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阿莎溫柔地問丈夫:「我不在家的時候,你生活過得怎麼樣呢?」
莫亨德羅不必苦苦思索了。阿莎一大早就起身走了,連同她那被人藐視的飾物也一起帶走了。她主動使莫亨德羅擺脫了困境。她沒有勇氣再看到丈夫那困惑的臉色。
靦腆的阿莎,收拾打扮得漂漂亮亮,不疾不徐地走進臥室。她看到莫亨德羅已經睡了,不知道如何去接近丈夫。經過這次時間不很長的離別,使她產生了一種新的羞澀感,她期待丈夫招呼自己到不久前離別的地方——也正是他們平時相聚的地方進行交談。今天,難道阿莎可以不經邀請就到這張她熟悉的、永遠給她歡樂的床上來嗎?她倚在門旁,待了許久許久,仍然沒有等到莫亨德羅的任何回應。她只好極緩慢地一步一步移向床邊。要是自己的飾物突然叮噹響起來,她真要羞死了。心靈顫抖的阿莎來到床前,才知道莫亨德羅完全睡著了。當時,彷彿她的飾物也在嘲笑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真恨不得如閃電似地從這裡逃到什麼地方去。
「怎麼啦?妳想使人倒霉呀!妳還是保持妳原來的本質吧。小沙子妹妹,不要企圖迷惑別人。那樣做,太危險。」
「要是妳使人入了迷,他如何能夠自己控制自己呢!那當然離不開妳啦!」
「還好,不錯。」他就這樣簡單地回答了問題。
莫亨德羅雖然背對著阿莎側臥著,他也明白無誤地感覺到了這一點。他那殘酷無情的行動如鐵鉗似地緊夾著阿莎的心,使她疼痛難忍。可是,他莫亨德羅能說什麼呢?怎麼去撫愛自己的妻子呢?他莫亨德羅怎麼也想不出辦法來。他在心裡詛咒自己,責備自己,但是仍然毫無辦法。
阿莎說:「小沙子姐姐,妳也沒有給我寫信呀!」
他仍然氣鼓鼓地說:「是這麼回事,我不想吃。」
「要是妳不懂得,那世上還有誰懂得呢?」阿莎笑著說道,「要是我從妳和圖書那裡哪怕學到一丁點兒,我也就不至於這樣困惑不解了。」
阿莎仔細地看著丈夫,好像比以前消瘦了一些,臉色也顯得蒼白,眼睛裡透露著焦急的神情。彷彿他的內心有一股火苗在舔食著他。
要是以前,莫亨德羅一定是幾分調侃,幾分認真地說:沒有她阿莎,他幾乎要死了。現在他不能開玩笑,好像嗓眼裡堵住了似的。
「姐姐,妳是知道的。我不明白怎麼寫才好。特別是給妳這樣學者般的人物寫信,真是羞煞我了。」
莫亨德羅生氣地說:「媽,沒有。我怎麼會病呢!」
「妹妹,妳錯了。妳丈夫是這樣傲慢不理人,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懷疑——我大概還根本不懂得征服男人的技術。」
聽說嬸嬸健康,莫亨德羅想不出第二個話題。於是就在旁邊撿了一張破舊的報紙,心不在焉讀了起來。
在這初夏的傍晚,莫亨德羅身上穿了一件披肩登上了曬台。在那裡,他從這邊走到那邊,不停地踱步。他抱著很大的希望,等待比諾迪妮上來與平常一樣地一起讀《快樂寺院》一書。m.hetubook.com.com
「正因為這樣,我走的時候才請妳關照他呀!而且,妳比我更懂得如何使他滿意。」
阿莎感到很不好意思。真不應該!身體不應該太壯實,不應該改變原來的樣子。在她心情這樣不安的時候卻長胖了。他的情緒完全沒有用適當言辭表現出來。於是,話題又回到了身體健康方面來了。
阿莎摟著比諾迪妮的脖子,承認了自己的過錯。
阿莎低著頭在想:「這麼久之後見面,他都不與我好好聊聊,甚至想都不想朝我看一眼。我沒有給他寫三四封信,大概為此生氣了?我答應姨媽的要求,在那裡多住了幾天也使他感到不高興了嗎?」
從齋斯回來後,莫亨德羅第一次見到阿莎時就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看妳身體比原來好多了。變得更漂亮和更壯實了。」
拉茲拉克什米不安地問道:「莫欣,今天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呢?」
「白天,我讓他去上學,還可以。可是一到晚上,他是無論如何不輕易放行——一會兒要你講個故事,一會兒要你給他朗讀課本。他那調皮搗蛋的要求簡直沒完沒了。」
「小沙子,妳在那裡待這麼長時間,連封信也沒寫。」
兩個人之間的齟齬,很快煙消雲散了。她們彼此的依戀之情更加濃厚。
「妳過去白天黑夜與妳丈夫在一起,完全把他放縱壞了。他是不能沒有人來陪伴的。」比諾迪妮說。
「那你怎麼什麼也不吃一點?」
「為什麼首先要我寫信呢?應該是妳先寫才對呀!」
阿莎極力不弄出聲響,猶豫地坐在床邊。即使莫亨德羅真的睡著了,也會被這床發出吱呀聲驚醒的。但是今天,莫亨德羅一點也沒有動靜,甚至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這就是說,他根本就沒有睡著。莫和-圖-書亨德羅睡半張床,阿莎在床的另一半空處躺下。她獨自無聲地抽泣。
「明天早上我不能再裝著睡著了吧。」莫亨德羅暗想,「那時,我們面對面,我如何對阿莎說呢?」
為此,阿莎在內心責備自己。
阿莎心裡感到很痛苦。「丈夫受苦了。我為什麼要拋開他去齋斯哩!丈夫消瘦了,自己卻長胖了。」
莫亨德羅從學校裡回來了。午後喝茶時,阿莎蒙著面紗站在門邊。此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這部小說,他們兩人在一起讀得差不多了,還剩下兩三章。要不是比諾迪妮這麼狠心,今天就可以給她讀完的。時間悄悄地流逝,暮色越來越濃。比諾迪妮硬是沒有來。莫亨德羅終於非常失望地去睡覺了。
阿莎回來了。比諾迪妮對她進行了嚴厲的責備。
「妳說什麼呀,不會那樣的!」這使阿莎很生氣。
莫亨德羅為了再度引起話題,於是問道:「嬸嬸好嗎?」
她還想,這過錯是從什麼洞穴裡鑽出來的呢?她正在尋找丈夫心情不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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