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就要大禍臨頭了。」
夏侯藻卻大笑著說:
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秀姑悄悄地提著袖口拭了拭淚水,嗚咽著又說:
「耶,對了。」做妻子的秀姑似乎想到了什麼,「相公,也許娘患的不是病,也許是沖著了什麼,不然怎麼會斷不出症呢?依我看,不如給她老人家卜個卦,添個福壽,這樣也許有效也說不定,相公,你看如何?」
「也好,反正也沒什麼別的法子,現在是只要能想得出,任何法子都要試一試了。」
夏侯藻不理她,只顧哭他的,秀姑問了好幾遍,夏侯藻還只是哭,秀姑可惱了:
「糟了!」
「既然相公不反對,那就快去,事不宜遲,東街的淳于智淳于先生,人人都說他卦準,相公你就上他那兒一趟吧!」
夏侯藻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門一開太極圖就消失了,夏侯藻拿著眼睛瞧瞧院子四周,赫!真是清靜,屋子四方都種了竹子,真有點仙人味道呢!
似乎是淳于先生有點不耐煩了,夏侯藻趕緊一腳踏入房內。
「是誰在外面叫魂?有什麼事自個兒進來吧!門沒拴。」
秀姑越說,夏侯藻哭得越起勁,秀姑也拿他沒法子,全家人聽到哭聲也都出來看究竟,大夥兒都不明白夏侯藻為什麼哭,不單是夏侯家的人出來,連左右街坊鄰居也都被哭聲引出來了,害得秀姑很不好意思,眼看自己的丈夫在眾人面前出亂,秀姑心裡真是又急又氣又羞;夏侯藻邊哭邊暗地數數人數,就只差那病了的母親還沒出來,其餘的都到齊了,心裡還真有些急,想叫妻子去扶母親出來,可是淳于智曾交代過https://m.hetubook.com•com
,不可說話,而且必須用哭把家人引出來才行,這可真難,母親臥病已久,怎麼出得來呢?夏侯藻一急,就哭得更傷心更大聲了。
「你這小子怎麼這樣討厭,老夫才沒時間拿你開心,你愛哭不哭,隨你的便,要命你就快去哭去,不然別怪我沒救你,還站在那兒幹嘛?快回去。」
「就是啊,娘只說她沒胃口,餵她她也不吃,喝了口湯馬上又吐了,都三個多月了,她老人家只是這樣病著,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怎麼得了噢?」
後堂裡夏侯老夫人懨懨地臥在床上,朦朧中聽到了哭聲,並沒去睬它,可是這哭聲越來越大,夏侯老夫人仔細聽聽,覺得這哭聲好耳熟,再一聽,那不就是藻兒的哭聲嗎?記得他小時候要不到糖吃,就哭得像淚人兒似的,想起兒子小的時候的可愛模樣,老夫人那乾癟的臉上浮上一絲笑容,可是……老夫人想:藻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該有三十幾了,怎麼還這樣大哭?真不像話,到底出了什麼事呢?老夫人要叫媳婦秀姑問個明白,叫了半天又不見人,只好自己掙扎著起來,眼一花頭一昏,差點就又跌在地上,老夫人扶著牆,顫顫微微地邁著艱辛的步子出了後堂,好容易才到了廳門口,看見門外頭黑壓壓地一片人,而她的兒子就在大門口哭著,老夫人這不可生氣了,她想:我還沒死呢!就這樣哭喪。一氣險些又暈過去,秀姑回頭瞥見了婆婆來到了大廳,趕緊回身去扶,秀姑本要扶她回後堂去歇著,可是老夫人不肯,執意要到門口去,她說:
和-圖-書夏侯藻抱著頭,連聲謝了,跑出了淳于智的家,不及想其他的事,只顧沒命的跑,一路奔回家中,站在大門口,開聲就大哭,秀姑在屋裡聽了覺得奇怪,便出來看看,看見夏侯藻正嚎啕大哭,忙道:
「相公,你可想想法子啊!」
說罷,老夫人一下子力氣都用光了,癱在媳婦的身上,秀姑只得把她扶到門口,秀姑剛到門外,突然聽到身後「轟」地一聲,大夥兒一個個目瞪口呆,秀姑回頭看去,只見家裡五間堂屋,全都崩毁了,只剩一堆瓦礫,不由大驚道:
夏侯藻出了家門,正要往東街去,突然來了一隻狐狸擋住他的去路,對著屋內狂叫不止,夏侯藻大驚,越想這事越蹊蹺,便急急忙忙尋了路來到淳于智的家門口,先喘了喘氣,然後定下神來看看眼前這間宅子,雖然有些破舊,但四周卻收拾得十分乾淨,門上畫了個太極圖,兩扇門緊緊地閉著,這淳于先生有個怪脾氣,不喜歡人家打擾,遇到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太上皇來了他也不管,誰也別想叫他開門,夏侯藻站在門外,不知道叫門呢還是不叫,叫嘛又怕被淳于先生給罵個狗血淋頭,碰一鼻子灰,討個沒趣,不叫嘛心裡又不安,剛才出門時碰見的怪事老擱在心上,而且娘也病得厲害,想了想,夏侯藻鼓起了勇氣,硬著頭皮,伸出手來,猶豫了一下,終於敲在門上,輕聲道:
「這怎麼辦?怎麼辦?」
「相公,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哭成這樣成何體統,人家看了會笑話的,這陣子大家心情都不好,你就別哭了行不行?」
夏侯藻想了想道:
屋裡的光線並和-圖-書
不十分明亮,淳于智半閉著眼睛躺坐在太師椅上,一把花白的長鬍子正垂在衣襟上。
「有事你就快說,有屁快放,別在那兒呑呑吐吐地拐彎抹角,我最不喜歡人家說話繞彎子,婆婆媽媽的像個大姑娘,小子,今兒個你來是你的福氣,快說!」
夏侯藻聽見淳于智喊他小子,不由一愣,想他算算也都三十好幾了,怎麼還叫小子,心想:人家都說淳于先生怪,他還真的是怪,不但怪而且還脾氣壞,一不高興就把你給轟出去,夏侯藻想到這裡,再也不敢怠慢,隨即將母親病困,延醫無效,以及方才出門遇狐等等事情都吿訴了淳于智,淳于智聽完後,霍然坐直了起來,張開他那半閉的眼睛道:
「夫人,我知道,娘病了心裡邊我比誰都急,我也不是不想法子,生病請大夫,只是鎮上的大夫我全請遍了,每一個都搖頭,斷不出症來,沒斷出症就無法對症下藥,藥舖子裡再貴的藥我也捨得買,可是……唉!夫人你是知道的。」
「請問淳于先生在家嗎?」
「怎麼?娘又沒吃?」
房子裡闐靜無聲,夏侯藻獨自坐在廳上,陽光透過紙窗,輕輕地照在一盆蘭花上,只見翠綠的蘭葉中撐著一朵紫紅的花苞,夏侯藻微微一驚:哦!都已經是春天了。隨即笑了笑,竟連自個兒最心愛的蘭花長出苞來都不曾發現,打從母親生病以來,一連三四個月,叫人全沒了心思,唉!提起母親的病,夏侯藻可就又要皺眉頭了,鎮上的大夫全請遍了,就沒一個能治好,別說沒治好,就連是什麼症頭也診不出來,而母親什麼藥沒喝過,光是熬過的藥渣子都堆
hetubook.com.com成一座小山,可是她老人家依然病懨懨的,整日昏睡,沒有一點兒起色,眼看著人一直消瘦下去,這叫人怎麼不擔心呢?想想她年紀已經那麼大了,怎禁得再病?夏侯藻不覺嘆了口氣,心愛的蘭花結苞也引不起他一絲的喜悅,突然聽得珠簾一陣搖幌,後堂裡走出一婦人,她身穿一件寶藍色的緞襖子,臉上胭脂淡搽,頭髮梳得光亮,看來十分地能幹賢淑,夏侯藻看她手上端著一碗八分滿的雞湯,眉頭結得更深了:
憂煩的丈夫對著憂慮的妻子,兩兩相對,只連連搖頭嘆息。
「只要娘的病能好就好了,人家不常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怕什麼呢?哈哈……。」秀姑被他的笑聲引得也想笑,想一想也對,再大的基業也是人掙來的,愁什麼呢?於是在她愁苦的臉也綻起了一朵笑容……。
把夏侯藻嚇白了臉,一顆心馬上懸得高高的,很緊張地問道:
夏侯藻接過了銀子,憐愛地看了看秀姑,她瘦多了,這些日子苦了她,真難為她了,真是個好媳婦。
「怎麼啦?淳于先生。」
「你是誰啊?找我有什麼事?」
「好吧,我就到東街一趟。」
「小子,你先別急,老夫自有破解的方法,小子,你仔細聽著:現在你趕快回去,站在剛剛狐狸叫的地方,要大哭;最好是搥胸頓足,哭的是越傷心越好,而且不可間斷,要讓你家裡的人感到奇怪,全家大小都出來看,不能有一人不出,你一句話也不能說,要一直哭,哭到所有的人都出來才可以,只有這樣才可破解災禍。」
夏侯藻話還沒說完,淳于智氣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抓起手
www.hetubook.com.com杖就打,喝道:
「請問淳于先生在家嗎?」
「秀姑,扶我到門口去,我要去看看,我那兒子好端端地哭個什麼勁,我還沒死呢,快,扶——我——去。」
「淳于先生,這不是開玩笑嗎?平白無故的我哭個什麼勁呢?人家不當我瘋了才怪呢,求求你,指點指點,別拿我開心了。」
「是誰那麼慢慢呑呑地,在外頭窮蘑菇,再不進來,就別進來,出去好了。」
說著夏侯藻起身往門外走,秀姑急追了出來,叫住他:
「這銀子……」
「蠢小子,遲了就來不及,還銀子銀子,吿訴你,保命兒要緊,銀子,老夫不要。」
這時夏侯藻已止住了哭聲,此刻他才恍然明白,淳于智真是個高人,於是他便把所有的事都吿訴了家人,而母親也逐漸地甦醒,走也站得穩了,精神好得很,夏侯藻見母親病癒不禁喜極而泣,秀姑望著一堆碎瓦,頹然地說:
淳于智仍舊是閉著眼睛問,夏侯藻恭恭敬敬地站著回話:
「真有這種事,待老夫算來。」
「好險喔!」
停了半晌,才聽到一聲蒼濁而懶洋洋的聲音道:
屋裡靜悄悄地沒人回聲,夏侯藻只好加大了嗓門再問:
「相公,禍是躲過了,可是今後咱們怎麼辦呢?」
「相公,究竟出了什麼事,你為何哭成這樣呢?」
原來她就是夏侯藻的媳婦秀姑,她輕輕地皺了眉,把碗擱在茶几上,嘆了氣說:
淳于智屈起指來,口中唸唸有詞,又拿個八卦圖在那兒擺來擺去,夏侯藻在一旁看也看不懂,突然淳于智大叫一聲:
「在下是夏侯藻,就住在北街,今日有事特來請教淳于先生。」
「相公,多帶點銀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