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我說,眼睛望著車窗外面。「約會的事情妳決定好沒?」
「莉琪,最近好嗎?」當我們的豪華轎車開過大門時,媽以她典型帶著壓迫感的方式提問。這台車子是我們搬過來後媽才買的。
我想我們應該在週五比賽中場休息時碰面。
我們在沉默中行駛了幾秒鐘,然後我開始想到我應該努力為席恩拉票,趁著艾拉不在現場替小衛爭取支持的這個機會。但是我不願意竟然還需要為了自己喜歡的男孩參加競選。我只想靜觀其變。這整件事是如此地不自然、不公平、不切實際,還有一百萬個以「不」開頭的字眼,讓我真希望自己可以待在家裡就好。
「我沒有悶悶不樂。」我口氣很衝地說:「我只不過是……受夠了。」
「妳是對的。」媽喝了一口拿鐵之後開口。
所以呢?妳答應嗎?
兩小時後,我以最強烈的憤怒仇恨著我的媽媽。
「我向來都是對的!」我開玩笑地回答:「不過這次是指哪件事情?」
我朝著大門走去,媽跟在我身後。當我m.hetubook.com.com們走進明亮的陽光裡時,我很開心可以跟她一起度過這個下午,我甚至開始有點懷舊起來。我想起在佛羅里達媽媽曾經買過一座萊姆綠的二手遊戲屋給我們,裡面用拼貼壁紙與毛毯碎片來裝飾。她會彎曲著身子鑽進遊戲屋裡頭,跟我們依偎在一起,念睡前故事書。她還會唱她自己編的一首歌,叫做「三隻小鳥仔」;我一直都很愛這首歌。
稍晚,席恩不知情地又在傷口上灑鹽。
「受夠了什麼?」
「好,他是創意寫作課上的一位男同學。」我努力把頭轉向最右邊,這讓我神經痠痛,然後咬緊牙關忍住不要露齒微笑。
我們遇到一個紅燈停下來,媽關心地看著我。「每件事都還好嗎?」交通號誌轉成綠燈,所以她必須轉回頭去,但她還是繼續說話。「妳最近感覺有點悶悶不樂。」
「哎唷,媽,不要在公開場合說我像個女人啦。」我說,這句話讓她又咯咯笑了起來。
「我已經說了我不想談這件事。」
「這台車子聞起來像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OK繃。」我說:「它一直都有這個味道。」
這一瞬間,我真想收回我說的話,不是我說錯了,但是我不想開啟一個嚴重的爭端。我覺得媽以為我們對於目前的狀況心滿意足,或至少還算滿意。而且,我想一直到不久前,我們也的確是如此。我的確是如此……可能因為我也不曉得怎樣可以更好。但是現在,我知道事情必須有所改變……雖然我不知道該怎樣改變。因為一無所知,所以目前並不是打開這個災難話題的時候。
「席恩是個怎樣的人?」
的確。我回一個訊息給他,真心同意他說的話。這真是個好主意;事實上,這是我這整個星期以來,聽到最好的事情。我加了一個微笑的表情符號,幸虧席恩看不到我現在真正的樣子:整張臉哭得亂七八糟紅通通的。吐了一口漫長而沉重的嘆息,我讀到另一封訊息:
「還沒。」她安靜地說:「妳想要跟我談一談這件事嗎?」然後要說什麼?選我!選我!「不要。」
在對話進行間,我站起身來,把我整盤滿滿的義大利麵放到水槽裡,然後猛衝回房間去。沒有人阻止我,當晚也沒有人來房和_圖_書間找我。
「蓓思一直拿我的衣服穿。」我撒謊。「我真是受夠了,幾乎想要尖叫。她對於我的私人空間一點也不尊重。而且並不是她沒有跟我一樣的那套衣服。她說她的衣櫃有臭味,但是不管怎樣,那是她的問題。」
她從網路上印下來遠方的人事物照片,貼上標籤掛在其中一面牆上。我想她希望我們有世界觀,儘管我們哪裡也沒去過。想到媽媽為了要給我們一個快樂的家,用盡心力,讓我的心為之緊縮。就在這個當下,我再次覺得跟媽媽親近起來,就像過去一樣。
「抱歉,艾莉蓓。」她只在公開場合叫我艾莉蓓,「我只是突然有點多愁善感起來。」
我沒辦法強迫我的手指寫下「不」。相反地,我回覆:
我考慮著要告訴她席恩的攝影專長。他輕鬆愜意的風格。他整個人都是那麼的出眾不凡。但是,最後我只說:「就這樣。」
晚餐時,媽投下震撼彈:我們獲准可以跟大衛.錢瑟勒約會。很顯然,她有一個朋友在學校老師辦公室裡——誰在乎為什麼,或者是她怎麼會有這個朋友?真正的原因是,就制式學校表現上來說,大衛比席恩好。
我看到他正在寫另外和-圖-書一個訊息,我緊張地等著閱讀內容。
也許吧。
「瞭解。」媽說,傾身向前打開汽車空調。她總是很冷靜。「還有呢?」
「沒關係,我知道妳的意思。」
「我會跟她談。」媽說,忍住笑意,證明她相信我說的話。到書店的路上我保持沉默。
她瞪了我一眼,所以我只好屈服。
喔,你這樣想嗎?
當艾拉與蓓思開始問著執行細節的問題,例如「我們真的要分別去跟大衛約會嗎?如果約會時間在晚上的話,艾拉可以晚上出門嗎?」諸如此類的問題時,我一心只想著,媽大概早在今天讓我跟她去書店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決定了。既然她已經打算禁絕我跟席恩之間的機會,她又何必要問席恩是個怎樣的人?
對。我的意思是說,妳那天會當啦啦隊我負責拍照。感覺很完美。
我盯著瞼書上的即時訊息整整一分鐘,心中狂飆各種情緒。一開始,我興高采烈——他想要見面——但是隨即我又為了我生命的現實條件而心碎。情況對我非常不利,幾乎沒有任何機會。儘管我應該以某www.hetubook.com.com種禮貌性的說詞回絕他,但是我沒有。此時此刻,好像我被一個正常的女孩附身了:一個媽媽不會指揮她應該跟誰約會的正常女孩。
媽好笑地看著我,「妳在迴避我的問題嗎?」
我咬著下唇,試著想出一個拒絕的藉口。我知道我不能答應這件事。媽說得很清楚了:要不跟小衛約會,要不就不要約會。而且除此之外,比賽是在晚上;蓓思會是那個碰到席恩的人。答應這個邀約,就像在聖地牙哥穿雨衣一樣徒然。但是,儘管有以上這些顧慮,我心中的那個正常女孩只想要享受這個當下。
在書店裡,我們一起走過幾條走道,然後各自分頭。我幾乎看遍最新銷售架上的每本新書的封面與簡介,然後停下來閱讀愛莉森上週跳舞課前在看的一本書。看完後,我在轉角的咖啡店與媽媽碰頭。
她笑了。「妳長大了。」她說:「妳已經長成一個女人了。」她向前幫我把連身帽上的一根線頭拿下來。
星期天,媽決定要跟她的女兒去逛書店,時間點正好是午後,所以由我負責當班。通常情況下,只要有機會出門我就什麼都好。但是我一顆心都在席恩身上,坦白說,我現在只想聽一些靡靡之音想著他。