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妳現在的樣子。」
「這是一種非洲酒。」大衛說。
「現在請你變吧。別讓我叫你變,須要我叫你變嗎?好吧我會的。我現在已經變了。你變了。你也變了。你變了。你也變了。我對你變了但是你也變了。是的你變了。你是我甜蜜的最親愛的凱瑟琳。你是我甜蜜的我可愛的凱瑟琳。你是我的女孩我最親愛的唯一女孩。噢謝謝你我的女孩——」
「這鄉村就在這裡了。你什麼也不用做。它永遠在這裡。普拉多博物館就在這裡。」大衛說。
「謝謝你的不要現在。我可以這次扮女孩做|愛,然後再變嗎?」
「我喜歡而且我也不想錯過,我想再一次在夜晚的床上當男孩,假如這樣對你沒有什麼不好的話,我可以再一次當男孩嗎?假如這樣不會對你不好的話?」
「我要說,我是你的女孩凱瑟琳,我愛你,我永遠永遠愛你——」
「別說了。」
「死了就死了。」
「噢,我一定要說。我說了,你也說了。現在求求你。求求你。」
「那只不過是隨便說說的話,」大衛說:「事實上要複雜得多。妳只要喝就成了。」
「他們總是說,非洲是從庇里牛斯山脈開始的。」凱瑟琳說:「我記得我第一次聽說時印象深刻。」
「好吧,男孩。」
「但是我不能忍受死亡。」
「是的我是你的女孩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不,不要,」凱瑟琳說:「只和圖書要一份沙拉。」
「這是沙拉湯嘛,」凱瑟琳說:「很美味。」
「妳是的。」
「我想說,而且要說出來,我一直是好女孩和女孩,以後也會的。我答應你我會的。」
「我投降。」大衛說。
「這頗有誘惑性。但是我想我不該在西班牙做。這是個非常正經的國家。」
他們靜靜地躺了很久。她說:「我是這樣地愛你,而你是這樣的好丈夫。」
「你想這位女士會喜歡嗎?」
「除了葛利柯的托利多以外。有這麼好的地方而沒有好畫家來畫它,真是可惜。」凱瑟琳說。
「我剛才說我並非必須,其實是說謊。今天它來得太突然了。」
「讓她試試。」侍者鄭重地說,彷彿談的是一匹母馬。
「這些峰巒起伏的山脈,」大衛說:「沒有人會買你所看到的那樣的畫。他們從來沒有畫風景的畫家。畫家只畫別人訂購的東西。」
「這是什麼酒?」
「你說的時候為什麼聲音都不同了?我想我會做的。」
「妳覺得好些了嗎?」大衛問。
「我希望我是。」
「當你開始脫離自己而生活時,」凱瑟琳說:「那是非常危險的。或許我最好回到我們的世界,我所造成的你我的世界,我的意思是我們組成的世界裡去。我在那個世界裡非常順心。那只是四個星期以前的事。我想我可能會重來一次和圖書
。」
「妳是女孩。妳是女孩。妳是我可愛的女孩凱瑟琳。」
「阿斯都利亞和葛拉西亞也是,但是一旦下到海岸,就很快的是非洲了。」
「那麼我可以了?」
「我們有一種很好的肉。」店主堅持。
「是的,」她說:「我想自己的事想得太多,以致於又令人不能忍受了,就像一個畫家,而我是自己的畫。這很可怕。現在我又好了,我希望能維持這個樣子。」
「妳真的想嗎?」
他們喝著由大壺裡倒出的華迪皮納酒,他們原來喝下的白酒雖經沙拉湯稍微稀釋,但酒勁還是很強,兩酒相加後,酒勁更強了。
「吃完濃蔬菜冷湯以後我們該吃什麼?」大衛說。此時店主過來了。他是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方臉,身體結實。「你認為我們該選哪一種肉來吃?」
「在這樣的熱天裡,妳的話實在非常有趣,非常好。這酒使妳多話嗎?」
「但是如果我死了怎麼辦?」
她躺了很久,他以為她睡著了。然後她慢慢地挪動身了,輕輕用手肘撐起身體,說:「我明天要給自己一個絕妙的驚喜。早上我要當男孩,到普拉多博物館去看所有的畫。」
凱瑟琳把一本綠皮的西班牙文─英文的指南手冊放在她手邊的桌上,大衛則拿了一疊早報。這天很熱,但在這棟老房子裡卻很涼快,侍者問道:「您們要濃蔬菜冷湯嗎?」侍者年紀很大了,他再度把他們的杯m•hetubook•com•com子斟滿。
「那麼,至少喝點酒。」店主說,並從酒吧後面的酒桶倒出酒來,把壺裝滿。
「妳擁有我們開車經過的每一哩路。所有的黃色鄉野、白色山丘、飛揚的穀糠、路邊兩列長長的白楊木。妳了解妳所看見和感覺到的,這些都是妳的。妳難道並未擁有我們騎車玩過的葛洛村、艾格默城和卡馬格?這裡也一樣。」
「除非透過你自己,否則將是一無所有。」她說:「我不想在我死了以後這些也隨著消失。」
「不。不要現在。」
「妳以為呢?」
他一直避免說必須,因此她說:「我並非必須如此,但是求求你,如果沒有什麼不好的話。我可以了嗎?」
「妳不用說出來。」
「我真心答應你我會的,而且我會做到。現在我可以當男孩了嗎?」
「妳不用一直說。我知道的。」
「上帝保佑妳。」
沙拉來了,黑桌上映著它的鮮綠,陽光照在騎樓外的廣場。
東西來了,是一個大碗,裡面裝著切了片的脆黃瓜、番茄、大蒜麵包、青椒、紅椒、以及灑了粗胡椒,帶有淡淡的油和醋味道的液體,上面還漂浮著冰塊。
「只要一下下。」
「去他的什麼假如這會對我不好。」
「那就別讓它發生,直到它自己發生。要注意看、聽和感覺事情。」
「但是如果我從沒去過非洲,我如何和圖書能辨別非洲是從那裡開始的?人們總是會誑你。」
「當然,妳分辨得出來的。」
「為什麼?」
「但是為什麼他們從來不畫這個地區?」凱瑟琳問:「所有的背景永遠是由艾斯柯利伸展出的山脈。」
他們在普拉多博物館度過上午,現在坐在一棟有厚重石牆的建築物裡。這棟建築物很涼快,而且很老舊。四面的牆邊都擺了酒桶。桌子厚重老舊,椅子也都磨舊了。光線從大門照射進來。侍者端來兩杯白酒、切得極薄的燻乾火腿、艷紅色多肉汁的香腸、黑色香腸、鯷魚、以及蒜味橄欖,這種白酒名叫瑪利斯瑪,來自卡地斯附近的低地,火腿是由飼以橡實的豬隻的腿肉煙燻而成,另一種肉汁更多的香腸則來自一個名叫維琪的小鎮。他們吃著,又喝了更多的白酒,酒很淡,味似堅果。
「這種多話和苦艾酒引起的不一樣,」凱瑟琳說:「它不會危險。我已展開我美好的新生活,我正在讀書,並觀察外界事物,試著不要想太多自己的事,我要這樣繼續下去,但是我們今年這個時候不應該到任何城市去。也許我們會去。到這裡的一路上我看到一些美好的東西可以入畫,但我根本不會畫,從來不會。我也知道一些美好的事可以寫作,但我只會寫一些很無聊的信。我來到這個地區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要當畫家或作家。hetubook.com.com現在這就好像整天處於飢餓狀態卻又無能為力一樣。」
「為什麼?」
「我是你所想要的嗎?」
「如果我記不住怎麼辦?」
「除了我們以外,沒有人能分辨我的性別。我只會在晚上當男孩,不會使你難堪的。請你別擔心。」
雨下得很大,暑氣全消了。他們待在「皇宮旅館」的大房間裡,房裡拉起了百葉窗,陰暗而涼爽。他們剛才在又長又深的深盆的深水裡共浴,他們把澡盆的塞子拔掉,把水開到最大,讓水噴灑流過他們,水排掉時還激起漩渦。他們用大毛巾互擦身體,然後上床。他們躺在床上,冷風穿過百葉窗的葉片間吹到他們身上。凱瑟琳支著肘子臥在床上,下巴靠在雙手上。「如果我又變回男孩你想好不好玩?那一點都不麻煩。」
「巴斯克地區當然和非洲或我所聽過有關非洲的事情很不一樣。」
「我不該喝的,」凱瑟琳說:「我很抱歉說得太多了。我很抱歉,假如我說了蠢話。我經常如此。」
他說起死亡就好像它無關要緊一樣。她喝著酒,望著那厚重的石牆,牆上只有幾個小窗,窗上有鐵條,外面是一條太陽曬不到的狹窄街道。門外是騎樓,明亮的陽光照在廣場老舊的石頭上。
「就維持妳這個樣子吧!」
「這就是濃蔬菜冷湯。」侍者說。
「好吧。」他吻她並把她拱過來。
他閉上雙眼,什麼也不想,她親吻他,它過來了,他可以分辨並感到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