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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現在就來找妳,妳在哪裡?」我沒說話,「別擔心,我會找到妳的。」
正當我坐在這裡時,另一個新的記憶又出現。
「我要去幫伊莎貝兒。」我含糊地說。
「妳有問過他這一點嗎?」
「來了!來了!」珍妮大叫,「我不能先換個衣服嗎?」
她眼睛張得老大,「你們的性生活這麼糟嗎?」
「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一邊說,一邊帶我走進家裡。
「我永遠也想像不到歐拉夫會是這樣的人,」珍妮明顯感到十分震驚,「他真的打妳嗎?」
我飛奔回臥室,很快穿好衣服。
不,他不知道珍妮住在哪裡。他可以找到,但不是半夜,而且他也不知道我在這裡,他明天還要上班……
我一面吃早餐,一面告訴她發生的一切,包括我對歐拉夫的感情保留,他的咄咄逼人、電子郵件、奪命連環電話、我家的玫瑰,還有關於巴特、歐拉夫用備用鑰匙破門而入。我告訴她自己去丹海爾德鎮,伊莎貝兒失蹤那天他曾和她約好碰面,艾蓮恩和他交往的經驗,以及他昨晚的電話……
我朝著窗外吐煙,透過窗簾的縫隙盯著馬路,隨著時間過去,我越來越不安。我一根接一根地抽著,還是沒有看到歐拉夫的蹤影。
「如果你明天還在那裡的話,我會打電話報警。」
我淚流滿面,手臂已經套在外套的袖子裡,「可是她需要我!」
然後,我的電話響了,我跳起來時手肘撞到窗檯,忍痛跑去找包包。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是我家的電話號碼,我接和_圖_書起電話:「喂?」
「誰會想到歐拉夫是這樣的人。妳介不介意我們直接上床睡覺?我已經累得快昏過去了……」珍妮邊說邊打呵欠,「妳介意跟我一起睡嗎?」
「是的,他可以很暴力。」
珍妮的土耳其鄰居正在院子裡晾衣服,她不發一語地看著我,手上的床單掉到籃子裡。我朝門口跑去,拉上門栓後,發現自己置身在一條陰暗的巷子裡,我開始奔跑……
兩人悄悄走進玄關,透過大門的窺視孔看見歐拉夫。
「八點,我很快就得去上班了。」
我不介意。我脫掉衣服,爬上雙人床,睡在珍妮身邊,她像剛剛起床自動上廁所的人一樣又輕易地進入夢鄉。我則是側躺著一段很長的時間,瞪著黑暗中家具和其他物品的輪廓。
「妳確定那些是記憶嗎?莎賓,我是說,這些都很籠統,也許妳是夢到的。為什麼妳一站在空地的邊緣,記憶就停了?這和夢境一樣不合邏輯。」珍妮用手指順著床單上的花紋,「妳試著回憶夢境沒有用,因為大部分是印象和感覺所想像出來的。影像之間沒有邏輯,一切都很模糊而朦朧。夢境常常會重複好幾次,有時候加了一些東西,一些東西結合在一起,直到妳開始思索到底有沒有真正發生過。」
「莎賓?」
「他也真的很愛伊莎貝兒,」我把托盤放在地上,「但還有另一個嫌疑犯,古塞克先生。」
母親溫柔地把我押回床上,我馬上回到和圖書夢鄉。但每次晚上發生這樣情況時,我總是帶著淚痕及無法忍受的愧疚醒來。
「但因此推論他殺了伊莎貝兒……」珍妮接手我沒胃口吃下的蛋。
「珍妮,是我,莎賓,我在妳家門口,妳開門好嗎?」
「對,請妳開門。」
「現在幾點了?」
我躲在門口的陰影下,眼睛盯著街上,身後一片完全的寂靜。
我一直很訝異人們如何在外面當夜貓子,散步、騎車、開車兜風。這是星期天晚上,不過即使是平常日子,這個時間街上也很多人。
「我也是,」我說,「不過我想今天不去了。」
「快去穿衣服。」珍妮說。
「我們自己去挖。」
光是想到這一點就讓我毛骨悚然。我想像我們找到伊莎貝兒的骨骸埋在沙子深處,開始懷疑自己。珍妮說的對嗎?是我的腦袋在玩花樣?我結合了恐懼、懷疑、甚至過去的渴望,成為與現實毫不相干的影像?我的心裡大叫不是,但理智說我應該面對。
我以為電話鈴聲隨時會響起,不過沒有。歐拉夫還沒注意到我不見了,還是他正在前往這裡的路上?他馬上就會出現在門口了嗎?還是明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
時間一定就在伊莎貝兒失蹤之後,當時我父親還在醫院,晚上很晚了,我走下樓梯,因為疲倦而搖搖晃晃。
「他很奇怪……珍妮,什麼樣的人明知道妳不在家還整天留言給妳?」
「莎賓,我是歐拉夫,」他的聲音很鎮定,「妳總是要回來的,我在這裡等到妳回來為止。」
「伊莎貝兒和他約好在黑暗沙丘森https://www.hetubook•com.com林碰面,」我嘴裡塞滿吐司說著,「假設他們在點心吧前碰面,接著走進森林裡,伊莎貝兒告訴他她想分手,歐拉夫失手打了她,她跑到森林深處,他追上去……」
「也有可能她是在那之後才受到陌生人的攻擊,森林和沙丘那裡有很多怪人。」
「親愛的,妳在做什麼?」母親馬上過來關心道。
「歐拉夫正忙著砸爛我家。」
「現在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珍妮在床上放一個托盤,食物的香味充滿房間。咖啡、水煮蛋、吐司加果醬。她已經穿好衣服,也化好妝。
母親在看電視,手上拿著一杯葡萄酒,我不發一語地走到玄關拿外套。
「妳在這裡做什麼?」
我的記憶是真實的。
即使如此,不安還是驅走我所有的睡意。我走進客廳的黑暗中,窗台前有一張搖椅,我坐下來,稍稍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點起一根菸。歐拉夫發現我不見了之後會有什麼反應?也許他會請一天假,星期一整天在我家等我?我不能回去也無法逃避,無論如何,我們一定會在辦公室碰上,但只要不需和他獨處都還不算糟。我應該去報警,真是愚蠢,警察把他趕走,我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他為什麼要騙我和伊莎貝兒交往過的事?為什麼不向警方承認自己那天和她約好見面?」
我描述茶杯裡和巧克力上的貓毛時,珍妮笑個不停。我說出一連串貓的名字時她還在笑,直到我告訴她去找警方時,她才安靜下來。但對於另一個心頭揮不去的嫌疑犯,我絕口和*圖*書不提。
「妳真的對這件事很投入是不是?」
「那麼,只有一個方法能夠決定這到底是妳夢到的,還是真實的記憶。」
「發生了什麼事?妳進不了妳家嗎?」
「這一切怎麼可能發生?你們之間不是很順利嗎?」珍妮問。
「什麼方法?」
母親看著我,溫柔地說:「回床上去。」
「我們該怎麼辦?」珍妮低聲說。
「我不敢問。如果他這麼暴力,又和伊莎貝兒的失蹤有關……」
我走進去,「我可以睡妳家嗎?」
大門打開,出現珍妮蒼白的面孔,刺蝟般的頭髮,還在半睡半醒之間的她看著我說:
「不是開玩笑的,珍妮,他表裡不一。」
「對,」珍妮說,「不過,我還是無法想像歐拉夫會這麼做。」
「妳覺得妳會想起更多嗎?」
我跟蹌地回到床上,鑽進棉被裡,壓抑自己想緊緊縮在珍妮身邊的衝動。
「希望如此,雖然不知道對我有多少幫助,我說的警方一個字也不相信,就連妳也不相信我。」
「我馬上解釋給妳聽,請妳開門好嗎?」
「怎麼做?」
我拿起包包檢查手機,沒有新留言。
「如果我能想起自己在那片空地見到什麼就好了……為什麼我沒有大聲求救呢?這正是奇怪之處,我居然會想全部忘記。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釋是,凶手一定是我認識的人。」
「我已經去過了,完全一樣——森林、空地……」
「妳真好!」我坐起身,枕頭靠在牆上,人靠在枕頭上。
「我相信妳,我只是覺得妳的結論可能有問題,可是妳剛剛說的沒錯——夢境很混亂m.hetubook.com.com、不合邏輯,妳的記憶有時間的順序,聽起來很真實。妳知道我們該怎麼做嗎?」
「怎麼了?」
「深陷愛河的人。」
她惺忪的聲音總算在轉向語音信箱之前出現。
我簡單扼要地告訴珍妮,她聽了搖搖頭。
她把我推向臥室打開的落地窗,「站在垃圾桶上,妳很輕易就可以爬過籬笆。快去!」我已經攀爬出屋外,珍妮把包包丟給我,關上落地窗再鎖上。從小小的後院裡,我還能聽見歐拉夫重重的敲門聲。我拿起包包,跑到籬笆旁,一腳踩上金屬的垃圾桶把自己撐起來,好像一天到晚翻籬笆一樣。我先把包包丟過去,再從另一邊爬下來。
「我不是夢到的,夢境通常會往奇怪的方向發展,或是完全不相關的事。妳在作夢的時候,改變方向似乎很合理,但白天看來會讓人置之一笑,或者會忘掉一半。珍妮,這是完全不一樣的。」
門鈴又響了,這次歐拉夫一直按著,刺耳的聲音像警鈴一般貫穿整間房子。
我一直按著珍妮的門鈴,但沒有聽到應門的腳步聲。於是我打電話給她,她的電話總是放在床邊,以應付緊急狀況。
「誰呀?」
我掛斷電話,再抽了兩根菸才鎮定下來。
一陣陣門鈴聲響起,我警覺地從床上跳起來。本來在廚房的珍妮又回到房間來。
「我們一起去森林裡的那個地方,看看和妳的記憶一不一樣。」
「妳說夢話,講到歐拉夫,還有『不要』,還有伊莎貝兒……」珍妮坐在床沿,「所以我讓妳多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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