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是個慣看山的人。」有人曾如此自許,當讀到詩人說:「終日行行於此山的襟前,森林偶把天色漏給旅人的目,而終日行行,抬頭,啊!那壓額的簷仍是此山冷然的坐姿」時,就禁不住懷疑了:難道自己見山不是山?
我明白你難過甚麼。歷來m.hetubook.com.com,你以為自己早已誦讀了星圖,以為默記了天空的每一顆星,如同你默記每一頁歷史。但今夜,驀然,迷失在這似曾相識的夜空裡,還有甚麼能比這種迷失更苦澀?我無言,看住一個星的失戀者。頂上,仍是那奇怪和*圖*書而高的北天。
是的,縱然你萬分熟悉南方有顆北落師門,縱然今夜天朗如洗,依舊無法找到它,因為這是奇怪而陌生的北天。
星垂得很低,深切知道它們該很有序地組成星座。只是天深沉沉,反顯得零零落落,像些失神的眼,也像凝在眼睫www•hetubook•com.com的冷淚。人自地下仰望,就覺得天是奇怪而高。
北天
啊!山!那怎可只用如此單調的聲音去呼喚你?如一條龍,首沉落在極目的遙遠,尾盤曲於天涯。巍峨、蜿蜒全是可笑的形容字眼,誰可以落實地向人描繪山?
何www.hetubook.com.com況,就讓它歸於山吧!
夜已深,臺階石塊透着陣陣冰凉。滿天空是寒閃閃的星辰,你抬頭細認,想尋索一兩個熟悉星座,但,竟然尋不著。
可是,還得撒回,只為一撮土不足說明山。
愛山的人從此沉默。
最初,滿以為當朝山歸來,總能對自己、對愛山又不曾見https://www.hetubook.com.com山的人說:山是這樣這樣的。但,現在必須沉默。宏雄,使愛山者悚懼了,跪下來,撮一把泥土,想藏在懷裡,帶回來證明此行不是夢幻。
終有這麽一天,負起行囊,朝謁山去。
朝山
一九七七.九.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