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呃……等等。」
「我相信妳會把這些東西直接交到他手上。」
我看著自己的腳,說:「好,拿去競標。」
「露西阿姨,這是妳的新家嗎?」她問我。
一聽到行家這兩個字,我怕得縮了一下,因為老史那傢伙肯定不願意把這些東西拿去競標。
海瑟以倒車的方式將休旅車開進瑪爾娃家的車道,然後打開後行李箱。「這房子好美喔。」她下車後說:「真難想像裡頭有妳說得那麼可怕。」
「史蒂芬可是花了六萬美元標到的呢,不過我靠著一把同花順就從他手中搶過來。這架雪橇真讓人愛不釋手。這部電影的藝術指導實在太令人讚歎,甚至改變了我的人生。威爾雇用的那個藝術品專家……他叫什麼來著?」
「跳蚤市場的東西要用什麼顏色?我找不到那些小色紙。我想,一定是妳上個禮拜嘔氣離開時帶走了。」
我準備回電,卻發現是來自本地,可是我沒見過這個號碼啊。
「所以,妳進退兩難。」
「可是我在睡覺。」
「這事不是處理好了嗎?」
她蹙臉說:「咦,妳怎麼不記下來?妳之前隨身攜帶的寫字板和彩色便利貼呢?我花了幾十年收藏這些東西,可不希望這些無價的電影道具被妳一不小心扔到垃圾桶裡。」
「很難抗拒欸。」我在沙發上坐起身,身上裹著瑪爾娃說要拿去跳蚤市場賣掉的被子,「她在晚上很配合,而且變得很好相處。」
「問題是你那群人。」我說:「他們白天在這裡進進出出是一回事,要是我在睡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噁,想來就恐怖。」
「為了畫框。這種畫框很罕見。當時我好像花了一萬美元買下它。」
「親愛的,威爾年輕時,搞這些東西的人是我。」她低下頭繼續看書。
「無價?」
「現在是凌晨兩點欸。還有,我那時不是嘔氣。」
會,她一定會這麼說我。況且,實際行動絕對會摧毀美好的暗戀。沒多久,所有家當全搬進小屋——因為我是真的身無長物——海瑟準備離開。
「那妳何不搬進來?」
不知為何,我竟不會因為欺騙威爾而難過。
艾碧嘉兒從休旅車爬下來,手裡抓著裸體的芭比娃娃。尼克彎腰對她說:「妳叫什麼名字啊?」
「謝謝關心啦。不過我不想太擔心,反正擔心也沒用,車還是得開啊。」
「住在這裡?整個搬進來?包括妳的家當?」
「我可以跟她打個招呼嗎?」我問。
我撥了號碼,威爾立刻接起電話。
納爾森打開冰箱說:「這陣子她的飲食得特別注意。我帶了一堆無糖的果凍和土司來給她,還有無咖啡因的茶,這代表……」他從冰箱拿出一個保鮮盒,打開盒蓋。「我可以幫她吃掉這個。」這是她自己說的喔。「嗯,看起來像千層麵。真希望我夠有錢,能請人幫我料理三餐。微波爐呢?」我指指檯子上放微波爐的地方。他走過去,把盤子放進去,隨便按了幾個鍵。
我倉皇起床,奔到小櫃子,去拿在那兒充電的手機。但一拿起電話,鈴聲就停了。螢幕上顯示未接來電。
尼克的主意確實很誘人,尤其這樣一來我就可以不用再叨擾海瑟和漢克。他們夫妻的親切讓我賓至如歸。不過和圖書,古諺說了:魚和客人三天後都會發臭,而我早過了該發臭的限期。
我沿著走廊到浴室,關上門後才開燈。「瑪爾娃,現在是半夜欸。」
囤積的壞習慣影響所及,高達五千萬人,換言之,每二十個人就有一人深受其害。
「我沒買妳的書。」她厲聲說道:「我認為,妳拒絕回答我,對我是一種侮辱,妳在這個屋子進進出出,在我面前扮演業餘的心理醫生,挖掘我的內心世界,想藉此找到那條把我跟物品緊緊相連的臍帶,以便把它切斷。而我只不過問妳,什麼事讓妳成為今天這個樣子。」
「我想把一大疊被子拿去跳蚤市場賣掉,可是怕你們弄錯,直接扔掉它們。對了,垃圾袋在哪裡?」
「可以啊。這個要微波多久,兩分鐘?」
「他們現在還來這裡?」
輕蔑的眼神從食物轉移到我身上。
「嗨,威爾,是我,露西.布倫,我遇到問題,得跟你談一談。」
她用肩膀撞撞我:「妳去追他,我保證不會說妳是餓虎撲羊。」
「至於雪橇……」她指的是掛在牆上的那架雪橇,上面印有玫瑰花|蕾的字樣。「這可是經典老片《大國民》裡的那個雪橇喔,不是複製品。這是我有一次跟名導演史蒂芬.史匹柏打牌時贏來的。」
我不理他,逕自拿起桌上的一盒檸檬果凍,說:「這是你吃剩的吧,可以給我吃嗎?」
「隨便妳。」
「我想準時把工作完成,就算因此不能睡美容覺,我也無所謂。」
「不曉得啊,我一直都是這樣。」我說,沒想到她竟然看穿了我想對她做心理分析,丟臉死了。「事實上,我曾經……」想起那段回憶,我就想笑。「其實,那件事並不有趣,老實說,還挺糟糕的。」
我沒回答,轉頭就走。如果他有千層麵吃而我沒有,那他就得自己想辦法弄清楚該微波多久。
我把被子丟開,站起來,對尼克說:「我想,問問也無妨。」
「她說完後,我直接走向她,把手上的菟絲娃娃遞給她,說:『還有這個,妳忘了一起鎖。』後來,她讓我留著菟絲娃娃,而我也沒再要求拿回其他玩具,一次都沒開口過。」
「又怎麼了?」
不是艾胥,想也知道,不會是他。他幹嘛大半夜打電話?可能是打錯了。
「不好意思,妳說什麼?」
「對,可是我不喜歡她們,所以我才說妳這種姊妹是我所沒有的。」
不過,能有自己的家,感覺真好。
「我這不是臥床了嗎?那些椅子就在那裡,反正我怎麼說妳怎麼做。那年我在加州海邊一個小鎮,一間叫『寶石』的戲院裡發現它們。買下之後我找人修復,然後運回這裡。那間戲院破落倒閉的消息還登上新聞頭條呢。對行家來說,那戲院裡的東西都很有價值。」
「那又怎樣?」
「我一定是陲眠不足,神智不清說瞎話。」瑪爾娃說:「我竟然想叫妳把它們拿去競標。」
「週六還工作啊?」她說。難道週六工作很奇怪,凌晨三點工作不奇怪?
我拿起餐盤,但房裡沒地方放,只好走到外頭將它放在走廊。進房後,她手一指,指向六張並列的紅絲絨劇場椅,對我說:「既然妳來了。就從這些開始吧。」
「我是說真的,小屋夠私密——她不會到這裡m.hetubook•com•com來,事實上,她連後院都不會踏入一步。我敢說,她一定會同意妳在這裡住幾個禮拜。」
尼克往沙發另一頭坐下來。「喔,原來是靠睡覺美容啊,我還以為妳天生麗質咧。」
她點點頭,抓了一把餅乾塞進嘴裡。
「可是妳不從。」
「真的很可怕,不過漸入佳境了。謝謝妳幫我搬家。」我沒有多少東西要搬,不過我那輛福特野馬雖然外型美,速度快,卻沒空間可以運笨重物品,比如我們從倉儲中心拿出來的電腦桌。我俯身靠向車窗,跟艾碧嘉兒揮手道別。這小妮子正拿著一包金魚牌的餅乾,不過進她嘴裡的只有半包,另外半包都散落在她的兒童座椅旁。
我走出她的房間後,掏出手機往廚房走去。納爾森正坐在餐桌乾淨的角落,扒光最後一口千層麵。我的肚子咕嚕咕嚕叫著——聞到食物的氣味,才發現自己飢腸轆轆。
「真怪,我自己竟然不記得這件事。」
「你可真會說話。」我語帶嘲諷,不過心裡喜孜孜的。到了這種年紀,已經沒男人排隊恭維我了,所以就算是最不要臉的話,我也會欣然笑納。而且我得說,逢迎諂媚這種事,尼克稱得上箇中高手。「總之。」我說,努力不過度解讀他對我露出的燦笑代表何種意義,雖然那樣的笑容害我小鹿亂撞。「我比較不擔心我的黑眼圈,而是擔心半夜開車來這裡出車禍。昨天晚上我開車開到打瞌睡,只好先找個地方買提神飲料,才敢再開上高速公路。」
抵達後。我在書房找到她。她站著,一手摸著下巴,正在端詳一幅靠在書架上的印象派畫作。感覺好怪,畢竟瑪爾娃和我不曾完全獨處過,通常旁邊會有尼克和他的手下、清潔婦或納爾森在場,有時威爾還會冒出來,所以之前跟她相處的感覺像在職場。但這會兒,在如此夜深時刻進入她家,竟有一種靜謐的親暱感。
笑死人了,我覺得妳的囤積癖才不正常咧。我說:「我喜歡東西,我只是不會受制於它們。我認為,任何東西到頭來都只是……東西!我寫的那本書就提到——」
幾點了?漆黑一片,只有小夜燈的微光,可是還有一道光,來自哪裡——
「是啊。」她同意道:「我發現這種時候工作效率最好。」
「因為他自己就是小孩啊。」
「沒什麼啦,五歲時,我媽把我的玩具丟掉,因為我沒收好。那天是聖誕節的早上,所以我那些玩具全是聖誕老公公送的新玩具。妳一定認為,當我發現玩具被扔了,肯定大發脾氣,可是沒有,我很冷靜,據我媽的說法,太過冷靜。」
他以手勢告訴我「還好」:「不過接下來幾天要臥床休息,不然感染狀況會惡化,我可不想見到她截肢。」
「對,謝謝。」我說;「喔,尼克,這是我朋友海瑟。」他對她點點頭打招呼,然後把電腦桌搬走。
「把這拿走。」
我不想吵醒艾碧嘉兒,壓低聲音接電話:「喂。」
她在劇院室角落的床上坐著,一身亮麗的和服搭配唇上的豔麗口紅,看起來容光煥發,實在不像個病人。可是,她真的生病了。她輕蔑地看著擱在她大腿上的餐盤,裡頭的食物原封不動。
「搬來這裡?喔,對,我跟瑪爾娃當室友一定會很麻吉,我們可以hetubook.com.com穿睡衣開派對,幫對方弄頭髮。」
「我半小時後到妳那裡。」
我看得出來:這小妮子會想念我。
我低頭研究指甲,或看著什麼東西都行,就是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喔。」
這小妮子不像我們當場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反而把拇指塞入嘴裡,口齒不清地說:「阿碧蓋瓦。」
「如果它們最後會淪落到跳蚤市場,我就不能說謊,騙你母親我會把它們拿去競標。可是如果告訴她實話,她肯定不願意放手。」
「怎麼說?」
我走入屋子時,護理師納爾森正好離開瑪爾娃的房間。他身上的醫護服是小壽司的圖案,害我想起該吃午餐了。
「真的很謝謝妳。」她發動車子時,我告訴她。
有意思。沒想到三更半夜的瑪爾娃似乎比白天的她更願意斷捨離,而且人也變得更親切。我靈機一動:既然我都醒了,何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既然不好,妳幹嘛留著它?」
我開了好幾個抽屜,才終於找到一根湯匙。撕掉果凍的蓋子後一匙戳進去。威爾說這是我的工作,而且他不在乎我對他母親撒謊。可是,我總覺得欺騙瑪爾娃是不對的,一想到要欺騙她,我就連看都不敢看她。
「我回家後,玩具都不見了,起碼我是這麼認為,後來才發現我媽把它們鎖在閣樓裡。我卑躬屈膝地求她把玩具還給我,她說,如果我乖乖的幫忙做家事,她就會一次還我一個玩具。」
他的神情轉為嚴肅:「聽到妳半夜自己一個人開車,我就已經很擔心了,結果妳還邊開車邊打瞌睡,這樣很不好欸。」
「進來。」
「所以,你必須另外找個該領域的專家……」
前往主屋的途中,我卻開始彆扭起來。「瑪爾娃?」她坐在書桌後方,閱讀用的眼鏡幾乎頂在鼻頭上。她又在那本書上寫筆記,彷彿這本書的內容會被拿來出考題。
雖然失望,但我的身體依舊處於亢奮狀態,彷彿大腦感受到的失落還沒傳遞給身體。
「好漂亮,要拿去拍賣市場競標嗎?」我一邊說,一邊拿出我前幾天帶回家的整理用具。
「『玫瑰花|蕾』是雪橇?我以為這是男主角凱恩一直想擁有的那匹馬的名字。」
艾胥!一定是他!
我手中的手機顯示兩點二十四分。忽然,它又響了。
「偶爾啦,而且——」我趕緊打住。現在仔細一想,其實已經好一陣子沒來了。「我想他們不會再來了。」
「瑪爾娃?」
「很好,很好。我看,如果想親自見到屋裡的東西都獲得妥善照顧,我得早點決定該怎麼處理才行。現在,來看看那個奧斯卡獎盃——」
「老史。」
「我要去……找我的寫字板,一會兒就回來。」
「你在開玩笑吧!」
尼克從小屋走回來時,我們兩個女人就這樣大剌剌地盯著他瞧。他似乎不以為意,或許早習慣了女人對他流口水。雖然我之前就盡情享受過這種賞心悅目的畫面,不過有海瑟在我旁邊笑得花枝亂顫,等於再次提醒我,住進這裡還有一個好處:有帥哥可以欣賞。
我環顧屋內:有迷你衣櫃,廁所裡有淋浴間。至於生活需要的微波爐和小冰箱,我可以自己帶來。聽起來不全是個餿主意。而且,一想到半夜醒來,臉上不和圖書會有艾碧嘉兒的「我的小豬豬」玩具,我就很開心,不過……
「那妳就錯過了夜晚的美好。看見月亮了嗎?又大又亮欸!」就在我絞盡腦汁,想著該怎麼告訴她:這種時候打電話給我並不恰當。她說:「妳一定很高興我把那隻鴨子雕像丟了。剛剛它在陰暗中直盯著我,感覺真不舒服。丟了也無所謂。」
「已經兩點了?時間過得真快啊。」她說,完全不理會最後一句。「我想先從文件開始,妳知道這個碎紙機怎麼用嗎?我沒辦法讓它動。」
海瑟和我費力把電腦桌抬出行李箱。
她摘掉眼鏡。「我猜,妳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起碼吃一點吧?」
「這張畫?不可能。爛透了。我連放到跳蚤市場都不想。真怕有人買了掛在家裡。」
「瑪爾娃?」我敲敲門,雖然門沒關。
「妳在我家的這段期間,我真的很快樂,我會想念妳的。」她嘟起嘴。「妳就像我沒有過的姊妹。」
她把休旅車的側門滑開,讓艾碧嘉兒下車。「唉,這男人未免太帥了,光是看著他就會被他電死。」
這時,我靈機一動,那就騙威爾吧。
我的東西實在不多,幾乎不用一只皮箱就能過活,就連床墊都是每晚睡覺前才充氣,洗碗盤則是利用浴室的水槽。
我睡得正沉,還做了常有的那個夢——夢到我的牙齒掉下——忽然聽見奇怪的聲音,讓我一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我不會再找外人來。妳自己處理,還有,別再拿這種事煩我,這是妳的工作。」
布置完後已經中午。我本來要出去看看瑪爾娃,但決定先喘口氣,在這個新家喝一杯。
我咯咯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威爾年輕時,妳一定很擔心這些東西。真高興他長大了,毋須再讓妳操心。」
「是這樣的,瑪爾娃,我很希望在妳要求的期限內完成工作,就算週末或半夜來加班,我也可以接受,只是,往返交通很累人,所以,我在想……這段期間,我是不是可以搬進小屋?」我滿臉通紅,很不好意思。
「我不是來找妳工作的,護理師說,妳要臥床休息。」
終於,我渾沌的腦袋逐漸明瞭,我聽到的是鈴聲,是我的手機在響。我的手機——
「說吧,到底怎麼了?妳對東西毫不留戀,這很反常。」
他點點頭。「我在地下室裝了電玩機Xbox,還有個小酒吧。那裡也有廁所,很適合一群臭男人窩在那裡。」
「嗯,或許你不想接受自己這麼難管教吧。改變回憶比面對真相更容易,這種情況常發生。」她又戴回眼鏡:「關於搬進小屋一事,我猜,妳不會在那裡辦派對吧?找一堆人來來去去?搞性|愛、毒品、搖滾?」
她看的是主屋。「不是,阿姨的房子更漂亮,因為小小的,就跟遊戲屋一樣。」
隔天晚上,瑪爾娃又打來,但我並沒一聽到鈴聲就跳起來。保羅醫生和我通過電話了,也說好下次他跟艾胥會談時,會打電話給我——真失望,還得等上一個禮拜。所以,當手機鈴響,我沒懷著錯誤的期待,而是很清楚來電者何人。
一陣罪惡感如潮水湧來,接著是更強大的失望感:我把她逼得那麼緊,害得她生病。她一生病,就得休息好幾天,這樣一來我得跟著停工好幾天。小屋牆上掛的日曆顯示今天剛好是一半——我和-圖-書是說工作天數,至於工作進度,離一半還差得遠。
瞧,這就是為什麼我不敢背著瑪爾娃擅自作主。要是我,我會留著畫,丟掉畫框。這種金光閃閃、又俗又豔的東西只適合出現在妓院裡。
「沒辦法啊,誰叫我們有太多時間可以消磨。」
她將車子駛離。接下來一小時我忙著拆箱,重新布置小屋——我暫時的家。這地方小雖小,布置起來可不容易,因為瑪爾娃不准我把她的垃圾拿出去。不過,我把它們往上堆高,以便騰出一半的空間。
「呵,我就喜歡聽糟糕的故事,說吧。」
「妳幹嘛不拒絕?或者直接拒接電話?」尼克問。週六早晨,他經過小屋時停下來跟我打招呼,卻見我躺在沙發上睡覺。他笑我偷懶摸魚,我只好跟他說半夜和瑪爾娃幽會的事。
「是艾碧嘉兒。」海瑟幫忙翻譯。
「好了啦。」我說。
「嗨,艾碧嘉兒。」他變了套魔術,把自己的拇指變不見,逗得艾碧嘉兒很開心。海瑟靠向我,壓低聲音稱讚他:「他對小孩很有一套。」
然而,接下來兩個半夜的召喚,開始出現副作用。
「真有種。」瑪爾娃說:「妳失去了其他玩具,但贏得了一場意志戰。意志比玩具重要得多。」

我瞬間清醒。就像以灌啤酒的姿態一口氣喝下二十杯咖啡,整個人振奮起來。
「細節我不記得了。我媽說,她叫我把玩具收好,才能去鄰居家玩,但我不聽,拿著新的菟絲娃娃就衝出門,不管散落一地的其他玩具,我媽威脅要把它們全丟掉,結果我竟然說『好啊』,然後轉頭就走。看來,我真是一個欠扁的小孩。難以置信。」
——「幫我斷捨離!」網站
我靠在水槽邊,納爾森用一種觀賞晚餐秀的表情看著我。「你得另外找人來處理電影收藏品。如果你母親無法確定那些東西會被識貨的行家買走,她就不肯處理。」
「她還好嗎?」我問。
「唷,妳膽子真大。」瑪爾娃說。
是鬧鐘嗎?不是,等等,鬧鐘的聲音比較像是嗶嗶,嗶嗶,而這個聲音……噁……怎麼溼溼的?艾碧嘉兒。她爬到我的充氣床墊,睡在我身上,口水還流得我滿鎖骨。我輕輕把她移走,拿毯子擦乾身體。噪音持續。啵啵瓦,奇卡喊卡。真像八〇年代色|情|電|影的配樂。還有點耳熟——我沒看很多色|情|電|影——可是我又聽不太出來……嗯……
「我沒什麼家當,幾乎可以說沒」她狐疑地看著我,所以我跟她說明狀況,但沒透露我經濟拮据。「我最近賣掉房子,可是還沒準備買新房子,所以,不需要留著家具碗盤,或者其他有的沒的。」
「來,我來。」尼克小跑步過來,鑽入我和海瑟之間,俐落地拉出電腦桌。「我猜這是要拿去後面那間小屋?」
我看她是真的不屑吃。
海瑟確定他走遠了,聽不見我們說話,就立刻對我說:「哇……天哪……這是跟妳共事的尼克?妳怎麼沒提過他是帥哥一枚?瞧瞧那身材!那對睫毛!通常我會說這樣的睫毛長在男人身上是浪費,不過說真的,他實在……」
威爾掛上電話。納爾森就這麼大剌剌地聽我講電話,連裝都不裝一下。「怎麼回事?」他迫不及待地打聽八卦。
「妳有兩個姊妹啊。」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