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幹什麼?」鐸爾說著,把攻擊他的人打倒在地上。
「第三個來了,」老克努德說著,衝向前來,加入了打鬥。
不過,有一個人沒有這麼說,那就是愛絲羅。她在那個星期六的晚上期待著鐸爾來,而當她聽到他跟父親之間所發生的事情的時候,她就坐下來,好好地哭了一場,自言自語道——
「你不久就會知道,」從後面來的另一個人一邊說,一邊在鐸爾的腦後打了一拳。這是前一個攻擊者的兄弟。
在上面的山區農場,愛絲羅做完了一天的工作,坐了下來。她正在想,鐸爾今晚不會來了,但是將有更多的人取而代之。不久,她解開了狗,但是沒有告訴別人她要上哪兒去。她坐在可以俯瞰山谷的地方,但是有一陣濃霧正升起來,而她也無意那樣子俯覽,因為每樣東西都使她想起了往事。因此她就走開去,而不曉得自己正在做什麼,竟然走到了山的另一邊,坐在那兒凝視著海上。在這遼濶的海景裡,有的是這麼多的寧靜!
「他到那裡幹什麼?」
她把那隻狗摟起來,好像牠是她正在阻止失手的鐸爾似的。她跟牠在草地上打滾,片刻就像經年一般。但在那個時候,狗掙脫了身,走開去。「汪汪,」牠在峭壁邊緣吠叫,搖擺著尾巴。「汪汪,」他向著愛絲羅吠叫,把前爪朝著和-圖-書她舉起來。「汪汪,」又在懸崖上叫。一頂紅色的無簷帽出現在山壁頂端,接著鐸爾就躺在她的懷裡了。
春天來了,愛絲羅帶著牛群到山區的第二個農場去。然後,當底下的山谷白晝暖和,而山嶺卻清爽地矗立於薄霧之上;當鈴兒響叮噹,牧羊狗吠叫起來,而愛絲羅在山腰上唱歌和吹號角的時候,在底下的原野工作的那些小伙子們心就會疼起來,而在頭一個星期六的晚上,大家都湧上了山區農場,一個比一個快。但是他們下山的時候還要更迅速,因為在山區農場的門後站著一個人,在他們來到的時候,一個一個地接待,並好好地鞭打他們一頓,使他們以後永遠記得隨之而來的恐嚇——
星期六到了,鐸爾整天待在戶外。陽光在簇葉上嬉戲,而不時有一支誘人的歌曲從山嶺傳過來。隨著黃昏的接近,霧也偷偷上了山坡,但他仍然坐在門外。他仰望山嶺,萬籟俱寂。他朝著胡世比家的農場望過去。然後,他推出了小船,繞過陸舌划去。
在胡世比家,大家暢談著這場打鬥,但是人人都說——
「那個小伙子真要得,姑娘該給他。」
「下一次再來,你還會挨打。」
「停!」並加上一句:「要是你有辦法和_圖_書在下個星期六晚上躲過胡世比狼和他的小狼,姑娘就是你的。」
這件事情傳到老克努德耳裡的時候,他也有同感。他還說,要是沒有別的人可以整他,那他跟他的兒子們就要試一試。不錯,克努德漸漸上了年紀,但雖然年近六十,有時候在宴會席上感到太無聊,他也會跟他的長子來一、兩個回合的角力。
上到胡世比的山區農場只有一條路,要直接經過自由農場。下一個星期六的晚上,在鐸爾正要到山區農場去,而偷偷摸摸地踮著腳尖經過院子的當兒,有一個人在他走近榖倉時,直朝著他的胸口衝過來。
然後她想唱歌。她選了一支有長音的歌,樂聲就傳到了遠方寂靜的夜裡。她感到歌聲使她歡愉,所以她又唱了另外一曲。但在那個時候,她覺得彷彿有人從遠在底下的幽谷裡給她應和。「哎呀,那會是什麼呢?」愛絲羅想道。她向前走到懸崖邊緣,雙臂抱著一棵抖動地懸在峭壁上的苗條樺樹。她往下看,但是一無所見。狹灣沉寂平靜地躺在那裡。甚至於沒有一隻鳥兒弄縐了它那光滑的平面。愛絲羅坐了下來,又開始唱歌。然後她確信有人用同一個調子回應,而且比第一次更接近。「說穿了,那一定是個人。」愛絲羅跳了起來,在峭壁的邊緣彎腰探身,而在那裡,在一https://m•hetubook.com.com
道岩壁的底部,她看到了一條小船停泊下來。因為它遠在底下,所以看起來像個小小的貝殼。她稍微往上一點望,看到了一頂紅色的無簷帽,而在帽子底下,她看到了一個年輕人,正吃力地攀登幾乎是筆直的山腰。「哎呀,那會是誰呢?」愛絲羅一邊問,一邊放開了樺樹,遠遠地跳回來。
「只有這一次!」她哀求道。
鐸爾不得不在星期日整天留在床上,而在星期一,他也覺得必須這麼做。星期二來了,好美麗的一個日子。夜裡下過雨,山嶺又濕又綠。樹葉的芳馨從敞開的窗口飄了進來。從底下的山腰傳來了母牛頸鈴的響聲,而且有人在幽谷裡唱歌。要不是為了他的母親——她就坐在房間裡——鐸爾會由於令人不耐的苦惱而哭泣起來。
邊爾生(Björnstjerne Björnson,1832-1910)是挪威詩人、劇作家、和小說家。跟易卜生一樣,他被認為是挪威現代文學的締造者之一。於一九〇三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一九一〇年,他在巴黎去世,但遺體運回挪威安葬。
上到胡世比的山區農場只有一條路,這在前面已經說過了;但縱使不走踏慣的路,一個聰明人也可以想法子到達那裡。如果他從底下的狹和-圖-書
灣划出去,經過那邊的小陸舌,這樣子到達了山的另一邊,他就可能想出辦法爬上去,儘管山壁陡峭得連山羊都幾乎不敢攀登——你曉得,山羊是攀登峭壁的能手。
她大聲喊叫,求上帝幫助鐸爾。但接著她猛然想到,鐸爾的這種行為其實是在挑激上帝,因此不能期望得到幫助。
愛絲羅這個女孩子長大的時候,胡世比家就沒有什麼安寧了,因為每天晚上,教區裡的美少年都在那裡口角和打架。最糟的是星期六晚上,但在那個時候,老克努德.胡世比上床時總是穿著他的皮製馬褲,床邊還放著一根樺木棍子。
邊爾生
她不敢回答自己的問題,因為她明明曉得那是誰。她投身到草地上,用雙手抓住青草,好像是「她」不可鬆手似的。但是青草連根都拔起來了。
「要是我不能擁有鐸爾,我在這個世界上就絕不會有另一個快樂的日子。」
作者簡介:
鐸爾盡他可能,拖著腳步回家去,而一回到了家,他就上床睡覺。
危險使得鐸爾堅強起來。他靈活如楊柳,拳頭也留下了痕跡。他左閃右躲,拳頭所落之處他不在,而在對方最沒料到的地方,他們卻挨了他的拳。不過,到和圖書後來,他終於一敗塗地,但是老克努德後來常常說,他難得碰到比他更強悍的傢伙。這場架一直打到皮破血流,但在那個時候胡世比叫了起來——
就這些小伙子所知道的,教區裡只有一個人能够這樣子使拳頭,那就是鐸爾.奈塞特。這些富有的自由農的兒子引以為恥的是:這個管家的兒子居然使他們大家不能够接近胡世比的山區農場。
老克努德.胡世比聽到了這件事的時候,下了非常通情達理的評論,因為他說——
「既然我有個女兒,我就要照顧她,」老胡世比說。
星期三到了,鐸爾還在床上;但是在星期四,他開始懷疑,到星期六他會不會好起來,而在星期五,他起來了。他清楚地記得愛絲羅的父親所說的話:「要是你有辦法在下個星期六晚上躲過胡世比狼和他的小狼,姑娘就是你的。」他一次又一次地朝著胡世比家的山區農場望去。「我除了再挨一頓打以外,是得不到什麼的,」鐸爾想道。
鐸爾.奈塞特只不過是一個管家的兒子,但有些人說,他是最常到胡世比家去看那個自由農的女兒的人。老克努德不喜歡這件事,而且也宣稱這不是真的,因為他從來沒有在那裡見過他。但是人們互相狡黠地微笑,認為要是他在房間的角落裡搜索,而不去跟那些在地板中間喧鬧的人吵架的話,他就會找到鐸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