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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莉娜打斷他的話,「丹尼爾也沒有理由!更沒有理由殺死自己的太太和孩子。」
「啊,不是嗎?剛才你不正是這麼說的嗎?」她發現丹尼爾拚命忍住笑,他上半身已經忍不住開始抖動了。
好幾幅圖片在螢幕上跳出來,大概是剛剛和電腦連上線的尼可拉斯手機上的資料吧。
他們只剩一個小時,只剩下少得可憐的六十分鐘,但莉娜卻感覺到似乎有人讓時間靜止了。「他想把我們帶走」是她唯一想得到的句子,這個句子占據了她的大腦,不肯退出這座堡壘。丹尼爾要帶著艾瑪和我共赴黃泉!不,她腦子裡還另有一個小小的空位,一個保留給「為什麼?」這個句子的空位。
「你要去哪裡?」莉娜在背後呼喚,她很難跟上他的腳步。
「當然沒有!」說完,他拔腿就跑。
「好好,」丹尼爾把上半身略微抬高,背靠著床頭板,將她擁入懷裡,說:「那麼我來負責男孩的名字,我主張叫雷蒙。」
有那麼一會兒,丹尼爾不發一語,接下來他毫無預警地將莉娜推倒在床,隨即撲在她身上呼喊著:「呀,那就來吧!讓我們來幫命運一點小忙吧!」
「網路論壇?」
莉娜想迅速將這些照片移開,好開啟瀏覽器,卻在匆匆掃視過其中一張照片時差點驚叫出來,趕緊掩住自己的嘴。莉娜見到自己的身影,有好幾張照片上的人都是她:即將臨盆、在阿爾斯特河畔,顯然是在丹尼爾過世前拍的。
「我認為齊雅拉和她的朋友是開啟所有謎團的鑰匙。」
死胡同。不管莉娜走到哪裡,碰到的都只是死胡同。當他們回到刺青工作室時,店門早已關上。週六晚上十一點二十分,就算是刺青店也已經打烊了。
「我也是。」莉娜再次合上雙眼。「不過我很確定,這次很快就會成功的。如果有人像我們彼此這麼相愛……」她突然住口。
「好好好,」他把「好」字拉得長長地,說:「有勒,就叫雷蒙.阿德貝特.葛雷果禮烏斯.安德森。還有,別忘了『三世』。我認識一位名譽領事,他也許可以頒個博士頭銜給我們。」說著,他也輕輕回她一拳,「現在你那個平淡無奇的『艾瑪』也該升級了!」
「跟你去慕尼黑怎樣?」莉娜滿心期盼地問:「讓我的排卵期和我陪你去好嗎?我是說,既然現在知道我們兩人都沒問題,那就該好好把握每個機會呀。」
莉娜依然一臉正色。「所以,你為了我而這麼做,更是令我非常感和_圖_書激。」她又馬上更正:「為了我們。」
「不明原因不孕症」,十四次的月經周期過後,夜裡莉娜又坐在筆電前,看著各種不同的懷孕論壇,並且一再見到這個令人厭惡的詞彙。
「荷米娜?」莉娜身體完全坐起,問:「你真的這麼想?」
「是啊。」這又不是寶寶的錯!接著她說:「艾瑪,是艾瑪使他轉念的。」
「現在該怎麼辦?」恐懼再度將莉娜籠罩。
「別擔心。」她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泛起不安感。「所有的檢查我們都做過,也確定我們兩人都沒有任何問題,所以我很清楚,我們的寶寶很快就會來報到了。」
「謝什麼?」
「有什麼好懷疑的?我親愛的祖母就叫荷米娜!」
「我不知道。」尼可拉斯回答。他依然握著莉娜的手,而莉娜也沒有把手抽開。「你說過,你丈夫曾經得過嚴重的憂鬱症,也許他的憂鬱症又復發了?」
「這把『鑰匙』長什麼樣子?」
螢幕從黑轉為彩色,顯示幾個開啟的視窗,有繪圖軟體和Word,擴音機裡傳出搖滾樂。莉娜用滑鼠在選單列上尋找瀏覽器,最後點進「Firefox」的符號,結果出現的不是網頁,而是一個新視窗。
「把自殺當成共同興趣?」
莉娜說:「我深信之前純粹是心理問題,我們只是在自找煩惱,也給對方壓力,這麼一來當然不會成功。」她把頭側轉過去,枕在丹尼爾的肩膀上,合上雙眼說:「還有,我要再次謝謝你。」
「為什麼不乾脆叫阿德貝特算了。」說著,她在他腰脅處捶了一拳。
丹尼爾思索了一下,最後說:「荷米娜。」
「啊,嗯……其實也沒那麼糟啦。」
「好吧,」莉娜再次將丹尼爾拉向自己,說:「那就先來排練吧,月經周期反正一定會來的。」
「不曉得,我只是隨便想想,但我認為聽起來似乎他們——丹尼爾、托馬斯、齊雅拉、伊奇和他提起過的朋友麥可等——彼此認識,不管是怎麼認識的,也許是透過某個協會、某個網路論壇之類的。」
她哭了起來。過去數月以來,有許多夜晚她無法成眠,只能在家中來回走動,一旁的丹尼爾已經入睡好幾個小時,對自己妻子心中的憂愁毫不知情。
其實他當然知道,他也盡可能安慰莉娜。在莉娜日漸悲傷絕望時,丹尼爾倒是堅信孩子總有一天會到來。命運既有安排,事情便會發生。再怎麼說這種事都沒理由不成真,這可是白紙黑字的和_圖_書。丹尼爾宣稱這是「上帝的禮物」,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再多等上一點時間。
「你聽過自殺團體嗎?」
「丹尼爾!」莉娜尖叫著、笑著,假裝抗拒著他,說:「今天沒有用的,十天後我的排卵期才到!」
「媽的!」尼可拉斯用力拍打刺青工作室的門咒罵。
事情清楚得很,這是她身為人母該做的——這是莉娜欠艾瑪的,是她欠女兒的。因為艾瑪不只救了她自己,也救了莉娜,避免她們得死在一輛燒毀的汽車內。
「你知道的。」
尼可拉斯朝「Color Me Badd」的方向疾馳時,莉娜問:「萬一伊奇那傢伙口風很緊呢?之前他連一個字都不肯透露。」
「該死!」聲音發自莉娜身後。坐在辦公椅上的莉娜倏然轉身。尼可拉斯就在離她不到十五公分的地方,惱怒地望著他自己的電腦。
「嗯,」他已經開始咬起莉娜的右耳,說:「一定會來的。接著還會有一個、再一個、再下一個……」
「好。」儘管很不容易,她還是點了點頭。
「到了。」不久,兩人衝進尼可拉斯位在拉爾施泰特的住家,他表示:「我的書房在走道盡頭,電腦還開著。」他指著過道左側說:「你先去操作,我很快就過去。對了,順便幫我的手機插上充電線,我們也許還需要用到手機!」話一說完,他把手機塞給莉娜,就急忙進入右側的浴室了。
「自殺團體?」
「不會,」她表示贊同,「不會有任何損失。」
「如果我們能有孩子,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說到這裡,他又將莉娜拉向自己的胸膛,說:「就算沒有孩子,跟你一起生活,也能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為什麼?」她大聲說出她的疑問。「丹尼爾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一定很快就會懷孕的!」她信心滿滿。「我相信我們不會等太久的。」
「嗯,」莉娜點頭說:「我知道你不想聽,不過還是有別的辦法的,萬一……」
「怎樣?然後呢?」
「饒命啊!」他懇求著,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親愛的,」莉娜正色地說:「請你別嘲笑我了,我很樂意思考我們的寶寶該叫什麼名字好。」她一隻手撫摸著丹尼爾光裸的上身說。
「沒聽過。」莉娜回答:「我看過有人約好互相殺死對方的報導,大多hetubook.com•com是青少年,不過我不會用『團體』來稱呼他們。」
「那就來吧,老婆大人!」
她又咯咯笑了起來。「你口中那可惡的命運,一定會送給我們一個寶寶的。」
「識別記號?」
「當然,沒錯,喬西,但那是不一樣的。喬西是我女兒,而你卻是我為自己選擇、要一起白頭偕老的女人。」
他清了清嗓子,說了聲「唉」,停頓一下才接著說:「我確實得承認,在時間壓力下,待在治療不孕症的診間,看著茶几上滿滿的色情雜誌對著一只杯子自|慰,事後聽醫師告訴你,你的性能力是沒問題或有問題……這可不是每天都會遇到的事,絕對會是我將來寫回憶錄的好材料。」他笑得咧開大嘴。
「他也沒這麼做,」尼可拉斯說:「他要你在公路旁下車。」
「噓噓,」丹尼爾打斷她的話,將食指按在莉娜脣上,說:「你一定要知道,我愛你勝過一切。」
「那我就揍得他屁滾尿流!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唉,算它倒楣,那時候我人已經在慕尼黑了。」他在莉娜上方用雙手撐住身子,對著她笑說:「不過,努力練習應該不會有任何損失吧。」
莉娜在尼可拉斯的車中向他訴說著艾瑪是怎樣的一份禮物,一份如何令人難以置信的上帝的禮物,她原本已經不敢奢望自己能獲得這份大禮了。說著說著,她逐漸意識到現在並不是哭訴的時間。
「接下來還有齊雅拉和她那兩個怪朋友,」尼可拉斯說:「齊雅拉上吊自殺,至少這個伊奇似乎知道某些內幕,而他也在身上刺了蠍子。在我看來,這似乎是某種識別記號。」
「不好,」丹尼爾搖頭說:「這樣不行。我在那裡一整個星期都在趕約會,根本沒時間陪你。」
一個照片軟體。
福斯汽車內的數位時鐘顯示現在是十點十一分。莉娜問:「我們該怎麼辦?我們該做什麼好?」
就算丹尼爾是自殺的,無論他想帶著妻小共赴黃泉的想法有多可怕,無論這種種有多麼令人難以想像,莉娜都不該停下來。她必須找到艾瑪,必須尋找艾瑪並且找出她的下落!
「好好,」丹尼爾答應著:「那我們就叫她艾瑪。」
他彎下腰親吻她,說:「對我來說,這個世上再沒有比你更重要的人了。」
「我也不太清楚我的想法對不對,不過我們得接受這種論點,就是丹尼爾和托馬斯……嗯,相約製造那場車禍。」
和圖書
「那當然。」他把被子往上拉,露出腳丫子來,接著腳跟懸空併攏,用右手行了個軍禮,高聲說:「了解,元帥娘子!是!屬下會立即秉持必要的認真精神辦理!」
那是丹尼爾的看法,莉娜則另有她自己的看法,甚至開始咒罵起「上帝的禮物」這個說法了。
「唉,」莉娜嘟著嘴說:「我還以為你也會提出你的建議!」
「為彼此有共同興趣的人提供的討論平臺。」
他蹙起眉頭,問:「你覺得我應該說什麼?」
現在輪到她親吻他了。她喃喃說道:「我也要跟你白頭偕老。」
尼可拉斯發出一聲喟嘆。「我對托馬斯的想法也一樣,可是他從來沒說過他過得不如意。從他那個人,你根本看不出來,什麼都看不出來!我哥哥跟卡洛琳和孩子過得那麼幸福,他根本沒有理由……」
「還有喬西。」她補充。
他執起她的雙手,柔情萬千地注視著她,深情的目光讓她整顆心都暖了起來。「擁有我們共同的孩子,也是我最渴望的事。得知我的精|液分析結果良好,當然也讓我非常開心。我自己也不懂,之前我為什麼抗拒了那麼久,不肯去檢查。當時光想到這種事,就讓我渾身不自在。」他又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如果這麼做能減輕你的壓力就太好了。再說,這樣我也就放心了。」他的目光變得更加熱切。「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就算下一次驗孕的結果是陰性,你也不會再情緒那麼低落、一直難過。生育能力是一回事,其他的就只能由命運決定了。」
「就這樣?」莉娜訝異地支起手肘,看著他說:「好好,那我們就叫她艾瑪?」
「可是重點又不在我們兩人親愛的祖母是誰。」她嗔說。
「丹尼爾.安德森!」她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幫我們的女兒命名可是一件很嚴肅的事哦!」
「如果我們的孩子是女孩,我希望我們的女兒叫作艾瑪,跟我親愛的祖母同名,你知道嗎?」莉娜頭枕在丹尼爾的胸膛上,當天清晨最早的陽光從臥房窗口投射進來,在她臉上搔著癢。莉娜皺起鼻孔,就快打噴嚏了。
莉娜冷笑起來。「說是把我丟出來還差不多!」
丹尼爾嘆了口氣。「我當然也這麼希望,只是萬一還需要一點時間,但願你別再那麼失望了。」
「看我饒了你。」說著,她又用枕頭再度進攻,自己卻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尼可m.hetubook.com.com拉斯聳聳肩,說:「我不清楚這是不是它們的名稱,我指的是相約自殺的一群人。」
「寶貝!」她拿起自己的枕頭,用力K他的腦袋,嚇得他猛哀號。
莉娜點頭,隨即進入他的書房,坐在他的電腦前,同時將隨身帶著的兩本弔唁冊放到桌上,準備再把所有的姓名重找一遍。這時她不經意地朝左邊一個小抽屜櫃瞥了一眼。在尼可拉斯開車回來的路上,她把兩本弔唁冊又翻了一遍,並沒有看到麥可的名字;不過,或許是她匆忙之中看漏了。
莉娜雙手急急敲打著空格鍵,想將電腦從休息的狀態中喚醒,一邊張望著尋找充電線。螢幕旁邊就有一條接著電腦的USB充電線,從莉娜手中滑脫了三次,最後一次她才把接頭插|進手機。
尼可拉斯露出痛苦的表情擠出這句話:「繼續找下去!」對著門這麼用力拍打顯然相當痛。他再次取出手機,說:「也許我們可以在其他地方,或是另一個自殺團體——如果真有這種團體的話——找到伊奇。比如那個麥可?他很可能也加入了臉書。」尼可拉斯按下解鎖鍵,靜待螢幕亮起。「他媽的!」他又怒喊道:「沒電了!」他高舉那隻手,彷彿準備將手機摔向路面,卻被莉娜拉住手臂。
尼可拉斯點頭說:「沒錯,無論這些人是怎麼認識的,或該說生前是怎麼認識的,其中一人,其中一個還活著的人,應該能提供我們更多的訊息,協助我們。」說到這裡,尼可拉斯立刻拉開車門。他無需解釋莉娜就懂要去哪裡了:回刺青工作室。
「你有帶充電器嗎?」
「我住的地方離這裡只要十分鐘路程。」尼可拉斯扭頭說:「我們用我的電腦!」
「不,丹尼爾。」莉娜表示不同意,她稍微離開丹尼爾的肩膀,望著他說:「我知道,這種事有許多需要克服的。」
「我想,他這麼做是為了救你。」他說:「如果你丈夫真想殺死你和你們的孩子,那麼顯然有什麼讓他在最後一秒打消念頭,有什麼促使他饒過你們。」
「我了解。」丹尼爾回答:「可是我們要不要至少等你懷孕了,再開始查命名簿?」
丹尼爾說:「無論你為什麼這麼篤定,最重要的是,見到你又比較開心了,我也感到很欣慰。」
「如果這樣,我應該會發現。」莉娜表示。「他也會告訴我的!我們彼此總是毫無隱瞞,什麼都不隱瞞!」在她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剎那,她就察覺那是個謊言。實情是,她,莉娜總是對他毫無隱瞞,但他顯然有祕密瞞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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