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最後離開的是我,警報系統是我打開的。要是有人還在大樓裡,一定會觸動警鈴。以前我不小心觸動過,非常不愉快的經驗。」他望著馬修,後者似乎不信,於是他加上一句:「安全系統的紀錄可以證明。」
多里眨眨眼。「我確定——別擔心。」
「你確定?」馬修問。
「你是從火星來的嗎?」布耶特問,手臂的疼痛並未阻止她。她並不常敢頂撞瑪莎.霧,但她忍不住痛恨她對待多里的態度。「你以為冤罪是什麼意思?」
「幾年以後斯文生的兒子賀多到海外念書客死異鄉。於是斯文生就把唯一倖存的繼承人,也就是蕾海朵的兒子索多爾帶回來,那時候他六歲,很快就成為老人的心肝寶貝。孫子回到斯卡洛特之後三年,斯文生的妻子去世了。而斯文生的悲劇還不止於此,索多爾在十二歲的時候死於肺膀。於是冰島歷史上的著名人物斯文生主教既沒有親人也沒有繼承人了。我覺得哈洛德對主教的故事以及解讀非常著迷。如果斯文生在關鍵時刻對他的女兒好一點,或許他跟家人的下場就不會這麼悲慘。你瞧,因為蕾海朵騙了他。據說她在教堂公開發誓的時候的確是誠實的,但當天晚上為了報復父親,她誘惑了達帝。」
「你之前說的巫師文書,哈洛德對那有興趣嗎?」馬修問。
多里忍不住了。他對侍者揮手,叫了一大杯啤酒。然後他轉向大家。「很順利——當然啦,他們有懷疑,但是什麼也不知道。」多里的右手手指敲著桌面,左手則在外套口袋裡摸索菸盒。他找不到菸。「我把菸忘在那裡了——你們誰給我一根?」
瑪莎.霧擰了布耶特的手臂一下,讓她痛叫出聲。「妳是有毛病嗎?他們不會放棄的——一定會找出什麼來。重要的是我們不要牽涉進去就好。妳也未免太悲觀了吧。」
朵拉揚起眉毛。「專注?岡納的印象是他的研究沒有重點。」
「不要鬥嘴了,」瑪莎.霧說,她緊盯著多里。「會沒事的,別擔心。和-圖-書
我們去吃東西吧。我餓死了。」
多里挺直背脊,瞪著她的眼睛,堅定地說:「我發誓。都沒了。」
朵拉打頭陣。「我想納已經解釋過我們跟哈洛德的關係?」索爾博卓點頭,朵拉繼續說:「我們想聽聽你對哈洛德的看法,以及你是否能告訴我們他在研究些什麼。」
「你搞完了?」惱怒且不耐煩。「我們在等你。過來。」
「當然,」索爾博卓回答。「他是當時的主教,但一般認為他對巫師的態度比較溫和。據說他讓幾個持有巫師咒文的男孩躲在斯卡洛特的學校裡,以免他們被活活燒死。但深入探討一下就會發現這一個觀點站不住腳。比方說,他完全沒制止親戚巴爾的行動,那可是冰島最活躍的巫師獵人之一。七個巫師因為涉嫌引發巴爾農場上的瘟疫而被判火刑。」
「完全沒有,」索爾博卓回答。「岡納老是認為一切都會往壞的方向發展。我懷疑他是在擔心哈洛德會留下來在這裡念書。你知道這以前也發生過。」
索爾博卓笑起來。「我不能說真的認識他。我不跟學生們有私下往來的。我關注他們學習的進程,但私人方面就完全不了解了。」
「很好,」班傑恩說。「希望他們就這樣白繞圈子最後放棄。」
安德瑞吃吃而笑,把他的菸丟過桌面給多里。「你想他們接下來會幹什麼?他們會想再找我們嗎?」
多里又喝了一口,搖搖頭。「沒有,沒說任何重要的。當然我跟他們說了不少有的沒的——他們一直逼問,我總得回答。」
瑪莎.霧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顯然滿意了。「你確定?」
「我連草都不敢放在家裡。你最好跟我一樣小心。如果那兩個人掀出什麼事來,警方可能會帶著搜索狀出現。你確定全部都清掉了?」
這讓多里怒火中燒。「妳是哪根筋不對?我得跟那些律師講話。妳要我在電話上說什麼?」沒人說話,多里重複他的和*圖*書問題。「嗯?我要說什麼?」
唯一不高興的是布耶特。「胡吉呢?你們全把他忘了嗎?」她震驚地望著所有人。
索爾博卓哼了一聲。「岡納是老派人士。哈洛德不是。岡納希望他的學生遵循設定好的路線前進。哈洛德是我比較喜歡的類型——他在旅途上會繞進小路裡去瞧瞧。研究應該是這樣做的。你不知道小路通往何處,而且花的時間比較久,但有時候會有意外驚喜。」
「那他走的小路呢?」馬修問。
多里看著她走開。她就這樣相信他了,真有趣。她總是能在他說謊的時候看穿的。顯然他在扯謊方面有了長足的進步。帥啊。
女孩們試圖不露出被冒犯的樣子,多里望著她們設法不著痕跡慢慢地補回那個空位。瑪莎.霧非常冷靜。除了憤怒跟輕蔑之外,幾乎不流露其他感情。她的字典裡沒有受傷的自尊。「你他媽的為什麼不接電話?」她吼道。「我們急死了。」
「你什麼也沒告訴他們吧?」瑪莎.霧問。她的怒氣已然消褪。
手機響了。多里從口袋裡掏出來看見又是瑪莎.霧打來的。這次他接了。「怎樣?」
「所以哈洛德並沒有像岡納說的那樣要改論文題目?」馬修問。
「你介意告訴我們哈洛德的研究內容嗎?」朵拉問。「我們想知道他對巫術的興趣是否跟謀殺案有關。。」
「沒錯,」索爾博卓說,眼中戲謔的神情不見了。「我們在這裡,系上大部分的教職員都在。你在暗示什麼?」
索爾博卓慢慢搖頭。「我不記得有。那叫做斯卡洛特咒文,可能被斯文生主教摧毀了。雖然他的確抄下了面記載的八十個咒語。哈洛德對斯又生主教的藏書非常著迷,他有許多當然他個人的歷史也讓哈洛德非常感興趣。」
他們站起來收東西。付帳的時候馬莎.霧把多里拉到一邊。「你把那些——都處理掉了吧?」
索爾博卓憐憫地對他微笑。「簡而言之,斯文生主教有七個孩子,但只有兩個長大成人:蕾海朵跟賀多。蕾海朵和*圖*書
在斯文生讓她公開匍匐在地,發誓自己是處女之後的九個月未婚生子。之所以要她發誓是因為謠傳她跟父親的助手達帝有染。蕾海朵的私生子被送到父系的親屬那裡撫養。她不久之後就死了,孩子大概才一歲。
索爾博卓笑起來。「你是說寶藏嗎?沒有,我們從沒談過這方面的事。他是個非常專注的學生,我指導他也很愉快。別讓岡納的歇斯底里騙了你們。」
「沒殺人的人不會被定罪的——他會被釋放的,妳等著看好了。」安德瑞嘲弄道。
索爾博卓停下來思索。「這個麼,他對瓊.阿拉松主教跟據說是他引進冰島的印刷機很感興趣。起先我不知道他打算怎樣跟女巫獵殺扯上關係,但我讓他去。然後他放棄了這個角度,轉而研究斯卡——洛特的拜諾弗.斯文生主教。我認為那個角度比較好。」
瑪莎.霧不予理會。「你他媽的可以傳簡訊。那可不困難。」
瑪莎.霧微笑著放開手。「來吧,我們付帳去。」
多里點頭。「都處理掉了。別擔心。」
多里避開她的視線,但是瑪莎.霧捉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她。「你沒處理嗎?」
「沒問題,」索爾博卓說。「如果要謝的話應該謝岡納——是他安排的。但你們這麼快就能來的確讓我很驚訝。」索爾博卓在多里離開哈洛德的公寓後不久打電話來,朵拉跟馬修決定立刻去見他。索爾博卓放下在手上轉動的筆。「所以你們想知道什麼?」
「不會吧,我很懷疑。」多里回答。
「什麼也沒有,」朵拉反駁。「我只是問問,看你是否注意到什麼能幫助我們的細節。在你做過警方筆錄之後可能想起來的事情。有時候回想要花點時間。」
多里匆忙離開公寓的時候著實鬆了一大口氣。他推開柵門走到人行道上的時候回頭望去,但是朵拉或馬修都沒有在窗旁看他離開。他以為自己看見低樓層的窗簾動了一下,暗自詛咒多事的鄰居。那個老巫婆又在管別人閒事了,他心想——她老鬧得哈洛德不得安寧m.hetubook.com.com,人家咳嗽一下哼個一聲她都要抱怨。
「你知道哈洛德在冰島除了書之外還做些什麼嗎?他是否購買古董或者有歷史價值的東西?」馬修問。
朵拉試圖不被對面男子的濃眉分心。她跟馬修坐在哈洛德的指導教授,索爾博卓.歐拉夫森的研究室裡。「非常感謝你撥冗跟我們見面,」她微笑道。
「哪裡?」多里眼下誰也不想見。他只想回家躺下,但知道沒這機會。瑪莎.霧會一直打電話來,如果他不接她會直接去他家。還是趁早解決了好。
「怎麼說?」馬修問,然後帶著歉意說:「我對冰島歷史所知甚少。」
「還有什麼其他事嗎?」多里輕鬆地說,手指夾著細長的菸。「我很可愛吧?」
那個夏天他們第一次在這裡開派對的隔天早上,多里被賦予應門聽她指責的任務,那個老巫婆真夠囉唆!他宿醉得要命,每字每句每個聲音都像是榔頭敲在他前額上。回想起來就讓他發抖,特別是最後他得推開那個女人,探頭出去吐在走廊上。可想而知她一點也不高興,但當天晚上哈洛德設法安撫了她。接下來多里每次來訪都得非常低調。但多里設法爬回去告訴其他人的時候他們都覺得可笑至極。
瑪莎.霧微笑。「我的英雄。」
朵拉決定改變話題,詢問那天晚上的教職員宴會。
「喔,當然,」多里譏諷地說。「給人看見可好了。你以為我是十三歲的中學生嗎?」
多里臉上的微笑消失了。「當然沒忘。」他又喝了一口啤酒,現在沒之前好喝了。
「一〇一——快點。」她掛了電話,多里加快了腳步。外面冷得要命,他累死了。要不了多久他就進了旅館前廳,拍落頭上的雪花,用手指把梳頭髮並用用頭。然後他推開門進去。他們自然都坐在吸菸區——面前堆著幾杯咖啡跟一杯啤酒。他走過去坐在椅子上,無視沙發上的瑪莎.霧跟布耶特移動身子騰出的空位。現在他無法忍受夾在她們中間。
「有些人會說謝謝,」布耶特咕噥。
「我很懷疑。」馬https://m•hetubook•com•com
修面色凝重地說。
「妳從當天參加會議的人那裡問不出什麼的。我們在警方說謀殺案發生的時間之前就早早離開了。我們是在慶祝跟挪威大學的合作計畫。大家都不是會玩的類型,也沒什麼精力。午夜不到就解散了。」
「當然。我認為他是個獨特的人,這是最保守的說法了——而我這麼說並不只是因為他的外表。但是我完全不在意——岡納就不一樣了,他根本沒法忍受他。我喜歡學生能自己做研究。他非常勤奮專注。我對學生沒有任何其他要求。」
現在輪到索爾博卓揚起眉毛了。「真的?」朵拉跟馬修點頭。「喔,真沒想到,要是有關係的話我會非常驚訝。通常歷史不會有趣到讓人殺人的地步。」他說。「哈洛德打算比較冰島的巫師獵殺跟歐陸的不同。你們知道在冰島被火燒的多半都是男巫,而其他地方都是女巫。那是他的出發點。哈洛德對歐陸的女巫獵殺頗為熟悉,所以他來這裡專注於蒐集冰島方面的資訊跟研究那段時期的歷史。我認為他在遇害的時候已經發展出不錯的大綱了。」
「抱歉,我太緊張了。」啤酒送來後多里猛灌了一口,呼出一大口氣。「啊,好多了。」
布耶特把自己的菸丟給他,多里呻|吟出聲。那是女人抽的,雪白的薄荷菸,還又細又長。但他還是拿了一根。可惜瑪莎.霧在生悶氣——她抽真正的菸,萬寶路。他深吸了一口,然後望著香菸搖頭。「妳怎麼能抽這種垃圾?」
班傑恩打圓場。「發生了什麼事——你還好嗎?」他啜飲啤酒,平靜地說。
「但是你一定對他有某些看法吧?」朵拉問。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時候他對斯文生的興趣已經減淡了——他已經研究得很透澈了。我聽說他遇害之前請了一星期的假,所以我不知道他當時的情況。」
「哈洛德對這種故事有興趣我一點也不奇怪,」朵拉說。他一定同情蕾海朵,她心想。「哈洛德遇害的時候還在研究斯文生嗎?還是轉移了目標?」
「他跟女巫獵殺有關嗎?」朵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