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此,最近莫名進入內省時期、窩在家裡的我,因為姊姊一戀愛、家中空氣就完全凝滯不動了,才知道自己正處於相當安靜的狀態。
小孩子的天真時期很短,但是每個家庭都有同樣的對話,親子對話永遠不變。
叔公確實沉默寡言,不喜歡和人交際。嬸婆過世以後,他變成幾乎不和親戚往來的怪人,但他是個喜歡讀書的高尚人士。
雖然有字數的限制,但甚麼都可以寫。
雖然時間很晚了,還有媽媽帶著小孩同來。
那時我讀國中,姊姊讀高中。
那天早上爸爸蹲下的院子。清新乾爽的枯葉味道,清澈的空氣。
奇怪的名字吧,我也這麼認為。
不久,只靠我們和伯母負責的茶園,有點管理不來,伯母和同村的鰥夫合併茶園幾年後再婚,我們主動要求離開。
小姐有點詫異,查過紀錄後,確實有我的出生紀錄,有一位當時的助產士還在,於是讓我進去。
我們姊妹有一個漂亮的房間,還幫我們請家教,以補回落後的學力,好報考私立高中和大學。這些都是該高興的事,可是我們絲毫沒有生活輕鬆、生活品質升格的感受。
我小時候真的很怕黑夜、幽暗、鬼魂和僵屍。
阿姨和姨丈當然暴跳如雷,但姊姊已是大人,所以沒有報警。
我和爸媽這樣親暱的對話,感覺已無限遙遠似的不復記憶,但確實曾經有過。我這樣想,輕輕溫暖自己的寂寞。
不知有多少人一聽到我名字的瞬間,就想到那個大蜂蜜蛋糕的故事,問我是不是取自「Guri and Gura」?我索性蒐集那些繪本和幾本食譜,現在也能做出那種蜂蜜蛋糕了。
不論花多少時間,我們都會回信。
爸爸說:這兩次撿拾橡子的時間,是他人生中最最美好的時光。
不過,對我們來說,這算是好事,我們很快就轉換心情,開心和傭人一起做糕點飯菜,在姨丈的書房看一大堆DVD電影。姊姊比較滑頭,會跑出去夜遊,過得相當自由。有一天,阿姨提議要正式收養我們,將來讓我們之中一個、或是兩個都嫁給醫生。這也是必然的結果。姊姊說她會用功讀書考上醫科(我猜這只是一個藉口,她顯然只是想進醫科大學以爭取時間,根本無意真的去當醫生),不要相親。但是阿姨不接受,嚴重的爭執之後,姊姊終於離家出走。
姊姊在那段期間做甚麼事,我沒有詳問。
擁有那份天真的爸媽,清晨慢跑時被疲勞司機駕駛的卡車撞飛,總共六人罹難的重大交通事故中喪生。那時我十歲。
她說她在餐飲店打工、投靠朋友、和男人同居,努力存錢,準備來接我。
阿姨帶我到一間古怪的寺廟去收驚,那個戴著誇張華麗戒指的歐巴桑幫我檢查,沒甚麼不對勁。其實,我只是寂寞。寂寞得漸漸封閉心房。我去做心理治療,只是為了回應阿姨的關心,應酬一下。
即使不是和男友在一起,也是興致勃勃地去美容院做臉、修指甲,逛街買衣服,和朋友吃飯,談她的戀情,做的都是戀愛相關的活動,難得在家。
橡子姊妹
那種生活開始不久,我就覺得在建築物之間看不到山巒,很奇怪。
聽到他們母子的對話後,突然感到寂寞,懷念起爸媽來。
走在路上,不時有人招呼,一點也不孤獨。自然風物多到有餘。夕陽好大,月亮和星星清晰明亮,到處有溫泉,冬天比較溫暖,春天萬物蓬勃發芽。
知道和-圖-書這個原因後,愈發感到能夠活著的不可思議。
你想隨便聊聊、紓解鬱卒的心情嗎?
想到那個光景,就覺得爸爸當時的幸福化成對我們出生的祝福,緩緩飄降下來。
橡子光滑冰涼,是幸福的感覺。
特別是這個深夜獨行時能夠無人騷擾、平安無事幸運回到家裡已經很難得的社會,經常會碰到不懷好意的搭訕、車窗裡迸出的奇怪罵聲、 喃喃自語的行人。
姊姊不在以後,我在這個家裡更難熬,不是在外面(話是這麼說,但我很乖,只是在書店、漫畫店、圖書館和百貨公司等地方)晃蕩盡量不回家,就是鎖在房間裡。
「妳生下來真好,如果沒有妳,我現在就是孤零零的Donko了。雖然別人老拿我的名字取笑,但我運動不錯,人緣很好,人家都說『雖然叫鈍子,運動神經卻很發達』,所以也無所謂啦。」
那些狀況只是剛好碰在一起而已。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
不過,到了現在這個詭譎的時代,我覺得人類本身似乎更可怕。
開始做這個工作以後,我覺得,不對,是使用網路的人都已感覺到,接觸到人心聯繫的漫無邊際後,宇宙啦、真實啦這些過於龐大的概念,時時在日常中冒出來。
阿姨沒有孩子,姨丈幾乎不在家,阿姨也愛出門。他們夫妻常常外出,看起來不像感情不好,但說不上是個氣氛溫暖的家庭。
那位律師居中協調,我們沒和阿姨發生金錢和法律的糾紛,在我十 六歲那年,叔公正式收養我們。
在靜岡伯父家的童年時代,非常和平。
感覺遲鈍的姊姊跟我說:既然那麼害怕,白天去買不就好了。可是夜行性的我就是很晚起床,然後東摸摸西摸摸,不知不覺就到了超市快要打烊的時間。
後院確實有一棵高大的橡樹。
無數次的說明後,最後擠出來的笑容都一樣。
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感到和平、幸福,眼淚都流出來了。是,光說不做不行。當春天來時,翻開新的一頁吧。我夢想著那些事。
當我回到房間,生平第一次感到完完全全的孤獨。
仔細觀看這一連串的流程,發現實際世界都是我的内在反映而成,不全然是謊言。
我也吃得很少,越來越瘦,腎臟出了問題,到醫院檢查。
我們一起生活後,發現叔公其實人很好。
家裡沒有那種特別的燉鍋,超市也沒賣完整的全雞,只好買了大量的雞塊和雞雜,還買了糯米、枸杞子、蒜頭、生薑和紅棗。
這是放在橡子姊妹網頁頂端的文字。
阿姨很快就死心,像甩掉麻煩似的,不特別擔心,她知道姊姊一定會和我聯絡,放心不少。畢竟不是親生媽媽。還有,我們有律師撐腰,這也是她不把姊姊逃家看得很嚴重的一大原因。
我站在陽台,看著姊姊消失在夜路。
因為夢到吃蔘雞湯。醒來時還清楚記得,乳白色雞湯在那好看的黑色燉鍋中咕嘟咕嘟冒泡的影像。
兩年後,我也在同家醫院出生,因為是秋天,爸爸也是和姊姊一起那樣等候。
想到這裡,突然察覺。
但是,也沒有深具意義的事物。
媽媽和她妹妹感情不好,一直嚮往有一個感情親密的姊妹。
當我以類似彈奏旋律的輕鬆感覺保持這種態度時,周圍也隨著橡子姊妹活動的擴大,一起變得柔和。
「我在這裡出生,可以讓我到後院走走嗎?」
聽著母子親暱的對話,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姊姊常說:
更糟糕的是,阿姨家裡發生https://m•hetubook.com.com所謂的擾靈(poltergeist)現象。櫥櫃的門突然自行打開,收音機聲音突然變大。
只有我的氣息回到空蕩蕩的房間。姊姊的書桌和床鋪還在原位,但是姊姊不再回來了。
只存在這個網站。
糟糕,頭髮蓬亂,皮膚慘白。
雖然知道那些人是因為種種緣故才mail給我們,並非整個社會都那麼可怕,但我還是做足精神準備。
她把重要的東西塞進滾輪旅行箱,揚長而去。
夾雜在枯葉中,色澤鮮亮、彷彿發出滾動聲音的可愛橡子。放在掌中,靜靜溫熱它。直起腰,抬頭仰望,高大的橡樹上方,藍天一望無際。心中充滿無條件的喜悅。
「你們是雙胞胎?」
從這方面就可以知道爸媽的天真、愛作夢和搞怪的作風。
伯母的新丈夫也是好人,但再怎麼說,我們和伯母都沒有血緣關係,覺得是離開的時候了。伯母雖然極力挽留,但狀況已經很明白,我們已是負擔。
每次看到餐廳菜單上寫著「今早在遠處漁港採購的鮮魚」時,都有點茫然,想到我爸媽融入那鮮美滋味中的生命。我們偶爾和當時罹難者的家屬聯絡見面,其中真的有人完全不吃生魚片。
不能以勞動回報,比甚麼都痛苦。單方面受到照顧,就像無形的債務不斷累積,讓我感覺不妙,相信最後必定要還。
姊姊出生時,爸爸一捶定音,想取名「Donguri(橡子)」,媽媽說「好可愛的名字哦」,之後又說:
「我一定會來救妳,不會讓妳嫁給醫生,也不會讓妳當這個家的養女。我和爸爸的律師朋友說好了,妳安心等我。」
伯父沒有孩子,伯父和伯母非常疼愛我們。雖然到茶園幫忙工作很累,但是大家一起工作,感覺是那麼愜意,鄰居也都親切往來。
如果不這樣做,恐怕會變得真想出門時也走不出去了。
這半年,我只來往這家超市、DVD出租店、書店和星巴克而已。
爸爸好幾次說:撿拾橡子等著看嬰兒,這種幸福多麼難得啊。直到現在,我們還珍藏著爸爸留下來的那些橡子。
現在要趴著不動、儲備力氣。如果不這麼想,我就會被打敗。不是遭到外來的攻擊,而是内在的自我脫落。内在的自我一旦脫落,那份隔閡感就會傳達給我實際見到的人,他們的對應也跟著變得奇怪。
不論做甚麼事情,都會想起樸實親切的伯父,大家就只能哭。
橡子姊妹的活動沒有大張旗鼓,靜靜展開。
這個世上沒有毫無意義而存在的事物。魚類、父母、卡車、打瞌睡。
日子就在這些瑣事中匆匆過去,轉眼就是冬天。
每當緬懷爸媽為我們取那個名字的心情變淡時,我的心便倏地飛到醫院後院的風景裡。
我叫Guriko,姊姊叫Donko。
雖然我拚命向上帝禱告,這一輩子絕對不說我想立刻吃到新鮮美味的食物、不為想吃生魚片而旅行、不訂購生鮮海味,只求把爸媽還給我,可是沒用。
爸媽遺傳給我們的優閒個性,繼續在那裡穩穩養成。
這也被問過無數次,心想人家會這麼想也是當然,但搖搖頭。
「我們差兩歲,也不知道怎麼會取一組名字的。」
每次走進超市,看到裡面燈火通明,穿著圍裙的工作人員動作勤快俐落,每個人都充滿善意,就感覺這世上沒有任何壞事。
經歷樸實貧窮安靜又古怪的父母、以及鄉下伯父母的溫情扶養,加上青春期特有的偏狹價值觀,使得我和愛慕奢華的阿姨在生活中完全沒有可以分享的東西和_圖_書
於是我又認為自己不對勁,因而變得更奇怪。
我流著淚,撿了幾顆。
我有好長一段時間,生魚片無法入口,因為思緒混亂,感覺像在吃爸爸和媽媽。
肇事的好像是大老遠從九州運送美味生魚片到東京的貨運卡車。
我也懇求他們別把事情鬧大,說一有姊姊的消息,就立刻通知他們。
「我討厭、討厭、討厭舞茸菇,鴻喜菇吧,鴻喜菇、勝。」
我對櫃檯小姐說:
我和姊姊一邊幫忙整理伯父的遺物,一邊繼續茶園的工作,支撐伯母過活。我們攜手撐起一個家庭的生活方式基礎,就在這裡養成。
我也不習慣早晨的空氣不清爽。深深明白阿爾卑斯山少女海蒂在都市裡的不安定心情。感覺總是缺少了甚麼東西,精神缺氧,每天都夢到田野和山崗。
姊姊是驚悚電影迷,老是拖著我一起看。直到現在,我還是莫名覺得,每棟房子裡都有未淨化的鬼魂,半夜跑出來作惡,死去的人不論如何,必定在二十分鐘後爬起來,攻擊活人。
現在,我才明白,姊姊是藉著看驚悚電影來發洩她的鬱悶。但當時的我,只是很平常地認為,姊姊的嗜好真是難以理解。因為稚嫩的姊姊半夜姿勢僵硬看恐怖片的背影,非常詭異。
再過一陣子,就要好好打扮出門了,有點想去看海。
姊姊離家出走、我獨自留下的時期。
連著幾天不出門,腦中的世界漸漸比實際的世界大,直到驚覺這種狀況相當嚴重時,就出門走走,調節一下。生活就這樣重複。
很快地,我和姊姊分開的時期來了。
這是我們姊妹為了「成為一個人們想寫信、卻又不想寫給認識之人時的適當存在」的輕鬆理念,而展開的工作。
我們是橡子姊妹。
如果頻繁外出,搭乘電車,在人潮中和別人見面,只會因過多的資訊而變得迷糊、神思麻痺,反而無法理解上述情況了。
我後來獨自去那個地方。
「就是啊,好厲害。媽媽小的時候,那個遊戲叫做扁陀螺。」
秋天的透明光線中,好幾顆橡子夾在枯葉中掉下來。
橡子姊妹的工作也超過一年了。
那天晚上,我決定煮蔘雞湯。
某天半夜,醉醺醺的姊姊把我搖醒,瀟灑地說:
紅色亮光像遠紅外線,輕輕照進體內最深處。沒錯,這個世界不是只靠性的比喻而成立的,也靠著父母顧念孩子的心情而成立。當然,深入探討下去,或許還是性的問題,但,姊姊還是太單純。
生活中難得外出,料理三餐就變成重要的娛樂。每星期大概有兩次,一鼓作氣鑽出溫暖的被窩,套上涼鞋,拿了鑰匙、錢包和手機,匆匆趕到不遠處的大型超市,離打烊只差十五分鐘。
村子裡當然也有惹人厭的傢伙和喜歡八卦的好事者,大家都能適度容忍敷衍,氣候溫和也幫上一點忙,人心總能隨著四季悠然變換。
不寂寞的人不會寫信給我們。也因為人們那隱藏寂寞的沉默力量,讓我們的工作不會負擔太大。
如果,平日所為就只是把這些無謂的事情複印到現實社會中,那麼,溫暖的話語和體貼的舉止,會讓人們感到高興吧。我想,那是因為我的肉體階段還擁有獸類的一面。
媽媽是繪本作家,爸爸是編輯,所以那並非不可能。我樂意看到姊姊的才華漸漸發揮,沒有嫉妒,還希望成為支撐姊姊才華的幫手。
可以隨時mail我們。
我要檢查是否有信漏掉沒回,閱讀姊姊的回信,發現有邏輯不通的地方時,就和姊姊討論,統統都沒問題後才寄出回信和圖書
反正,我就是處在這個時期。
我一心祈求,姊姊真的回過頭來,向我揮手。街燈照射的透明雪中,影像朦朧的微笑。
但是現在,偶爾會在餐廳吃生魚片,也覺得很好吃。
姊姊勸他「怪罪,別怪生魚片」,那人只是苦笑以對。
「我們班有個傢伙好厲害,大家都玩輸他。」
我蹲下來。

與其說感覺太神奇、太幸運,我倒更覺得自己像隻寄生蟲、像病毒,緊緊黏著這個世界頑強生存。
一家四口在院子喝茶賞月,一起去泡溫泉,幫伯母搓背,一邊乘涼一邊悠哉等候伯父從男湯出來,那些小小的幸福,一輩子也忘不了。
我們遇過不可理喻的人,接過不少惡作劇來信,大致上還算順利。
我則利用直覺,在她回信時出點意見,並負責其他事務。
我的頭髮和睡衣落滿雪花,旅行箱的滾輪聲音漸漸遠去。
橡子姊妹的活動正適合這種狀態下的我,是安靜窩在家中時能做的工作。
在如獸的生理和翱翔宇宙的意識的狹窄縫隙中,我們編織日常。
是一個只有在這裡才敢說確定的存在。
習慣勞動身體的我們,也沒心情利用課外活動發洩體力。
原來,每個人都還眷戀著父母,所以把那份眷戀的心情帶進戀愛裡。老爺爺和老婆婆依然追求浪漫,是因為眷戀父母的心情也會隨著年齡增加。
在輕熟|女雜誌擔任撰稿、文采斐然的姊姊負責寫信。
叔公的眼睛幾乎看不見以後,讀書給他聽,對我們也是很好的進修。尤其是照顧叔公同時孜孜不倦閱讀藏書而累積實力的姊姊,天賦的文才得以開花。
我直覺感到,姊姊不會再在這裡生活了。
所以,我只是放低姿態,因為此刻正當其時。
「我有個姊姊,她叫Donko,我們的名字合起來,就是Donguri(譯注:橡子的日文發音)。我們出生的醫院後院掉滿一地的橡子,所以取了那個名字。」
所以,人類肯定做不到真正成熟的冷靜戀愛。
既然如此,就好好享用今天剛好盛在眼前盤中的鮮魚吧,想著這是爸媽的生命而吃吧……,我認為能夠這樣想,很好。
就像男人和女人在床上的對話。
有人很想找個人傾訴或非常寂寞時,曾經上網和橡子姊妹聊過的人,會悄悄把我們的名字告訴那人。
在富足有餘中感覺不到生活的好,出外享受大餐也不吸引我,也不覺得阿姨那誇張設計的高級服飾好看。我們之間就是沒有話題。
但我總會帶點歉意地說:
即使在網路上成為話題,我們的工作也沒有多大改變。基本上,我們很閒,不怕信件一時突然大增。通常只要經過一段時間,這股熱潮就會像海浪退潮般再度恢復平靜。那些靜靜留下來的人,就像退潮後留在沙灘上的美麗小貝殼。和我們長期往來的人漸漸增加,只要不是明顯來亂的,我們都不怕麻煩,一一回信。
所以,我總是以有點「拚死」的心情出門去買三餐材料。
那是一個下雪的夜晚。
我們把「堅持不是遊戲」的態度,傳達給大部分的人。
在那個家裡,我們真的有食客的感覺,過得很自卑。
感覺上,好像姊姊只負責操縱船舵駕駛,我則站在船頭,凝視海面,決定方向,還要儲備食材,檢查裝備。
再看我一眼吧,姊!回頭啊!
身為富裕醫生娘的阿姨家裡有幫傭,不需要我們幫忙家事,我沒洗過一件東西。
無謂的事情不經意地流逝,腳踏實地過著日常(當然也www.hetubook•com•com包括生活在這個日常中必要的吃與睡),想在不斷流逝中阻擋變化的自己也跟著變化,是最令人驚訝的事情。
網頁背景是姊姊請設計師朋友設計的,有可愛的小橡子插圖,感覺超棒。
我們雖然充滿信心幹勁,但這世界並不那麼單純,我們也還未成年,於是爸爸的律師朋友和我們家親戚達成協議,暫時由和媽媽感情不好的阿姨收養我們。
「我肯定還要再生一個女兒,就把Donguri分開來用,叫她們小Don、小Guri吧,這樣,她們一輩子都會像雙胞胎一樣親密友好。」
叔公倡言獨居最好,沒有道理要和別人一起生活,但他年紀大,確實需要人照顧,於是妥協。
伯母個性開朗,但是那段期間的回憶都帶著一層淡淡的落寞色彩。
我也將所有的來信列表存檔,知道這個人上次寫了什麼等等之類的資訊,從各種角度做紀錄。
「是嗎?爸爸就在這裡撿著橡子等我們出生嗎?」
我們橡子姊妹就在這狹窄的縫隙中織出一張蛛網,創造了一個小小的場所。
「對食物不能用『勝』這個說法。」
爸媽死後,姊姊和我輪流寄居在各地的親戚家。
阿姨怕別人說「讓收養的孩子去打工」,沒有面子,所以禁止我們打工,只能乖乖上學讀書。
想到自己浮沉在那龐大資訊中是那麼渺茫,就能明白陌生人針對我們而來的那些無盡泥淖似的惡意,和非比尋常、大方得像是獻身的熱烈善意,在那廣大的意識之海中換算成熱情的分量後,並沒甚麼不同。
看過來自世界各地林林總總的mail,壞處是比一般人見聞更多各式各樣的人為恐怖犯罪和意外,讓人變得容易敏感。
大家都以為問題是個人的,其實在那無垠的廣闊中,一切都聯結在一起,所以令人不安。有的人即使身邊有人可以接觸,但在情緒高亢時仍會突然寫信給我們。為了確定在如此廣袤的宇宙中投下一顆小石頭,激起的漣漪也會準確到達某個地方。為了知道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依然有著某種聯繫。
姊姊談戀愛的時候,特別不愛回家。
「火鍋料要舞茸菇還是鴻喜菇?」
我越來越衰弱,最後連學校都不去了,整天躺在床上。
後來,伯父心臟病發猝逝,留下伯母孤單一人。
超音波看到的胎兒(姊姊)形狀和橡子一模一樣,媽媽被送進產房就要分娩了,等待姊姊出生的時間,爸爸為了排解緊張,在秋天的透明陽光下專心撿拾橡子。
我嘀嘀咕咕走向收銀台,我的影像映在大玻璃窗上。
我想,唉,妳覺得那個名字好就好。我喜歡自己的名字,我不可能討厭因為那種理由而取的名字。
當她領悟到這樣賺錢永遠無濟於事時,直接找上孤僻出名的叔公談判。
「可是現在叫戰鬥陀螺。」
就在那段時期,我這種「偶爾有點宅的自閉情況」轉趨嚴重,精神差點崩潰。加上正處於不穩定的年齡,因而看到應該看不到的東西,聽到不可能聽到的聲音。
Guriko(譯注:與森永牛奶糖的發音相同)當然很好,但是Donko(譯注:發音與鈍子相同)就有負面的印象,而且,我們不是雙胞胎,爸媽居然料到還會有個妹妹,給先出生的姊姊取名Donko。
他自己的事盡量自己做,勤懇穩健,在書的世界裡,心靈自由翱翔。他那規律整潔的生活風格,讓他明明住在東京,卻像住在山林裡。
在那個家裡,我才明白只有食客才有的抑鬱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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