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往昔之章〉

安沉浸在短暫卻甜美的回憶中,想到日後可能發生的故事,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這個如影隨形的身影,時而溫柔如水,時而語帶譏諷,安一再地回味當時他們所交談的點點滴滴——現代建築、南美印地安人、寫實電影、著名航海家、巴洛克音樂、布拉瓦斯基夫人,她真恨不得能夠立刻繼續與他暢談。
在游泳池旁的小屋中,他們屏息凝視對方,似乎已被彼此強烈的情愁震懾地無法動彈,安感覺到自己頸部激烈的脈搏,當戴克斯特的指尖觸及她滾燙的肌膚時,安不禁顫抖不已,他的手輕柔地愛撫她的乳|房、她的乳尖、小腹、大腿內側,「多麼柔軟……像緞子一般,」他輕聲耳語著,猛然間他好像一隻飢渴的野獸一般粗魯地吻住她的嘴唇,迫使她的頭靠在牆上,他用強健的身體緊緊地壓住她,用手拉起她結實的臂膀,使她緊貼著他,將她的身軀牢牢地釘在牆上,安彷彿置身火窟,汗水淋漓,她迫切地想要他,戴克斯特輕輕抱起安,她的雙腿立刻盤繞住他的腰際,他終於讓彼此的性器接觸,輕輕地滑入她的溼潤中,技巧地撩撥她,然後猛然地進入她,安在狂喜中喊叫出聲,於是他以緩慢深長的抽動,將她帶到她幾個月來不停地夢想著的激昂高潮。然後戴克斯特輕輕地滑出她的體外,把依然在顫抖、呻|吟著的安抱到床上,扶著她的陰|唇,將舌尖伸進她最隱密的部位,品嘗她高潮的餘味,吻著她,輕咬著她,使她不能自抑地高潮迭起。
「媽咪要到聖誕節才會回去,所以我們將能獨享整個房子,我有把握,這是查出妳對這位戴克斯特到底有多認真的最快方法,而且,老實說,我需要趕快遠離保羅和他的瘋狂行徑,才能仔細考慮是否要延續這段關係,所以,讓我們十月在棕櫚灘碰面,鬧它個天翻地覆,如何?」
薩爾斯堡有如磁鐵般地再度吸引住她的思維,直至此刻,安仍不願面對問題的答案,但是法國浪漫詩人拉瑪汀的詩句靈光一閃地掠過她心頭——「只因為一個人不在場,整個世界竟如此空虛。」她極力想揮去心中那個高大瘦長的身影——高貴的氣質、生龍活虎的精力、細緻如雕像的面貌、安全厚實的雙肩、輪廓優雅的頭顱、服貼的黑髮、明亮動人的雙眼、堅毅的嘴角掛著的一抹冷笑、謎一樣執著的凝視。
離去之前,戴克斯特再度傾身吻著安,她拉住他的手並放在她的雙腿之間,「我真不敢相信,我又想要你了,」她讓他的手去感覺她的溫暖,戴克斯特低頭注視著她,臉上露出一種勝利的笑容,然後說:「這是理所當然的。」
「天哪,我每次都能一見鍾情,」珍驚嘆著,「還是繼續說妳的故事吧!」
「和保羅吵架是怎麼回事?」安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你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嗎?」
戴克斯特看著她那年輕而純真的臉龐,女人可真容易駕馭,他想著,臉上浮現一絲冷笑,他能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荷爾蒙,親愛的,」珍回嘴說,「毫無疑問地我們得設法突破這個困境,」她停下來和自己辯論著腦海中逐漸成形的主意,片刻後,珍大膽地提出一個改變了安的一生的建議。
有人遞給她一根菸,她隨手接過來,卻沒有點著,她看到有幾位朋友的臉上顯現吸食古柯驗後的神情,她猜想這八成是米蘭諾昨天夾帶進來的,一股微微的煩躁湧上心頭,這些人大概又要鬧個通宵了,明朝不知酒醒何處?某個農莊或某個游泳池中!?她並不覺得好笑,安絕少批評或指責別人的所作所為,她寧可對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負責,並且尊重他人所選擇的生活方式,不過,今晚她實在有些煩躁不安,這些人彷彿就像一群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對呀,去嘛,安,」另一個人也在慫恿,「妳穿著這件緊和*圖*書身衣看起來棒極了,讓我們一飽眼福嘛!」
「迷|幻|葯,」珍言簡意賅地說,「我恨透了這玩意,但是保羅相信這也是一種發揮想像力的方式,我可不同意,昨晚我拿他沒辦法,不過,別擔心……過一陣子就好了。」珍盯著她的黑眼圈,心裡有數這個問題不會輕易成為過去,保羅只要一喝酒或吃迷|幻|葯,就變成一個暴力份子,「繼續說戴克斯特的事吧!」
在旁邊的一桌上,碧姬.芭杜正和一群攝影師及雜誌記者一起進餐,這群人飯後會去她在聖卓佩芝的瑪卓格別墅,還是會留在蒙地卡羅?
我只是累了,她想,過去三天的情景又浮現在她腦海中:在蒙地卡羅海灘俱樂部吃午餐,駕船出遊,滑水,到巴黎旅館的酒吧喝雞尾酒,到賭場賭博,去聖卓佩芝玩,在伊斯昆那裡待到清晨四點鐘,昨晚在瑪歐娜通宵跳舞,或許我只是厭倦狂歡作樂的生活,或許,這是我第一次在燈紅酒綠中感到孤單。
安笑了出來,她很清楚珍從來不肯費神去披件睡袍或床單什麼的。
安靜靜地啜著飲料,一面欣賞精彩的表演,對她的朋友們的談話內容全無反應。
安住口不語,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我這是著了什麼魔了?」她可憐兮兮地問。
安沿著摩安孔尼斯蜿蜒曲折的公路開車回安提比斯,愛快羅蜜歐跑車儀表上的時鐘指著清晨兩點鐘,如果她開得夠快,還趕得及打電話到紐約給吃完早餐準備出門的珍。
安突然提高音調,「不過,那天下午我看了他的馬球賽演出,他的身手真棒!」
「妳必須到棕櫚灘住一陣子,你們兩個人繞著地球跑了幾千幾萬里路,只為了在各個名勝古蹟彼此客套地交談,這太荒謬了!以你們的情況,棕櫚灘是最佳的故事背景,那裡是戴克斯特的地盤,說不定有一天也會變成妳的地盤!?誰知道……」
在摩洛哥東方數哩遠的馬丁岬的海濱,海盜露天餐館中正洋溢著笑聲、掌聲及佛朗明哥音樂。餐館的主人皮瑞特正用吉他彈唱著一首節奏強烈而低沉的歌曲,他年輕的吉普賽妻子正光著腳在昏黃的月光下婆娑起舞。安靜靜地坐在點著蠟燭的長桌上,神情恍惚,對於四周的喧鬧吵雜彷彿無動於衷,身為一個藝術家,安向來擁有欣賞各種不同風格及旋律的能力,今晚,這個吉普賽女郎熱情的舞蹈吸引了安的注意力,女郎利用精純的響板技巧賦予熟悉的旋律新的活力,而她柔軟無比的身軀更隨著節奏散發出熱烈的激|情。
安的雙眼因興奮而閃閃發亮,臉上也泛著紅暈,溫暖的海風輕拂著她飛瀑似的白金色長髮,她站在溼潤的沙灘上,戴克斯特近在咫尺,她的手掌上放著一對令她愛不釋手的美麗貝殼,他與她之間的空氣彷彿充滿了磁鐵的吸力,安的笑容及眼神都令戴克斯特難以自持,他欲|火中燒,恨不得立刻在這潮起潮落的沙灘上佔有她,他使盡全身力氣才克制住自己的衝動,雖然血脈賁張,卻仍然轉身拿起腳邊的潛水裝備,一言不發地替安戴上潛水面罩。
「去嘛,安,去和皮瑞特跳支舞,就像去年一樣,記得嗎!?在桌子上跳舞。」一個義大利朋友叫喊著,猛然打斷安的思緒。
「是啦,我記得,」珍懶洋洋地在床邊躺了下來,一面把剛穿好的衣服一件件地脫下來,「我只是從來沒想到妳也是『每一個女人』,再說,戴克斯特一點也不像妳欣賞的那一型,妳很少會愛上生意人嘛,不過,話說回來,就憑那雙深邃浪漫的眼睛,這位仁兄絕非等閒之輩,」她急忙轉換語氣,意識到安的確急著想傾訴心中的感覺,「所以,好吧,告訴我所有美妙的細節,首先,最基本的要素,我是說,他的床上功夫是否名不虛傳?」
佛朗明哥舞曲結束了,露比夢莎借用皮瑞特的和圖書吉他,彈唱著〈玫瑰戀曲〉,另一邊,大衛.尼文正起身為甘迺迪姊妹張羅座椅。
「昨晚我們吵了一架,等一下,」她跑開了一會兒,「一個水電工人,」她解釋著,「我都忘了這回事了,我告訴他我要八分鐘後才能開門,他氣呼呼地走了,」珍一面看著落地鏡中自己扭來扭去的身體,「我可不要被他打斷我的空氣浴。」她仔細地審視自己婀娜的身材。
「接下來是在狄奧維,」安言歸正傳,「三個星期前,我們在狄奧維的賭場裡賭錢,戴克斯特在撲克檯上大有斬穫,我只在輪盤試了一下手氣,總之,我們玩得不亦樂乎,只可惜,我和安東尼約好要去他家度週末,我總不能和戴克斯特一起溜之大吉,把安東尼一個人扔在賭場吧?妳還記得安東尼嗎?我那個可愛的娘娘腔朋友!?他要在狄奧維的拍賣會上選購一些週歲大的馬匹,我很樂意去他家,因為我實在很想拍一些諾曼地海灘的照片。不過,第二天早上我還是和戴克斯特到特洛維海灘上騎馬,我真希望那天晚上和他單獨出去,但是他並沒有約我。」
「後來,我把戴克斯特介紹給我在蓋斯塔的一些朋友,第二天我們一群人去瓦森格勒的天鷹俱樂部吃午餐,那天他好像對葛蕾汀比較有興趣,不過,那時我一點都不在意。」安的語調中有股可憐兮兮的味道。
由於一個戴著金項鍊、敞著胸膛的英俊巴西男孩的建議,安這一夥人轉移陣地到對街的夜總會,安被巴西男孩拉進狄斯可舞廳中。
「我正在做空氣浴,」珍天外飛來一筆地說道,「妳也可以試試,對健康有益,每天至少做二十分鐘,繼續說呀,多告訴我一些這位柏爾蒂諾先生的趣事,除了一個消極的陰|莖外,還有什麼?」她一面催促,一面為自己的話而格格發笑。
戴克斯特將安拉回他的懷中,又一次熱吻著她的雙唇,讓彼此的氣息和味道在激|情中合而為一,他的強烈需要使安的欲|火再度燃起,於是她滾到他的身上,引導著他進入她的身體,她上下擺動著,性感的長髮隨之飛舞,她張大眼睛欣賞他歡暢的表情,一面輕柔而有韻律地扭動著臀部,收縮著她的肌肉,隨後一陣無法抑制的激|情如潮水般地淹沒了她,使她的動作愈來愈急、愈深,她熱情地呼喚他,要他一起同享這份快樂,戴克斯特眼見這位動人的女郎郎無比的熱情向他做|愛,她柔美白皙的肌膚與他的棕色形成令人激奮的對比,她驕傲的乳|房在他的愛撫下顫動,於是他再也無法自制地射入她的體內,隨著一陣長而強烈的震顫,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微弱的嘶喊。
「哎,去它的行程表吧,今晚祝妳夢到那位捉摸不定的戴克斯特,明天打個對方付費的電話給我,保羅絕不會在意的,他的眼裡沒有帳單這回事——除非妳把帳單塗上彩虹的顏色。」
「我真的被他搞得神魂顛倒……在狄奧維的那個晚上,感覺上似乎只要我們輕輕地擦身而過,都會火花四射,可憐的安東尼卻成了特大號的電燈泡……」
「什麼叫做『什麼也沒發生』?」珍吃吃地笑著,「沒發生什麼?沒有勃起?性無能?他是同性戀?」她把身上的衣服脫|光,四平八仰地躺在床上。
「漫步!?」珍悲聲長嘆,裝出受驚的腔調,「妳的生活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這就是那個讓全歐洲的男人排隊等候看一眼她的小肚臍的女孩……」珍忽然住口,「等一下,抱歉,別掛電話,門鈴響了,真想不通會有誰一大早就上門,保羅還在小書房裡呼呼大睡呢!」她原先高談闊論的音調突然變成幾不可聞的耳語。
然而,當她精疲力竭地回到卡車上,點了一杯冰薄荷酒,她立刻明白自己的問題依舊懸而未決。沒錯,今年的確不和*圖*書比往年。
「沒有,我剛剛才恍然大悟戴克斯特對我的吸引力。」
戴克斯特對女人瞭如指掌,他感覺得出安正逐漸地撤防,他確信她終會接受他,而那將會是她永生不忘的一刻。
珍向來是黎明即起的,大學時代,安與珍是室友,珍常常起個大早,光著腳丫在晨曦中的校園草地上奔跑,遠遠看去就像是鄧肯在翩然起舞,想到這裡,安不禁會心地微笑。
「我告訴過妳,」安氣吼吼地說,「根本沒有什麼香艷刺|激的情節……不過,我們曾一起漫步,踏遍了整個克里米亞島,戴克斯特是個考古迷。」她笨拙地結束她的敘述。
「啊哈!」珍喘著氣說,「我希望我們開始進入香艷刺|激的情節了!」
一個艷麗的棕膚女孩一屁股坐在安的右手邊,一面自言自語似地對安敘述肉體的各種快|感,她貪婪地盯著安的低胸禮服,一邊故作漫不經心地將手伸向安的大腿內側,她睜著天真無邪似的眼睛,口齒不清地說著大膽露骨的言詞,一面吃吃傻笑,一面挑逗地擺動著身體。
接著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安以微帶指責的腔調又說:「妳說他是每一個女人的夢中情人之類的話,記得嗎?就在妳母親的晚宴上啊!」
「這個嘛,我還不知道呢,這也就是問題所在,」安遲疑著,「我真搞不懂,我想他也喜歡我,至少我可以感覺那種來電的感覺,但是,之後卻什麼也沒發生。」
安的雙腿幾乎已不聽使喚,她想多留一會,留在他強壯的臂膀中,感受他狂烈的情潮,隨著他的熱情與海浪一起波動,沉沒在他深不可測的雙眼中。然而,他急迫的語氣彷彿是一道無法抗拒的命令,他的話語中激盪著性感的魔力,觸動她心底的女性嬌柔,於是她起身走向沙灘,他用毛巾緊緊地裹住她嬌艷動人的胴體,然後他們像一對少男少女似地嬉笑著跑進南洋大道下的隧道,跑回惠伯恩莊院。
安迷迷糊糊地道了謝,說了晚安,她輕鬆愉快地進入夢鄉,耳邊還回響著珍的最後一句話,「我的奶媽曾經說過:永遠別說『不』。」
安坐著不動,回味著大腿間餘溫猶存的快|感,然後才滑入他的懷中。
下一步是什麼?安只覺得有趣,而後,她好不容易擺脫了這個愛慕者的糾纏,抓起皮包,起身和今晚的主人路比親吻道別。
「仙女終於又動凡心了!?真不容易哪,誰是這個幸運的傢伙?我希望他有足夠的魅力讓妳這回在凡間待久一點。」
是的,她上鉤了,他不必再跟她玩什麼愛情遊戲了,他心想著,他已使安俯首稱臣,憑著他的男性魅力,他可以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上。
稍後當他們在游泳池中嬉戲時,他們的身體又再度渴望著彼此的愛撫,永不滿足的欲|火再度燃起,在深藍色的池水中,他們瘋狂地做|愛,戴克斯特將安的比基尼扯下來、吻著她赤|裸的乳|房,無比飢渴地佔有她,使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他的手如此地堅強有力,安渴望著它的愛撫。她在僅及腰部的海水中站穩了了腳步,脫下潛水鏡,陽光灑在她溼淋淋的長髮及肩膀上,粉色的比基尼上裝被扯到一邊,露出一隻挺立的乳|房:戴克斯特隨即在她身邊起身,脫下潛水鏡,瞪大了眼睛盯著那雪白的肌膚和堅挺的乳|頭,安隨手脫掉這一小片的上衣,在她開心的笑聲中,敞露出她美麗傲人的雙乳,戴克斯特立刻迎身向前,無限溫柔又飢渴難耐地吻著它們,他的唇慢慢地向上移動,經過她的頸部,到達她的耳垂,挑逗地吻住她的唇,他的手臂圍住她的纖腰,把她拉進懷裡,深深地吻著她,安可以感覺到他堅硬的勃起正緊貼著她的小腹,她輕輕地扭動身軀,挑逗著,擠壓著,撫慰著……她的手伸進他的游泳褲,當她觸碰到他堅實的男性時,心中因喜悅而顫抖,戴克斯特伸出舌尖挑逗她的唇,和-圖-書他深情地注視著她的雙眼,一面不停地用手愛撫她的腰,她的臀部,她的大腿……他的手掌覆蓋在她顫抖的雙腿之間,使她不禁發出呻|吟,然後他溫存的手指也探進她比基尼內的柔軟之處,安的全身為之戰慄,她覺得自己像一個未識雲雨的少女一般地渴求著他……忽然,耳邊響起戴克斯特的低語,「妳太美了,安,我要體驗妳的味道……妳的氣息……」他喃喃而語,「讓我們回屋裡去。」
快樂的時光匆匆而逝,太陽已在不知不覺中西斜,他們並肩躺在躺椅上,安仍然陶醉在令人銷魂的熱情中,「明天一早我必須去一趟加州。」戴克斯特突如其來地宣布,安的心中一緊,難道這個迷人的男人又要消失無蹤?他回來後還會不會打電話給她?難道今天只是一場激|情過後各奔西東的性奇遇?她深自驚訝自己的情緒似乎已被他的一言一行所左右。
「我想我是陷入情網了。」安幽幽地說著,一面在電話旁的留言簿上畫著一隻美人魚。
「柏爾蒂諾先生可真會欲擒故縱,不是嗎?」珍咕噥著,安卻恍若未聞。
「哇——」珍羨慕地接腔,「啊,等一下,我快餓昏了,我早上只喝了點果汁,我馬上回來,」她衝到冰箱前,隨即帶回一小盤生魚片,「好了,繼續。」
場中正播放著威爾遜.皮克的〈午夜時分〉,安不由自主地在熱情同伴們的簇擁下走進舞池,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小時中,安藉著激烈的舞步鬆懈一下自己抑鬱的情緒。
安不由地受到感染,珍的肆無忌憚使她無法不隨著開朗起來,她支起身後的枕頭,然後往下說著:「說起來是有點詭異,他神出鬼沒似地無所不在,一月時,他到芝加哥美術館參觀我的展出,帶著一位有點像奥黛麗.赫本的女伴,買下兩張相片,讓我大感窩心,他還向我請敎裱框的技巧。幾個星期後,我又在蓋斯塔的皇宮酒店大廳碰到他,他正在和一個希臘船東下西洋棋,」安伸手拿了一杯礦泉水,「對了,我還在那裡碰到伊朗國王,他邀請我下個月去馬德里,拍攝一場宗敎儀典的照片,也許我會有機會嘗一嘗大名鼎鼎的御用黃金魚子醬。」
儘管沙灘上不見人跡,戴克斯特仍不願意為了一時的快|感而輕舉妄動,如果不小心被旁人撞見,那份難堪就可能使他前功盡棄,還有機會,他安慰著自己,現在還不到時候……安是值得耐心等待的大魚。
「兩個月之後,他又出現在我的倫敦展出會場上,他邀我去安娜堡共進晚餐,我回絕了,那天晚上我實在分身乏術,第二天,他送花來恭賀我的展出成功;然後就是這個夏天,我到歐納西斯的遊艇上度假,於是我們又在法國相遇,我才開始真正喜歡他。」
「妳有沒有把這件事用紙牌卜算一下?」珍問道,「妳一向精於此道,每次都靈驗無比,不是嗎!?」
戴克斯特以讚嘆的神情看著安那令人心悸的美麗胴體,她正優雅地俯身穿蛙鞋,光滑修長的手足,全身優美的曲線,裹在粉紅比基尼內豐|滿的胸部及平坦的小腹,盈盈一握的纖腰……她的每一吋肌膚都令他欲|火熊熊,他渴望完全地佔有她,狠狠地與她做|愛……她比他記憶中的安更令人銷魂蝕骨,他奮力掙扎,穩住自己的情慾,握住安的玉手,把她拉進海水中。
安嘆了一口氣,盯著自己的腳指,暗暗希望自己當初用的是桃紅色而非朱紅色的指甲油。
安搖搖頭,「改天吧,菲力普,我現在沒有心情跳舞。」她笑著回答,一邊把她的金色捲髮甩在一旁,今晚她總覺得和夥伴們隔隔不入,而且有點失魂落魄的,這個夏天她總是覺得若有所失,但又總是摸不透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稍早他在惠伯恩莊院中和她們共進午餐,安與珍眉來眼去的和*圖*書情景盡皆落在戴克斯特眼裡,而後珍藉故告退,推說要去邁阿密赴約,刻意替安製造和戴克斯特獨處的機會,他們在游泳池邊喝著咖啡並做日光浴,戴克斯特決定採用循序漸進的戰略。今年夏天他們在希臘相遇時,他曾向安描述海底世界的奇觀,並且答應有機會要帶她去一睹海洋的奧祕,於是今天他為安準備了潛水鏡、氧氣筒及蛙鞋,安為他的細心周到而大感高興。
「聽起來很過癱,」安在濃濃的睡意中掙扎地回答,「我很想立刻答應,但是我得先查查我的行程表,」戴克斯特攝人心神的臉龐閃現在她眼前。
他們慢慢地游向暗礁,戴克斯特終能全心地扮演潛水敎練的角色,他們手牽著手,遨游海洋中,一起欣賞海底的美妙世界。面對著五彩繽紛的美景,安的心中興奮莫名,對戴克斯特的關愛大為感激,一種奇妙的歸屬感在她心中成形,她確信自己信賴這個男人,她已深深地愛上他,幾個小時前仍在護衛著她的盔甲,此刻已被海水沖得無影無蹤。
「然後,上星期他打電話邀請我去薩爾斯堡,參加卡拉揚的午宴及當晚的演奏會,可是那一天我的行程排滿了無法取消的訪問,然後我星期四抵達安提比斯,荒謬的是我就是無法忘掉他的身影。」
一時間,她不禁希望上星期自己沒有拒絕戴克斯特的口頭邀請,他邀她去薩爾斯堡與他共度音樂節的閉幕日,她忍不住想像著在薩爾斯堡的街頭,巨幅的海報四處可見,大音樂家卡拉揚如君臨萬邦的神祉,在閃爍的雨絲中俯視著他的臣民,安的腦海中浮現卡拉揚以他那誇張華麗的手勢指揮柏林愛樂管絃樂團的畫面,她幾乎還可以聽見他對布拉細斯的〈安魂曲〉所作的偉大詮釋,想到這裡,她真想踢自己一腳。
「妳認識他,是戴克斯特.柏爾蒂諾,還記得嗎?幾個月前在棕櫚灘,是妳把他介紹給我的。」安把電話線拉長,然後伸手在化裝袋中拿出一把指甲挫刀。
安提比斯的這棟華麗別墅的主人是安父母親的老友,她來此的主要目的便是探望這對和善的義大利老夫婦。安一回到別墅就飛奔上樓,衝進房間抓起電話,一聽到珍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向珍傾訴這些天來不斷困擾著她的矛盾心情。
「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珍驚喜地大叫。
安轉過身,把頭放在戴克斯特的大腿上,將他輕柔地含入口中,她的雙唇和舌尖不停地吮著、舔著,她的手指溫柔而技巧地搓揉著他,隨後她發出一聲輕嘆,又一次達到高潮,她以為他會讓自己與她一起達到頂峰,卻驚訝地發現他有超人的控制力。
我一定是老了,安無精打采地想著,我再也沒有那種高昂的興致了,我四處為家的時間太久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一年之中,她為了準備三場重要的展出及一本新作的出版而費盡心力,她一向以賣力工作並盡興玩樂為生活原則,然而,何以她不再像以往那樣暢快地享受這次假期?以往她總能像變色龍一樣輕而易舉地改變自己的生活步調,因此她熱愛旅行,每一個城市、每一種文化都能帶給她新的感動,而今她對生命的衝勁難道已消逝無蹤?
接著,珍一陣風似地穿上衣服,「妳先去伊朗國王那裡享受魚子醬,十月時再到棕櫚灘小住,我會在那裡和妳碰面,正好我也想逃開一陣子,就這麼辦!答應我,安。」珍向她請求著,珍是相信凡事必須當機立斷的人。
戴克斯特輕快地踏著大步離開莊院,信心十足地計畫著婚禮的地點及日期。
連里維耶拉在她眼中也失去了往日的光采,儘管溫暖的空氣依然芳香馥郁,蟋蟀高聲吟唱如昔,而圍繞在她身旁的依舊是歐洲最有身分、最英俊瀟灑的護花使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輕易地被四周的浪漫氣息所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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