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豎在川畔,冷冷的不說一句話。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一日
別忙着過橋,沿水邊走吧!樹下,不妨稍歇一下。抬頭看,一塊冷冷石碑臨川立着。「日中不再戰」,不必追問,碑上五個字在什麼時候刻和*圖*書成;應該問:五個字,要用幾許史冊才載得住?要幾許血才寫得完?唉!我只是普通人,怎懂得那些遙遠、深奧的故事。也千萬不要對我說,我怕聽了要流淚,怕聽了要記恨。誰要戰爭?我們從來沒想過要戰爭的。但多少人在戰爭裡死去?問我?和圖書不知道。去問石碑吧!
雨中嵐山?就很好奇,幾十年前的那個遊子,當深深擁住一襟山嵐後,有沒有沿着疊疊殘破石階,一面探看桂川源頭,一面不覺進入山中,到了大悲閣。
回到水之湄,自然該想到渡月橋。月初升的晚上,自對嵐坊向着橋頭走去,迎面是hetubook.com.com棵千年老松照水迎客,就當下明白,沿着橋,不是到達彼岸,而是直抵月殿。那個築橋人,要在桂川住了多少時候?才發現橋必須由對嵐坊畔築起,如此便可直指新升的月,使橋不枉負渡月之名。這種詩的才華,是吉備真備由唐帶回去的麼……
大悲,在深山藏m•hetubook•com.com起哀傷,鳥居倒塌,鐘樓殘損,只住一個曾到中國的老僧。他說:「哦!中國!我去過。」然後一笑,破了古剎的淒涼。和尚、寺院,雖然不在奈良,也兀自叫人想起鑑真大師。
那鑑真,當安祿山還做着河東節度使、平盧節度使的時候,已經在巨浪滔天中,帶了弟子,六次和圖書出國。苦得快要盲了,執住大弟子普照的手,哭著說:「為傳戒律,發願過海,遂不至日本國,本願不遂。」……唉!我只是個普通人,沒法了解「傳戒律」,有多大重要,會令他不辭艱苦,也要到這個小國來。大師,您教曉了他們些什麼?
曾暗自許諾:今秋不想京都。
今秋,我又想起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