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拉,「由於他那些人道主義的小說」,再度為他忠實的擁護者伯希洛所推薦。帕里斯與米斯特哈爾,也再次登場。梅芮狄斯(George Meredith)和葉慈;卡度齊和佛加沙洛(Antonio Fogazzaro),霍普特曼、顯克維支以及阿賀(Juhani Aho)也都紛紛加入競爭。這些名字當中有一些將來還會再度出現,還有幾個則終於先後獲獎。
蘇利-普魯東的獲獎完全是靠著法蘭西學院的大規模行動,所以那陣子全歐洲都認為這種推薦方式最能奏效。而事實也確實如此。一九〇二年瑞典學院在遴選的時候還是和去年一樣,特別重視這種方式推薦出來的候選人。諾貝爾委員會只衡量推薦書上的簽名能提供多少保證,連最初的實際調查都沒有做。當時學院採用這種方式的理由是:這樣可以避免為時尚所左右而把獎金頒給了一些經不起時間考驗的才子們。
史賓塞先生的文筆的確是很優美的,可是它所散發出來的迂腐氣息卻相當令瑞典學院倒胃。瑞典學院會不會在作家協會的强大壓力下做一項違背意願的決定呢?還是一個永遠沒有解答的問題。因為數日後一位和史賓塞先生一樣傑出(卻較容易為人所接受)的競爭者替瑞典學院解了圍。他就是以一部史學鉅著「羅馬史」馳名遐邇的蒙森。他的推薦者和*圖*書也是極有份量的,它是菲特烈二世(Frederick II)和萊布尼茲(Leibnitz)在柏林創立的普魯士科學院。
這假解釋激怒了托爾泰本人,於是他遂自動退出諾貝爾的競爭行列。還一來,既然他不屑要這筆錢,他的擁護者們,也就愛莫能助了。
一九〇一年,諾貝爾委員會在進行遴選工作時還是在一種摸索的階段。當時的瑞典猶是一個偏遠的小國,所以由她的學院來頒發一項全球矚目的大獎不免顯得力拙。是年獲獎者是一個二流的詩人,蘇利—普魯東,這個決定當然不易令人心服;幸虧得獎國(法國)及法蘭西學院的聲威彌補了得獎人名氣稍差的缺點,諾貝爾文學獎本身的地位這才沒有受到什麼打擊。不過,議論還是十分猛烈的。引起爭辯的主要原因是:瑞典學院在遴選時「故意地」攔置了兩位巨人:左拉和托爾斯泰。特別是後者,他的落選所激起的反響幾乎是那年文學界最大的事件之一。
倫敦的作家協會成立了一個特別委貞會,負責遴選英國的代表,委員會用典型的英國作風進行還件事情。它向所有作家協會的會員每人發出一份名單,由他們去圈選。元月間,這項工作圓滿達成。該會發言人埃甫柏里爵士(Lord Avcbury)迅即通知瑞典學院:協會已經以壓倒性的高票,決議推選史賓塞先生(Mr. Herbcrt Spencer)。在投票支持史賓塞的四十八位會員當中,幾乎網羅了當時英國文壇的風雲人物。那是一支陣容堅強的隊伍,他們聯合簽署了一份擲地有聲的推薦書。和圖書
現在,這位「亞斯納雅・波利雅納(Yasnaya Polyana)的老業主」——托斯——候選資格已經完全確定,不容瑞典學院再加以閃避了。於是瑞典學院只好公開表明它的態度。這樁差事落到常任秘書的身上。按該學院的傳統,他的職掌就是要編一套八面玲瓏的話來說明一項學院的決定(那怕是們不易為人所接https://m.hetubook.com.com受的決定)。當時的常任秘書C・D・奧・威爾森博士(Dr. C.D. af Wirsen),據說「喜不自勝地」迅速辦了這件事情。威爾森博士十分擅長為主觀的厭惡套上客觀的理由。他的理由是這樣的:還位「戰爭與和平」的作者誠然是一位非常偉大的作家。不過很不幸,他對道德表露出一種懷疑的態度;還有,他是一名文學家,對宗致缺乏深刻的認識,可是卻公然批評聖經。當然,就他在文學上的造詣來說,他是應該獲獎。不過,如果真的把獎頒給了他,則此獎所象徵的「理想主義」必然會助長他那種革命性教諭的氣焰,使它變得加倍的危險。瑞典學院不欲這種事情發生。
「當這個犀利然而慈悲的判斷突然地重造了我生命中極度紛歧的那些層面時,我恍如已經抵達了生命的盡頭。除此之外,我再找不出一句更好的話來表達我的欣喜了。然而那個時刻畢竟還没來到;事實上我現在正在編撰我的法律著作。我的思考力為了要完成還項使命而伸手抓取流暢時,往往很不幸地抓到了滯塞。目前,生活對我們德國人來說是相當艱難的。可是由於這項至高的榮耀,一種沒有白白活著、白白受苦的感覺再度洶湧了起來。」
瑞典學院對蒙森的得獎評語立刻就被刊登在全德國的報紙上。兩天,蒙森以他那氣勢磅礡的
m•hetubook•com.com文體寄出了如下的致謝:
他沒有前往斯德哥爾廉參加頒獎典禮。他於耶誕節前夕在柏林的瑞典領事館領到這筆獎金。這項「至高的榮耀」令他感到由衷的喜悅;部份當然是由於他個人的經濟情況;蒙森共生了十六個子女,其中六男六女還活著。五個年長未嫁的女兒和他住在一起,幫他料理家務。現在,這位嘉洛登堡(Charlottenburg)的老教授已經能保障她們日後的生計了。他肩上的重擔脫落了。他於次年與世長辭。
一九〇二年還有另一件大事,那就是大不列顛首次加入了諾貝爾文學獎的競爭行列。
法國也在遙遙呼應著。巴黎大學的里克頓伯格(Lichtenberger)和法國國家學院(Collège de France)的伯黑埃爾(Michel Brèal)雙雙寄出推期托翁的信。接著,哈勒威(Ludovic Halevy)也親筆寫了一份嚴正的推薦書。哈氏早年會與梅爾哈克(Henri Meilhac)攜手為奧芬巴哈(Offenbach)撰寫一些歌劇歌詞。從那時候起他就一直從事於各體體裁的文學創作。長期的耕耘使他成為巴黎文壇的元老。他於一八八四年就被選入法蘭西學院。他的推薦是相當有份量的。
指責托翁落選的信函大量地湧進了瑞典學院。對於還些正式的抗議,和-圖-書
該學院常任秘書所做的答覆是這樣的:這位傑出的候選人之所以沒有獲獎是因為他沒有符合諾貝爾獎遴選章程的規定,由具備資格的人或團體所推薦。這是說個何等牽强的藉口!不過卻無懈可擊。這套自圓其說激怒了托翁的崇拜者。他們遂立即羣起而攻之。而就在這片抗議聲中,一位瑞典的批評家以他在斯德哥爾摩大學講授文學的資格迅速地提出了一份推薦書,同時還附上一本托翁的小說「復活」。
這年除了托斯爾泰之外,還有不少好手參加角逐。
他的作品流傳很廣,而且被廣泛地譯成各國文字。這足以證明,他的作品絕不沉悶;讀他的書絕不須懷著「耐心」。他的羅馬史在所有的文明國家中,被一致認為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歷史著作之一。於是瑞典學院便把一九〇二年的諾貝爾獎頒給了蒙森:「今世最偉大的纂史巨匠,此點於其鉅著『羅馬史』中表露無遺。」
(王鴻仁譯)
按諾貝爾獎遵選章程的規定,「文學」的定義可以從純詩一直擴展到人文學科。於是,蒙森的鉅著符合了學院的標準。而事實上,這部羅馬史的本身就具備著出類拔萃的藝術成就。蒙森的文筆洗練,長於刻劃人物,對歷史事件復具有一種戲劇感,完全不似他在該書結尾所自謙的「本書是很耐心地寫成的,是故必須很耐心地來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