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在哪裡,」尼可拉斯急切地分辯:「真的,我發誓!」
接著她蹲下去仔細傾聽。他死了嗎?他還在呼吸,只是暈了過去。腦部受到的撞擊使他喪失了戰鬥力。
莉娜回答:「等一下。」再七分鐘便是午夜時分了,但莉娜的直覺告訴她,就算期限馬上就到,艾瑪也不會有事的。她有卡洛琳,現在她也有人質,可以談交換條件了。
「啊,您是……」卡洛琳的婆婆才剛開口,就被莉娜打斷。
「這是什麼變態的遊戲?」莉娜壓低了音量說。緊接著下一秒,她高舉雙拳怒吼著:「艾瑪在哪裡?」同時往尼可拉斯身上擊打,「她在哪裡?」一下又一下。
莉娜最後一次用盡全力,她大吸一口氣,同時用力將手臂往外撞,企圖掙脫尼可拉斯的箝制。有那麼一秒鐘他略微鬆開,莉娜立刻把握這個時機,用力將他撞開。
莉娜的目光落到這句話上,落到這句出自海因里希.馮.克萊斯特的話,那是托馬斯.克羅恩葬禮程序單上以花體字印上的標題。程序單就在她正前方地板上。它原本夾在擺放在抽屜櫃上的弔唁冊裡,在弔唁冊掉到地上時也隨之飄落了。
卡洛琳猶豫不決。當然會猶豫啦,她一定會想這是否是個陷阱;會想莉娜是否已經知道,她與尼可拉斯綁架了兩個孩子。
或許尼可拉斯說得對,丹尼爾之死應該是自殺,再沒有其他可能了。事實擺在眼前:他和齊雅和_圖_書拉.貝克是好友、他用來誘騙莉娜的廢棄農莊、他和托馬斯.克羅恩的那通電話……儘管丹尼爾是自願赴死,那場車禍確實並非意外,這些似乎都不容置疑,但這種想法依然快將她逼瘋了。
「可是我想知道我兒子到底怎麼了!」尼可拉斯的母親說話都帶著哭腔了。
「我也一起去!」克羅恩老太太表示,「那畢竟關係到我兒子!」
「求求你,」尼可拉斯又試了一遍,「聽我說,你完全誤解了,我可以向你解釋……」
哦,永生,如今你已完全屬於我!
一直以來她都走錯路了,她所有的理論全都錯了,喬西和舒斯特與這些事全然無關,至於蕾貝卡與馬汀之死,要不是悲劇性的意外,就是同屬某樁陰謀的一部分;而這樁陰謀背後的脈絡,現在她開始了解了。
「莉娜!」他舉起雙手站在她面前,臉上露出安撫她的表情,說:「我知道這看起來會讓人怎麼想,我……」
所以這份「以濃濃的愛製作」、由悲慟的未亡人準備的資料,便是追思會程序單。
更重要的是,莉娜相信自己知道,或者至少可以猜到尼可拉斯與卡洛琳的動機:報復。為死去的哥哥與丈夫報復,報復丹尼爾奪走了托馬斯.克羅恩的性命。
莉娜腦子裡亂糟糟地,一直以來她都試圖從這堆亂七八糟的拼圖片裡理出一個頭緒,希望能拼出一副完整的圖像來,結果卻是尼可拉斯早在丹https://www.hetubook•com.com
尼爾葬禮前就在觀察自己,在阿爾斯特河畔還有天曉得其他哪些地方跟拍她;他一直在跟蹤自己,好在葬禮上「正式」認識自己,目的是接近她、騙取她的信任,再和他嫂嫂聯手合擊,之後同莉娜一起「玩」,享受和她共同「偵查」、「協助」她的樂趣,實際上他和卡洛琳是這一切的幕後推手。
「什麼?」這次是卡洛琳先開口,她臉上滿是驚駭的神情。
「艾瑪在哪裡?」莉娜再度打斷他的話,每一個字她都刻意強調。她覺得心臟都跳到咽喉上了。萬一尼可拉斯攻擊她,一把揪住將她打倒在地?她完全沒有能力和他對抗,她的體力遠不及他,但是——她已經沒有後路可逃了。她從椅子上起身,朝他走過去,速度緩慢,直到自己和尼可拉斯幾乎已經沒什麼距離,甚至感受得到他身體的暖意。「馬上告訴我,我女兒在哪裡?告訴我,否則我就殺了你!」
尼可拉斯試圖抵抗,試著抓住她的手不放,結果敵不過對手的人竟是他,他幾乎擋不住她的攻勢,只能擠出:「我不知道,求你聽我說!」
「尼可拉斯怎麼了?」他母親的擔憂不下於媳婦,「他死了嗎?」
「不要!」她尖叫了起來,「你的謊話我連一個字都不想聽!我要我的孩子!」
還是報警吧。她從手提袋裡取出手機。
「我是莉娜.安德森,」在自我介紹時,莉娜的目光https://m.hetubook.com•com一刻也沒有從卡洛琳身上移開過,她甚至覺得對方身軀微微震了一下,不過也可能是她看錯了。「我是丹尼爾.安德森的遺孀。」
「我再打電話給你!」
距離午夜還有二十五分鐘,莉娜拿走尼可拉斯的車鑰匙,衝進他的福斯汽車,一路飆回阿倫斯堡,獨留失去意識的他在他的書房裡。她檢查過他的生命跡象,認為他情況穩定,沒必要呼叫救護車。等她和卡洛琳.克羅恩談過,得知卡洛琳和尼可拉斯對艾瑪做了什麼以後,她自然會向相關單位通報。
「沒有,」莉娜回答:「他人安好,只是需要您的協助,您必須跟我過去一趟。」莉娜望著卡洛琳說,她必須逮住尼可拉斯的嫂嫂。「我載您過去。」莉娜指著停靠在路旁的尼可拉斯的車說。
但她一定會破解這個謎團的,一定會。她要先找回女兒,再探究尼可拉斯與卡洛琳手段如此凶殘、泯滅人性的緣由。還有,這是如此地不公平,因為托馬斯和丹尼爾分明是約定好的!那場令人不解的自殺是在雙方同意下進行,根本沒有復仇的理由。
「艾瑪不在我這裡!」
「抱歉,嚇到兩位了。」她刻意停頓一下,接著才說:「不過,尼可拉斯.克羅恩出了點事!」
「怎麼了?」尼可拉斯的母親立即質問:「您哪位?您這個時候來有什麼事?」
無論原因為何,可以和_圖_書確定的是,她丈夫決定在七月二號自殺,決定朝另一輛車衝撞過去,轟然一聲了斷一切。至於莉娜當時不在車內,這或許是丹尼爾在最後一秒鐘的慈悲之舉。誰曉得呢,也許她這輩子永遠不會知道真相。
這一切她都恍然大悟了!
午夜前十分鐘,莉娜將尼可拉斯的福斯汽車停在卡洛琳.克羅恩家門前。她跳下車,衝到門口,按住門鈴不放,隨即聽到走廊上傳來不悅的聲音,接著有人開門。莉娜見到一名紅色鬈髮少婦和一名較年長的婦人,兩人都驚懼地望著她。少婦是卡洛琳.克羅恩;至於老婦人,莉娜猜應該是卡洛琳的婆婆。
「你騙人!」有那麼一瞬間,莉娜察覺到自己的軟弱,察覺一陣短暫的不確定。這種不確定只持續了短短一秒,卻已足夠讓尼可拉斯雙手將她緊緊抱住。突然間,她彷彿被一支老虎鉗鉗住,再也無法動彈,只能像頭野獸般咆哮著、雙腳蹬著,兩人扭打了起來。尼可拉斯試圖將她壓制在地,結果兩人都撞上了桌面。
莉娜已經準備拿起手機報警,已經準備要叫警察馬上過來,因為綁架女兒的人已經躺在她面前了。她想告訴警察,她要把尼可拉斯.克羅恩打到說出真相,打到他說出艾瑪在哪裡為止。
話一說完,卡洛琳立刻離開家門,跟隨莉娜走向汽車,拉開車門,坐上座位並繫好安全帶。莉娜緊催油門向前疾馳。
「不要過來!」她大聲喝止,同時連人帶椅往後挪了一下,和*圖*書
椅子都撞到桌面了。
她跑回書房,尼可拉斯依然動也不動。
尼可拉斯腳下一個不穩,踉踉蹌蹌地摔倒,頭撞上了桌面邊角,並且在跌倒時把桌子也一併推倒。他發出呻|吟,接著便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莉娜邊重重喘氣邊俯視著他,注視尼可拉斯和從他髮間滲出的血。
「我可以向你解釋。」說著,尼可拉斯朝她跨近一步。
莉娜在城鄉公路上以超高速朝限速區猛飆,還差點沒注意到她得在某個十字路口左轉。她急踩煞車,用力扭轉方向盤,車身側滑衝了過去。在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聲中,莉娜轟然轉進史陀瑪恩街,繼續在漆黑的阿倫斯堡狂飆。
就在這時,彷彿老天聽到了莉娜的祈求,卡洛琳也來幫腔。她眼神凝重地望著莉娜,對婆婆說:「請你陪著孩子,我跟她一起過去。」
「嗯,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才剛上路,卡洛琳立刻詢問。
「這是什麼意思?」莉娜尖叫著打斷他的話,一根手指指著那些照片質問:「這些、到底、是什麼?」
至於這場復仇行動何以沒有止於艾瑪與她,而是擴及其他安德森家的人,這對莉娜來說依然是個大謎團。
艾瑪!她任由尼可拉斯躺臥在地,離開書房來到廊道,逐一拉開所有的門。浴室旁邊有廚房和一間臥室,那裡全都空蕩蕩的,完全看不到柵欄式嬰兒床或嬰兒搖椅。沒有,當然沒有,他不會把艾瑪藏在這裡。
「不好,」莉娜趕緊反對,「比較好的做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