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上官翼智殺狐妖

上官公子這一番話,可羞透了慧娘,她紅著臉道:
那黃衣女子抬起頭來,看了上官公子一眼,兩頰霎飛上紅霞,然後輕輕一笑,羞人答答地說:
「不,姑娘且慢……」
「兒呀!爹來了。」
「姑娘留步。姑娘,在下姓上官,絳州司馬上官翼就是我爹,今日得遇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上官公子聽了慧娘的話,十分感動,心裡更加愛慕,他想:如此多情的姑娘,世間難求,我實在太幸運了,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定不可失,於是更求慧娘早晚相伴,所謂「得寸進尺」這話真是一點不錯。慧娘起初不肯答應,經不起上官公子苦苦相求,也就應允了。隔天,日頭西落,黃昏時候,上官公子就等在花園偏門,慧娘果然守信而來,兩個人情投意合,私訂終身,當夜就成就了好事。自此以後,慧娘便每夜都來,而上官公子就再也不愛到屋外走動,連房門也不出一步,整日就守在屋裡,痴痴傻傻對著窗口微笑,一連數日,上官公子都是這樣,書僮只好報與上官老爺得知。
「小女子名喚慧娘,就住在離這兒不遠的東村,小女子因久居家中,甚覺煩悶,所以也來散散心,沒想到一走就走遠了,見此處十分地幽雅僻靜,一時流連,竟冒犯了公子,無心之過,尙望公子不要見怪!」
上官公子見那女子低頭不語,隨即又道:
這一天,天挺涼的,上官翼便命廚子將那罈沒毒的麻油取來作菜,燉了一鍋鷄湯,府中上上https://m.hetubook.com.com下下都賞了一碗麻油鷄吃,最後也端了一碗送給他那寶貝兒子吃;上官公子連碗都沒看清楚,就被慧娘搶去吃了;隔日家裡仍然做麻油鷄吃,上官翼偷偷地把滲了毒的麻油倒在準備給兒子吃的那碗子裡,命奶媽送去,自己也跟著去看,果然,慧娘不疑有他,仍然搶去吃了,一連數日,慧娘都吃了有毒的麻油,毒性積重發作了,痛得慧娘直叫,便現出了原形,原來是一隻老狐狸,躺在地上打滾,上官翼即命眾家丁用繩索趁機將它綑綁住,馬上派人取來燈油澆在老狐身上,將牠拖到後院,點火將牠活活燒死,說也奇怪,狐狸一死,上官公子也清醒了,認得爹也會喊娘了,上官翼摟著兒子,歡喜得老淚鼻涕流了滿臉,別說有多高興了,一家人快快樂樂慶團圓。
「小女子與公子素昧平生,今日乍然相逢,承蒙公子厚愛,小女子非常感激,只是你我門不當戶不對,恐難結緣,而且小女子雖出身平家,但家教甚嚴,公子若隨妾身回去,恐屬不妥;若遭人議論,妾身的名節恐怕就要壞了,公子的好意,妾身心領,只怕妾身福淺,妾身還是回去了吧!」
上官府是一座深宅大院的宅子,宅子裡花廊泉池收拾得十分雅靜,光是那兩扇大門,又高又厚,和門邊蹲著的兩隻石獅子,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若不是有錢的世家,便是官宦人家,這一點兒也不錯,上官老爺上官翼正和圖書是朝廷命官,是大唐高宗的絳州司馬。上官翼年近半百,膝下僅有一子,年紀也不小了,算算也有二十來歲,上官翼對他十分的疼愛,簡直就拿他當寶貝,可是他這個寶貝兒子脾氣也生得怪,平常不愛說話,有點孤僻,生長在這麼富麗幽靜的大宅裡,不知羡煞了多少人,而他偏在屋裡待不住,不知道為了什麼,也許是這大宅子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也許是官宦人家身份特殊,朋友少,容易感到寂寞,他總喜歡一個人在門外周遭隨便走走、徘徊。
「姑娘免禮,這怎敢當呢?慧娘,慧娘……,好名字,果然是名如其人,名如其人。姑娘今日能够光臨這裡,與在下相識,這莫非是天意,注定你我有緣。」……上官公子看這慧娘長得十分惹人憐愛,心裡真是喜歡極了,而那慧娘也不時頻送秋波,若有情意,這時上官公子便放大了膽子,說道:
「不瞞姑娘,姑娘麗質天生,在下一見萬分傾慕,如蒙不棄,在下願至府上,拜見令尊,表明心意,共締良緣,在下若得與姑娘相伴,今生無憾。」
可是,老狐被燒死後的那天,到黃昏的時候,上官府裡聽到遠遠傳來數人的哭聲,大家都覺得奇怪,更怪的是哭聲越來越近,哭得十分淒涼,大家尋聲到後院,在老狐被燒死的地方,有好幾個人披麻戴孝哭成一團,其中有個老頭哭得最傷心,搥胸頓足,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邊哭邊喊:
可是他那寶貝兒子就像沒聽見,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動也不動,上官翼心想:糟了,我兒中邪已深。心中真是又傷心又生氣又著急,忙喚來老僕阿德去請道士來收妖。誰知道,道士歸道士,收妖歸收妖,那慧娘依舊天天來,而且變本加厲,乾脆日夜都留下,不走了,道士們一個個鼻青眼腫地回去,一點屁用都沒有,這還不打緊,最糟糕的是惹惱了慧娘,她不再溫柔體貼,素性露出猙獰兇惡的本性來,每當下人送食物去給上官公子,上官公子正要用膳的時候,她一定把碗筷奪起來,自個兒大魚大肉大塊大塊地吃將起來,根本不管上官公子,等她吃飽喝足了,只留下一堆堆地骨頭魚刺連菜渣子也不剩,上官公子只好餓著肚皮,可憐他一天天地瘦下去,快只剩下一張皮了,做爹的上官翼看了好不心疼,越加恨透了慧娘,可是左思右想就是沒奈她何。正好奶媽燉了一隻鷄,準備送去給上官公子補補身子,未料又被慧娘搶去了,上官翼真恨得牙癢癢的,突然心中一亮,生出一計來,上官翼這老小子,年紀雖然大了些,腦子倒還管用,他這一道將計就計,準叫那慧娘無處可逃。上官翼主意打定,表面上卻仍然不露聲色,暗地裡配好了一副毒藥。這時正好是晚秋天涼,油麻收成,榨出的麻油可真是香,家家戶戶都煮麻油補補身子,上官翼特別關照廚房熬兩罈上好的麻油備用,而在其中一罈下了毒藥封好。
上官翼知道後,對兒子這麼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很是www.hetubook.com.com奇怪,便命奶媽前去探個究竟。這天夜裡奶媽躡手躡腳,偷偷摸摸地來到公子臥房窗下,斜著眼從窗縫裡看進去,赫然一驚:那兒來這麼標緻的姑娘,啊呀!莫不是什麼鬼怪吧?媽呀!這怎麼得了,怎麼得了。奶媽拔腿就跑,飛報老爺。上官翼隨即召來家中所有的家丁,令他們嚴加防守門戶,不准任何閒雜人等入宅子來,而他自己則帶著奶媽,一路走到公子的房來,這時慧娘已走了,剩下上官公子一個人楞楞地坐在房內,上官翼看見兒子臉色青黃,身子骨已瘦了一圈,心疼得要命,憐惜地對兒子說:
有一天,他和往常一樣支開家丁,自個兒帶了把扇子,邊搖著扇子,邊邁著步子,很悠閒地瀏覽四周的雲天和草木;上官府不僅宅子內庭園雅緻,就是屋外四周的風光也是挺宜人的,蒼松翠柏,林木蓊鬱,別是一番情味,上官老爺喜愛清靜,故而附近少有住家,而且上官府地勢較高,放眼望去,平濶無比,頓覺胸襟開暢,上官老爺子真是有眼光。上官公子獨自徘徊了一會,覺得有些累了,正打算回房去喝口茶,當他轉身往回走的時候,卻瞧見一名女子,打他家門前經過,上官公子不禁覺得納悶:奇怪了,這一帶是不大有人走動的,這會兒怎會有這麼一位姑娘呢?不由得上官公子仔細地瞧瞧那女子,這一瞧,可把他看得心神蕩漾,心中暗驚:俊!好俊的姑娘,真是絕色啊!只見那女子,約摸十五六歲,生得一副美人胚子,粉似的hetubook.com.com臉龐正微微透著紅暈,蛾眉輕掃,一雙水樣的眼睛比那湖水還要清上幾分,一張朱紅的小嘴兒更像是春天裡熟透的樱桃,如此美貌,就算是天仙下凡也未必有她這般姿色,而那一襲鵝黃的羅裙隨著她輕盈的體態,迎風輕搖,更撩得人心醉。上官公子早忘了口乾,不由自主地跨向前去,擋在那名女子面前,作揖施禮,輕聲道:
「既然公子如此情深,妾身無以為報,若公子不棄,妾身尋了方便,就會來與公子相會,此事望公子切勿令他人得知,妾身敢冒名節大事,但願公子能有真心。」
「老妹妹,老妹妹,你怎麼會死得這麼淒慘,為了貪吃就白白地死掉了,老妹妹啊老妹妹,嗚……。」就這樣哭了一夜,一到天亮就全不見了,可是到了黃昏,哭聲就又開始了,擾得上官府不得安寧,接連十幾天都沒間斷,上官翼很是擔憂,心想這些狐怪莫要再作亂才好,到了第十五天,哭聲竟漸漸地少了,再過一陣子也就沒再聽見了,府內上下大小一切平安無事,上官翼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顆高懸著的心也才放了下來。
這下可急著了上官公子,要是讓慧娘一走,以後恐難再見,上官公子已經深深喜歡慧娘,萬萬捨不得她走,故而再三的請求,百般的引誘,好不容易慧娘才說:
「姑娘生得花容月貌,真堪稱得傾國傾城,但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家住何方?上官府宅附近一向少有人至,姑娘又怎會到此呢?」
說罷,黃衣女子朝上官公子深深一拜,上官公子連忙陪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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