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們幾個人會一起遊蕩、一起把妹和抽大麻。」
大衛疑惑地看著她。她不理他的反應。
這樣有什麼錯?
「昨天晚上我們因為殺人案逮捕了雷.里文。」
「了解。」
大衛皺起眉頭。「他們不該來打擾妳的。」
更多淚水湧上她的眼眶。她不打算再次說謊,尤其經歷過重重波折之後,她好不容易才說出了真相。「高中的時候,你很熱中戲劇社,對吧?」
路比用粗壯的手指指著他:「我警告過你。」
「妳認為我有那麼膚淺?」
她回想昨晚自己是什麼時候說完的(大衛很少插話),但怎麼也想不起來。她說到筋疲力盡,與其說是累到睡著,倒不如說是因為疲倦、痛苦再加上嗎啡而昏了過去。那時就算大衛說了什麼,她也完全不記得了。
大衛往後一靠,彷彿受了驚嚇。「妳真的覺得那是同一件事嗎?」
「即使有警察護送,她至少也要一個小時才會到。你何不去透透氣或做別的事?」
推他的是滿面通紅的路比。
所以現在布蒙才要前往那裡:La Creme的週六早午餐吧。店才剛開不久,但生意卻意外地好。他並不期待跑這一趟會有什麼收獲。他敢打賭,羅蘭一定會聳聳肩,說:「我說過我不確定,誰叫你不聽呢。」
「但更大一部分的我知道,還是放手比較好。」
「但那是妳的一部分。」
「我從來沒有完全信任妳,梅根。不對,這麼說並不正確。我的意思是,我從來沒有真正相信妳。我信任妳,毫無保留。我娶妳為妻,我愛妳,我知道妳也愛我。我們共同生活,共睡一張床,共同生養小孩。」大衛聲音哽咽,眼神轉開又轉回她身上。「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信任妳,妳知道。」
「真的好難,」大衛說。「我是指,某方和-圖-書面來看,過去妳做什麼其實並不重要。妳愛我嗎?」
大衛想了想。「妳想知道一個矛盾的事實嗎?」
她沒有反駁。
「說實話其實並不在選項裡。我不認為對你坦承我的過去有任何意義。真相只會讓事情更糟。」
隔天早上八點,梅根睜開眼睛,感覺到劇烈的痛楚。昨晚從很多方面來說都是漫長的一夜,對大衛坦承她的過去,承受情緒的煎熬只是其中一樣。此時此刻,她身體每個部分都在體驗前所未有的痛。手臂痛得最厲害,感覺就像被老虎撕爛之後直接塞進攪拌機,然後磨成粉末。也像有個鐵匠殘忍無情地把她的骨頭當成鐵砧。她的嘴巴和舌頭乾得就像撒哈拉沙漠和你所能想像最嚴重的宿醉的綜合體。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衛。」
床頭櫃的電話叮鈴鈴響。
「消化,還是評論?」她問。
「卡爾頓.弗里死了,還有其他好幾個男人也是。我們在舊熔爐附近的井裡找到屍體。」
她張開眼睛看著他。
布蒙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按在牆上。「路比,她在哪裡?」
「所以呢?」
「那家夜總會?為什麼?」
「別想跟我裝蒜,你明知道——」
他到的時候,La Creme的保鏢剛打開門。有些常客早早就來排隊,大概是從賭場或在外晃了一夜還沒回家就直接趕來的。這些人是早餐時間的顧客,不是剛起床來吃早餐,而是整晚沒睡,需要來場脫衣舞秀開始新的一天。你要怎麼解釋這件事都行,但很難不覺得這些人——說好聽一點——還真他媽的迫不及待。
「對。但就好比你的過去也是你的一部分。」
他點點頭。「有一部分的我想知道細節,不然我的想像力不會肯罷休的,你懂我的意思?」
「怎麼幫?」
https://www.hetubook.com.com「今天早上妳看電視了嗎?」
梅根緩緩張開眼睛。大衛坐在床尾,手抱著頭,他看起來也很痛苦,但不是陣陣抽痛的那種痛。他的頭髮朝四面八方亂翹,她猜想他大概一整晚都陪在她身旁。
布蒙走進房間時,富萊.希克利說:「如何?」希克利早上八點就一身淡紫色西裝出現在這種場合,真的有點誇張。
大衛瞪大眼睛看著她。
「你是怎麼搞的?神經錯亂了嗎?」
「先不要。」他的手貼在她的皮膚上感覺涼涼的。她閉上眼睛,享受他的觸摸,一滴淚淌下她的臉頰,她不確定為什麼。
「警探,」她提高聲音。
「我不會為此覺得抱歉。」
「但我沒有每次都相信妳的話。你可以信任一個人,但同時也知道還有別的東西在裡面。妳了解我的意思嗎?」
大衛搖搖頭。「我還在消化。」
「什麼?」梅根奮力從床上坐起來。「我不懂。史都華.葛林也包括在內?」
布蒙掛上電話之後便走回羈押室。雷.里文穿著橘色的囚衣,手腳都上了鐐銬。這裡是大西洋郡監獄的偵訊室。雷打了電話給他這一帶唯一的朋友,也就是他的上司費斯特。費斯特幫他找了一個名叫富萊.希克利的律師。希克利的實力和招搖愛現都是圈內有名的。
「混蛋,那就是我要問你的問題。她今天早上沒來上班。」
布蒙一怔。音樂頓時變得大聲,房間開始旋轉。「她人在哪裡?」
他走向床頭櫃,小心翼翼把杯子舉向她,輕輕把吸管放入她口中。她急急吸了好多口,白開水有如人間美味。喝完之後,大衛把水杯放回原位,在她身旁坐下。
「很好。」
「不是——」
「我知道。但跟我說說話,好嗎?」
「我說過羅蘭不一樣,我說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很特別,也說過如果她有什麼事我會怎麼做。」
「我還在想妳告訴我的事,」大衛說,「還在努力消化。」
梅根開始搖頭,準備告訴他絕對不可能,但又想起昨晚雷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我沒有告訴妳實話。」
這才叫難以消化。「等等,所以有人殺了全部的人?」
「那另一方面呢?」
「嗯。」
他往後靠。「哇,真誠實。」
「她出發了。」
「瞞我那麼久,很辛苦吧?」
「警告我什麼?」
「幹什麼,路比?」
「我還想跟休傑克曼洗泡泡浴呢,」富萊說,揮了兩下手表示拒絕。「不過唉,有夢最美是吧?我的當事人說得很清楚,在跟你說任何話之前,他想先單獨跟梅根.皮爾斯談談。所以,噓——」
布蒙不想多說。他走回車上。還有些疑點得釐清。真是漫長的一夜。聯邦探員還在徹底搜查雷.里文住的地方,尋找其他戰利品。目前為止,警方從井裡找到十二具屍體,但挖得越深,就越難分清楚哪些骨頭屬於誰。這麼多年過去,屍體都已經碎成一堆骨骸,那口井成了如假包換的亂葬崗。
「在哪裡?」她問。
「很不容易吧?」
「妳懷念過去嗎?」
「如果我說,對,這樣我就會比較好消化呢?」
「我不確定妳想表達什麼。」
「我知道妳現在很難說話,所以如果妳沒辦法——」
他露出微笑,摸摸她的額頭。「我去叫醫生。」
她驚訝地張開嘴巴,但一瞬間卻說不出話,她的世界再一次上下翻轉。「這是在開玩笑嗎?」
「但主要是我。」
「你先是找了湯妮,好,那就算了,反正沒差。」他又推布蒙一下。「但我警告過你,對吧?」
「妳對我的感覺是假裝的嗎?」
「好。」
「但一定很辛苦吧?在某和_圖_書
方面?」
她點點頭。
「詳情待會再說。現在我需要妳幫忙。」
「我不知道,如果我們認識之前,我是個……有錢的公主,還是個處女,你想你還會那麼難消化嗎?」
「我沒有要妳覺得抱歉。我只是問妳會不會懷念過去?」
「我還想問你的當事人幾個問題。」
他舉起雙手抹臉。「我不知道,我得再想想。」大衛擠出微笑。「我想那些謊對我們的影響會比妳想像的還大,多少會加深我們的距離,一定會的。所以會有一些改變,但或許以後會慢慢改善。」
「怎麼幫?」
布蒙走出房間。安吉歐尼探員聳聳肩,說:「值得一試。」
但事實上——或許他漸漸可以對自己承認這個事實——他想看看羅蘭。昨晚怵目驚心,太多血跡和屍體。他是可以拿工作上的藉口來找她問話,但或許他只是想跟她在一起,看著一張熟悉、美麗而且還沒嫁給別的男人的臉回望他。羅蘭有種獨特的魅力,她是這座城市另一隻受過傷的老鳥,跟她在一起感覺很好。或許那就是他想要的一切,或許他想暫時消失在那個撫慰人心的斜嘴微笑中,或許因為她就快要死去,而再過幾個月她就不在人世的事實……讓他發現,他這一生已經不想再錯失任何一個寶貴的機會。
「我得去La Creme一趟。」
是布蒙警探。
「我大概習慣了。」
「你在說什麼?」
梅根伸出完好的那隻手接起電話。「喂?」
她想了想。「其實不難。」
「還沒。怎麼了?」
「我知道。」
「像是被公車碾過。」
「你不懷念那段時光嗎?你回不去了。那段時光已經遠去。還是說,我必須討厭我的過去才能讓你接受我?」
「你要我幫什麼忙,警探?」
他表情困惑。「我不太懂妳的意思。」
布蒙對穿著一身黑的m.hetubook.com.com保鏢點點頭就走進門。他步入幽暗的店裡,直直走向羅蘭工作的吧台,但她不在那裡。他正要轉身詢問她人在哪裡,就有個人從後面推他一下,他整個人飛出去。
「聽說妳昨晚很難熬。」
梅根渴到不行。她伸手去拿床頭櫃的茶杯時,整個身體發出抗議。她輕輕叫了一聲,大衛猛然抬起頭,說:「我拿給妳。」
「我在,」布蒙說。
「大概吧。」
「不只針對你。我沒對大家說實話。」
「不,不,你們搞錯了,」她說,感覺一滴淚水滑下臉龐。「聽到了嗎?你們有什麼證據?」
「可能。警方還在調查發現的屍體。」
她等著他接下去說。
「我會理解的,我想。」
昨晚逮捕雷.里文之後,布蒙便趕往那棟曾經是史都華和莎拉.葛林共組的家,在這間如今蒙上一層陰霾的房子裡,把他所知的事實告訴莎拉,告訴她以前所有的證據來看,史都華應是遭連續殺人犯殺害,屍體被棄置於水井底部。莎拉一如往常凝神傾聽。他說完之後,她問:「我記得你說最近有人看到史都華?」
梅根仔細聽對方的回答,然後掛上電話,轉身對丈夫說:「我需要你送我去監獄。」
「我不會有事的。」
「我們羈押了雷,」他說。「但他不肯跟任何人說話,只肯跟妳當面談。我知道以妳目前的狀況,這樣要求太過分,應該過幾天等妳可以——」
「只是個問題而已,」她說,「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現在我不打算討論這個,但我需要妳幫忙。」
「當然不是。」
「那其他又有什麼重要?人都有過去,都有祕密或不為人知的一面。」他動了動身體。「這是一方面,是我目前想到的部分。」
「有什麼不同?」
「覺得怎麼樣?」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