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妳不必選那張床。」卡洛琳以高於幾分鐘前的語調說著。
他轉向我。
青草味讓我想起那個我以前離開的男孩——克里斯。有關克里斯的一切是被禁止的,特別是我鑽過鐵絲網下的小洞,然後跪著爬去見他的事,這件事遙遠得彷彿帶我進入另一個世界,景觀一樣,只不過打開窗是新澤西公園大道。
我很害羞而且說話變得斷斷續續,我的臉又熱又乾,就像烤蘋果一般,我的表達變成介於不自在的笑容和歉意中,我常常聽別人說,結論要在相當的距離外才能理解,所以我更認為思考比事實更好。
我想像父親會告訴我這個故事,我從未問他,但在這裡找到了答案,現在我所能做的只是注意他,而我看到的只是「默劇」。日子一天天過去,歲月在他的前額刻下痕跡,他從未逃脫它們。
她用一種平述而非問話的方式說:「他們寄給我的信上寫著,妳來自新澤西州,妳是個鋼琴家和素食者。」我看著她眼中的靈魂,但她眼簾下垂,所以我什麼也沒看到。
我真的不介意,這種對話已經有很多次了,我想我六歲時的聖誕卡,看來真像北歐人。父親有次接到波士頓的朋友在電話說:「喬,你知道露西是……」他們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好像那有罪。父親就會大笑。「……希望你聖誕快樂。」他又愛「想像」,我幾乎聽他說:「傑克伯.葛林貝格的孫女不是正宗猶太女孩。」
他不自然的對我笑說:「為什麼?」
我很快注視他,很驚訝他有白色的金髮,更困惑他那和克里斯一樣的細尖藍眼,這傢伙表示出他似乎常在這所女子大學領域中,所以他較常人大膽,他伸出腳擺在一張椅子上,就在這同時,我的腳移到桌下,我似乎在瞪他。
我把較好的床位留給卡洛琳:它靠窗,靠衣櫃,衣櫃上擺著讓人受窘的一堆開瑟米亞衣服。
我們在八月末暖暖的黃昏走在路上,空氣窒悶的很,上流社會的男子經過我們。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讓人覺得很舒服,在西莉大廳有人玩著遊戲,一首珍妮絲.奕恩的老歌緩緩流滴到打開的窗子外,她熟稔的聲音唱出十七歲的愛情和幻象。
餐桌使用了十二年,就我所知,沒有人在這用餐超過十年,臥室內的空氣就像博物館一樣稀薄,或像城市人們過冬般緊緊關著窗子。還有傳說中,祖父最後坐過的一個天鵝絨沙發。
「因為……」他把雙手交握在一起就好像他要聽什麼大新聞。「我不知道新生有如此漂亮的女孩。」
她用力吸菸,再慢慢吐出,那聲音就好像小孩放出氣球的空氣聲,我有種感覺——那種聲音我曾聽過。
「我是賓.布洛德霍斯特,卡洛琳的繼父。」他直接的對我說,他的聲音很刺耳,恰似由山上滑落而下的鵝卵石,他並將我的手握在他的m.hetubook.com.com兩手之間。
她用漠然的聲音說:「你真惡劣!討厭!」這種說話方式,證明了她並不像她蒼白頸子上血管一樣精緻有條理。
卡洛琳玩弄她靠手指邊如絲綢般亮麗的頭髮,並放入嘴中咀嚼。
「妳知道嗎?猶太淨食是正宗猶太節食規範。」
她說:「親愛的,恐怕我們要遲到了!」
我平淡的說:「沒錯!就是猶太人。」
當父親還是個小男孩時,祖父和祖母就住在中央公園的西邊,祖母的房間以醫院的房間複製:有可上下移動的床、氧氣和急救裝置。
她快速的走開,肩膀平平的搖動,手臂一副交戰中的樣子。
祖父在宗教節慶的都會由陽奇伯穿越中央公園回家。那時正是小陽春,他正對抗溼氣侵胸,他也只像往昔般穿著塑膠鞋,汗水聚集在他天鵝絨小帽的下緣,有些婚禮上及酒吧裡留下輝煌的痕跡,但他覺得無憂無慮,從早餐儀式時就以短音階低唱曲調。他的胃在隆隆作響,好像在問:這齋戒日你怎麼如此快樂?祖父仍大搖大擺的走著,夾鼻眼鏡也仍固定在那,他相信自己是最幸運的人。
在一天將盡,在日落時,這生命之書將被關在天堂裡,往後的幾年,在他的吉凶簿上做記號。他在教堂中為彌留的人歌誦著:「誰該遭受回祿之災?誰該死於水鍋?誰該死於地震之災?誰該為大海滅頂?」他頑固的捶打自己的胸部,以為有罪之人贖罪。
「我討厭那樣,我就是討厭那樣。」她快速聳肩,似乎企圖丟棄它。
我的新房門被打開,另一個占有者站在門口,她就是和我共同分享住處並在次年和我徹夜長談的女孩,我希望她和我想像中的一樣纖美。她沒有皮箱,而帶著自己手工製造的軟皮手提帶,她看起來像小天使:有高的顴骨,尖尖的小嘴,左右相稱的東洋髮型襯著她削瘦的肩膀。
威廉不再說什麼,可能這已不是第一次遭到這種侮辱,當我們從酒吧出來,我聽到身後傳來的嘲笑聲。門關上時,我又聽到她嘆氣,早在下午時,我就聽到相同的嘆息聲,那是在她母親和繼父離開時,這嘆息聲我想在未來我將適應它,一種壓迫式的空氣爆裂產生的嘆息聲,似乎並非她瘦小的身軀可以忍受的。
「什麼是猶太淨食?」她咬文嚼字就好像它是個外來語。
一個人死後最大的榮譽,便是死在陽奇伯,同時我也被告知很多次——這是神的選擇。
她深沉的呼吸,彷彿她想以肺捕捉我的一部分,然後無聲無息、無影無形的帶回家,她用兩手捧著我的臉仔細研究,眼光投射我身上的每一吋。
我們去最近且最有名的帕克德酒吧,當我們進去時,我無意地注視眼裡的事物,我不看他們的臉,反而看金鍊子、襯衫領、短鬚的下顎,我以不自在www•hetubook.com.com的方式去做最自在的事,假如我沒有注視任何人的眼睛,他們將不能以冷漠的眼神避開。
布洛德霍斯特太太迫不及待想離去,她不時看著腕上的金錶。
「露西……」在黑暗中傳來熟悉拉長的聲音。
卡洛琳注視我,我永遠迷失在雜亂的思緒中,卡洛琳似乎穿透我,她渴望的對我笑。「我們來整理東西吧!」她跳下床,花了幾分鐘使勁的找她的背包,之後她找出一條粉紅色的唇膏,看也不看鏡子的描起嘴唇。
「不是素食,是猶太淨食,也不是真的猶太淨食,我那麼做是為了讓父親高興。」
記得,那年我們十八歲。
站在她右邊有個像巨人一般高的男人,他看來很不舒服,在這間小屋內,當他握我媽的手時頭頂到天花板,他穿著昂貴的新英格蘭度假休閒裝,灰褐的條紋運動夾克向上縮,使勁的向他寬厚的背上縮,他穿的夾克可能是Levi's曾經做過最大的一件。我凝視窗外,目光落在天堂路上,看到一頁黄色空白的歲月,人進人出,看來就像蝙蝠俠卡通,我甚至假設那是他拍的。
「嘿!我是露西.葛林貝格。」在說話的當時,我失聲,並感到有些害羞,我從未想到有如此的組合。
「對不起,抱歉。」我說。
我總是愛看經分類過的家庭照:小孩、孫子和祖母從未見過的曾孫。我也在其中,在一群戴氈帽的男孩和綁辮子的女孩圍繞中,其中還有一張我小時候滑雪的燙金框照片,金髮厚厚的覆在臉上,我的雙頰如玫瑰,露出乳牙微笑,這張六歲時的相片還被柯達照片公司用做聖誕卡,我記得還在薛瓦茲櫥窗,看到這張祝我耶誕快樂和新年快樂的卡片。
「妳是猶太人?」她不太置信,就像我是個騙子,我可以想像的,因為我有金髮和碧眼。
「卡洛琳.王。」她平淡的說。
「露西,我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妳看來不像。」
祖父並沒有將這種氣氛帶回家,在家,他投注心力在現在所說的草莓園上。在擁擠人群中,假如你看到有人摘下氈帽,並彎下腰凝視著帽中精緻的黃金字體,那就是祖父了。祖父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在氈帽中,你還可看到「一九二〇年七月九日,廣場旅館,瑞絲和傑克伯.葛林貝格的婚禮。」
「妳介意嗎?」
很久以前母親曾告訴我,我的祖母在紐約大牧師稱讚祖父時,臉色蒼白且搖晃的站了四十五分鐘。那時,母親悄悄推著站在祖母旁一身破損衣裳的父親,她並低語說:「喬,看看母親,她好像不太好。」但父親仍直視前方,他的眼光停留在一個黑色且樸素的松木柩上,如此接近的似乎他可觸及它。
「哈囉!我是卡洛琳.王。」她笑時露出一排貝齒,同時伸出手,她握手的方式平順但堅定。
我父親的母親已有十八年病重不起,這個時間就和我活的歲月一樣長https://www.hetubook•com•com。祖母由於受偉大的學者祖父傑克伯.葛林貝格去世的打擊才一病不起,而那時我才六個月大。疼痛遍佈她廣大的身子,影響她黝黑的手臂,穿越心臟,進入腳部,導致全身癱瘓。
她似乎相當驚訝,我相信我看起來就像一個丟掉一雙好鞋的小女孩。她給我一支菸,但我抽萬寶路。我們的菸蒂正好掉落在我的床上,烟灰缸又正好放在我開瑟米亞的衣服上,沒燒完的煙直直飄向屋頂。
現在我仍想著妳——沒錯!我依然夢著妳,卡洛琳——在我們那個年紀,妳總愛穿著緊身、泛白的牛仔褲,有些磨損的兔毛外套,那件看起來像動物死屍的小窩的外套。現在妳還擁有那件外套嗎?妳依然美麗如昔嗎?什麼才是這個故事屬於妳自己的觀點?卡洛琳,有時我在想,這世界似乎不夠大得足以容下我們兩個。
「不,我也抽菸。」
她冷淡看著他,嘴巴懶得動,眼神冷漠,我向她暗示,這未免太便宜他了,我總是對抗平凡,甚至對這個粗魯的人,特別是像這個這麼粗魯的人。
「沒錯!但我喜歡靠門睡。」我解釋說:「那會讓我感到舒服,因為發生意外時,我可以快速逃跑。」
為何他假設我們是大學女生,或更適切說是新鮮人?
她向卡洛琳做了個手勢。
母親緊緊抱著我,她聞起來有慣用的香水味,和我記得她慣穿的斜紋軟呢。我還記得她用的香水瓶上有一個水晶天使,一副準備逃走的模樣。
我說:「我知道妳的意思。」但那並不真確,當然我知道他是無禮的,威廉只是個無賴,他只想引起我們的注意,他可能正如我媽所說的是個壞蛋,而他確實也是如此,以可憎的話語,侵擾我們的完美,這才是事情真相。
在祖父出殯的那天,紐約所有的猶太學校停課一天,曼哈頓的街上充滿了猶太人,有猶太男孩、抱著孩子的父親、蓄著長鬍子的牧師參與了葬禮。父親——喬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而祖母與母親在他的左右。父親是獨子,十分像祖父,無論在體形——胖瘦、高度都很相像,當然還有禿頭和圓臉。
卡洛琳從背包的外包,取出一個飯店用的玻璃烟灰缸,正如我曾垂涎的,並拿出一支維吉尼亞淡菸。
「再見,媽!」我以最尊貴的態度說。媽的眉毛彎起,前額皺起來。
我母親沒有馬上離開,她仔細將開瑟米亞羊毛套裝擺放在我的皮箱外,這只箱子從露營之後就沒再用過:裡面有我的襯褲,以及有檸檬圖案的衛生紙,這些東西是她以前夢寐以求的。當她上學時,正逢戰爭:她進入州立大學,她羨慕那個四海為家的金髮女孩擁有的羊毛套裝:她羡慕男女合校女生的媽媽有鱷魚皮鞋……在我宿舍裏,她停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抑制著,在我目光可及處看到卡洛琳打開包裹,我確定她正在聽每個字,我相信她一定覺得我們真m•hetubook•com.com奇怪,卻得準備去面對如此一個新室友。
原來她也膽怯。
這並不是我母親愛說的故事,(因為我母親是個迷信的人,每當我提起祖母的名字,她總是敲擊木頭,並灑鹽過肩,口中還像個漁婦說:呸!呸!呸!)但她究竟也還是個現代女性,她讀史帕克博士的書,她也知道孩子有權利去辯解。
這間房子十七年都沒改變,長長的大理石走廊,聳入雲天的二十一層樓,以及由祖父的好朋友雀菊勒畫的祖父肖像。
我們同時關了燈。
關於這個故事有很多觀點。妳有妳的觀點,我有我的觀點,他有他的觀點。我從無意傷害妳,但這是個模稜兩可的問題。
星期六史密斯大學開學,父親沒參加,因為今天是安息日,我和母親兩人坐了一趟為時四小時的諾斯普頓小旅行,我的雙頰貼在冰涼的車窗上,注視窗外景觀的變化,首先我們到了新澤西的收費公路,由於沿途工廠排放黑烟,以及沿岸一波波上升的熱氣,所以我們打開了冷氣。新澤西在紐約的北方,在夏天擁有綠意盎然、花香撲鼻與割草清香味等特點。
那時當母親到我宿舍,我只希望她儘快離開,假如她繼續留著,我知道我會跌到地板,抱著她的膝,在她鱷魚皮的鞋子上哭泣。以前我從未離家超過兩星期,我曾經去露營過夜,因為想回家而故意扭傷腳踝。
卡洛琳故意轉動她的眼睛看我一下,這舉動似乎刺|激了小威廉。
卡洛琳,假如我從未問過妳這個問題,現在我就必須問妳,究竟什麼是妳想要的?妳要從哪開始?
「嗨!我是威廉.詹姆斯,安俄斯特大學。」他直接向卡洛琳介紹,「妳呢?」
「再見,女兒!」當她離開房子時,忍不住發出一聲抑悶的聲音。
她的父母和我母親正在彼此自我介紹,在這片刻中正好給我機會研究他們,她母親好似卡洛琳的翻版,看來像她姊姊,只不過較黑且有點圓,我聽到她告訴媽說,前不久她生了一個孩子。
父親的眼神仍固定在粗糙的松木柩上,這柩中有祖父的遺物,他手摸著夾克的磨邊,就好像由此牧師可直接貫穿他的心。祖母在旁呻|吟著,但他沒注意到。全屋子的低泣聲籠罩整個禮堂,「不可思議的奇葩」,「偉人殞落」,「他的父親」之語不斷,就好像一群黑鷹環繞著他,他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什麼松木柩裡的秘密、飽漲腮幫子的沉淪、被蜘蛛網覆蓋的綠眼,哦!甚至修剪整齊的指甲,持續在墓中長成的指甲。
「太好了!」
父親閉上眼以阻擋染色玻璃透過來的光線,這些色彩讓人難以忍受,當他聽到他左邊一個生病的聲音,即時張開眼睛正好看到祖母,那聲音好像是想以https://m.hetubook.com•com慢動作壓碎地板似的。
「嗯?」
妳現在可能在紐約的任何一個地方,妳可能在餐廳、在戲院、在酒吧、在地下鐵,甚至離我幾千里,但我仍想像妳會在每條街的轉角出現。
「小女孩,妳的名字呢?」
靠窗旁那壯觀的鋼琴仍反射著中央公園池中的藍光,早期版本的巴哈三部創作仍翻開在同一頁,這一頁和我兒時不准碰鋼琴時相同,因為怕聲音可能會打擾到祖母。
我們大笑,接下來,我們迎接的是另一天的晨曦!
當我們回到房裡,我床上仍堆滿了毛衣、花褲、雨衣和其他我覺得從未穿過的衣服,我發現我沒有力氣打開行李。啤酒、新鮮感、刺|激,我把一堆衣服掃下床,舖上了棉被。
卡洛琳給了我們兩杯啤酒,泡沫溢出了十二盎斯的酒杯流到木桌上,酒杯圓滑的外表有雕蝕的地方,我檢視那些字,有地方剝碎像某人在上面畫毛髮,甚至直接畫出陰|蒂,「在下面用藍鋼筆寫的是什麼?」當我開始研究答案,有個穿粉紅色衣服蓄著金黃短鬢的男子加入我們這桌,他突然坐在我和卡洛琳的中間,而且故意把啤酒擺在桌上。
「露西!」
我的微笑逐漸消退,我想起反面事件的殘影,那時父親噘著嘴,目力幾乎沒有,他就是這樣對待我的初戀情人克里斯:鐵絲網下的小洞,躺在樹葉上的三角褲,香菸味,青草味,我彷彿聽到父親的聲音,感覺到他的恐懼,「露西,妳和克里斯沒有未來,什麼都沒有,妳聽到我所說的話嗎?露西!」於是我提早一年離開高中而進入史密斯。現在回想起來,還好我離開了,真的!好在我離開了。
在這之前,我就知道會出事,卡洛琳用她的腳把沒喝完的半杯啤酒踢倒在威廉膝上。
他露齒對我笑著說,「我真不敢相信新鮮人中有如此漂亮的女孩們。」
「再見,親愛的。」當她親她女兒時,兩個人霎時之間很難分辨出誰是誰,布洛德霍斯特先生匆忙低下頭彎著膝尾隨他太太而去。
「是的!」我害羞又困窘的說。
母親告訴我,此時她看到了「死亡」,「死亡真實到了妳父親的家庭,讓人覺得生命霎時間有如幻影。」
「我通常早點來這裡,就只為了關照新伙伴。」然後他粗魯的轉向卡洛琳問:「妳是處女嗎?」
「Eza bat yesb lee。」她用希伯萊語對我說,簡單解釋意謂,「我有如此的一個女兒呀!」
卡洛琳仍坐在床上,就好像早些時候那樣。在她床上有飾著小花朵的床單,金屬圈的枕頭套,她懶懶的握住金屬圈,目視我沒穿衣的模樣,我對我的卡通內褲感到羞愧,因為它是連身的,並緊緊貼住我的屁股。還有胸罩,我想她可能穿絲質的,我背向她快速脫下我的胸罩,我滿臉起了小疙瘩,我看到她沒穿衣的纖長背影,然後我縮著下顎。
「妳是處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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