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咖啡和晚餐
傑克

泰絲後來回到老家的房子居住。她的兩任丈夫都過世之後,她就搬回去照顧媽媽。她現在是自己獨居在那裡,養了一隻德國獵犬,她的狗老是在吃花盆裡的土。
泰絲去找露艾倫.泰伯茲的那個晚上,是她第一次偷溜進家門。日後我們到了青少年的時期,她每個星期至少會溜出去一次。她都會告訴媽媽她去哪裡,如果媽媽說不行,她就不會去。但大部分時候媽媽都會對她點頭,因為老爸很早就上床睡覺www.hetubook•com.com,所以從來沒發現她那麼晚出門。
「至少沒人在裡面大便。」她悄聲說,這句話又讓我們每個人都把頭塞進枕頭底下,免得爆笑聲吵醒老爸。
有一次她踮著腳尖爬上後門階梯,一腳踩進夜壺裡。那個夜壺其實只是一個用來上小號的舊罐子,不是壺,晚上放在門廊上,這樣就不用大老遠走到茅房去上廁所。那時候老爸的呼吸問題很嚴重,整晚都翻來覆去和圖書,他不想吵到媽媽,所以自己睡一張床。老爸就算翻來翻去,還是睡得跟死豬一樣。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因為他體內有個異常準確的生理時鐘,我從沒見過這麼準的。假如你告訴他說,明天早上四點三十三分你要起床,那麼明天早上他搖你肩膀叫你的時候,肯定不會是四點三十二或三十四分。準確到可以拿錢來打賭了。(不過我們沒賭過。)
她現在住在伯明罕,有時候放連假時,她兒子會帶她去探望www.hetubook.com.com泰絲,有時還會待上幾個禮拜。偶爾我也會加入她們,我們會爭論說老爸最喜歡吃的是哪種派,誰晚上打呼最大聲,維琪哪個男朋友曾經不小心開門撞到在鑰匙孔偷看的泰絲,害她眼睛都瘀青了。我們很少談論政治、書本或是電影,我們喜歡回顧往事,研究細節。藉著我們三人之間的談話,我們可以填補彼此記憶的空缺。
維琪讀了兩年師範學院之後就開始教書。那個年代只要讀兩年就能拿到教師hetubook.com.com資格,她畢業的那一年是最後一屆。為了讓維琪去上大學,我們都縮衣節食來省錢,那兩年沒有人買新鞋,泰絲還幫我一起賣過報紙。維琪畢業後在離家大概三十哩的地方教書,跟另一個女孩住在宿舍裡,她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某年夏天她去特洛依州立大學進修,提升教師的資格,在那裡認識一個男人,後來就嫁給了他。大戰期間他在海外,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教書,等他回來之後她便辭職,組了自己的家庭。
但是那天和_圖_書晚上他沒聽見泰絲走上階梯踩進夜壺的聲音。我們其他人都聽見了,因為她走進後門的時候先絆了一下,整個人摔倒到地板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她咬牙切齒罵了聲:「可惡!」那聲咒罵就跟她摔下去的時候一樣大聲。然後她一腳踩進夜壺發出的喀啷聲與嘩啦聲,害得我們都忍不住了,媽媽在床上笑到連床都發出吱嘎聲,而老爸卻沒有醒來。接著泰絲跳著腳進來,努力保持那隻踩進夜壺、已經脫了鞋襪的腳懸空,這時我們本來已經都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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