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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最底下時,他們往伯恩賽德橋的橋墩走去。遊民聚集在大橋跨距的中間,縮成一團躲起雨來。雖然地面是乾的,冷風和濕氣卻恣意蹂躪著這開放的空間。
「再找下一個。」山姆的口氣不太耐煩。
山姆咬牙切齒地說:「只要朋友願意幫忙,我們就不會推辭。」
札克點頭。「他要從頭開始。鐵木是很有前途的足球員,速度之快遠近馳名:你是要在好萊塢闖出事業的金童;就連我也在外科手術界小有名氣。你看到羅柏森電腦上的新聞報導了吧,他就是要毀掉我們。」
戴維翻開畢業紀念冊,找到五百多名學生的大頭照,用手指點在第一張面孔上,然後一排一排點下來,嘴裡默唸著每個人的名字。
山姆咬牙切齒。「他在電話上說我們做什麼都很順利,可他卻不願意看看大家後來的狀況。鐵木的足球生涯從十九歲就完蛋了,我最近拿到最好的角色居然是一支他媽的海狸隊廣告。他是有理由嫉妒你跟亞倫,但是其他人呢?」
「那熟人就是他嗎?」
山姆看著照片,和_圖_書模糊的記憶逐漸成形。「他的臉怎麼了?」
「你認識他?」
「毀了我們就會讓他更好過嗎?」山姆恨恨地問。
山姆點頭。「戴維,他死了。他跟我們一樣,只是一枚棋子。」
三個男人盯著照片中面如白紙的男孩,四周一片死寂。
山姆一捻手指。「這就對了。以前每次辦選角活動時,我們都要靠他幫我們弄到酒。他只要把頭髮一撥,收銀員就不好意思看他的臉,也不會跟他要身分證明,還挺管用的。」
「他被燒傷了,」札克說,聲音顫抖。「一開始他說在他剛學走路時,曾經不小心踢到一壺沸水,把自己給燙傷了。所以我在寶貝卡麗出生後變得緊張兮兮,總覺得放在爐子旁的水壺把手一定得朝內才行。」
「或許他只想變得跟我們一樣,」札克用心思索,「但是不論怎麼嘗試,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我以為你把這些東西都藏在隧道裡。」札克說。
札克看了一眼,嘆口氣,又搖了搖頭。
戴維躍起身子。「我也可以幫忙,這裡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我的地盤。」
山姆揉了揉太陽穴,用力按下手指。「你覺得這些全是盧卡斯搞出來的嗎?」
「山姆,你記得這個人嗎?」戴維彈了一下照片,「他讀書過目不忘,但是跟隻人猿一樣笨拙。我有三支佛式聚光燈被他一碰就燒壞了。」
「再幫我們看看畢業紀念冊。你說亞倫帶了朋友來幫忙,我們要知道是哪些人。」
戴維又一張一張點了下去,這次他停在中間。
「三個。」戴維敲敲自己的太陽穴。
「應該就是他了。」山姆開口,打破沉默。
他停了下來,找到了亞倫第一個帶來幫忙的人。札克看了一下,搖了搖頭。「這我不認識,」他說,「總共有幾個人?」
上半身包著黑色塑膠袋的戴維一見他們走近,便過來迎接。
「我們要去哪裡找盧卡斯?」山姆問。
點到字母Q地方,戴維又停了下來,指著一個健壯的年輕人。這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頂著一頭毫無生氣的栗色頭髮,一綹綹油膩膩地披在肩上。去掉頭髮的遮和-圖-書掩,他的臉孔有種古怪的塑膠感,鼻子就跟退休的拳擊手一樣扁平,同時眼睛藏在黑色的鏡框後,薄薄的嘴唇也不帶有一絲感情。
「但是他這麼折磨我們,對他來說有意義嗎?他真不平衡到這種地步嗎?」山姆咄咄逼人。「誰知道?」札克回答,「念高中的時候他一直是個小嘍囉,永遠當不上大頭目。有可能他認為要融入人群,就一定要跟別人有相同的興趣。一開始他跟著我,但是我比你們大一歲,醫學院對他來說又遙不可及。然後他選了你,可是沒機會踏上舞台。最後只剩亞倫了,亞倫應該也讓他跟了一陣子,只不過盧卡斯最後還是失敗了。我幫他看過幾次診,我覺得他在燒傷意外當中除了失去皮膚,還失去了其他東西。或許綁架跟謀殺在他的道德觀裡不算什麼。」
「幹!」山姆一腳往地上踢去,一臉挫折。「他就跟瓦迪克坐在同一台車裡,但我居然沒留意他的長相!不管這變態的渾蛋過得如何,他怎麼可以怪到我們頭上呢?鐵木才是真正的壞蛋,我們有做錯什麼嗎?和*圖*書
山姆站起身來,發現雨勢變小,轉成了毛毛細雨。厚厚的雲層遮住陽光,雖然才到黃昏時分,感覺起來卻像黑夜。
山姆語帶責難,札克則臉色發白。「我們已經好多年沒聯絡了。大概十年前他曾經來找過我吧,傾家蕩產,過得很糟。我很同情他,也盡力幫他,但他幾乎全身燒傷,燒傷的面積也比當初說的還大,而且應該是很久以前所受的傷。我想辦法在他臉上動了一些手術,不過他身上沒留下多少可以用的完好組織。我覺得他應該很滿意我的手術,後來才會介紹瓦迪克的女兒來。」
札克又點了點頭。「他已經遍體鱗傷,不管他舉出什麼理由,他身上的傷疤都絕非意外,因為他有好多層疤痕組織,太明顯了,根本就連續不斷。」
「記得嗎?我說過瓦迪克跟他女兒是一個熟人介紹來的。」
「不是他幹的。」山姆說。
「我不這麼認為,」山姆說,「他以為你已經掛了,但我們還是需要你的幫忙。」
札克和山姆用乾洗店店長及膝的塑膠袋改裝成克難的雨衣,走下長長的木製樓梯https://www.hetubook.com.com,最起碼上半身還是乾的。
「因為,」札克說,「他不在乎我們現在的身分,他只在乎我們的過去。」
「找到他了嗎?」戴維問。
戴維咧嘴一笑。「對呀,超酷的。」
「盧卡斯。」札克說。
札克也同意。
戴維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禁瞪大雙眼。
戴維聳聳肩。「現在把它帶在身邊很安全。」
「瓦迪克一定知道。」
山姆續道:「有一次辦完活動我開車載他回家,遇見他爸,超可怕的。他的手臂也燒傷了,而且燒得非常嚴重。我記得他說是在工廠出了意外。這人叫什麼名字啊?」
「他不是人,是禽獸。」山姆吐了口口水。
「或許他最後終於明白自己是個怎樣的人。」
戴維瞇起雙眼。「怎麼幫?」
「噢!」戴維低頭看著地面,左腳的大拇趾戳進土裡。「那他會回來找我,又拿火燒我,燒爛我的皮膚,讓我一直尖叫。」
戴維骨碌碌地眨了眨眼。「你確定嗎?」
札克和山姆跟著戴維走到他臨時棲身的棚子旁,等他從背包裡挖出畢業紀念冊。
戴維又變得興奮不已。「OK,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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