我是奉總局之命來作例行的調查而已!因為那件殺人的兇器,是屬於你門下的『閔家飛刀』!」
金姑為她的兩個孩子在大廈外面哭得死去活來,她反對仇奕森的做法,以孩子的性命作為賭注。
「你到C島來已經很有些時日了吧?」里卡度問。
「我給你一百元美金!」仇奕森說時,已數出一百美元置在甲板之上,用鐵器壓起,又說:「任務完成後,這疊鈔票就是你的了!」
那土人已追在他的身背後,用土語向他關照說:「不要亂跑,小心獸陷……」
仇奕森說:「急什麼呢?我們雙方仍都在射程的距離之外,方家二怪無非是示威罷了!」
「當然得招募工人,我已經讓人寫信去M市登報紙廣告招募了。不過,我們每年所招到的差不多都是老工人,他們按時候就會自動來報到的!」
閔鳳姑的性格從來是經不起激將的,立刻上了排檔,以全速駛船,繞賊船攻過去。
他們撤退了,仍然是分乘兩條小船,慢慢地划向C島去。
那是土砲的聲響。
「你且說吧!」閔三江答。
秦文馬無可如何,悻悻地離去。他是做夢也想不到有這樣的變故,身為閔家大姑爺竟然被驅逐出「閔家花園」的大門之外了。
人類是自私的動物,到了生死關頭,當然也戀棧自己的生命,尤其方豹知道他是被他的胞兄擯棄了。
娉娉和婷婷分由金姑和邵阿通抱,他們是順著閔老頭兒意思,讓兩個孩子在方龍的面前亮相,以誇耀他的能耐。
忽然,海賊船的船面起了一陣凌亂,似乎是發現了海水下面有人。一聲呼嚷之下,很多人都流動在甲板之上,連那個兇狠著名的獨鉤方虎及方犢也在內,舉槍向海面上亂打!
原來,仇奕森把著方向盤,竟衝向一塊礁石上去了。因為船行甚速,整條船飛越而過,船底和礁石磨擦,格嘞嘞地作響。
閔三江說:「不管怎樣,艾蓮娜到了C島是事實。她是和你胡搞的女人,又是你酒店餐廳部的經理,我要你馬上將她找出來!有什麼話,你們當面對質,說個清楚!」
但是雷諾卻一鑽身,鑽到座位底下去,借著大家的身形躲藏。這因為雷諾是C島碼頭上的兒童竊盜團的首腦之一。他是做賊心虛罷了。
方豹是酒醉了倒臥在地上,他的一隻手仍被手銬鎖在鐵鍊之上。
閔三江瞪大了眼,說:「我們為什麼要放棄這次收成?要知道這一次收成值多少錢!」
仇奕森忙勸阻說:「不!艾蓮m•hetubook.com•com娜之死和死掉了一個土人不同。況且艾蓮娜的關係複雜,遲早會有人找到C島上來,那時候,你可要擔受焚屍滅跡之罪了!」
「華叔叔,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麼難過……」秦文馬說。
剎時間,這「海谷」上槍聲砰砰,火光不絕,雙方各憑火力,各把持了火力的界線。
孫女們叫嚷著公公。
閔三爺很勉強地送客至大門口。
汽船攏了岸,他們一一上了碼頭,汽船給交還了遊船公司的管理處。
仇奕森忽的又高聲說:「你們可知道我屋頂上還有人呢!」
方龍氣得兩腳亂跳:「媽的,仇奕森呀仇奕森!總有一天,俺會把你剝皮抽筋的……」
「但是放進來了一名奸細也不得了哇!」
方豹是性命要緊,又急切地向前追趕著。
「不過有一點,假如你的大哥若有對不住人的地方,我們現在喝酒的交情也到此結束!此後大家都不會有什麼好顏色看了!」彭澎插嘴說。
這句話正說中了方豹的心境,使這個自命為江湖好漢、鼎鼎大名的「方家四怪」之一戰悚不已。他舉起了酒杯,說:「俺一天不喝酒就感覺到難過,為什麼不給俺先來上一大杯呢?」
「現在還談什麼手段的問題!你們將武器放下,乖乖地替我滾出去!」
仇奕森和閔三江在不久之後,也乘汽車趕到了。只見閔鳳姑用手帕掩著鼻,她第一個趕到現場卻不發生作用,她根本不敢行近屍體一步呢!
仇奕森說:「但是三爺,須得慎防節外生枝。里卡度的說話,好像有含意也說不定,除了海盜之外,還會有給你添什麼新的麻煩事情呢?」
仇奕森說:「你不是要引我到袁大麻子的船上去找兩個孩子嗎?我假如踏進了陷阱,大不了人是一個,命是一條。我活不了回來,你和令弟給我墊棺材!」
這也只怪在C島上,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娛樂,一整天的辛勞,到這日暮時發洩一下,藉以紓解疲勞。亞熱帶氣候的海島,晨間六時就得開始工作的。
巴法奴的負傷,並非是著了海賊的槍傷,他純是被汽船帶出珊瑚礁被礁石所割傷的。
巴法奴衝進了屋子即刻啟開了前門,讓閔鳳姑進入屋子。
可是久而久之,卻又感到無謂了,所謂「武士」不過是精神上的偶像而已。
仇奕森將所有已錄用的工人重新檢查一遍,查看他們的登記卡片,若遇有疑問時,即請鳳姑為他解釋。
「好的,就這樣辦!」閔三江說。
「那麼趕快去試試看!」
每年都是如此,每逢到了雇工集會時,到了夜間,他們所居住的宿舍,都會開音樂大會。而且歌手特多,不論男女老幼,誰都會唱上幾句,有唱民謠的,有唱歐美流行歌曲的。
「這是不可能的事!仇叔叔說過海賊們的習慣,匿藏肉票,必在岸上!」鳳姑在倉庫的門口間,沉不住氣,插嘴說了話。
「唉!姑娘,俺姓方的假如怕死,就不幹這一行了!在乎吃刀子麼?」方龍耍無賴說:「俺要和仇老弟商量如何交換俘虜呢!」
這時客廳內只剩下閔三江和仇奕森兩人對飲了,三爺的保鏢邵阿通已縮做一團,正在門旁的紅木椅上打盹。
「和方龍在一起!讓他們兩兄弟面對面!」
閔三江大罵「混蛋」,一面不斷地用他的那支柺杖,沒命地在那塊水泥地亂搗。
華雲道怒不可遏,但也無可如何呢!
仇奕森說完,和閔三江他們一起離開了破車房,回到大廈裡去。
「造反了,造反了……」閔三江雙手抓著了他那沒剩下幾根銀白的髮絲,跺著腳,啦哮如雷地說:「我純是為妳們好,把妳們嫁給權勢,讓妳們過舒服的日子,不想到今天,妳們反來責問我?要知道,我把妳們嫁出去的當兒,費盡了多少苦心?」
「剝繭抽絲,要弄個水落石出。」
「轟——」又是一聲砲響!土砲的彈道頗有問題,這一砲竟然打歪了,隆然爆炸在他們的兩條船之間。
閔三江說:「我會有分寸的,歷年來也沒有出過什麼岔子呢!」
仇奕森開始幫同雷諾去拉繩索。
閔三江來到大門口,拱手說:「謝謝你的關心,沒什麼值得麻煩你的地方,不送了!」
華雲道所駛來的那輛老爺汽車仍停放在碼頭的近旁,他們一行擠擠嚷嚷地坐上了汽車。華雲道正要啟動馬達之時,驀地一支光亮強烈的手電筒由正面照在他的臉上。
「唉!讓他們面對面不是辦法,隔離問話,或許他們會招!」
娉娉比較活潑,說:「你是仇叔公!」
彭澎卻用繩索去勒方豹的脖子,同樣逼他招供。
閔三江仍然很氣惱地說:「我就是不高興任何人偷聽我私底下的談話!」
方豹點首,表示明白,但問題在乎他們手無寸鐵,若在翻牆時被那守衛者發現,又該可應付呢?
「撲通」一聲,一個海賊翻身落了海。立時使他們起了驚覺,捨下了海水底下的人,紛紛舉槍還擊。
周之龍表示懷疑,說:「難道說,方龍和方豹到這時候還肯忍受皮肉之苦,不肯說出實情麼?」
方豹忽然咬緊了牙根說:「不管怎樣,反正俺上了岸,他們不見我回,就會撕票!」
閔三江沒有回答,他命哈德門立刻去架起木柴實行焚屍。
「你是受雇於閔三江的嗎?」
鳳姑說:「這些新人都是經過老工人的介紹和擔保始才錄用的!華雲道已經說過了,今年來應徵的工人不像往年似的踴躍,據說是『閔家花園』所處的劣境風聲已經走漏了,很多工人裹足不前!按照當前的這種情形錄取工人,必然人手不夠。華雲道還打算和老頭兒磋商,希望再放寬尺度呢!」
仇奕森想阻止閔三江說出實情,但閔三江嘴快,同時在極度興奮的情形下,早已拉大嗓子,說:「你的令弟嗎?我們早叫他沉屍海底了……」
仇奕森和金姑等人恐防閔三江出了問題,趕忙緊跟在一旁。
彭澎是負責看守獨眼龍的,向仇奕森一擠眼,回答說:「仇大哥沒空,你有什麼話,只管向我說!」
閔三江說:「我『收山』之後,只為這份產業的經營,有兩位律師已經足夠了,毋須要第三位律師了!」
仇奕森送警官里卡度走了一段路,即又匆匆地趕回來問金姑說:「是誰吩咐你們釘這些鐵絲網的?」
仇奕森竄身來到華雲道的近旁,輕聲問:「屋子內有多少人?」
「金姑,別忘記了兩個女兒的安全!」秦文馬臨走出大門時說。
「老三,你聽見了沒有?仇奕森要殺俺!用滴血方法……」方龍向他的弟弟怪叫。
一聲慘叫,那守衛在火堆前倒下去了。
方豹知道,就算發信號也不會有用處,甚至於還會引起在岸上的人注意。
「快接巴法奴上船!」仇奕森叫嚷著。
汽船已經徐徐地駛近了C島。
巴法奴首先下來,他追著方豹游泳的方向而去,雷諾也跟著下水去了。
秦文馬慚愧不已,垂手默立一旁。
仇奕森說:「唉,我們是處在明處,賊人們是處在暗處,不需多時,只要有一個奸細混進了『閔家花園』,就會給我們好看!……」
方豹被焦炭火炙,熱得汗流浹背,但仍逞強說:「你只管殺了俺,我受到了什麼樣的苦,閔三江的兩個外孫女同樣會受什麼樣的苦!」
雷諾在旁看得眼紅,也自動的要參加這項行動。
停泊在珊瑚灣的那條船,相信早已經離去了。同時,袁大麻子的那條機帆也不會留在那裡。
閔三江開門見山地說:「C島最近是否有實行宵禁了?聽說里卡度警官昨晚上檢查我女兒的槍枝!」
人聲漸近了。
彭澎揚手狠狠的給他一記耳刮子,說:「在沒叫你說話時,你給我少嚕嗦!你快說吧,兩個孩子被幽禁在什麼地方?」
仇奕森說:「你別抱怨,且看那些海賊船的速度也慢下了!顯然此地的環境險惡!」
「難說呀!」閔三江搖著頭說:「這年頭,人心全變了,再有感情的弟兄和親信的人,也同樣會叛變的!」
仇奕森說:「恐怕他們不再會登岸了!」
仇奕森嚇了一跳,趕忙將速度減下。
正在這時候,忽的閔家花園內駛上來了一輛出租汽車,車內坐著的正是秦文馬那廝。他的打扮,仍還是油頭粉臉,西裝革履的。
秦文馬是被閔三江驅趕出「閔家花園」之外,閔三江命令他要找尋出艾蓮娜和狄寶嘉兩人,C島雖然只是彈丸之地,但秦文馬能有什麼能耐?他能到哪兒去把艾蓮娜和狄寶嘉找出來?
里卡度又說:「這是一件含有神祕性的命案,不知道閔三爺是否可以幫我們一點忙?」
「啊呀,騷鬍子,我們前後受敵了!」閔鳳姑吶吶說。
周之龍說:「你的大哥已經答應了議和,我們雙方實行交換肉票,冤家可以變作親家,我們彼此之間可以友善一點了!請來參加我們晚餐,希望此後化干戈為玉帛,我們能早將敵對變為友好,反正大家都是在外面跑跑的人!」
是否艾蓮娜被救出大廈後即被殺害了?是誰救她出來?又是誰下的毒手?
「哈德門剛才還在果園裡的,現在可不見了!」負責看守鐵絲網閘子的彭澎說。
仇奕森和金姑、銀姑、邵阿通等,大家一起乘上華雲道的汽車,繞海沿所築的道路,急疾趕往女屍發現的地點。
想當日,鳳姑和金姑將她幽禁在金姑的寢室內盤問,正巧「方家四怪」的方龍來講斤頭,金姑一時疏忽,注意到樓下,沒注意到樓上,被艾蓮娜逃脫了,下落不明啦。
「抓著了海賊沒有?」她拉大了嗓子問道。
「我不會在乎的!」
方龍等一行人走出了倉庫,還聽得方豹在倉庫內怪叫不已。
工人分作幾等,洗果、撿爛、貼標記的,多半是女工和童工;採果、施肥、運輸的,是一等工,薪給較高的是管理冷藏室、消毒和裝箱的技術工人,技術工人,差不多都是老人,他們多半是有正當職業的,到時候就會請公假來撈外快!
那是用竹竿和木柱混和搭架起來的,非常的簡陋。每座樓都有丈餘高,有一行竹梯子供人上落;樓面四五尺見方,用厚木板釘成,可供一個人在上面守望和躺臥;篷頂上是用芭蕉葉和稻草編成,用以防晒及防雨;在哨篷的四周外全釘上了重重的鐵絲網。
閔三江不解,說:「那是什麼意思?」
鳳姑向她勸說:「事到如今,也不由得我們怨天尤人。不管怎的,我們不能屈服在海賊手裡!」
里卡度和華雲道原是相熟的,他們向來是「河井水不相犯」,見了面互相客氣一番。「閔家花園」在C島的地位等於是「閔家的王國」,官方很少過問「閔家花園」內的事情,除了閔三江有事相請。
仇奕森赫赫笑了起來:「三爺,你嫁出去了的女兒,全獲得了幸福嗎?」
鳳姑和仇奕森都不理會銀姑。
仇奕森指著那條賊船,向方豹嚴詞厲色地問:「在那條船上,還有著些什麼人?」
方龍被縛已有多時,渾身的筋骨都感到酸痛。他舒膊胳,臨出倉庫的大門時,他回首睜著他的一隻獨眼,看了看那仍被縛在木柱上綁了眼睛的弟弟一眼,還致歉意說:「老三,你只管放心好了!俺能恢復了自由身,總不會忘記你的!」
旗子插過之後,他們便嚴密地注意著海灣上的動靜。
仇奕森搖了搖頭,忙趨進屋去向閔三江說:「三爺的意思,是否釘鐵絲網來抗拒外人的侵犯?」
里卡度無可如何,向閔三江行了軍禮而告辭。
不久,巡邏隊的腳步聲過去了,土人又倉促地替方豹將手銬打開了。
方豹的心中大樂,因為他已經來至C島的市鎮上了,再過去便是沿海的大碼頭了。
雷諾說:「有一條可供出租的遊艇!」
仇奕森皺著了眉宇,獃默了好半晌,他是在運用智慧,啟開了「智慧」的發條!
到了晚餐時,還是周之龍和彭澎兩個負責看守他的人,端了大批的酒菜,進入了廢倉庫。
金姑驀然大步趨了上前,說:「不用任何人作證,有我一個人作證便行了。」
可是閔鳳姑是楞脾氣的孩子,她有了決策之後,是恁怎的也勸不聽的。
「哼!」方龍仍是那樣頑強,他唾了一口吐沫。「閔三江,別以為你築了這小小的一道鐵絲網,就阻擋得了『方家四怪』要報仇的決心,俺的兄弟必定會來的!除非你每天祈禱天不要下雨吧!下雨就是我們和袁大麻子雙方發動總攻擊的信號!哈!但是雨季快到了呢!閔三江,你縱然有三頭六臂的槍手保駕也阻止不了……」
可是這會兒海灣上,連什麼動靜也沒有。
仇奕森再仔細一看,毛髮悚然。
「大哥,咱們別聽他的恐嚇!」方豹仍要逞強,掙扎著,噴著牙血和涎水混著的唾沫花說。
忽然間,「拍,拍,拍……」的一陣聲響,海賊船竟先行開火了。
「不要緊,有公公在此,沒有什麼可怕的!」閔三江安慰兩個外孫女說:「現在我們可以挖掉他的一隻獨眼了!」
那島上,僅有漁民數戶,幾乎相等於是「穴居人」的情況。
仇奕森說:「不管,我們先攏岸再說!」
仇奕森也靜默著,只不斷地用望遠鏡窺看。
「爬到岩石上去,由天窗望下去,也許可以看較清楚屋子內的情形。」華雲道對此道也是老行家了,所以他這樣說。
仇奕森申斥說:「妳似乎是在趕盡殺絕了!為什麼我們不實行活擒。」
「親兄弟搞得這樣下場,就無法使人同情了。假如方龍離開了『閔家花園』背約,閔三爺必會殺方豹以償命的!」
閔三江大怒,說:「你們姐妹幾個竟是如此的不合作嗎?我教妳們玩槍弄刀,是對外的,槍口怎可以對向自己人?」
「為什麼老頭兒不肯報告官方呢?」閔鳳姑大惑不解。
仇奕森連忙揮手,解釋說:「三爺,我畢生之中,縱然風流不羈,有採花之惡習,但是我姓仇的仍有分寸,怎會採在圈子內?而且鳳姑又晚我一輩……」
兩條海賊船亂槍密集地向著他們亂射。
到這時公文旅行才調查到C島上來,警方的行動效率也未免太低了,也許是到現在他們始才驗明了那把兇刀是屬於「閔家飛刀」!
「除了方虎和方犢,還有幾個嘍囉?」
仇奕森跟閔三江趨進他的房內。
「不,只游泳到一半的地方,我們確定賊人的方向,你就得單獨回去報告。」
秦文馬很感覺到狼狽,委婉地說:「現在我們爭執也沒有用處,我們要為孩子的安全著想!」
仇奕森說:「情形很不大對呢,里卡度警官好像是話中有因呢!」
閔三江大為憤怒,高聲喝說:「有什麼事,你們為什麼不向我報告?」
只聽得方豹在牆角裡拉大了嗓子怪叫著說:「大哥,讓俺回去吧……」
巴法奴答應過後,取了應用工具,翻身落海,朝海賊船的方向潛泳過去了。
仇奕森便向鳳姑說:「看情形好像是故意逗引我們追向那個方向呢!」
海賊們的形勢更是慌亂。鳳姑的獵槍已又裝上了彈藥,這一次,她裝的是獵虎彈,威力比較大。一槍打在船面上,立時炸開了一個焦洞。
「發現了女屍?」閔三江駭然。
里卡度又說:「你的綽號有人稱你為『老狐狸』,也有人稱你『騷鬍子』,也或是因為你的名氣大,目標大,我注意你不是一天了。我希望到了最後,你是被驅逐出境,而不是葬身在菲律賓的海島之上!我很懂得中國人江湖人的規矩,所以向你奉勸!」
「假如我們白丟了性命,那更冤枉!」仇奕森仍在打量四周的環境。
華雲道已經將他的那部老爺破車的車房門打開了,大家幫同將方龍推了進內。
周之龍和彭澎按照仇奕森的意思,將方龍給綑牢了。
華雲道是負責監考工人的主管,閔鳳姑和哈德門從旁替他料理一些瑣碎的事情。
閔三江大怒,說:「我什麼時候把妳們犧牲了?……」
「嗨,莫非是他們回來了……方豹怎樣了?」方龍驚惶失措地自問。
鳳姑出現在廢倉庫的大門間,向仇奕森招了招手,教仇奕森出至戶外。
方龍楞住了,這時候方豹的肚子裡怎麼想?他從未想到這個問題。
雷諾仍向著海面上,在呼喊巴法奴的名字。
沒想到今天,艾蓮娜的屍體竟在這裡發現,而且死去已經不止一天了。
仇奕森再次向鳳姑警告說:「賊船既然已經停留在那裡,不再駛動,我們就不必再攏過去了!」
閔三江哈哈大笑,乘著酒意,拍膝說:「對了!仇老弟,你說得真對,銀姑樣樣都好,就是這一點毛病!」
「怎麼回事?俺是在做夢嗎?……」他睜大了眼,看了看現場,很覺費解地說。
仇奕森說:「你的缺嘴巴說話不很方便,還要耍貧嘴,且看我割你的舌頭!」
鳳姑始憤然地將獵槍放下。
仇奕森等不及了,他早找了出路,立時向海灣外衝出去,就用繩索將巴法奴拖在後面。
那來路不明的土人溜進了倉庫之後,先偷出了藏在周之龍身上的鑰匙,將鎖在方豹手腕上的手銬打開。
仇奕森說:「三爺,你且別高興,大流血事件還在後面,我們也不知道拘魂票是誰發的,說不定在一兩天之內就會兌現了!」
到這時間,他仍尚還以為他的大哥方龍的確是被仇奕森釋放掉了。
不過秦文馬被閔三江驅趕出「閔家花園」卻是真的,他假如找不出艾蓮娜和狄寶嘉到C島來的原因,和為什麼要謀害仇奕森的真實原因,他休想再進入「閔家花園」去了!
他吶吶地說:「仇老弟,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難過,讓咱們來互相殘殺,實在犯不上……」
仇奕森急忙搶起鳳姑手中的獵槍,舉起來,砰——砰——二筒鐵砂子的彈藥向著甲板上的海賊們打去。
「仇老弟,你在這上面苦苦的查根問底,有著什麼用處呢?」
仇奕森赫然大笑說:「三爺,你不信任人的程度,較之我更高百籌;我是曾經被同輩弟兄出賣,妻子陷害,手下兄弟叛變,造成種種心理上的矛盾,但是洗手歸隱脫離江湖後,這種心理就告蕩然無存了!……」
「哼,你什麼時候曾關心過女兒的?」金姑咬牙切齒地說。
閔三江便跺腳說:「唉,仇老弟,你不是不清楚,在我的生活圈子裡,還會接觸什麼好人?譬如說,仇老弟,光說你吧,你是我畢生交結之中最重情義的弟兄,但是在當日,你還不是一個江洋大盜麼?」
閔三江說:「仇老弟,我知道,你為我跑腿受累,也已經花費了不少的錢財了,來日你離此他去,也必須要金錢。這算是你應得的,聊表我對你的謝意!」
仇奕森將桅杆柱上的黃旗取了下來,將紅旗換了上去。
回返大廈後,閔三江即招金姑進入他的臥室加以申斥。
屍體就是發現在那堆積著用以製造天然肥料的落葉叢中。
仇奕森一聳肩膊,說:「問我有什麼用?我和你一樣是一竅不通!」隨後他指了指二樓迴廊間的那扇窗戶說:「懂得的人在那上面!」
閔三江長嘆一聲,說:「唉,那是野人之種,誰知道他會向著誰?說不定有一天,他會將我們全家烹之當酒餚呢!」
方龍嚇得魂不附體,那是閔三江的雙胞胎外孫女兒的聲音,怎麼?這兩個孩子已經被救脫險了?
菲律賓群島的海洋氣候,到了雨季將臨之前,是變幻莫測的。
「閔家花園所出的命案,這並非是第一遭!」
可是誰有心思再去胡鬧?每一個人的心事都不同。
金姑手舞足蹈地逗著兩個孩子跳舞,可是娉娉和婷婷早已經睏了,假如不是經過這一頓吵鬧,孩子早在夢鄉之中啦!這時候,這姊妹兩個已經是連眼睛也張不開啦。
仇奕森驀地一撲,衝上前去堵住了閔三江的嘴,說:「別再大聲說下去,否則那是你的殺身之禍。」
不久,華雲道已經看出,方豹逃走的路線是向「咭嗒島」去的。
方龍睜著一隻怪眼,四方打量了那新築起了的鐵絲網和哨樓,忽的哈哈大笑了起來,說:「哈,這裡儼如大戰場了啦!閔三江呀,由此可見得你的外表堅強,內心卻是膽怯的。對付幾個小海盜,又何須大事興築工事呢?這不是對日戰爭呀!」
閔三江也來不及等候邵阿通為他備馬,爬上了華雲道的汽車,即吩咐說:「快開向東海岸!」
仇奕森憤然揚手就是一拳,「拍」的一聲,一拳正擊中秦文馬的下顎。只見秦文馬倒仰翻身打了一滾,跌出七八步遠。
「但是章德望律師的助手……是稱為祕書的,那人是姓狄!」華雲道搶著說:「但是沒多久,這人就離開了章律師的事務所……」
袁大麻子的那艘巨型的機帆船已經減下速度,不再追趕了,可能是因為C島又已漸告接近的關係。
「騷鬍子,你怎麼搞的,膽量竟這樣的小麼?」閔鳳姑瞪眼說。
雷諾仗著水性嫻熟,不知天高地厚,說:「我早就有這樣的打算!」
仇奕森假裝把方龍放走了,方豹自會覺得自己的生命垂危了。
方龍仍是受著相同的待遇,雙手被反縛在木柱之上,眼睛給他蒙起了。
華雲道繞看屋子內,發現有著一塊用以當坐椅的大石頭,說:「我們用這塊石頭縛著方豹的屍體,把他沉進海底就是了!」
「娉娉和婷婷,妳們不用怕,快進來看看這個一雙眼睛的海賊被綁著,好像一隻臭毛蟲一樣呢!哈!」閔三江說時又吩咐彭澎說:「去把他的獨眼及嘴巴打開,讓他見識一下!」
方豹大愕,急忙伸手向腰間。
它的周圍幾乎盡是果樹,在旁堆積的落葉是有數尺來厚,那是用來製造天然肥料「堆肥」用的。
仇奕森把握著方向盤,滿踏油門,乘風破浪,總算能很僥倖地衝出那幅死地,逃出了虎口!
「你為什麼不去求那個不要臉的女人?」金姑憤然說:「我對你的情義是盡夠了,我不會為你再盡什麼心的!我在此生之中,最大的安慰是我的兩個孩子,她們是被你所害。假如說,兩個孩子有三長兩短,我也不用活了,你就只管瞧著你的報應吧!」
里卡度脫下了他的制帽,抹了抹汗,始才大步走進屋子去。
「艾蓮娜?她……她來幹什麼?」秦文馬感到意外地問。
C島的公用碼頭,有著一座四層樓建築的水泥大樓,那是「觀光協會」的建築物。幾層的大廈樓面,分給了海關、碼頭管理處、治安機關;頂樓上的平台,卻是供觀光旅客瀏覽風景所用的,那兒有望遠鏡出租。
里卡度臨行出大門時,又說:「閔三爺每年到了這時候,你的果園裡招募來了大批的工人,份子至為複雜,什麼等級的人全有。最好將他們妥善處理,以免發生意外!」
「兩個賊人為什麼還沒有招,你們就沒有辦法讓他們招麼?」
艾蓮娜是夥同狄寶嘉謀害仇奕森而被擒拿押返「閔家花園」的。
閔三江雖然說過要將「閔家花園」內一切的事情全權交由仇奕森處理,但是聽說仇奕森要釋放兩名兇惡狠毒的海賊其中的一個,便不由得他不過問了。
「不?我們應該考慮!」仇奕森替鳳姑扭熄了馬達,不和海賊船接近。
方豹覺得腦門上略有些許疼痛,支撐著勉強起立,整個人仍是搖搖幌幌的。
一切吩咐停當之後,華雲道已伏在地上蛇行爬進石巷去了。
他仍還是那個老樣子,雙手被反縛在屋隅的樑柱之上,眼睛被用布巾蒙起,在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裡,他受到許多皮肉之苦和精神的威脅。
仇奕森隨時關照閔鳳姑,不要把汽船駕得和海賊船太過接近了。他們的目的,無非是掩護讓巴法奴潛至海賊船的船底,去鑿穿他們的船艙,海賊再無法開航,便要留在這裡。
鳳姑在閔家花園內活動,從來都是馳馬縱橫往來的。她親自飼養的那匹心愛的「日本白色軍馬」,正繫在果園樹下。
阿姨當然就是鳳姑了。閔鳳姑匆匆忙忙趕回室內去,安慰兩個孩子說:「孩子,不用怕了,阿姨在這裡,賊人們不會再傷害你們了!」
「他們的船既然在海灣之上,我們何不出海捉拿呢?」鳳姑很天真地說。
金姑沒回答他的問話,仍聚精會神地注視著海面上。忽而,她的手電筒照著了仇奕森,仇奕森雙手一左一右抱著兩個孩子,那是娉娉和婷婷……
那座圍牆並不很高,憑他們吃海洋飯的,縱身即可上去。
仇奕森說:「方豹,你的嘴巴https://m.hetubook.com.com爛了,就是因為你貧嘴,其實你不過是憑一根舌頭在污七八糟,是很容易對付的。所以我想讓你的大哥失血而亡,你卻最好用燒紅了的焦炭,燒掉你的舌頭,讓你慢慢的痛死!」
「啊,這一百元美金,真不容易賺啦!」他嘆息說。這時的他已漸能說出些英語了。
「就是這麼一點事嗎?」
彭澎卻忽然指著了方豹說:「缺嘴巴的,你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之一。你落到了我們的手裡,算是你的霉運高照。其實,我們並不打算難為你,但是萬一你的大哥走出『閔家花園』,他並不按照道義去做,我且先聲明,那就是你的好日子到了!」
「進讒言的人真可殺!」仇奕森詛咒說。
仇奕森告訴他說:「成敗還須要看方豹逃亡的情形,假如說,方豹很順利的能逃脫『閔家花園』,這是我們的一個轉捩點,藉此一著,救回兩個孩子的性命。也很可能半途被歹徒發覺,我們露了馬腳,方豹不上我們的當,那麼我們的心機就是枉然了!」
但是方豹那還顧得了這麼許多,他只顧自己的亡命。沒命地跑了一陣子,不久,卻發現了一道圍牆。
華雲道又早已等候在碼頭之上了,銀姑也全副武裝守候在沿海。
只見那名肥大的海賊,腦袋被打成了螞蜂窩一樣的,鮮血淋漓,但他仍掙扎著,繼續浮在水上逃亡。海水是鹼性的,傷口碰著了海水,會痛煞心肝。瞬眼間,那名肥大的海賊便沉下去了,他是必死無疑的了。
仇奕森說:「恐怕海賊們和你一樣,騎虎難下了呢?」
立刻,「砰」的一聲槍響,那是鐵砂子獵槍的彈藥,那扇破木板門上立刻有了一些麻洞,跟著,閔鳳姑已經抬腳踢開了。
方龍、方豹兩兄弟,互相看不見,但他們雙方均聽得呼痛叫饒之聲。
「仇奕森,俺和你並無冤無仇,這整套的計畫,都是你設計的。俺的弟弟和兒子死了,這兩條命,俺要向你索還……」
巴法奴是經驗豐富的水鬼,自然曉得該怎麼掩藏。仇奕森相信他的水上功夫,必不會被海賊們發現。
菲律賓民族的土風舞,是以竹竿舞為主。以竹竿敲打節拍為主,舞蹈者在竹竿和竹竿的狹縫中跳躍,配合著節奏,舞姿優美,否則就會被竹竿夾了腳……
「對晚輩,多包涵一點,只怪我她們自幼管教不嚴!」閔三江歉然地說。
「自然,我們只要把守在鐵絲網內,在四角佈置崗位派人把守,就算賊人更陰險,也侵不進大廈裡來了!」
這時間,正是漲潮的當兒,水流甚急,若船不向前進,即會流向別方。
仇奕森沒再理睬他,吩咐周之龍和彭澎兩人將方龍解下,帶出倉庫外去。
「嗯!」土人點點頭。
仇奕森吶吶說:「我並沒有像你的這樣大毛病!」
這時候,雷諾和巴法奴已經把木籠子打開了,救出了兩個孩子。娉娉和婷婷驚魂甫定,大哭起來,嚷著要阿姨。
里卡度說:「不,那只是例行的檢查罷了!」
巴法奴負了傷,仇奕森命鳳姑給他治傷,同時向閔三江報告,請閔三江報案請求官方援助為佳。
「他媽的,我真該禁止他們再用這種落伍的通訊工具!」閔三江詛咒說。
銀姑羞懣不已,氣憤地說:「仇叔叔之所以怨恨女人,無非是因為他的那個姨太太章曼莉寡婦罷了!」說完她推翻了酒杯,悻悻然上樓去了。
方豹因為和海賊船失去了連絡,不得已逃到這座以「咭嗒」為名的小海島上來,這時候也是後悔莫及了。
雷諾將仇奕森的話向巴法奴翻譯了之後,巴法奴搖了搖首說:「這方向我從未去過,但是聽說環境很惡劣。它稱為『魔鬼礁』,比檳榔礁礁石更多,不熟悉航道的,隨時都會有觸礁的可能!」
銀姑吃吃笑了起來,說:「仇叔叔已經說過,他留在『閔家花園』的目的並非為錢呢!」
「不可輕敵!」
「我們兩支槍就能對付得了他們!」
仇奕森卻趨至方豹的跟前,冷冷地說:「方豹,你已經不必貧嘴了。要知道,我們已經查出你們的那艘破機帆和袁大麻子的賊船藏匿著所在的地方,閔三江已經決意要撇開江湖上的道義不談,實行報告官方了。所以不久,即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閔三江一拍膝蓋說:「仇老弟,你說得有理!」可是他忽的又矜持著,撫著雪白的鬍子說:「但築高哨台恐怕須得有些時日呢!」
「聽見這種聲音,我就覺得渾身的毛孔都不自在……」
仇奕森和巴法奴合力撞後門,雷諾已躍上屋頂,由天窗向下叫嚷:「兩個賊,你們逃不了啦!」
「我在問妳,這些鼓聲又在敲個什麼玩意?」閔三江問。
「你們可以走了!」里卡度揮手說:「不過請你關照雷諾,下次再看見我時,不必再躲在車墊子的底下了,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他送到感化院去!」
窗戶上沒有反應。
他們又互相勸吃酒,彭澎建議大家猜拳,你一拳來我一拳往,方豹因為心神不定,輸拳的老是他。
「老頭兒仍還是不肯報警,他認為那是丟人的事情!他寧可在最後拼個你死我活!」
是時,仇奕森、閔鳳姑、華雲道、彭澎、哈德門等人,已追至碼頭的近畔,他們和雷諾是有連絡的。
「又闖下了什麼大禍?」秦文馬問。
方龍是被蒙著了眼,看不見他們對他的三弟是用什麼刑。
其實這時候,方龍的心中正在盤算,縱橫了江湖數十年,一旦栽在仇奕森的手裡實在是太不划算了。尤其是這兩天受盡了凌|辱,肚子裡的窩囊可想而知,對仇奕森這小子非得給他還以顏色不可。
「這哪兒是什麼海島,它只是一座較大的海上石礁罷了!」鳳姑說:「這地方,有三兩戶漁民,全是靠打魚為生的!」
這時候華雲道也因為聽得梆鼓聲響,急忙駕車由山底下趕上來了。
閔三江有這種信心和信念,兩個女兒便都嫁出去了。
仇奕森和鳳姑、巴法奴等,充作了觀光客,上至碼頭大樓的平台,租用了望遠鏡。仇奕森先叫雷諾吩咐巴法奴說:「你對C島海灣的情形最熟,你先仔細瞧瞧,可有來歷不明的船隻?」
方家四怪的那艘機帆,並沒有土砲的裝置,砲聲是打哪兒來的?
「閔三江,你聽見了沒有?除非天上不下雨,否則就是你的好日子到了!連你一家人在內!你這座『閔家花園』將成為喪宅了,天天都是喪宅,每天都會有人死亡!你且等著瞧吧!」
「嗯,媽的,這個小子給俺的苦頭也算是吃足了,俺豈能放過他們?媽的,給他們一個人一刀!」他指著躺臥在地上的周之龍和彭澎,滿嘴邪氣地說。
仇奕森急忙接過鳳姑手中的輪盤,來了個緊急剎車,船打了個轉,用船尾對著巴法奴泳過來的方向。
閔三江考慮了半晌,始才點頭說:「好吧,其實告訴你也不算什麼大事,金姑的婚事是閩海幫的大哥鄭荃九做煤人。」
「不過先插一支黃色的旗子試試看,那並不礙事的。」仇奕森說。
仇奕森倒是被弄糊塗了,說:「你們閔家的事情,在開始的時候我就不願管,到現在為止,同樣的興趣索然。三爺的意思是否教我立刻放下手?我倒是很有意思想離開此是非之地呢!」
仇奕森說:「但是我們需要活口問口供……現在方豹也死了,這海賊也屍沉海底,對我們都很不利!」
「媽!就是這個壞東西。」娉娉抬起了小手,指著那一副可憐相的方龍說。
但是假如萬一債權人要求法院實行強制執行,那麼秦文馬一切的一切便告全完了。
華雲道說:「我無非是希望能幫助三爺解決問題!」
驀地,梆鼓的聲音又像風捲殘雲似地響了,似是有點亂敲亂打。
鳳姑不樂,說:「為什麼?我們大可以把他們逼降!」
華雲道和閔鳳姑已追出在碼頭之上。
閔三江是海賊出身,到了必須要處理事情時,是從不考慮後果的,便說:「哼,現在警方正要找我的麻煩,一報了案,正是給他們最好的機會,這種傻事我不幹!」
周之龍和彭澎兩人大概也是吃醉了,他倆也是席地而臥,睡倒在破木箱之上。
仇奕森說:「方家四怪經常就會善用這種不被人注意的地方!」他立時停下了划槳,以全神注意岸上的動靜!
「我們應該乘機將他們四弟兄一網打盡!」
他即揮手,招呼那位盡忠職守的警官,說:「里卡度!你好嗎?」
在落後民族的地區裡,梆鼓傳遞信息的效力較之文明社會的電信更為快捷生效。剎那間,所有傳遞梆鼓信息的地方全有了反應,梆鼓聲響此起彼落,如一陣陣的驟雨。
「仇老弟,你認為兇手是什麼人呢?」閔三江又問仇奕森說。
閔三江說:「這僅是過渡時期,海賊們的事件平靜了,我自然會將它們拆除,恢復舊觀的!」
閔三江年已老邁,又是殘廢了一條腿的老人,他將處理「閔家花園」的一切事務交付給了仇奕森是他的聰明。不過他仍認為仇奕森有時太過主觀的做法使他不安。
仇奕森一把就將他扯上了船,遞給毛巾予以裹身,另外又給他一瓶白蘭地酒。
「秦文馬,你不必狡賴了,金姑已經一五一十和盤向她的父親托出了。同時『那卡諾酒店』你的手下人,全都替金姑作了證!你的假面具和你的惡劣行為,早就已經拆穿啦!」
華雲道便說:「里卡度,我們不是外人,你只管請,我正在忙著,恕我不招呼你了!」
不久,車房的破木板已經被閔三江的一支柺杖捅開了,閔三江洋洋得意,跨進了門,以柺杖指著了方龍的胸脯說:「方龍,你聽見了沒有,你綁走的兩條肉票已經脫險回來啦!你卑劣無恥的奸計已經完全失敗了。哈!現該我替你訂好日子吧!」
「女婿是半子之輩,你自己都無法解釋,我又能替你解釋什麼呢?而且金姑對你完全失去信心,銀姑貶你,鳳姑卑視你,你在『閔家』的地位全沒了!」
「方家四怪,也不過只剩下弟兄兩人,難道說,我們對付不了他們麼?」
他們也找好了方豹隱蔽著的位置,只要方豹下水,他們必會跟隨。
再看那屍體,部分地方已呈現浮腫,全身是褐黑色——哪是什麼黑女人?她不過是中了摩洛族人的毒箭,毒發而使全身變成黑色罷了。
很顯然的,當閔三江和仇奕森說話之時,他的三個女兒全在房外偷聽。
華雲道說:「閔三江是C島的土皇爺,就算里卡度能知道更多的內情,閔三江也可以運用關係,將他解職調離C島去!」
砲彈落在他們的汽艇旁爆炸,揚起了海水丈餘高。
方豹還要去抓婷婷。「砰」的一聲槍響,是華雲道打的,打著很準,方豹的腦袋上開了個大洞,立刻倒下去。
仇奕森說:「方家船幫的習慣,掛紅旗是代表危險,掛黃旗是代表安全。記得十多年前,方大哥是你告訴我的,也許你忘記了,但是我可沒有忘記呢!」
「死的什麼人?」閔三江問。
閔三江不樂,沉著臉色說:「難道說,我的女兒有了嫌疑不成?」
「我們已經漸漸接近C島,他再不敢用砲轟了。同時,它的速度追我們不上!我們先救巴法奴上船來!」
「屍體究竟是什麼人?誰把這具屍體棄置在這裡?」哈德門發覺他們的情形有異,趨上來問閔三江說。
這時候聽得門外的人說話。
「看!有一條小艇向岸上划來了!」雷諾也叫嚷著說:「船頭上插有一支小旗!」
閔三江仍還是堅持己見,說:「我的判斷是不會錯的,除了金姑以外,還有誰會有興趣去殺害這個賊女人!」
閔鳳姑皺著了眉宇說:「雖然我們又有一次的冒險,但是娉娉和婷婷的下落我們還是沒有得到呢!」
仇奕森向金姑擺了擺手,說:「金姑,妳還要忍耐!」
「巴法奴還拖在後面嗎?」他問。
這時候,金姑正指揮著彭澎和一些弟兄在大廈的四圍掘地架上木樁子,準備釘鐵絲網之用。
金姑和銀姑的婆家都是閔三江親自所挑的,閔三江自己是貧寒出身,當然他所挑的是以鈔票為對象。
「是仇奕森他們麼?」秦文馬問。
「銀姑的媒人就比較密切一點,他是我『收山』時的常年法律顧問章德望……」
雖然「方家四怪」的靈魂——方家的老大方龍——仍在他們的掌握囚禁之下,但是還有方虎和方犢,這兩個人也甚是不好對付。
不久,汽車已駛進了「閔家花園」,停置在草屋的大廈跟前。
周之龍說:「我們三瓶酒還沒有吃完,就有一個人躺下了!」
「老怪物!假如說你怪叫,怪嚷,怪哼一聲,我就用泥土把你的嘴巴堵塞,讓你窒息而死!你可以說是天不從人願落在我的手裡。今晚上會有人偷偷地幫助方豹逃出『閔家花園』去,說不定方豹還以為是你方龍老大哥的力量,你一經恢復了自由,就派出人助他逃走了,他會對你感激不盡!」
那名土人早已經跑出戶外,領先在奔向一條果園中的黃泥小徑,不斷地向他招手。
方龍是方豹的胞兄,方龍的性格和他的作為,方豹是最了解不過的。他肚子裡明白,方龍一旦能活著走出了「閔家花園」,他豈會就此屈服了?方龍必然會不顧一切的犧牲,不擇手段,向「閔家花園」及仇奕森施以報復,第一個犧牲的,當然是他方豹了。
「三爺,你還有一個兒子呢!你也把他撇在腦外麼?」
閔鳳姑拉著了仇奕森,匆匆自碼頭大樓下去。上了遊船,掣動了馬達,踏上了油門,她親自駕駛,急速地向海灣出去。
那位菲藉的警官,看了看手錶,說:「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們駕船出海,到這時候才回來麼?」
這個地方,可說是「閔家花園」的一個「死角」,平日甚少有人在這裡走動,除了挑水灌溉的雇工。
這時候,雷諾的父親早搬進「閔家花園」去居住了。閔三江是聽從仇奕森的,特地在哈德門的茅舍旁,給雷諾父子搭了一座簡陋的茅屋,供他們父子二人居住。
這座海島就只是有那麼大,他們繞到那間屋子的後門去,並不費什麼力氣。仇奕森和巴法奴上了岸守在後門間,由那扇後門的門縫向內偷窺進去,仇奕森也可以隱約的看見一個木籠子,裡面有兩個小娃娃,大概就是娉娉和婷婷兩個人。
土人要救出艾蓮娜,又將她殺害,究竟是何道理?
「你說什麼?仇老弟,又想出了什麼新的名堂不成?」閔三江很疑惑地說。
過了好半晌,那艘賊竟然連一點動靜也沒有。
「不!」仇奕森環指著周圍的景色說:「可惜『閔家花園』這樣美麗的一座小天地,架上了鐵絲網,築了哨樓,儼然一座大戰場,破壞了這大自然的美景了!」
閔三江搖首說:「你可以回報總局,若憑這把刀子發展,到最後必是鑽牛角尖收場罷了!」
「收割、搬運、洗刷、包裝、冷藏……嗯,差不多好幾百人!」
華雲道冷嗤說:「哼!我華某人並非是貪生怕死之輩,仇老弟!一切的責任,不會叫你去承當的,我們走吧!」
「現在可以把他拉上來了。」
這位菲籍的警官非常內行;他扳開了槍膛舉在鼻子上一嗅,又說:「閔小姐,妳的槍剛才射擊過了呢!」
方豹知道反抗已是無益,惟有束手待縛。他高舉起雙手投降,並向仇奕森咒罵:
他趕忙跑進廢倉庫去。
閔三江細看那件兇案的案情內容,原來還是上次閔鳳姑隨秦文馬的遊艇到M市去辦事時所發生的兇案,秦文馬的一個賭場打手被暗殺在一個房間裡……
仇奕森再說:「你閔家的事情,我早興趣索然了!」
閔三江指著他的三個女兒說:「你以為我的三個孩子為我的產業起明爭暗鬥嗎?噢!不!我的女婿秦文馬雖然混蛋……但也不致於這樣!」
「娉娉和婷婷被幽禁在什麼地方?」
閔三江讓邵阿通來詢問消息。
仇奕森卻平和地說:「我們已經走遠了,就算你喊破了喉嚨,方豹也不會聽得見你的叫喊的!」
方龍卻哪裡睡得著呢?他明曉得仇奕森正使用了詭計,將他那個沒頭腦的弟弟方豹放走。方豹已經和海面上失卻了連絡多日,萬一他糊塗回咭嗒島去,那就正好中了仇奕森的計,他們許多日子裡來的辛苦便完全白廢了,所有的計畫也都完全失效了呢!
仇奕森向她說:「不用急,獨眼龍已經沒什麼詭計可施了!」
閔三江嗤笑說:「仇老弟,你就是一個例子!試想當年,不是你的把弟雷標和章曼莉通姦,趙老大反叛你,你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麼?」
「嚇!」周之龍冷笑說:「你現在稱我為仁義大哥,一旦走出了『閔家花園』的大門,你豈不是說過,要給我最嚴厲的報復嗎?」一瓶酒空了,他又另開第二瓶。
仇奕森忙吶吶說:「三爺,你的警衛哪兒去了?為什麼你的房間可供閒雜人自由出進?」
華雲道抬頭看那大樓瞭望台的柱上,插著「方家四怪」的船幫黃旗,說:「為什麼插黃色的旗子呢?」
「當然有關係,你的產業不是個小數字,圖謀這份產業的,並不是一個人。」
仇奕森明白,里卡度警官的話中是必有因的!他是代表C島治安當局的官員,絕不會胡來。也或是又有什麼意外的事情發生,關係著「閔家花園」,要不然,從不遭受任何滋擾的「閔家花園」,為什麼里卡度會在午夜時間攔阻著他們的汽車,有故意找麻煩的意圖。
仇奕森皺著眉宇,苦思不已。
閔三江對土人的梆鼓傳遞信息的敲法知道不多,但他聽得出這種急促的敲法,顯示出有不平凡的事件發生!
吃海洋飯的,至少能辨別幾枚星宿,方豹趨至海水之中,用冰涼的海水沖洗了頭部,整個人的精神也為之一振。他看了星宿,決定了自己的所在地和該走的方向。
仇奕森一想,這亦是對的。雷諾的身體比較輕小,不容易被發現。
哈德門自然是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的,立刻吩咐那些土人雇工去架起焚屍的木柴架了。
「說不定他們要引我們進入圈套呢!」仇奕森說。
閔三江嘿嘿笑了起來,說:「希望你們別弄錯了一點,『閔家飛刀』只是一種派別而已,雖然是屬我個人所首創,但仿效者很多。發現這種飛刀,也並不一定是由我『閔家花園』流傳出去的!」
那燒掉了天花板和半壁牆壁的廢倉庫,就只剩下方豹一個人。
仇奕森忽的一擊掌,高聲叫嚷說:「我們全面包圍了,大家攻進去!」
「不要緊,至少要讓方龍聽聽兩個孩子說話的聲音,也好洩洩我心頭之恨!」閔三江堅持著說。
「最好屍體不要浮起來,否則大家都有麻煩!也許是屍體浮出來之後,漂到另外的海島上去了!」里卡度也很幽默地回答。
「砰」一聲槍響,而且是鐵砂子獵槍的槍聲,火光是散開著噴出去的,凡是在射程範圍內的生物,會無一倖免。這種槍彈原是打飛鳥所用的,現在卻是用來打人了,它對人的威力並不大,但是傷口會成麻點。
「金姑,過去的事情都已過去了,我自己承認,我有不對的地方,要請妳多多原諒!」秦文馬訥訥地向他的妻子說。
仇奕森冷冷地一笑,然後下了決定說:「還是方龍離去比較好,至少可以指揮其餘的兩個弟弟呢!」
仇奕森說:「嗯,你不肯公開遺囑,另外還有一個問題!」
正在這時,鳳姑雙手叉在腰間,怒目睜圓地站在房門口了。
「哼,孩子,你說得倒是好聽;你什麼時候曾經為孩子著想過的?現在你倒好意思把孩子拿出來做你的擋箭牌?哼,你的想法和做法都顯得太卑鄙太無聊了。假如說,我要不是不願意父親憂傷的話,這事情早就拆穿了……」
他爬上大樓的瞭望塔,摸出「方家四怪」船幫的黑刀黃旗,插在木柱之上。
鳳姑的情緒有點緊張,她手持鳥槍,恨不得就把那個面目醜惡的海賊射進海裡去。
「老實向你說,孩子並不在袁大麻子的船上!」
仇奕森說:「可是我們總該找出兇手是誰。」
一聽嗓音,雷諾就嚇得直抖索,他聽出那是C島唯一的高級治安官里卡度在說話,忙向仇奕森輕聲說:「不好!是警官來了……」
瞧四周的環境,已經是接近了一座不知名的島嶼;再看四周的大小石礁,簡直有如麻點般的,數不盡究竟會有多少;大的像是一座山似的,小的就像海水裡冒出的羊角般。
「媽呀……我的媽……痛,痛煞了……」
「奇怪了!」鳳姑是沉不住氣的,趨了過來說:「剛才插了黃旗,還有一個方豹划上岸來受捕,現在插了紅旗,他們反而相應不理麼?」
里卡度說:「希望在咭嗒島的海面上,三天之內不要發現屍體才好,否則閔小姐,妳的獵槍的鐵砂子彈藥是最好辨認的證物!那時候就算妳的父親是協助菲律賓民族的抗日英雄,恐怕也不大好辦吧!」
仇奕森大叫一聲:「快向他們衝過去!」
同時,華雲道和彭澎所乘的舢板已漂過來了。
「不……大哥,你不必招供!」爛嘴巴方豹怪嚷了起來:「大哥,你不必招供,有兩條小性命扣在咱們的弟兄手中,諒他們恁怎樣的也不敢對咱們怎樣的!」
聽得哈德門的報告,閔鳳姑來不及向仇奕森解釋,即匆忙縱身上馬,抖開韁繩,如飛似地向大廈馳回去。
「也或是難怪,方豹的心緒不安,他的大哥或許會出賣他呢!」
閔三江說:「女兒嫁出門,就屬於外姓的,她們不會全向著我了!」
「是昔日江湖上的結拜兄弟嗎?」
陽光倏地收斂了,天空間陰霾密佈,過了一會兒,忽的降下了傾盆大雨。這是雨季來臨的前奏曲。
鳳姑便用半生不熟的土語向雷諾嘰呢呱啦地說了大堆的話。
閔三江一聽哈哈大笑:「方家四怪,無惡不為,這幾個海賊死有餘辜。方豹之死,正是罪有應得!只要兩個孩子脫了臉,我不在乎他們怎樣報復!」
海賊們的槍響密集得使他們透不過氣來。
雷諾和鳳姑兩人都甚感吃力。
「俺無法作主,主意是捏在別人手裡!」方龍向他的弟弟致歉意說。
「里卡度,到這裡來,是否為昨天晚上的事情?海面上有屍體浮出來了嗎?」仇奕森故意說。
不過,C島的形狀倒是滿好辨認的,尤其是有了「閔家花園」所在的形狀,只要脫離出了「閔家花園」,方豹就不怕再會迷路。
仇奕森獃了半晌,他甚感難過,了解閔三江是在利用激將之法,企圖將他扣住,其實閔三江的用心實在是多餘的。
「依你的看法該怎樣防範呢?鐵絲網是金姑建議釘築的,她無非是為兩個女兒的安全著想!」
在東海岸的極頂端處,有著一座小型的淡水蓄水池,是供以灌溉樹木所用的。
閔三江喟然長嘆了一聲,好像他有很多的話說,言不由衷,仍留在肚子裡。
自然,那些被招募而來的工人,不知就裡,他們不懂得梆鼓所要傳遞信息的內容,他們只覺得聲響急促得奇怪,似乎是含有著一種恐怖性的呢!
鳳姑首先開了腔,說:「爸爸在給我作廉價大拍賣了,我的兩個姐姐都說,她們是在你的權勢之下作了犧牲品,希望我不要再為你犧牲呢!」
仇奕森哈哈大笑,坐落在閔三江床前的紅木靠椅之上。
當然,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為了要救娉娉和婷婷他們,不能把這機會喪失。仇奕森為了慎重計,分開了乘兩條舢板。
華雲道是「癮君子」,也偷偷地離開了他們,去弄個幾口以補充元氣。
華雲道詛咒說:「三爺,你確實是有點老糊塗了。」他說完調頭便走。
巴法奴在前面帶路,摸索著星宿。不久,華雲道在前路暗吹口哨和他們招呼。
「不管怎樣,假如在此時此候,你丟下了我閔三江,你的名譽會比我姓閔的更糟糕呢!仇老弟,恕我說一句,我了解你,你不會捨我們而去的!」
仇奕森仍是用老方法,他取了鐵針,在方龍的手臂上扎了一針,然後又利用水滴的聲響,說:「方龍,我還是用老方法,要把你身體內的血液滴光,讓你一滴一滴的失血死亡!」
仇奕森說:「他們的船,是木造機帆,就算馬達拋錨,還可以用布帆航行。我們的汽船是鐵皮造的,若是汽油缸中彈,立刻會焚燒爆炸,船沉海底。那時候,呼天不應,叫地不靈,到水底去餵水王八,實在犯不上呢!」
仇奕森忽向巴法奴和雷和_圖_書諾說:「你們二位,可有把握去鑿他們的船底,讓他們的船完全停航?」
巴法奴接過了仇奕森交給他的工具,那是一把鐵鎚和鑿子。仇奕森教他設法鑿開海賊船的船底,只要挖開一個洞,能漏水就行了!
「是否他遇害了?」方豹的心中懸念著。然而在這種情況之下,還是自己的性命要緊。
銀姑也說:「爸爸,你以為當鋪業可以控制了華僑的經濟,也是一種錯誤。我和柯品聰連一點感情也沒有!」
鳳姑迅速的舉起了她的大獵槍!
他插上了紅旗之後,取望遠鏡窺看那艇賊船的動靜。
秦文馬忽然出現在她的身旁。
「有一位狄國齋律師你可認識?」
「屋子的背面靠海,好像是有後門似的!在岩石左側有燈光露出來,照映在山壁之上,那兒好像是有著一扇窗戶!」
「待會兒你就會知道了!」閔三江答。
金姑大呼冤枉不迭。
新到的雇工人等雜蕪,難保不會有歹徒在內。正如仇奕森所說,他們是站在明面的,歹徒是站在暗面的,隨時都可能遭遇到陰謀。
有時候老興來時,他也同樣的會參加那些土人的月下跳舞。
閔三江關照彭澎,將那扇洞窗立即關上,咬牙切齒地說:「這王八蛋就讓他留在黑暗中,讓他一輩子不見天日,連他的那一隻獨眼也給他廢掉!」
「假如能有一兩盞探照燈,那麼宵小在我們的四周是休想遁形了!」閔三江說。
土人指了指門外,打手勢,意思是教他趕緊逃亡。
閔三江擺出了他那副大地主的架子,一派尊嚴,在主位上正襟危坐。里卡度進入客廳之後,閔三江雙手拱禮,然後請這位警官在客位坐下。
死者竟是艾蓮娜!那混血的尤物。金姑和鳳姑同時嚇得膽裂魂飛,她倆不得不趨上前來再看一遍。
彭澎狠狠的踢了方豹一腳,說:「我就討厭看見你這個缺嘴巴的傢伙,把你燒死了,真是活該!」
「轟——」砲聲又響了。
的確,連日積在閔三江心胸的鬱氣,這時候是全息了。他拍著仇奕森的肩,很愉快地說:「仇老弟,我要請你痛快的吃幾杯酒!我有兩瓶『藍帶威士忌』,據說是百年以上的美酒!我們哥倆要痛快喝他一個醉!」
方豹受到了突然的刺|激,意外地醒了,他掙扎著張開了眼,咆哮著說:「你們要幹什麼?」
不一會,窗帘重新揭開,露出那張漆黑而尷尬的臉孔。
巴法奴用望遠鏡仔細端詳了一番之後,搖了搖首,說:「沒有!」
華雲道趨過來,問仇奕森說:「老弟,有什麼新的打算嗎?」
周之龍進屋子裡來報告,四周哨樓已經搭妥了,請閔三江去察看。
過了不久,只聽「撲通」一聲,方豹躍下水去了。只見一顆人頭,在星光的照射下,以蛙式徐徐地向海面上浮出去。
「在M市被歹徒殺害的老律師?」
里卡度是很精明的警官,他指著鳳姑手中持著的大號獵槍,說:「三小姐,我認得妳,也許妳不認識我。妳是經常騎著大白馬在市面上跑的,差不多的市民都知道妳的大名哩!」
「你好像對閔三爺有很多的了解呢!已經經過了詳細的調查麼?」
兩瓶酒空了,第三瓶酒才打開不久,方豹便告躺下了。愛喝酒的人,便都明白,凡是酒徒均是酒醉心中醒,即算真的酒醉了,發生了嘔吐,或是臥地不起,但是他心中仍然十分明白,耳畔有什麼人說了些什麼話他全會聽得清清楚楚,就只是四肢不能彈動而已。
「三弟,三弟!他們在怎樣對付你呀……」
閔三江是那樣興奮,有了酒意,嘴巴便沒遮攔了,說:「不,這一次,你賺的是最為正當的錢了!」
「妳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小把戲在說話!且看,那條海賊船已經熄下了馬達,他們只是用著一張帆在航行呢!」
「驕蠻必敗!小心為上。我們的處境,呼天不應,喚地不靈,假如我們的船萬一翻了,就沉冤海底了!」
「假如說,屋內只有著兩個歹徒!那便好辦了!」仇奕森說:「我們非但可以將聘娉和婷婷救出險,還可以將兩個歹徒一舉成擒!」
鳳姑便只有放下繩索,回至駕駛的座位,替仇奕森接過駕駛盤。
銀姑並不在意,說:「反正我欠仇叔叔一命就是啦,有機會總得償還的。」
方豹一怔,說:「莫非你們二位請俺吃酒,就是想套俺的這麼一個答案!」
方龍是已經露出了貪生怕死的形色,怔了半晌,說:「好吧!俺告訴你,兩條小肉票現在被幽禁在什麼地方!我們把她倆安置在袁大麻子的機帆船上……」
鳳姑是他們幾個姐妹之中稍為懂得土語的一個,她衝上前,抓著一個土人孩子就用土語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也許就是咭嗒島!」雷諾說。
「騷鬍子,難道說我們就此罷手,折回去麼?」她問。
秦文馬不作正面的回答,說:「仇叔叔,多虧你了!」
仇奕森便關照華雲道說:「你先蛇行進巷去,守在左側窗戶旁。我和巴法奴游泳兜過去,攻他們的後門。鳳姑攻打正門,聽我的吼喝聲就向大門開槍。雷諾守在岩石頂上,聽得鳳姑的槍聲之後,跳上屋頂,對著天窗,高聲叫喊,喝令他們投降!」
金姑是聞風趕到碼頭上來的,她同樣的全副武裝,有打算參加作戰,可是仇奕森他們早出海去了。
「里卡度警官,我們可以走了吧!」華雲道問。
閔鳳姑小心翼翼地駛著船,穿行在密佈的礁石間,向海賊靠攏過去,邊說:「我們正好借此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黃昏時間,天空間又降下了一點小雨,大廈周圍的鐵絲網都已釘妥當了,就只是它四角所有的哨樓還沒有蓋好。靠門戶的兩座,架子已是完全妥了,只差加上篷蓋,晚上就可以派人在那兒把哨了。
仇奕森伴著里卡度同走,徐徐地由那條漫長的水泥道上朝大廈走上去。
「啊,獨眼龍,你也有兒子麼?」
閔三江得意忘形,咯咯大笑。
方龍被囚禁在破車房內,正由周之龍和彭澎守著。
閔鳳姑有了恐慌,立刻調轉船頭打算逃走。
華雲道靈機一動說:「在汽車房有兩盞舊的汽車燈,或許可以改裝呢!」
仇奕森說:「除了這二怪之外,船上還有一些小海賊,他們都持有槍械的!」
方龍知道上當了,立時立定了腳,回首高聲向倉庫怪叫:「方豹,咱們上當了……」
仇奕森嗤笑說:「我們不做違法的事情,警官有什麼可怕?」
「很簡單,剛才焚燒屍體柴火被水淋熄了,現在他們要把它重燃起來!」摩洛答道。
方豹噴著沫花,結結巴巴地說:「他們不聽俺的信號非但不會登岸,而且還殺進『閔家花園』呢!」
「我還要殺你呢!」金姑咬牙切齒地拔出了鋼刀說。
「那麼快說,孩子在什麼地方?」鳳姑又插了嘴。
有人用英語說話:「停止開車!」
「鳳姑,快扔給他一根繩子!」仇奕森關照說。
時鐘的報響已經是超過零時了,在荒山僻野之中,仍還是大家酣睡的時間。
可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雷諾也只有答應說:「但是等到我游回來的時候,接應的人也應該到了!」
在往年時,「閔家花園」內的情形永遠都是一樣。閔三江的女兒女婿都會到這座世外桃源來團聚,今年卻大不一樣了……
方豹便有了一個有限度的,可供活動的範圍。
鳳姑一手接過了仇奕森掌著的駕駛輪盤,邊說:「我們既然已抓著了方家的老大和老三,對這剩餘下的老二和老四,還有什麼可含糊的?他們的那條機帆,還不及我的汽船來得靈活。我們的船吃水淺,他們的船吃水深,若在這礁石密佈的海灣中打轉,他們必比我們吃虧!」
閔三江大愕:「仇老弟,你這種看法太可怕了……」
閔三江又說:「但是令弟死得並不寂寞,有人陪伴他呢!」
「大哥,你太自私了……」方豹怪叫。
仇奕森一怔,心中想,里卡度的問題必不簡單,好像這個菲籍的警官已經完全了解了「閔家花園」的內幕呢!
仇奕森又說:「我且請問,你的遺囑是交由哪一位律師立下的?」
「但是今年的情況好像有點特別呢!」里卡度說:「瞧閔三爺雇來了大批的槍手,而且錄用工人好像較往年嚴格?」
「但是仇老弟,你總不能讓我白損失一季的收成,要知道,我們全年的開支都指望在這上面呢!」閔三江說著,興高彩烈地拉著兩個孫女兒,朝破車房走過,邊說:「嗯,我要讓你們姊妹兩個給獨眼龍看看,他現在該知道我閔某人的厲害了吧?我『閔家花園』內的是能人呢!」
汽車房內,華雲道掛有一只急救的藥箱,裡面有紅藥水、紗布藥棉、嗎啡針和膠布等物。閔鳳姑將它打開來,取出膠布,將方龍的嘴巴和眼睛全給貼上了。
仇奕森說:「但可要小心,他們或會有什麼詭計呢!」
仇奕森搖了搖手,說:「海賊的習慣,不會把肉票藏在船上的,他們無非在誘惑我們和袁大麻子拼命罷了!」
閔三江說:「妳能聽得懂,趕快告訴我!」
過了不久,雷諾爬回來,探首向山岩底下說:「我看見兩個小妹妹被關在籠子裡!」
金姑為著她的兩個女兒,幾乎就要發狂了,她也提著槍,奔向廢倉庫來了。
那是一名土人孩子,他伏在倉庫門前靜觀了四周的動靜,忽而用尖刀挑開倉庫的門閂,潛身進內。倉庫的小電燈仍亮著,可以看到倉庫內的情形。
「用不著了,那是仇奕森負責管理的地方,又有周之龍和彭澎兩人親身負責監守,他們不會出什麼差錯的!」是女人的嗓音,那是鳳姑在說話,她和哈德門的巡邏結合在一起了。
「不!向我說也是一樣!」
「嗯!有一扇小天窗,豎得高高的!」仇奕森說。
仇奕森又說:「除了這兩位律師之外,和你接觸的律師還有什麼人?」
仇奕森冷笑:「不!方豹,你的殘忍和狡猾是著名的,在必要的時候會六親不認,你連親兄弟也會殘殺下毒手的。還是放方龍好,他重情義,愛護弟兄,知道方豹的性命還在我們的手中,不會再耍什麼花樣!」
「那艘巨大的海賊船仍在向我們追趕!」
他拍了拍方豹的肩膊,意思是說教方豹跟隨著他走。
「有酒應該慢慢喝!吃醉了,就沒意思了。反正你我都是聽人使喚的人,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難過,雙方各為其主就是了!」周之龍雖然是這般說,但是他卻滿滿地給方豹斟了一滿茶杯的「白蘭地」。
汽車駛近廢倉庫的近旁,他發現了仇奕森和鳳姑全守在倉庫的大門間,便吩咐汽車停下。一躍下了汽車,首先,向仇奕森說:「怎麼樣?娉娉和婷婷有消息沒有?」
那土人急忙伏地,自然方豹也伏地。
仇奕森說:「你年紀小,恐怕體力吃不住,你留在船上,另外有任務給你。」
有幾個在碼頭畔嬉耍的孩子,發現這方面有人在打架,都圍過來看熱鬧了。仇奕森讓巴法奴和雷諾把他們驅散。
在這間大廈的廚房背後,有著一間小小的儲物室,閔三江讓他們將它打通了。
菲律賓是數千餘個海島的國家,處在亞熱帶海洋氣候之中,每年到了六月以後,便是雨季,一連要下好幾個月的雨。
他算準了時間,忽的向鳳姑說:「妳一向喜歡逞勇賣狠,這時候是妳的最好表現機會。憑妳我共兩支槍,我們該如何向他們攻過去呢?」
閔三江忽然板下了臉色,以申斥的語氣說:「華雲道,你由哪裡而來?為什麼又躲在門外偷聽我們的談話?」
里卡度是乘腳踏車踏上山來的,在雨季將臨前的陽光是分外地炎熱,這位警官的卡其布制服早已為汗水溼透了。他放下了腳踏車徒步走上山來,邊擦揩著額汗,邊說:「不開玩笑,我是奉M埠總局命令來找閔三江談話的。」
「你認為他倆的被殺,都與我有關嗎?」
「呸!」方龍向他唾了一口,復向仇奕森說:「俺在江湖上混了數十年,這次認砸,現在讓俺來說真心話!」
仇奕森感嘆不已,閔三江的頑固性格老改不了。他剛愎自用,一意孤行,遲早總會吃上大虧的。
巴法奴在海面上露出了頭,吁了一口氣。
方龍說:「仇奕森,假如說俺能活著,總有一天俺要讓你雙目失明,連世界上任何事物也看不見!」
「華雲道雖然跟隨我數十年,但在『閔家花園』內,他一直是鬼鬼祟祟的,充分含有神祕,頗令我費解!」閔三江的形色顯露出畏怯,他忽的趨至仇奕森的身畔,低聲說:「要不然,我何致於要收養邵阿通,讓他住進我的寢室內做我的身邊護衛!華雲道雖知道我的武功能耐,但是我的獨門祕訣卻只傳授邵阿通一個人!」
仇奕森即出了閔三江的臥室,向廢倉庫過去。還未跨進門,就已聽得方龍在怪叫了,聲嘶力竭的。
閔三江這一叫嚷不打緊,另外跨進房門裡來的,又是兩個女兒。
周之龍替方豹解開了蒙著眼睛的布巾,又替他打開了手銬,改變了方式,只銬著他的一隻手,同時只用鐵鍊拴著。
仇奕森說:「你別追不上海賊船,自己先把船沉了!」
方豹剛才游泳渡過那條海峽,氣還未喘過來呢!他正感到疲乏不堪,仇奕森他們好像是由四方八面向他們進攻似的,前、後門、天窗和側窗全有人聲。方豹感到不妙,他也沒有氣力繼續走,他心中想,也許就要束手被擒了。
「鼓聲傳遞的就是這麼一點事情,你由那平和的鼓聲裡就可以聽得出,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嗯,也許『方家四怪』已經控制那座『死島』了!」華雲道因為是熟悉C島周圍的情況,所以有此擔憂。但是他的舢板,和仇奕森的舢板相同,沒有通訊的設備,華雲道徒喚奈何。他唯有保持緘默。
「敗兵之將不足與謀,閔三爺,你向方龍奚落是多餘的!」仇奕森也說。
這兩名海賊弟兄倒也是滿逞強的,誰也沒有招。
仇奕森一聽,方龍可能又是在用計了,也許是他們弟兄之間會有著什麼默契?
仇奕森向巴法奴招了招手,脫下了衣裳和皮鞋,立即下了水,繞著這海島游泳過去。
「三爺,我只有一項要求!」他忽說。
那個救助他逃走「閔家花園」的土人反而不見下落了,好像這傢伙並沒有走出了閔家花園呢!
方豹是在酒醉迷糊之中,受冷水的沖激驚醒的,自然腦海裡還是昏昏沉沉的。
「大致上是如此!」雷諾答。
哈德門說:「這地方是死角地,我們除了提水灌溉之外,從來巡邏隊不到這地方來的!」
「我是奉命來證實的!」里卡度說。
華雲道對鳳姑是以監護人自居,他強硬逼鳳姑和他同船。
華雲道是「閔家花園」的管家,「閔家花園」在C島占五分之一的土地,「閔家花園」的名氣大,等於和華雲道的名氣大是一樣的。
於是,那土人弄了一盆涼水,向他迎面一沖。
閔三江的歡樂是無法形容的,他真的開了兩瓶稱「藍帶」的美酒,若是懂得喝酒識貨的人看來,那真是上乘的好貨。瓶塞拔出了後,整間屋子內都是香噴噴的。
閔金姑是三爺的第一個女兒,屬元配所生。第一次做爸爸,在人生的路途上是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挑起了閔三江的思前思後——他曾經怎樣的寵愛過這個女兒……不想到了在他花甲之年,金姑竟是在受苦受難。而且,這個女兒還存著一片孝心,不忍讓自己知道這些悲苦的家庭變故,還一直在瞞著他呢!
彭澎說:「不知道,不過他已經是奄奄一息的了,說不定再滴血下去,他真的會死掉了呢!」
倏而,他自腰間摸出一柄尖刀,揚了一揚,在月色下只見寒光閃閃,再爬上前一步,霍然躍起,如閃電似地向守衛者撲去。
「你把他們兩兄弟交給了周之龍和彭澎?」
雷諾年紀小,一個人拖不動巴法奴上船來,鳳姑也過去幫忙。
哈德門卻是給他們守在岸上作接應的。
雨季延續下去,會有差不多四個月的期間。菲島人民生活的習慣,到了雨季期間,多半是足不出戶的。由於物產豐收,豐衣足食,這段時間便是他們的享樂時間。菲律賓是個海島國家,也像是個花園國家,景色幽美,人民有愛好音樂的天性。
那扇小窗雖然是關上了,但方龍仍然罵個不停口,直罵到他自己的筋疲力盡為止。
「小心……」巴法奴在叫嚷。
「好酒量!」周之龍又再次的給他斟滿了杯子。
「你建立的『閔家花園』,竟然是如此的不穩定麼?連華雲道曾為你建立了數十年的汗馬功勞,我們且不去談他的功過,只說他為你賣命數十年,你『收山』退休,華雲道也跟同你歸隱。他對你可以說忠心耿耿,為什麼閔三爺你對他的態度還是這樣的冷漠無情和不信任?莫非其中還有著其他的原因麼?」
仇奕森大恐,萬一方家的兩兄弟給他們搞死了一個,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叫仇老弟來,俺這回要跟他講老實話了!」方龍拉大了喉嚨嚷叫著說。
驀地!那條海賊船好像是觸了礁,竟停擱在一幅岔字型的海礁堆上。
「殺艾蓮娜的,除了是妳以外,還會有什麼人?當天,艾蓮娜是被幽禁在妳的寢室內的,有誰能把她救出屋外去?妳是嫉妒丈夫對妳的不忠,嫉妒這個女人勾引了妳的丈夫,但是妳又為什麼這樣的笨?要除去這個女人,除在『閔家花園』之外,豈能把屍體擺在花園以內?妳的作為豈不是打算要連累我麼?」
仇奕森驀地閃身出去,迎在方豹的跟前,高聲說:「方老三,我在這裡恭候很久了!」
信號槍有硫磺的燃燒液體,夾著風勢,那張帆布帆立時燒焦了一個大窟窿。
他仰起了脖子,一大茶杯的酒就乾掉了,他很有意思是要把自己灌醉了事。
華雲道非常仔細,他翻開以前的帳冊,核對名字,凡是老人一律用;新來報名的人須加以考慮。按照閔三江的意思,凡合條件而是新來應徵的,寧可發給他們一筆回程的旅費,或者是有老工人作擔保,始才錄用。
「公公,我們不要去看強盜……」娉娉和婷婷恐懼未已,她倆是被海盜嚇怕了。
「仇老弟,你笑什麼麼?」閔三江很氣憤地問。
「嚓」,閔鳳姑揚手就給他一記耳光。「快說,兩個孩子在什麼地方?」
可是那些雇來的臨時工人,差不多根本不懂得建築,一旦要他們搭篷架,便有點手忙腳亂了。雖然那不是什麼大的工程,可是搭架起來還是需要有一點技巧的呢!
他是「收山歸隱」之人,每逢過年過節,女兒女婿都會上C島來團聚,憑他老人家發號施令的。
仇奕森猶豫了半晌,說:「好吧,先讓他們弟兄見見面也好。一個人墊棺材嫌寂寞了一點,有兩兄弟作伴也正好!」
仇奕森向鳳姑說:「妳快來把持駕駛盤,只要向著C島駛回去就是了!」
仇奕森看見了秦文馬,拍了拍他的肩膊說:「沒想到你也會趕到了,是誰給你的消息?周之龍或是彭澎?」
鳳姑也說:「我也疲倦了!也許新的戰爭,就在明天開始!」
金姑也勸阻說:「爸爸別讓孩子受驚了!」
「方家二怪」的那條機帆,仍斷斷續續地舉槍向他們的汽船射擊,可是因為距離過遠,槍擊並不發生作用。
仇奕森卻冷笑起來,說:「三爺,華雲道跟隨你有數十年的歷史,也是你身旁最高的幕僚智囊,你對他還有什麼不可以信任的?」
仇奕森卻一直在打量四周的環境,因為他覺得情形不對,那條海賊船確實好像是有意完全脫離C島。
「狄寶嘉的問題,應該找銀姑查問!」鳳姑說。
這對可憐的孩子也是吃了不少的苦頭,她倆伏在木籠之內,已經睡熟了。
華雲道說:「雨季就快到了,我們是乘著好天氣,暢遊附近的小海島,所以弄晚了……」
秦文馬在羞慚與驚恐交錯之下,說不出話來。是時,海面上忽的有了動靜,金姑忙用手電筒照向海面上。
在雨季未來臨之前,便是芒果收成的時間。「閔家花園」占三分之二的土地是芒果園,芒果園的收成是「閔家花園」全年開銷的最大依賴。
鳳姑對這些最有興趣,每在月夜時,她必混在雇工們叢中,盡情歡樂。
仇奕森已經和華雲道打招呼了:「我們正在張網捕魚。看!大魚來了!」
驀地,倉庫的門外有著一行人的腳步聲路過,嘴巴裡在嘰呢呱啦地說著土話,大概是哈德門所組織的巡夜隊到此間來了。
C島的氣候炎熱,倉庫內空氣雖然算流通,但還是夠熱的,有了一只火盆,更是濁悶。周之龍用燒紅了的焦炭遞在方豹的面前,用炙熱的方法,逼方豹招供。
「仇大哥已經把你們兩兄弟的生殺大權交給我了!即使我把你們宰掉了,他也不過問!」
「可是我們又怎能捨下巴法奴?」
閔三江、華雲道和金姑等人也擠上來了。到底女人的膽量是較男人稍差,金姑和鳳姑一樣,只向前看了一眼,就覺得嘔心退下去了。
閔三江大為不解,說:「怎麼回事?」
「不!里卡度必然有另外的情報!」金姑說。
「你有色盲症,俺教仇奕森插的是紅旗……」
閔三江再說:「秦文馬,假如你找不到那個姓艾的女人到我的跟前來解釋,你再別想走進我閔家的大門!」
驀地,「方家二怪」的那條賊船也啟動了。他們是有意再兜攏來,夥同袁大麻子的賊船實行兩面夾攻。
秦文馬雖然是個紈袴子弟,平日跋扈強橫無理,但處在此情此景之下,也非常地感動。他自慚過去的觀念是錯誤的,良知的啟發,他打算能希望改過自新。
「哼!我最反對人偷聽我私底下的談話!」閔三江非常惱火地說。
海賊船和她們的距離甚遠,追上去還需要一段時間呢。
閔三江大愕,怔了半晌,說:「這是辦不到了!」
仇奕森很喜愛金姑的這對雙胞胎的孩子,同時娉娉和婷婷對仇奕森也好像特別有緣分,她倆一左一右,倚在仇奕森的懷抱裡,似乎有著一種安全感,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兩條舢板剛接近岸,一頭黑影如流星似地奔過來——那是巴法奴。他用土語夾著簡單的英文單字,和少許漢語,指示了方豹登岸後所去的方向。
「未出嫁的會向著你罷?」
閔鳳姑是最性急的一個,她奔進馬廄,也來不及裝鞍了,即跨上了她的那匹大白馬,一甩鞭,白馬四蹄如飛,朝梆鼓發生的所在地疾馳。
只見方豹痛得整個人發顫,身體被縛在木柱上動彈不得,只有兩腳亂跺,像一頭受了創的野獸似的。
仇奕森立即同意,因為「方家四怪」之中的方虎和方犢仍逍遙在法外,若被他們知道了娉娉和婷婷已被救走,他們的老三又死於非命,他們必會憤懣填膺,因悲忿而胡來,那時候必會演出大流血事件。
方豹沉醉不醒,那土人盡情地向他搖擺,方豹仍只是哼哼唔唔呻|吟著。
有土人孩子在海岸的圍牆旁邊燒著火把,還隱約可以看到有一個人影持著鋼刀把守著。
閔三江說:「恰巧相反,仇老弟,我是老而不中用了,想把這個爛攤子全交給你,由你全權處理。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他忽的豎起了一隻手指頭,瞪大了怪眼又說:「只有一點,你尊重我的意思,我們無論如何,仍得遵守江湖道義,自己的事情自己了,不得報告官方。否則我姓閔的,江湖上闖蕩數十年,就毀在仇老弟你的身上了!」
「巴法奴還緊拉著繩子……」雷諾說。
仇奕森再說:「假如他要怪叫的話,連嘴巴也給他塞起來!」
「我們的作為,必被訕笑!」鳳姑埋怨說。
前面裝上了有揭窗的厚木門,那間儲物室原有著和廚房相通的那扇門卻給堵上了。
仇奕森說:「很簡單,我打算讓方豹逃走,他很自然地會領我們到兩個孩子被幽禁著的地方去!」
因之,將方豹沉屍海底,至少可以隱瞞一個時期。
據當時仇奕森的研判,艾蓮娜是被人救走的,在屋子騎樓的附近,還有著一些赤足的足跡……
「我早就猜想到了,『方家四怪』做事情心黑手辣,絕不會輕易的讓袁大麻子占便宜。假如說,兩個孩子囚在袁大麻子的手裡,你們姓方的還須得聽袁大麻子發號施令!姓方的從不做反主為客的事情!」仇奕森譏諷說。
「你的三個女兒都在跟前,我想請你公開你的遺囑!」
他們看遍了整個的海灣,沒發現有和_圖_書插黃旗的漁船,證明方龍的說話並不可靠。
閔三江驀地咯咯大笑起來,說:「遺囑在我手中,我委託了兩位律師,無非是教他們依法律規定讓我的遺囑生效……」
「你真的看清楚了嗎?」
仇奕森說:「你的大哥在山上等著你呢!」
「我希望能夠知道,閔三爺鑄造這種飛刀有多少把?有沒有流失到『閔家花園』外面去?」
「我們不要輕敵就是了!」
「三爺要遵守江湖上的道義,不肯通知官方!」
海賊們都有著深厚的水上工夫,那賊人雖然肥大,動作遲鈍,但是,下了水之後,卻不見得遲鈍。瞬眼間已潛進了水底,深行潛泳了,海面上不見他的蹤影。
仇奕森說:「招募的那些臨時工人正好利用,先將他們集合起來,築好了哨台再說!」
「噢,那是俺的兒子阿福!啊,怎麼你們將他也殺了?你們殺了俺的弟弟,又殺了俺的兒子,閔三江呀閔三江!俺會給你還以顏色的!」方龍哭著胡拉地說。
「這也難說!」
「但是若被袁大麻子的追近,我們的汽船必被轟沉!」鳳姑驚惶說。
鳳姑搖首說:「不!我還要幫助捉拿方家的另外兩怪!」
「被女人打,倒霉三年!媽的!」方龍又唾了一口吐沫說。
華雲道是懷著滿懷的羞憤,出戶外去了。他的保鏢邵阿通是個楞小子,竟蹲在大門口檻間挑著蟲兒在玩螞蟻呢。
金姑說:「你認為在菲國華籍財團之中,最具有權威的是賭業大王……」
方龍喘著氣,咬牙切齒地說:「閔三江,你且等著,俺會報仇的,俺會不擇手段的報仇,你且等著吧!」
仇奕森說:「這是內部紛爭的最大關鍵!」
閔三江目睹仇奕森揮拳怒懲他的「佳婿」,金姑對秦文馬的謾罵,閔三江也全聽見了。秦文馬的狼狽和一副狡賴的嘴臉,閔三江也全都看得清楚。
仇奕森說:「三爺,你有三個女兒……」
但那亦正如仇奕森所說,她無非是在浪費彈藥,根本兩條船還不在射程的距離之內。
秦文馬的不肖,倒很使閔三江感到不安的。他兩個女兒的出嫁,純是奉父命及媒妁之言,閔三江是為女兒的幸福而將金姑和銀姑嫁給「賭業界鉅子」和「當鋪業大王」之後的。金姑的婚姻出了問題,銀姑可能也不會得到幸福。
不久,驟雨又告停了,雇工們紛紛恢復他們的收成工作。
仇奕森說:「在我的記憶之中,海賊船幫用紅色代表危險,黃色代表安全。也或是方龍那小子故意想利用我,向他的兄弟提危險的信號!我不願意中他的計,所以先插黃色的旗子!」
立時,槍聲如驟雨似的,海賊船上起碼有六七支長短槍,對準了他們的汽船開火。
仇奕森再說:「你再仔細打量一番,究竟這間屋子除了這扇大門以外,另外還有沒有其他的進口?」
仇奕森說:「我不知道,但是殺人的勾當,必然天網恢恢,遲早會水落石出的!」
秦文馬大呼冤枉不已:「艾蓮娜於我何干?她到C島來干我何事?仇叔叔,你別再血口噴人了,我秦文馬和你無冤無仇……你居心何在?」
他點亮了一支蚊香,不時用蚊香灼在方龍的皮膚上,逼他說出娉娉和婷婷被幽禁的地點。
仇奕森說:「三爺這樣說,就見外了,我還有足夠的錢可以度我的餘年。我畢生所得,也無非是骯髒錢,能花光最好,根本不必帶進棺材裡去了!」
「你太多疑了,我們不談此事,只管吃酒就是了!」周之龍表現他的風度說。
金姑喜出望外,她高興得幾乎要瘋狂,兩腳跳躍著,熱淚奪眶而出,拉大了嗓子,高聲呼喊兩個孩子的名字。
閔三江的自信心甚強,說:「小小的一個警官,別把他放在心上,天大的事情,有我擔代就是了!來,來,來,我們別再談那些乏味的事情,我好久沒有這樣痛痛快快過了,讓我們痛飲到天亮吧!」
他在海沿上坐了下來,舒了一口氣,因為他已經跑累了。在多天之間,已經和他的弟兄黨羽失了連絡,一旦逃出了虎口,還得從頭來!
倏地,又聽得梆鼓的聲響,那是土人們在傳遞信號。在這午夜時間,梆鼓的聲響是扣人心弦的,來著海洋海水迭起的浪潮,甚引人恐怖。
「閔三爺,假如說是對我有不滿意之處,我立刻就離去!」
仇奕森以手帕掩鼻,分開那些團圍著的土人雇工,趨上前一看,女屍的身上仍披著一件帶花邊的尼龍統裙,雖然髒污且扯破了,但可以看得出那是極上乘的料子,它怎會穿到一個土女的身上去?
華雲道搖了搖頭說:「現在還不知道,燈光太黯了,而且窗戶又太小!」他抬起了手,指著那間低矮的屋子的又說:「你看見了沒有?這屋子的屋頂是有天窗的。」
鳳姑說:「你不相信麼?我們已經將她拿住了,幽禁在金姑的房間內,可是又被她逃掉了,而且,可能她串通了土人同謀救她出險。金姑的房間內外,有著許多土人的足跡。」
除了金姑,她是為著兩個「虎口餘生」的孩子而高興。瞧他們母女三人,也真夠親熱了,或是因為久別重逢,經過了大難所致。
仇奕森又是一拳,秦文馬又第二次的滾落地上。
「是嘛,仇叔公!」婷婷也說。
「唉,此一時,彼一時也!」方豹感嘆地說。
仇奕森躍下了汽車即問:「死的是什麼人?」
里卡度說:「因為我聽得對岸咭嗒島發生有槍聲,特地起來巡邏!」
「騷鬍子,你且看樹上的果子,它的熟度已經到了非進冷庫不可的時候了,要不然,一年一度的收成,你知道損失可有多大嗎?我不怪華雲道和老頭兒,他們有他們的苦衷!」
但閔鳳姑不聽,仍堅持己意而為。
幸好他們的一艘汽船早已經添足了燃料,即算追出了公海,也不至於有回程無燃料的顧慮。
「是的,這就是使我大惑不解的。章老律師是個好人,他畢生與人無怨!為什麼會有人向他下毒手?」
正當華雲道忙著監考臨時工人時,有些由遠道而來的工人因未被錄取,而和華雲道起了爭執。C島的警官里卡度卻在這時趨向「閔家花園」來了。
「媽的,方豹真該死!俺早就知道這個沒頭腦的傢伙會出醜的!果然不出所料。唉!」方龍惱怒不已,他咬牙切齒冀圖掙扎,想把繩子掙斷呢。
「嗨!巴法奴回來了。」雷諾歡呼。
仇奕森急中生智,取起駕駛室旁的一支信號槍,「砰」的一槍,朝著賊船的布帆打去。
警官里卡度和華雲道是相熟的,雖然他們是河井水不相犯,但有時候在公務上有需要時,還是需得交際聯絡接觸的。
大帆船上,燈火通明,如一條「人間天上的畫舫」,它阻擋了華雲道和仇奕森視線不打緊,最重要的,是巴法奴和雷諾會不會受到影響?
仇奕森吩咐彭澎和周之龍把道具撤去,他親手解開了獨眼龍的遮眼布巾。
閔三江說:「我早考慮到這些,華雲道是負責挑選工人的,我已經關照過他了,儘量挑選舊日的工人,寧缺不濫,這樣,就不會出問題了!」
周之龍和彭澎的對話,方豹的心胸中聽得清清楚楚,就只是他空肚子喝酒醉了,醉得四肢不能動彈。
方龍被縛在另一根的柱子之上,他的獨眼是被布巾蒙紮著,搞不清楚他的弟弟是在受著什麼樣的刑求?加上手腕上被割破,聽得血滴的聲響,心情緊張之下,怪叫了起來:「快叫仇老弟來,俺願意招供了!俺要當面向他說!」
「公公,我不要去看那一隻眼睛的海賊,我不要去嘛……」小女孩踩著腳,在說話。
也是不巧得很,雇工頭一天進場工作天色就不好,可是音樂會並不因此停止,他們在包裝倉庫內舉行。
「不要驚慌,沉著一點!」仇奕森說:「我在尋出路呢!」
閔三江大怒,即揮手向鳳姑咆哮說:「沒有我的允許,誰叫你進門的?」
華雲道持著槍蹲伏在一塊高聳起的岩石底下,由兩塊岩石內進,像是一條小巷子。裡面有著一間低矮的木屋,屋頂是用稻草和鐵皮蓋的,上面還壓了很多石頭。大概這個小島經常有風雨來襲,只瞧這間屋子設計的形狀,就可以看出了。
秦文馬說:「假如『那卡諾酒店』被封,就是我致死之日!金姑,我坦白說,我是在請妳向爸爸說情,請他救我……」
鳳姑仍然滿踏油門,不顧一切乘破浪地向前追趕,說:「我們的汽艇是淺底的,就算礁石更多,對我們也無損,有什麼可怕的?」
華雲道給他當胸一拳,叱斥說:「沒教你說話時,不要嚕嗦!」
通常在往年時,招考工人都很馬虎,按照先來後到,只要是身體健康,沒有殘廢,不管男女一律錄用。十五歲以下者,算半工。每日工作八小時,若有偷懶情況,按照計分的辦法,罰扣工資。三次勸告不聽,不待完工,即結算工資予以開除,同時連回程的旅費也不發給。工作勤勉者,增發百分之三獎金。每天工作以八小時計,加班費是每小時工資雙倍。
仇奕森微有怒意,說:「三爺,你是在譏諷我麼?」
「轟!」土砲又在響。
很過了一會兒,約距離有廿餘碼地,海面上冒出了一個人頭。
這天晚上,是周之龍給他傳遞消息,說是有重大的變故,所以秦文馬才會趕到碼頭上來的!
「有師傅在近旁,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只見花園內那些土人孩子一個個地在急促奔走,有持武器的,有急如無頭蒼蠅走投無路般……
仇奕森無奈,說:「但是方豹的屍體我們不能讓他就棄在這裡,我們必須將他有個適當的處理!」
仇奕森沒有參加任何意見,只搖首嘆息著。
邵阿通奉命立在門前迎候這位警官,他行過禮說:「三爺在客廳內等你!」
不久,他們已來至大廈的跟前了。閔鳳姑的一匹白馬已繫在門前,她是早到了一步了。
「快找哈德門來!」閔三江呼喝著。
仇奕森原是要和彭澎共乘一艘的,但是鳳姑不肯,她一定跟仇奕森。
工人的伙食由公家供給,並由工人之中推選由副食委員管理,分採購與烹飪兩組,凡副食委員,每天可免除兩個鐘點的工作時間,即每天工作六小時。
閔鳳姑雖然逞強,也還是三心兩意的,她實在沒有把握戰勝這一局呢。
閔三江很覺困惑,獃默了半晌,說:「真有那麼的重要嗎?仇老弟,也許是你受過刺|激,對一切的事物都存有疑心!」
自然,方豹的心情是不正常的,他仍被銬著了一隻手,像動物園內的猢猻一樣。
仇奕森讓巴法奴和雷諾把遊船雇來了,添足了汽油,讓他們全上了遊船,先加以準備一番。
「砰,砰,砰,砰……」又是一連串的槍聲。他們相接近尚不在射程之內,方家的二怪為什麼老在打槍?很顯然的,他們是在故意逗引他們追趕,要不然浪費彈藥幹嘛?
「這個獨眼的怪物,鬼計多端,奸險異常,假如他逃脫了,你們兩人都不會有命,懂嗎?」
「除了那個缺嘴的海賊之外,好像只有一個肥胖的歹徒!」
仇奕森立刻關照他們要特別小心,因為方豹已和他們所有的一條船失去了連絡,這時候他游泳到這小海島上來,很可能這地方就是海賊所據有的大本營,也或者這地方就是他們幽禁著兩個孩子的所在。
仇奕森說:「妳無非是在浪費彈藥而已!」
華雲道說:「幹什麼用呢?」
閔鳳姑拾起了她的獵槍就要還擊。
「本來光陰就是很快的,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
在閔三江「開天闢地」到C島來開墾的當兒,他很反對那些男女混雜,還保留講究「獵獸」、「獵豹」而稱為英雄的「武士觀念」呢!
那些土人孩子東奔西竄的,誰也沒理會閔三江的說話。
華雲道很感不平,說:「三爺,我無非是提醒你,有這麼一個姓狄的!」
仇奕森譏諷鳳姑說:「你這樣做,豈不缺德麼?」
里卡度一笑,打了招呼,進入了「閔家花園」的大門,也就是他們所防衛的關閘子。
閔三江一怔,心中有了疑惑,說不定又有什麼歹徒用他的「閔家飛刀」做案嫁禍。「哼,有這等事嗎?」
方龍已經盤算好了,只要走出「閔家花園」大門,回復了自由,即開始實行翻臉不認人!頂多他犧牲一個弟弟方豹,閔三江有兩個外孫女在他的手中,將其中的一個撕票,將屍體送上「閔家花園」來,祇留一個活口,且看閔三江和仇奕森會不會屈服?至少閔金姑會和他們起內鬨了。
一枚毒箭仍插在她的咽喉間,兩眼翻白,全身呈褐黑色,這也就是鳳姑誤將她看做黑女人的原因。
金姑也說:「雖然我們遇人不淑,但是也不會怨懟爸爸的!」
「嗯,俺中了你們的詭計了。」
這時候,周之龍和彭澎兩人倒是用了計,將方龍方豹這兩兄弟分別綁在兩根樑柱之上,各蒙上了眼睛,周之龍在向方龍用香火刑。
方龍急問:「還有誰?」
兩條船更接近了,仇奕森手中的左輪手槍,六發子彈也打光了。海賊船的火力比他們強得多。
巴法奴立時喜出望外。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百元美金對他而言,是一筆天大的數字,這傢伙高興得幾乎肯將生死置之度外呢!
仇奕森說:「方家四怪,什麼惡劣的事情會做不出來?我們只要上當一次,就翻不了身啦!」
仇奕森說:「閔三爺,你想得太多了吧?」
閔三江還擰開了電唱機,招呼他的三個女兒說:「我們今晚上著實要好好的慶賀一番!來哇,妳們跳舞,大家盡情歡樂!」
仇奕森不樂,說:「你在問誰?」
「俺不會告訴你們孩子的所在地!」方龍正色說:「我們兩弟兄在此,你可以隨便釋放我們之中的一個,帶話回去,讓方虎和方犢把孩子帶來交換!」
鳳姑說:「我們有汽油快艇,可以追得上!」
鳳姑和金姑也急切地需要知道,方龍究竟會怎樣招供。她倆也趨進了廢倉庫。
閔三江已是上了年紀的人,倏然間受到了意外的驚嚇,臉色起了一陣遲疑和呆滯。
閔三江需要研究的是,在晚間時派什麼人上哨樓上去守哨。閔三江須得起用周之龍手底下的那些槍手。
「不!俺要找仇老弟……仇老弟啊!俺要直接向你說話!」
「『方家四怪』只剩下二怪了,我們還怕他們什麼呢?」
閔三江像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回顧身背後站著的仇奕森,問:「怎麼回事?怎麼又敲鼓了?」
但是他們似是言語不通的,那土人並沒理睬他的問話,便又向前路跑了。
秦文馬是被閔三爺驅逐出「閔家花園」的,他的情形好像是十分地狼狽。
彭澎和周之龍是負責監工的。
秦文馬「七葷八素」,跌臥在地上,莫名其妙地說:「仇叔叔,為什麼打我?」
正當閔三江蹓躂在他那座廣大的果園裡,觀賞著那些新招募來的工人採果——他自豪著每年收獲的果實都是最上乘的,這是管理得法的結果——驀地一陣強烈的梆鼓聲響掠空而過。
梆鼓的起發點,是來自東海岸的哨位,那是屬於哈德門和他的那些土弟兄的管區。
「也許他發現咭嗒島的槍聲和火光閃閃……」鳳姑說。
「媽媽呀,媽媽呀……妳在那裡呀?……」這對可憐的孩子也叫喊起來。
「三爺,你在喚我麼?」土女傭摩洛問。
彭澎在倉庫的大門出來後插了嘴,說:「事情經過的真相就是如此。艾蓮娜將仇大哥勾引進一間廢織布工廠,夥同了兩個兇惡的男人行兇,幸好我及時趕到,否則仇奕森就命危了!」
「他們駛出的航線,是背著魔摩島,那裡不會有什麼埋伏!」鳳姑說。
「你無非在多說廢話!」
閔三江說:「我的飛刀,多半在抗日時期鑄下的,有一千數百柄之多,教授的門徒也不下數百人。這種飛刀已不為『閔家花園』所獨有了,那時有很多夥同打游擊的菲律賓人也向我學飛刀技術!」
「有方龍和方豹捏在我們的手中,兩個孩子是絕對會安全的,妳只管放心了!」仇奕森說。
「他們引我們到這裡來,很可能是準備在此決一死戰!」閔鳳姑又說。
死者是個女人,披頭散髮的,衣衫不整形成半裸。由於她之喪命已經不是一天了,已經開始發臭!渾身是褐黑色的。
「艾蓮娜……」仇奕森怔怔地說。
里卡度一直將仇奕森看做是個神祕的人物,即還禮說:「『閔家花園』是愈來愈熱鬧了,每年到了雨季之前,總該要熱鬧一番的!」
雨季期間,大家全留在戶內開各種不同的音樂會、舞會,飲酒作樂,通宵達旦,是個昇平世界,和平的樂園。
華雲道知道,仇奕森就是要捅他的蹩腳,不如自己坦白招認:「我把方豹殺了……」
仇奕森說:「能小心最好,『方家四怪』在江湖混了多少年,能領導一個船幫那不是簡單的事情,我們萬不能輕敵。在這汪洋大海之上,絕不能和在C島的海岸碼頭可比!」
方豹有了疑心,東張西望的。
怪不得方家二怪所駕的那艘機帆,也熄下了馬達了。他們逃至此間,相信對航道也是不太熟悉呢。
「噢!」仇奕森笑了起來,金姑和銀姑、鳳姑都要稱他為仇叔叔,娉娉和婷婷又較她們晚了一輩,為什麼不是稱他為叔公呢?「啊,我不能否認我老了啦!」
閔三江立刻予以申斥:「銀姑,別沒大沒小的,怎麼可以對仇叔叔無禮?仇叔叔不也曾救妳一命麼?」
在閔三江的三個女兒之中,在平日間,金姑是最不愛說話的一個。二女兒銀姑最為活潑,而且擅長逢迎人,和她母親的性格相同,騙人的程度可以騙得死去活來,閔三江最喜愛的是這個女兒,他認為這個女兒有出息。所以銀姑長成以後,閔三江漸漸地把大女兒金姑冷落了。
華雲道點首應允,即把他的那輛汽車駛至碼頭旁邊,讓他帶來的兩個槍手,將方豹架上汽車,邊向鳳姑說:「丫頭,妳隨我回去吧!」
在「閔家花園」內曾數度發生命案,但遇害的幾乎都是海賊幫和土人孩子,如今發現了女屍,那是很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呢!
袁大麻子的機帆船已經折回頭了。
方豹自腰間拔出的手槍已滾落在碼頭的水泥躉上了,他還想要掙扎起來反抗。
秦文馬又抵達「閔家花園」,邵阿通已經把消息傳給閔三爺了。老頭兒非常生氣,拄著手杖,一拐一拐的,就奔出大廈外來了。
仇奕森即讓大家離開那座大樓,說:「我們要隱蔽起來,方豹是看見黃旗,接應他的大哥來的,必然方虎和方犢仍在窺望著!」
仇奕森不免臉上一紅,很覺難堪,但仍很平和地說:「介紹金姑和秦文馬締結良緣的是什麼人?」
閔三江連忙否認說:「你胡說,我是委託章德望和胡律師兩人同時進行的!不是一個律師!」
鳳姑沒理會她父親所說的,她只喝了一杯酒,就上樓休息去了。
閔三江大怒,急忙叱喝,說:「摩洛,妳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裡幹什麼?我有話要問妳!」
方龍大愕,怔怔地說:「仇老弟,你不是要釋放俺麼?」
「哼,有一個孩子給我墊棺材也不壞!」
「這小子肯據實招供了嗎?」
大號獵槍的威力雖猛,但只能容二發子彈,二發子彈打過之後,仇奕森置下獵槍。二條船已稍為接近了,他又立刻拔出左輪手槍,瞄準了海賊射擊。
槍是閱鳳姑打的,只有她慣用這種笨重的雙筒大號獵槍。
但是鳳姑並不買他的帳,一定要坐上仇奕森的舢板。
仇奕森即趨上了碼頭大樓。他自衣袋間,取出了預先準備好的一幅紅布,這也就是方龍關照仇奕森的,要在碼頭大樓的桅杆上要插的紅旗。
仇奕森問:「你認為兇手是誰?」
鳳姑說:「不要著急,他們是在慌亂的情形之下,欲阻止我們追趕罷了!」
「我只希望能把他們的船留在那地方!你潛至賊船的附近時,且等待我們進攻時再動手!」
仇奕森說:「不過我要提醒三爺一點的,這間大廈的建造是以木料為主,屋頂也是用稻草蓋的,我們最值得警惕的就是被用火攻。鐵絲網四面釘牢了,若遭遇了火攻之時,就等於作繭自縛,休想有一個人能逃得出去!」
金姑說:「你向我說沒有用,你還是自己去向我爸爸說吧!」秦文馬說:「不,金姑,我們終歸是夫妻一場,你看著我處在這種情況之下,總不能見死不救?」
里卡度說:「我想檢查妳手中的那支雙管大號獵槍!」他自動伸手將鳳姑的獵槍接下了。
過了不久,方豹所划的小艇靠岸了,靠在右邊漁民用的破木板小碼頭,拴了繩纜,大步跨上了岸。他的一雙賊眼,不斷地向碼頭大樓左右觀望,似乎有點詫異,也或是因為他的方龍大哥並沒有守候在約定的地點。
鳳姑很怕看死人的屍體,所以她迴避了。華雲道親自動手,巴法奴和雷諾從旁幫忙,給方豹的屍體上縛了一塊大石頭,然後抬出後門,給扔進海底裡去了。
假如由「閔家花園」的大門徒步走向大廈的話,起碼須得十餘分鐘。里卡度徒步由斜坡而上,當然他是趕不過閔鳳姑四條腿的馬匹的。
方豹的缺嘴巴噴著了沫涎,吶吶地說:「俺的大哥呢?」
仇奕森吃了一驚,華雲道糊里糊塗殺死了方豹。他們四兄弟稱為「方家四怪」,現在只剩下「三怪」了,他們必會嚴厲報復,永不再會有議和的機會。那除非是先將他們先行消滅,否則遲早會遭受到他們暗算的。
「你的手段也太卑鄙了吧!」閔鳳姑吶吶說。
「但是非曲直和真理我們仍還是要顧及的,我姓彭的雖然老粗,但從不泯沒良心做事!」
閔三江忽的又趨至仇奕森的身畔,慎重其事地低聲說:「你看會是鳳姑或者是銀姑嗎?」
這時候,華雲道已經趕下山來給他們接應了。
閔三江便說:「仇老弟,那麼你認為兇手是誰?」
架在後院的兩座,就只豎起了樁柱,而且建築的技術上也像有問題,稍為風大一點,也會把它吹倒似的。
「這是什麼信號?」方豹扯著土人問。
「像你這惡毒缺德的人,居然會養出兒子,真是老天爺沒有眼睛!」閔三江詛咒著:「讓你的兒子先到閻王爺那兒去報到,也是給你的一種報應!」
閔鳳姑說:「我們何不等他們其餘的兩兄弟再上岸時,一併把他們拿回去呢?」
那土人向他制止,打手勢,表示要爭取時間。
閔三江聽說兩個雙胞胎的外孫女兒脫了險,喜出望外,奔出大門外來了。
「巴法奴,快……」雷諾叫嚷。
仇奕森說:「方龍大哥,我插的確是黃旗!」
閔三江擔憂的,是這座大廈四周的哨樓仍沒有蓋好,鐵絲網還未接連起來。
花園外的臨時雇工正在凌亂地奔走躲雨,好在驟雨只是猛下一陣子就會過去的,不久他們即可以恢復工作。
閔三江即吩咐說:「既然人已經死掉了,也不必舉行什麼儀式了,就在海灘上架起柴火把她燒掉吧!」
賊船也不甘示弱,他們也舉槍還擊,可是因為雙方保持了有相當的距離,長短槍的力量還是有限的。
周之龍原是老粗出身,這兩句話,使他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倏的狠下了心腸,揚手將火鉗子挾著的焦炭向方豹缺嘴唇邊一點,「嗤」的一聲,冒起了一縷青煙。
閔三江說:「我們搞不清楚,誰知道他叫什麼名字?肥肥大大的,笨頭笨腦!……」
這時候,方豹方始知道上了當了。分明是仇奕森他們故意放他逃走的,然後跟蹤著追蹤而來,不幸他上了這個大當。
仇奕森知道,方龍無非是怕死,他真怕身體內的血液被滴光了!
倏地,彭澎趨出廢倉庫的大門外,向仇奕森招手,說:「仇大哥,獨眼龍又吃不消了,他說願意招供!」
是時,轟然一聲巨響,後門已被撞開了,仇奕森和巴法奴已經衝進了屋內。
「噯,那就是黃旗子生效了!」仇奕森說著,用瞭望的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番。「小艇上只有一個人,那好像是方家的老三,缺嘴巴方豹呢!」
「其實,恕我說一句話,你為什麼不乾脆把兩個孩子匿藏在什麼地方坦白說出來?仇奕森和閔三江都是講道理的人,他們只要能找到孩子,必不會對你hetubook.com.com們怎樣!我相信閔三江不會對你們方家的四兄弟怎樣,仍然會贈給你們盤費讓你們回家去。至於閔三江和袁大麻子的恩怨,讓他們自己去了!」
里卡度警官笑而不答。
仇奕森毫不客氣,拳如雨下,打得方豹齜牙裂嘴的。方豹拳腳上的功夫比仇奕森差遠了,竟又伸手自褲腿裡拔出一把匕首,可是又被仇奕森一腳踩住了。
彭澎自背後伸手就給他一拳,說:「你想自討苦吃嗎?」
「咭嗒島」是一座周圍不及三四百碼的石礁死島,它距離C島不過數百公尺。
方豹決定了自己的逃亡方向,便不再顧慮其他的。他狠跑了一陣子,證明他辨認的方向並沒有錯誤。
方豹被肥漢的這一著驚醒,心中說:「對的,用孩子的性命威脅他們退兵是最恰當的了!」他自床鋪上拾起另一把刀子,打算去抓另一個孩子。
「不!也許船上的兩個糊塗蟲根本沒發現這大樓的上面已經換上了一幅紅旗了呢!」
仇奕森向閔三江說:「三爺,多說無益,你的氣消掉了我們就走吧!」
仇奕森即追著說:「那麼那位被殺害然後又被焚屍的胡老律師,又和你有著什麼關係?」
「替你的兩個女兒說媒嫁出的是什麼人?」仇奕森正色問。
雷諾驚惶不已,拼命向著海面上高呼巴法奴的名字。
「我最看不慣這傢伙!」鳳姑說:「抓到他要好好的收拾他!」
閔三江不再理會仇奕森的碴,他指揮著周之龍和彭澎又去做第二個工程。
閔三江樂得幾乎要淌下了熱淚,他顧不了自己的腿瘸,一手抱起了娉娉,一手抱起了婷婷,不斷地吻這兩個孩子的臉頰。
仇奕森冷笑說:「三爺,今天是你處在困惑地位上,並非是我姓仇的呢!」
方龍的毒計已定,悶聲不響,表面上似乎聽由仇奕森擺佈。
巴法奴已經是遍體鱗傷,而且整個人已經麻木了。
鳳姑大怒,指斥銀姑說:「妳說話針對我是什麼用意?」
華雲道已經將汽車駛到碼頭的近旁,讓他們一行乘上汽車回「閔家花園」,去向閔三江報告出海追拿海賊的情形。
為孩子的安全計,他們須得謹慎行事。
方家二怪的船駛不動了,袁大麻子的賊船仍在向他們追擊。
仇奕森將巴法奴救上船後,立刻給他灌了一口「白蘭地」,並倒了酒,給他渾身磨擦。巴法奴受到刺|激,悠悠地轉過了一口氣,酒精灼痛了他身上的傷痕,猛然呼痛,醒轉過來了。
其實周之龍和彭澎的說話,全是經過了仇奕森的教導的,仇奕森讓他們兩個盡量挑逗,使方豹對自己的胞兄不加以信任,如此,更使得方豹感覺到必須逃亡不可。
「艾蓮娜為什麼會到C島上來,你還會不知道麼?她夥同了她的姘夫,還實行要向我暗算!用意何在?我正要找你解釋呢!」
閔金姑嚎哭不已:「爸爸,您看我會像是一個殺人的兇手麼?假如說,我要殺艾蓮娜的話,早在M市就把她殺掉了,何須要等到C島……」
金姑答:「是閔三爺吩咐的,他要把這地方劃為『禁區』,不許任何工人出進這裡,違者嚴辦!」
那個肥大黝黑的土婦女傭摩洛自大廈裡奔出來了。
「媽的,老狐狸,俺上了你的大當了。」
仇奕森很喜歡這兩個孩子,他雙手一左一右抱起這兩個孩子,親著她們的臉頰,邊說:「娉娉、婷婷,妳們還認識我嗎?」
里卡度原是例行公事調查,沒有積極的證據,他對閔三江無可如何。同時,閔三江是幫助政府抗日有功的英雄,里卡度應該尊敬。他知道這個老頭兒也是不大好惹的,得罪這個老頭兒等於給自己添麻煩,於是他們便結束了談話。里卡度告退了。
仇奕森說:「方豹不返船,他們弟兄恐怕不會再登岸了!」
「是誰作的證?難道說,他們一個個的都已經吃裡爬外了嗎?」
「謀奪產業者正想消滅證據!」
秦文馬做夢也想不到艾蓮娜另外還有姘夫,而且她的陰謀好像還是針對著「閔家花園」來的——艾蓮娜和狄寶嘉的陰謀又是因何而來的呢?
方豹這時候是逃命心切,慌不擇路,趕忙就跟了上去。
「禿賊,方豹是你殺的,他們還有三個弟兄活著,將來若有什麼意外的發生,應由你一人承當!」仇奕森忿然說:「鳳姑是小孩子,她的糊塗我們可以諒解。你是老江湖了,為什麼會這樣沒有頭腦,很令人費解!」
「鄭荃九這個人,我對他的印象很模糊!」仇奕森說:「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那肥漢驀地伸手抓住了其中的一個,自腰間拔出了小刀子,高高揚起,叱喝說:「你們統統給我退出去,否則我就宰了這兩個孩子……」
聽說是黑人,閔三江就放了心。半開化的土人,生命輕賤,死掉一兩個,還不致於出什麼大問題,閔三江還可以扛得起責任。
「哦!」仇奕森對這些「收山」很早的老前輩很少有記憶,便又說:「那麼銀姑呢?」
仇奕森衝上前,雙手把秦文馬自地上揪起說:「我要揍你另外還有一個原因——你可知道,艾蓮娜和她的姘頭狄寶嘉全到C島上來了,他倆到了C島來幹什麼的?」
所以閔三江對銀姑和鳳姑的寵愛是相等的、銀姑出嫁之後,在三爺身畔的只有一個鳳姑了,環境造成,閔三江就只寵愛這麼一個女兒!其實閔三江的「家族觀念」仍是滿濃的!
兩條舢板,分作二路,一左一右,保持了百餘碼的距離,追隨在巴法奴和雷諾游泳的方向,徐徐地向海面上出去。
方豹當然感激不盡,他舒了舒筋骨,著實也是餓了,見了酒肉就饞。他立刻和周之龍、彭澎席地而坐,想喝幾杯酒,借酒澆愁。
「我們應該跟隨著,你能有把握麼?」
仇奕森又飲了一杯酒,說:「三爺,我們在『咭嗒島』的回程登岸時,碰見了C島的警官里卡度。他曾向我們盤問,並檢查鳳姑的槍械,並且說他要上山來拜會三爺……」
「還不快說麼?兩個孩子,被你們幽禁在什麼地方?」周之龍邊說:「你拖時間,無非是在自招皮肉之苦!」
金姑說:「當然啦!孩子不是你們的!」
「不!兩個孩子是太可憐了,她們自幼失掉了父愛,就靠我苦苦養育她們。我寧可犧牲一切,不能失掉兩個孩子……」金姑話未說完,號啕大哭,她悲傷得跌坐地上,痛不欲生。
仇奕森在碼頭的四周佈了局,他決意要活擒方豹,多活擒「方家四怪」一個人,娉娉和婷婷就可以更安全。
當彭澎和周之龍將厚木門裝妥當了之後,彭澎和周之龍便將方龍由破車房押了過來。原來閔三江將那間儲物室改修成牢房了,就專為招待方龍用的呢。
閔三江兩杯子下肚之後,有了酒意,便指著窗外滿結著綠油油的芒果果樹向仇奕森說:「仇老弟,真不虧你我弟兄生死結拜一場,今天『閔家花園』裡的事情全多虧你了。要不然,我飛刀閔三江在江湖上混了一輩子,到了這般年歲,砸在這塊歸陰的土地之上,可太不划算呢——瞧,收成的日子到了,這一季的收成,仇老弟,我要算你一份!」
「要不要進倉庫去檢查一番?」是非常夾生的中國話。
時鐘已敲過了凌晨三時,廢倉庫前有一黑影在流竄。
看熱鬧的土人孩子不肯離去。華雲道說:「我們且先把他押回山上去再作道理!」
毛毛雨夜,「閔家花園」內平添了些許情調。菲律賓民族原是愛好音樂的,幾乎沒人不懂得玩一兩件樂器的。
周之龍也斥罵說:「你一輩子再也不會有這種機會了,因為你馬上就會被燒爛舌頭而死!」
所有的樂器,全是工人自備的。有敲的、有拉的、有吹的、有打的,熱鬧非凡。
他關照了雷諾一番話之後,雙手一舉,將雷諾舉上岩石頂上。雷諾便如猿猴似地在岩石頂上爬至高處,對準了那扇天窗向內窺望。
銀姑也跟著進了屋,她沒有說話,只守在一旁。
那個土人很有技巧地向那守衛者爬過去了,一步一步地,悄悄和對方接近了。
閔三江的意思,守夜者絕對不可以喝酒,不可以打瞌睡。這不是能說負什麼責任的問題,只要有一名內奸溜進了他們的防線,責任問題便須到閻王那兒去報到論理了。
後門原是靠水的,並沒有多大的地方,只有短短的木頭搭架著的碼頭,肥漢滾了一滾,竟「撲通」一聲跌落水中去了。
華雲道心中有了疑惑,莫非是「方家四怪」以那漁民的居住地,作為幽禁娉娉和婷婷的所在?要不然,為什麼方豹泳向那方面去?巴法奴和雷諾又跟隨著?
閔三江對仇奕森所說的一番話,是有著他的用心的。因為謠言太多,不管怎樣,他絕不能讓笑話出在仇奕森的身上。
仇奕森和閔三江喝酒至天亮始散,起床時已是午後了。他聽說招募的臨時工人已陸續進園,很不放心,立即趕來查看。
鳳姑已經在下面叫嚷了,說:「獨眼龍說的,應該是掛紅旗!」
鳳姑是第一個馳馬到這裡來查看的,有著三四個土人雇工正圍著屍體指手劃腳地議論著,其中一個用竹筒製造的梆鼓沒命地敲擊著,將消息傳播開去。
仇奕森不愛聽,說:「三爺這是舊事,不必重提了,我已正式宣佈『收山』歸隱,心情上很愉快……」
嗨,那不就是艾蓮娜麼?真是「紅顏薄命」,這位曾經艷名遠播,顛倒不少王孫公子、富賈巨商的名女人,竟落得如此慘死,陳屍荒野。
「仇叔公……」仇奕森怔怔地說。
仇奕森向秦文馬搖了搖手,說:「秦文馬,多說也沒有益處,雖然你是躲債跑到C島上來的,但是閔三爺交待你設法找尋艾蓮娜和狄寶嘉,你就得去找尋,要不然,你這一輩子也休想再走進『閔家花園』了,除非是你自討凌|辱!」
閔鳳姑舉起了雙管獵槍,目睹當前的情形,也傻了眼,深深感到棘手。
金姑聽得孩子的呼喊,早已是柔腸寸斷,悲切得泣不成聲了。
是時,室內熊熊地燒著了一大盆炭,這是仇奕森吩咐過用來燒方豹的舌頭的。
「不管怎樣,我們得小心有埋伏!這裡是三不管地區,我們若中計的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雷諾到底年紀小,體力支持不了,他咳嗽不已,浮至仇奕森的舢板要求登船。
「秦文馬真是個王八蛋!」鳳姑詛咒說。
「天不助人」,今年的雨季好像光臨又稍早了一些,果子成熟得早了一點,「閔家花園」為海賊所困擾,收成的工作又展開得較遲了一些。
閔三江很快的啟開了房門,窺看門外是否還有人站守在門外?
「三爺,你弄錯了,這種傳訊工具,是最科學不過的,就只是沒有人去給他們加以改良,所以他們一直沒有進步!」仇奕森取笑說。
彭澎說:「『方家四怪』海賊幫的威名四震,他們全靠的是什麼呢?我看他們的能耐也不過是如此呀!連酒量都不行!」
當他們一行人正要轉身之時,方龍忽的破口大罵了起來。
華雲道舉起槍就要打,可是已經太遲了,肥漢已經移身至木籠子的背後,用兩個孩子做了護身的屏障。
閔三江很氣惱地用手杖指了秦文馬,斥罵說:「你假如有膽量對不起我的女兒,又有膽量走進C島我的家園,且看我打斷你的狗腿!」
閔三江抬頭一看,只見那是女傭摩洛,她正躲在那扇窗帘背後偷窺他們的動靜。
「我不相信!」方豹咆哮說:「閔三江絕對不會這樣做!難道說,他置兩個外孫女兒的性命不要了麼?」
閔三江冷哼了一聲,說:「方龍,你少貧嘴。我把你接待到這裡來,是要教你親眼看看你的幾個寶貝弟弟,假如再想犯我的土地,他們該會如何死法?」
仇奕森在此一思索之間,那肥漢已一腳將雷諾踢開了,竄身撲起,巴法奴擋住了他的去路。肥漢猛然用頭一撞,將巴法奴撞倒,欲向後門衝出去。仇奕森忙用掃堂腿一掃,肥漢立腳不穩,踉蹌跌出門去。
閔三江憤然說:「也許我的大女兒、二女兒嫁出去有失策之處,但是第三個女兒,我必須慎重一番!」
金姑冷冷地說:「你會死嗎?你是個有辦法的人,恁天塌下來,你也死不了!」
她向閔三江報告說:「三爺是否想知道梆鼓傳遞消息的內容?」
這等於是晴天霹靂,方龍嚇得喪魂落魄,立時拼命掙扎,兩腳亂踩,怪叫怪嚷地說:「你們竟然敢殺俺的弟弟?……俺要報仇,俺要報仇……」
邵阿通對閔三江是忠心耿耿的,他生恐怕閔老頭兒摔跤,忙趕過來攙扶,一面也幫他抱起了婷婷。
華雲道向仇奕森招呼說:「就是在此,這個小島是叫作『咭嗒島』,據說是一頭猩猩的名字!」
銀姑卻忽的插了口,說:「爸爸,既然仇叔叔有這樣的要求,你又何妨公開呢?也或許是仇叔叔希望為鳳姑好!」
方龍無異的等於是自取凌|辱,聽由他們的擺佈。他的獨眼也不見了,嘴巴也張不開再說話了。
於是,他便按著自己所需要逃走的方向疾走。
「我在問你,仇叔叔,怎麼樣啦?」
仇奕森喜出望外,忙說:「屋子內有多少人?」
秦文馬是在「好彩酒吧」內住著,他不敢回「閔家花園」裡去,只暗中設法和周之龍、彭澎取得了連絡。
閔鳳姑搖了搖頭,還作將要吐嘔之狀,吶吶說:「看不清楚,是個黑人……」
方龍一肚子的怨氣,無地發洩,說:「仇老弟,你我本是無仇無怨的,如今咱們該把這記仇恨記上了!」
那土人一招手,這時候,方豹是醉酒未醒,腦海裡是昏昏沌沌的,也不辨東南西北,見路就跑,祇求能及早逃出「閔家花園」。
「可是除了方虎、方犢之外,還有其他的海賊呢……」
「方龍假如是怕死,說的一定是實話!」
「兩個孩子已經安然無恙了,我們還是及早離開這地方吧!」華雲道說。
「秦文馬的問題至今仍解決不了,艾蓮娜逃出了閔家花園到現在還下落不明,究竟她到C島來的目的,是什麼呢?她和狄寶嘉同來的,狄寶嘉對C島又有什麼陰謀?」
閔三江嗤笑說:「什麼新的戰爭舊的戰爭?我們已經是全面大捷了!此後賊人再犯我們的土地,必來一個殺一個,絕不給他們活著回去!」
然而,今年早到的雨季給「閔家花園」帶來了憂鬱,已經成熟的果子,若搶收不及,收成會有很大的損失。
每年到了芒果的收成時,「閔家花園」必須得招募大批的臨時工人。假如說,在那時袁大麻子和「方家四怪」的爪牙伺機混進了「閔家花園」,閔三江即會不勝招架。所以這位老頭兒,除了為他的產業擔憂之外,還為季節擔憂呢。
里卡度說:「現在是幾點了?午夜三時半啦!」
方龍的眼睛被縛著,深覺詫異,即問:「仇老弟,你是什麼靈感?」
她的那雙管大號獵槍笨重異常,所用的又是鐵砂子開花的彈藥,打的時候煞是好看,「乓」!如一團火球似地噴出去。
方龍張惶地首先看了看身旁的那盆血水,還有他的那個仍被綑綁著的弟弟。
仇奕森說:「你只有一隻獨眼,我要讓你成為全盲,比你想要對付我容易得多呢!」
他們正說間,那條機帆的馬達響了,調過了船頭,竟向海灣外駛去,連那張破布帆也張開了。
這時,留在屋子內的,只有銀姑在賣乖,侍候著閔老頭和仇奕森吃酒,等他們吃上了一杯,即立刻慇勤地將杯子斟酒。
仇奕森邊在打量四周的環境,邊應對說:「我們總共只有兩條槍,攻不攏他們的船身,萬一他們有埋伏,我們更糟了!」
「仇老弟,莫非你有新的意見?」閔三江問。
巴法奴便向雷諾說:「瞧那賊人的動向,並不是向珊瑚礁去的,他游向的方向好像是咭嗒島?」
「賊人們的狡計百出,我們不得不防!」
「那才怪呢,閔三爺,你又何妨說說看!」
金姑、銀姑、鳳姑,三個女兒全在他的面前了。
「媽的!」秦文馬咒罵:「彭澎,我平日對你並不壞,你簡直是在吃裡爬外!」
仇奕森向華雲道計議說:「禿老,你且先把他押回山上去,先讓他們弟兄見見面作最後的訣別吧!」他說著,和華雲道咬了耳朵。
袁大麻子消聲匿跡多時了,不想到他竟是躲藏在這裡了。
卡片是有註明了該工人是第一次到C島來工作的,或是搬來了一兩年或至四五年者。
華雲道邊敷衍著里卡度警官,邊向身旁正在幫同辦事的哈德門打暗號。
周之龍由廢倉庫內奔出來向仇奕森報告說:「方龍的兩弟兄全都招供了,他們都異口同聲,說娉娉和婷婷是被囚禁在袁大麻子的機帆之上!」
「騷鬍子,怎麼辦呢?」閔鳳姑問。
仇奕森說:「不行,巴法奴在海底之中!」
仇奕森很快地就發覺閔鳳姑之所以匆匆馳馬而去的理由。
鳳姑說:「對付海賊,不管什麼樣惡劣的手段都一樣可以使用!」
「警方驗明了是『閔家飛刀』時,對我又有什麼意見呢?」閔三江很冷靜地說。
這天里卡度警官逕自上山來,使華雲道甚感意外。華雲道的心中已感覺到里卡度的來意不善,但仍笑臉相迎,說:「警官,是否來檢查我們招募的工人之中有沒有通緝的犯人?」
巴法奴真像一條人魚似的,一衝一竄地已接近了他們的汽船的船尾後。
仇奕森哈哈大笑,向閔三江說:「瞧,我並不生氣,她倒是和我生氣了!」
秦文馬悲痛莫名,悔不當初。他和金姑之分居,確是遭受艾蓮娜之所逼,艾蓮娜施展了妖媚蠱惑之術,使秦文馬墮進了迷戀。
仇奕森說:「何必呢?妳無非是在浪費彈藥罷了!」
在這同時,華雲道也有了動作,他用手槍敲破了窗上的玻璃,將短槍伸進窗,高聲喝令說:「不許動,你們全被包圍了!」
他們兩兄弟都巴不得及早脫離虎口離開「閔家花園」,似乎已經顧不得兄弟之間的道義了,互相搶著最好能先被釋放。
仇奕森說:「這不是權勢問題,而是里卡度為什麼對『閔家花園』的內情這樣清楚?」
由於那扇門上開了一扇小小的洞窗,方龍爬在洞窗之上仍可以看到外面,所以他仍在高聲怪嚷的。
剎時間,仇奕森和鳳姑所乘的舢板,已漂出了有數十碼之預行駛線。
閔三江卻說:「金姑嫁給了秦文馬就開始吃苦,我倒不怕你仇老弟……」
仇奕森說:「沒有!我只不過想知道詳情罷了。奇怪的是章德望和胡老律師都遭遇了歹徒的意外殺害!」
金姑淌下眼淚,說:「你們當然可以忍耐啦,因為被綁票的不是你們的女兒,不是你們的骨肉……我是做母親的,怎能不關心孩子的死活?」
片刻間,仇奕森已將巴法奴拉至船畔,伸出雙手,將他提上了船。
「仇老弟,你收不了手的,耍出去了就收不回來,海賊幫們早已經把帳全記在你的身上了!」
巴法奴原以為他已經沒命了,可是這時候,他又活轉來了。
由岩石巷子望進去,正對準了該屋子的大門,在門旁還開有一扇小窗戶。島上沒有電燈,屋子內點著的可能是洋油燈,燈光悽淡。
秦文馬慚愧不已,他徐徐地自地上爬起,當他拭著唇邊,發現已被擊裂淌出了的鮮血,乃又忿忿地說:「我們家庭失和,是我們家庭的事情,也犯不著叫外人來向我動拳頭!」
周之龍正用著火鉗子夾了一枚紅炭,遞在方豹的臉前。
仇奕森說:「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訴你,方豹的肚子內在詛咒你的不仁不義,出賣親弟兄,假如你此一去沒有了消息,說不定方豹會立意殺你洩憤了!」
可是那條汽船是用全速前進,後面拖著一個人,加上水流的壓拖力甚重,想把他拉上船,談何容易?
仇奕森仍還是反對用新人,固然新來的人都有人擔保。
華雲道拍了拍仇奕森的肩膊說:「仇老弟,別多說了,我們還是快回『閔家花園』去向閔老兒報告吧!大姑爺是被閔老兒驅逐出『閔家花園』的,和他多說無益!」
「里卡度,好久沒見了!為什麼還沒有休息?」華雲道笑口盈盈地說。
仇奕森說:「我想請『獨眼響尾蛇』進去休息幾天!」
金姑不時用手電筒向海面上照射,她希望能知道消息。
「仇老弟不在麼?」
巴法奴首先有發現,他用土語嘰嘰呱呱地叫了起來,指著海灣對岸的一個綠樹叢密的所在,露出了一艘黑油油的機帆。
「除非到我死的那一天,我才會把遺囑公開。」
仇奕森搖了搖頭說:「賊船上,現在只剩下方虎和方犢兩人了,方虎是憑狠惡辣作惡為害,方犢還會動一點小腦筋!或許他們還需要商量一番!」
驀地,「轟」的一聲砲響,爆炸在仇奕森他們的那艘汽艇的船邊,浪花濺開了有丈餘高。
海賊船又在打槍,閔鳳姑已經是沉不住氣了,她招手讓仇奕森幫忙她把持著舵盤,一面舉起了她的大號獵槍還擊。
「不,這一次,你不止賺一百元美金了!」仇奕森說。
仇奕森冷冷地說:「自己的子女,平日不盡教養保護的責任,到這時候來問我麼?」
「阿福就是俺的兒子……」
但是人選問題仍不能馬虎,絕對不能絲毫疏忽。「閔家花園」內已經來了大批複雜的雇工,內中有沒有海賊的眼線,不得而知。賊人們不需多的,只要有一個人溜進他們的鐵絲網的防線之內,後果即不堪設想。
方龍瞪著一隻怪眼,忽而又險惡地笑了起來,說:「仇老弟,你這樣賣命,原來閔三江有著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
華雲道心中想,咭嗒島上的兩條命案,方豹和那名身驅肥大的海賊屍體一時還不會浮起來。不管怎樣,在當前的情形下,他還是須得要硬挺,便說:「警官,也許你是聽到汽船放屁!」
「世道險惡,我們活在世間的處境,隨時隨地都要小心為上!」
「仇叔叔,金姑的爸爸對你十分信任,難道說,你不能替我作一番解釋麼?」
仇奕森說:「我敢相信,華雲道雖然刁惡,對你是忠心耿耿,恁怎樣也不會出賣你的!」
「什麼叫做江湖道義?」
「爸爸,我怎會知道呢……」
華雲道卻勸阻說:「仇老弟,最好是不要輕舉妄動,有兩個活口扣在我們手上,相信兩個孩子的安全就不會有問題了。我們脫離海洋生活多年,都不慣水戰,在海洋上會吃虧的!」
帆船過去了,方豹失去了蹤向,巴法奴也失去了影跡——很可能是巴法奴潛水由大帆船的底下過去了。
巴法奴卻揮手說:「這海谷的環境我不熟,海底下的暗礁密佈,而且海水又這麼清澈,賊人又有槍。我們潛進海底,他們很容易就把我們擊殺在海中!」
「但是假如不把真兇找出來,我閔家花園豈不成了刑場了?」
閔鳳姑手忙腳亂,把著了輪盤,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危險的了,按著仇奕森的吩咐,疾向「方家二怪」的賊船猛衝過去。
仇奕森猶豫不決,他須得考慮:方家四怪剩餘下的這艇海賊船,因為發現碼頭上,插有紅旗,所以駛離C島,邊走邊戰,似乎是有意把他們吸引到這暗礁密佈的「海谷」上來的,他們豈會這樣容易就「束手待縛」麼?
「俘虜和肉票身價是相等的!你們虐待俘虜,我們虐待肉票,吃不了苦的恐怕還是小孩子啦!」
方龍沮喪不已,吶吶說:「俺的弟弟方豹怎樣了?」
夜闌人靜,「閔家花園」內已是幽燈黯火,只餘下青蛙和草蟲的悽鳴。
鳳姑向他的父親嬌嗔說:「爸爸,我的婚事是無須你煩心,為什麼話題要扯到我的頭上?」
巴法奴、華雲道等幾個人一併上前,將方豹拿住了。
方龍大為憤懣,說:「仇老弟,你的手段用得太卑劣了!」
仇奕森冷笑說:「姓方的,你活了偌大的一把年紀,還在江湖上打滾了數十餘年,居然會想得這樣天真,以為我真的會釋放你麼?哈!你想得太便宜了,我無非是做給你的弟弟方豹看的罷了!要知道在這個時候,你的弟弟方豹的肚子裡會怎麼想?」
閔三江雙手捧腹,咯咯大笑起來,他直接呼仇奕森的綽號:「老狐狸,你真的在歸隱麼?你無非是在亡命天涯罷了!」
華雲道說:「周之龍和彭澎,他們說是有最好的對付方法!」
那土人孩子著急不已,嘰呢咕嚕的說了一大套,鳳姑也根本聽不懂。
方豹仍賭狠說:「踢俺的人,俺會砍掉他的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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