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是,我磨練自己靈魂的芯,溫暖它,溫柔包覆它,再次賦予它作為芯的地位。只有我了解自己。不是逞強,而是我的靈魂告訴我,這樣做是最好的。
他確實告訴身邊的人:她們照顧我,為我披麻帶孝,我就把房子和現金統統留給她們,但這裡面如果沒有感情,我會立刻知道,只要我不高興,會立刻撤消約定。
「就像藤子不二雄。」我說。
多的時候一天近百封,少的時候也有二十封。原則上,同一個人不論一天來幾封信,我們一天只回一封。
姊姊心滿意足望著天花板,露出昏昏欲睡的微笑。
律師陪同我們辦完葬禮,辦好繼承手續。雖然阿姨挖苦我們是因為覬覦遺產而費盡心力,其實叔公早與我們有約。
「不行,我要當F。因為喪黑福造、魔太郎這些都不是我心裡的人,根本想像不出來。啊,我是可以想像怪物君,怪物君,滿不錯的。」
「家裡有人晃來晃去,會不會煩?」
我說。
不論是現實上或抽象上,我們都沒有急於要去的地方。
有天早上,我們突然起意,去箱根泡溫泉。我們已經十多年沒有一起旅行了。
通常在第一階段時,姊姊就會放棄愛情。
「怎麼?」
我見過幾次姊姊的男友,都是醜醜的四方臉、體格魁梧、很有男人味、又有點細膩感覺的人。
「我是F。」姊姊說。
守護叔公的生命到最後一滴、看著他如同輕輕著地般安詳過世時,姊姊三十歲,我二十八歲。
這是橡子姊妹回信的例子之一。
我們正式繼承這棟三房兩廳的舊公寓,繳交遺產稅雖然心疼,但我們選擇和叔公的回憶一起生活。
我們被要照顧別人的感覺魘住,那種能夠發揮我們能力又緊緊綁住我們的感覺。
「我也不想這麼做。暫時留在那裡。因為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我雖然喜歡談戀愛,但不想結婚。我已經厭倦了,錢啦遺產啦,都是從婚姻產生的。我現在要的是和這些毫無關係、只是自由來去的人生。」
「我想安定生活一陣子,或許叔公的靈魂還在那裡徘徊,如果我們不在了,叔公會寂寞。」
我有個直覺,如果這時候我再多說什麼,叔公會不高興,像蚌殼一樣緊閉蚌蓋,像含羞草一樣緊閉葉片,於是只點點頭,走出房間。甚至沒有笑容。
最後交往的男友是幾年前我常去的附近藥局的藥劑師,但因為我太投入照護叔公的工作,不知不覺兩個人就吹了。
姊姊說:
每次想到這個,我就不知所措。知道叔公死了、真的不在了,我們感到茫然。
姊姊沒有答腔,我轉過頭去,她望著天花板說:
「喔!蔘雞湯!」
「啊,那也可能哦,我並不討厭。」
對他而言,借書給人,是件大事,大概有點分享生命的感覺吧?
「不要吐噢!」
所以,我猜姊姊還不懂真正的愛情,她似乎也無意花時間去理解。
這十年間,我們總是輪流出門,去看各自的朋友,吃吃喝喝談戀愛,但是兩個人一起出門,頂多是去深夜的家庭餐廳裡喘口氣。
「那個我也想過。」
我也許能像姊姊那樣,像野狼露出獠牙、逃離照顧牠的家庭、獨自在原野生存。也能一直留在伯母家裡,做茶和*圖*書
園的工作吧。當然也能嫁給醫生。說不定還能成為專業看護。那些都是比橡子姊妹更入世的工作。
或許是曾經分開一段日子,我對姊姊的心情,絕不是任性的親近無拘。
叔公大概認為反正他死後這房子會歸我們姊妹,於是勉強接受。
我完全不要緊,還可以在阿姨家繼續熬個五年、十年。
我說。
我們雖然自由了,但還不了解自由,只是還想看到叔公,像得了鄉愁般一直在想。
然後,我敷衍地說:
儘管如此,我還是隱隱感到奇怪,是甚麼事讓我不想出門……。
阿姨和姨丈並沒有驅使我,也沒有虐待我,我們沒有嚴重的摩擦。我只是茫然封閉心房而已。我以為不要緊。情況卻不知不覺變得這麼糟糕,真是難以相信。
「姊,不能永遠這樣說。現在還好,等過了三十五,那種生活就會停止了。漸漸沒人愛了,恐怕會自憐自艾囉。大家寫來的這種内容的信,不是都看到膩了?」
我冷淡回答。
他很少洗澡,但衣著乾淨。當他整潔的衣著開始邋遢,健康因為缺乏新鮮蔬果和蛋白質而惡化,讓我們發覺情況不對時,姊姊提出建議。
一邊用壓力鍋燉蔘雞湯,一邊處理例行事務,不覺已是午夜三點。
我說:
我同意。
語氣雖然冷淡,但是姊姊哭了,直直望著前方的眼眸不斷湧出淚水。夜晚的霓虹和車燈照著姊姊的臉頰,像博多人偶一樣晶瑩生光。
「如果我們之中有一個人不想結婚,那麼,結婚的人要不要搬出去?我想,叔公不喜歡外人住在那棟房子吧。」
我們和叔公住在一起,照顧他,在非常平靜、別人難以理解但互愛的生活中守護他。
當我正在幫叔公擦拭臉龐和手腳時,出外旅遊的姊姊來信。她和男友一起堆雪人,真好。我心中飄飄降下雪的冰冷感覺,肺部的空氣變得清涼乾淨。
「他太喜歡我了,沒一句挑剔。」姊姊說。
骨瘦如柴的我渾身癱軟,無法搭乘電車,裹著毛毯窩在計程車裡,整個人靠在姊姊肩上。
我說:
房子又舊又亂,我和姊姊努力打掃,在不干擾叔公的情況下適度整修。我們在茶園鍛鍊出來的身體,很樂意做這點勞動。
我這樣說,是因為這時太過寂寞,身體也僵化,每天有好幾次想起照顧時的細節,想看到老爺爺老奶奶手腳的皺紋和薄薄的皮膚,想聞到老人的味道,就是尿味也好,想照顧他們。姊姊也會這樣嗎?
我看那封信時,把感想告訴姊姊。
「我可以,我轉換得很快。不過,妳照自己的步調前進就好,呃……我是有個想法。」
除了繼續做橡子姊妹的工作外,其他的事情暫時還沒決定。
「我對結婚還沒有想法,現在連男朋友也沒有。」
我們的筆名就這樣決定是橡子姊妹。當然姊姊是想到「既然是寫小說的姊妹,只能這樣」,也想到「叶姊妹」、「大森兄弟」,所以取了這種組合名字。沒有人來抗議,也沒有double date的邀約,我們就靜靜維持這個名字,我和姊姊成了同生共死的夥伴。
買東西都靠網路,偶爾透過網路買食物,幾乎都吃乾糧。好驚人的毅力。
你好。和-圖-書
「那就試試看吧!」姊姊說。
人是那麼難以理解,除了米飯,還需要其他的東西。
「姊姊會打高爾夫,絕對是A啦。」
聲音有點揚高,但語氣溫柔。我想,發|情了!發|情了!像貓一樣容易理解的姊姊人生。
「我覺得最近這樣很好。」叔公說。
但是我選擇自己去感受「愛與自由的味道」。我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協助踏實但有點偏激的姊姊,單純生活,一輩子去發揮爸媽一開始就賜給我的無數晶瑩心思。
但是,心裡有著野生動物漸漸凝聚共處的感動。
「不過,過去看了這麼多人,感覺是,女人一旦擁有了遺產和不動產,只會招來紛爭。最好不要牽涉到那些事。當然,最好是不要嫁給會覬覦房子的男人,但多半時候那種人是不會明說的,使得紛爭更帶著灰色。希望此時此地有的東西今後也能長久存在,是人之常情,如果我喜歡的人說出這種話,我也很難反駁。不過,房子不賣,就沒有錢,不能平分,變成好像住在裡面的人贏了。我不喜歡。所以,到了那種時候,還是賣掉分錢吧。」
叔公總是說:
在我們搬去的前幾年,叔公腦中風,右腿麻痹,需要照護。他不和鄰居來往,最低限度地獨自生活。
姊姊說:
照顧叔公的期間,姊姊照樣談戀愛,當男人知道她還有走路蹣跚的叔公和沒有工作的妹妹時,都出現極端的反應。
我有種武士上陣前的興奮顫抖,今後有許多事情要做了。
也因為我們個性相差太大,好像只是那種擁有難以和外人分享的兒時共同記憶的朋友感覺。
「好啊。」我說。
「只是我不夠細膩,希望妳來管理信件。」
我們叔公還在世的時候,我們也不能一起去旅行。因此,其中一個單獨去旅行時,會拍下可口的美食和漂亮的風景照片寄回來。或許一般人很容易感到「好討厭哦」、「好羨慕哦」,但我們因為單純,只是單純地努力去做,因此只會感到「哇,好好吃,好漂亮哦」,然後,又盡心盡力陪伴叔公過日子。照護老人,不是每件事都輕鬆愉快,叔公也是人,偶爾也會對我們惡言相向。但我們還是覺得,和叔公一起生活真好。
回覆這樣天真無謂的内容後,漸漸地,對方的來信内容也變得天真無謂了。我們不刻意避開,也不正面承受,只是扮演彌補他們生活中太過缺乏的閒聊角色。
「這麼說,妳可能結婚囉。」姊姊說。
姊姊默默搖頭。
我很少談戀愛,姊姊常常在戀愛。
我說:
「或許,暫時甚麼都不做也好。」
這不是寫文章的人說的話吧,運動員更不會這樣說。
「欸,我跟妳說,有本叫做《千惠與我》的小說,寫一個和惡劣親戚住在一起的上班女孩,那個古怪的千惠角色,絕對是妳的。」姊姊說。
「我不想再照顧別的老爺爺。」
我在心中默唸,謝謝妳,把我從那裡帶出來。只要為了姊姊,我甚麼都願意。
對方雖然高度懷疑,也只能點頭接受。我們就是假裝不知道。
東京的夜晚很美。天空朦朧發光似的明亮,我們像滑和-圖-書行湖上的天鵝般優雅移動。
姊姊說:
一旦不能自由行動,我就會難過得變得不懷好意。
「是啊,到時候看狀況吧,說不定我們會乾脆賣掉房子,平分叔公的遺產,各住各的。到時,看情況再做考慮,看對方住在哪裡、對方的經濟狀況等等,也可以婚後分開住,甚至改建成兩個家庭同住也不無可能。」我說。
另一方面,因為這個緣故,我雖然沒談戀愛,此刻仍然感到幸福滿滿,即使沉默不語,也能細細咀嚼幸福。
接著,姊姊談起橡子姊妹的構想。
「他沒提過一次北韓,是南韓。媽媽是韓國人。娘家在首爾。」
有一次,我把洗好的衣服放進衣櫥時,主動開口。平常在叔公面前,我都盡量保持沉默。那天因為叔公把書放在膝蓋上(他那時在看賈西亞.羅卡的詩集),看著窗外,我突然想和他說話。
如果「只是想讓別人羨慕或嫉妒」,就沒有這種效果吧。
我們把客廳改成叔公的房間,上廁所方便,還打掉隔間牆,讓他可以自己進書房。我們不會撒嬌纏人,不會大聲談笑,叔公很快就習慣這種生活。
姊姊還沒回來,但我很滿足。
因為是一時興起,選的旅館不是很好,有點老舊。但是溫泉很棒,重點是特別乾淨。
「我要把這些回憶全都帶進墳墓,等我老了以後,一一想起這些個男朋友,幸福度日,我會做到的!」
「北?南?」
我想,住在不適合的地方,心裡的東西漸漸削減後,人就會生病。人的堅強和脆弱,都令我驚異。
姊姊像和男人在床上纏綿似的臉頰微紅,血液循環極佳,沒有疲態,皮膚像發酵似的有彈性。看她這個樣子,戀愛是永遠停不了的吧。身體、表情和走路方式全都一下子改變,很有意思。
姊姊的眼睛閃亮,
窗戶起霧,外面的燈光形成模糊的彩虹光圈。
「我對結婚沒興趣,只喜歡戀愛的最初階段。只有這個時候,甚麼都不做也感到幸福,光是呼吸就覺得快樂。」
「嗯,這些事情的確不愉快。伯母再嫁、阿姨要幫我們招贅、投靠叔公,雖然沒有動到大筆金錢,但我們過去的人生,或許就像孤兒常遭遇的,很多時候都跟金錢有關。」
「喜歡的事情,繼續做也無妨。」
「或許,他不會那麼不講人情。」
我再次覺得,她真是個怪人。
「剛剛才和他吃了蔘雞湯,他媽媽是韓國人。」姊姊說。
「人都認為應該為別人做點事情,無論甚麼事都好,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健康。我們照顧叔公,如今工作結束了……,做那份工作,我們得到許多。說出來感覺雖然不同,但真的不只是金錢、房子,還有愛。所以我想,有沒有甚麼工作可以把那些收穫毫無負擔地還給上帝,一個能夠發揮我們姊妹倆才能的工作。」
「沒錯,妳說得真好。」
我們都穿著浴衣,躺在老舊榻榻米的墊被上。
「我們兩人用一個名字,做個組合。」姊姊說。
姊姊「嗯、嗯」應著,寫下前面那段回信。
現在只是想釋放無意義灌入雙手和肩膀的力氣。
橡子姊妹,和圖書
姊姊小聲說。
姊姊說:
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在外過夜,興奮得睡不著,關燈以後,還是吱吱喳喳個不停。
過去也幾乎沒有不幫別人做事、只為自己生活的時候。
因此,小時候雖然很多辛酸,但是我絲毫沒有被扭曲,即使多少有一點扭曲,只要慢慢拉直,也能好好伸展。
大家都想輕鬆交談,但是獨居者做不到,和家人生活作息不一樣的人也不行,只談有意義的話,徒增疲勞。人們太不自覺,輕鬆對話是如何支撐我們的生命。
橡子姊妹
伸展的時期很緩慢,就像水中花漸漸綻放,像泡了水的恐龍海綿膨脹成好幾倍大那樣,穩健地感受時間,最具實效。
「我還能做家事,隨時可以煮飯做菜,妳只要偶爾幫我打掃一下就好。」
整間旅館像被我們包下,空蕩蕩的,除了遠處的河水聲音,非常安靜,話聲在天花板上迴響。
「有喜歡的書就拿去吧!」
想著這些,吃著蔘雞湯,玄關門鎖發出卡嚓卡嚓的聲音,醉醺醺的姊姊回來了。
「以後怎麼辦?」
如果不收費,即使答覆不如其意,我們也不必愧疚。只是信件往來而已。既然不為賺錢,不做宣傳也無所謂,也不會為過多的信件所苦。
這件事讓我們培養出可以堂堂談論金錢的成熟自信。
雖然我們這麼親近,我還是很不了解她。
他收養我們的時候,出門需要坐輪椅,所以怎麼樣也不肯出門,在家時也是拄著手杖,或扶著牆壁行動。
她為甚麼同意這點而說「或許吧」?
這是習慣勞動的我們無法忍受的狀況。
「可是,一輩子都沒有收入,還是有點擔心哩。」我說。
大抵就以這種輕鬆閒聊的感覺持續交流。
那多半等同於生命力吧。
深夜的房間裡,充滿雞湯和人蔘的味道。
我好佩服。我心中的回顧心情被姊姊明確的表述像雪一般融化得乾乾淨淨。有時候姊姊的話語裡藏有那種魔法。
咪|咪
雖然我的想法有一點奇怪,但只要不執著,悲傷很快就會止住,幸福便從某個地方滑溜冒出。
那種還沒決定的感覺最棒,讓我亢奮期待,如何超越即將襲來的大浪?
我說。
姊姊說:
我感到無比的幸福。
「可是,我還是想做點甚麼事情。打工嗎?現在可以不必一直守在家裡,只是還不能悠哉出遠門。」
不需要使用矯正工具。以後或許需要一點正面的思考、心理治療工作、卜卦、適度的運動等小小的溫習,但現在暫時不需要。
我還活著,頭上有屋頂,屋裡有暖氣,不是孤獨而居,房間充滿美食香味。這是多麼喜悅單純的事啊。不期望特別的理解,只要知道這份心情就好。
「我會放慢速度,但會繼續切實前進。我不生小孩,相信可以持續到五十五歲。」
「我還是繼續撰稿的工作,利用空閒https://m.hetubook.com.com當回信志工就好。只要那是我心中的本業,即使撰稿工作很辛苦,或是收入減少,也能作為一個人而活下去。」
腳底暖烘烘,頭髮和皮膚光滑溜溜,白米飯也算好吃,感覺好幸福。墊被雖然硬又扁,但棉被鬆軟,我已別無所求。
「不,我會繼續。」
那是因為姊姊真心想讓我看到美麗的景色,那份心意也傳達給我。
姊姊絕不是喜歡男人的那一型,眼睛比我細長,肌肉結實,皮膚給人運動健將的印象。雖然是姊妹,我們一點也不像,我皮膚白渾身多肉,動作緩慢,勉強來說,長相屬於可愛系。
姊姊說:
可以不用曬乾墊被了,不用分頭清洗大量的衣物了,不用提著沉重物品回家了,不用每週送一次醫院,不用經常幫他翻動身體以免長瘡,不用煮稀飯,可以長時間出門了……可是,叔公不在了。
在叔公家的生活,穩定得難以忘懷。
像是氣氛啦、想法啦那些東西。
雖然很麻煩,但不收費,真的很好。
姊姊說。
「可是,我們找不到比叔公更好的老爺爺,通常,會想那些事情,就說不上是專業。我們肯定只是喜歡叔公,不是喜歡所有的老爺爺。透過叔公,把愛心散發給所有老年人,固然好,但我們不能再往回看。」
「嗯,如果想法沒有不同,我們之間就依照各自情況好好解決吧。不論我愛得多麼瘋狂,大概都沒問題。以後再……對了,還有件事要跟妳談。我們現在省著過,一段時間不工作也不愁吃飯。我做撰稿的工作,不是沒有收入。」
這樣幸福可以嗎?在這裡生活以後,我好幾次這樣想。順利送走叔公後,不再是寄人籬下,心情很輕鬆。充滿成就感。
「我想在那裡再住一段時間,可以的話,希望姊姊也一起。」
姊姊總是寫出奇妙、親切、又有一點點陰暗感覺的回信。
那是一直輕輕飄浮在我們之間的心情。
三餐是放在推車上,送進屋裡讓他自己吃,直到最後,他也是自己上廁所,我們只有他叫時才進去,準備他需要的東西就好。
「也對,如果我們立刻狠心賣掉房子,叔公會很生氣。」
我們帶著善意的天真繼續回信。成為橡子姊妹時,我們兩人是混合在一起變成一個叫做橡子姊妹的生物。那多半不是我,也不是姊姊。
「就繼續留在那個家吧?」姊姊說。
過去雖然遭受到小小的打擊,但我的靈魂之芯並未受到壓迫。
醉得東倒西歪,連要脫掉靴子都很艱難。
然後,她去洗澡。在浴缸裡細細咀嚼今天的回憶吧。泡澡時間特別久,也是姊姊戀愛時的特徵之一。
「那點事我做得到。」
姊姊贏得住到叔公家的權利、到阿姨家來接我的時候,像聖女貞德那樣英氣凜然。
謝謝妳。我說。
姊姊說:
不是悄悄離開,就是興致勃勃要全部接納。
姊姊說。
「或許吧。」
所以,當熟人問起:「小Don、小Guri,妳們該不會就是橡子(donguri)姊妹吧?」我們都回答說:不是啦,如果是,不會取那種無趣的名字。
我們家裡有病人,不能全家去旅行,讓我好傷心。
清晨,把鮮花和線香供在佛龕上,就幾乎無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